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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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种方式并不太好。谢天桦一夜都没睡安稳，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应该干脆告诉她，小木偶就是买给她的呢。
把心意告诉她。
还等什么呢？
这念头搅得他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了，心神不宁地去小湖边跑步，见到陶西萌时都有些紧张。结果没聊几句谢天桦就发现，她还根本没看到那小丑呢。也许是要去巴黎了，陶西萌显得心情大好，一路都在用她软软的声音说话——
“杨沁说今晚学生公寓有什么Sommerfest（直译“夏天的节日”），她和韩深定了摊位，准备卖点春卷馄饨之类的赚点小钱呢，让我去帮忙来着。你知道的吧？好不好玩？”
谢天桦给她解释：“是德国人的传统项目了，每年六、七月份大家都会选个日子开party吃喝一把，庆祝有阳光的美好夏天……你去逛逛啊，其实蛮有意思的。”
“好啊。”陶西萌笑着，一会儿又说要去逛早市。
“昨天的樱桃还没吃过瘾啊。”谢天桦笑。
陶西萌做个鬼脸：“对啊。”
两人在早市上足足逛掉半个钟头。陶西萌买了一堆新鲜的草莓和一种黄色的法国小李子，她从来没吃过，买下它只是因为这种小李子模样可爱，还有个读起来很可爱的名字叫米拉贝拉。
“嘻，我要用它做网名！”陶西萌兴致勃勃地叫，又说要给小李子们摆造型画画。
“对了，”她转转眼睛，“我还没给你画像呢，要不一起画了吧？”
谢天桦觉得那个笑容有点坏坏的可爱：“怎么一起画？”
“嗯……”她歪着头端详他，“不如你把它们搁到嘴边，然后……”
“然后做个被李子核磕到牙的表情？”
“这可是你说的……”陶西萌咯咯直笑，看谢天桦瞪眼睛，又一溜烟儿地跑开去，差点撞到人。
“对不起！”她忙道歉，转身却不由得一怔，那人竟是袁加美，多日不见的郝东的女友。对方却像是不认识她了，只扫了她一眼，就走开去，表情甚至有些不屑。
“怎么了？”谢天桦跟上来。
“哦，没事。”他大概没看见袁加美吧。陶西萌想，转身笑，“那说定啦？我们去画画。”
一开始，谢天桦的表现差点让陶西萌以为，他是这世界上最配合的模特儿了。
让他做什么他都做，比如把那一堆草莓和小李子都洗出来，找各种碗碟装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到窗台和桌上。然后陶西萌让他坐在窗边，他也二话没说地坐了。可是等陶西萌摆好画架夹好画纸削好铅笔一看，这家伙居然端着一碟子草莓笑嘻嘻地开吃了。
“喂！”
“嗯？”谢天桦朝她眨眨眼，露一个狡黠的笑，“我想过了，草莓没有核，我不会被磕到牙，你就画我现在的表情吧？”
陶西萌忍俊不禁，顺手抓了床头的胖胖熊朝他丢过去。谢天桦抬手接住，一手还端着碟子，于是作出惊恐的表情来，好像堪堪把胖熊接住的样子，然后煞有介事拍拍它的头：“乖，以你的身材，表演空中飞熊太危险了……”
“喂，你这样子我没法画啦！”陶西萌咯咯笑。
“好。”谢天桦放下那只熊和碟子，“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我就好好让你画。”
这家伙突然就正色起来了。陶西萌点头：“你问。”
“为什么要画我？”
“因为……你五官很有特点吧，让人有兴趣去研究……对了，你是不是混血啊？”
“据说我有八分之一的德国血统。”
“咦，真的吗？”陶西萌一下子瞪大了眼。
谢天桦却眨一下眼：“骗你的。”
看陶西萌一脸惊喜被堵在那儿，他哈哈大笑：“你知道吗？我要是会画画，就专门画你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有趣你个头啦！”
看陶西萌嘟起了嘴，谢天桦想，再玩下去大概真会把她惹恼了。忙收了笑道歉，老实按照她说的要求摆好姿势让她画。陶西萌画了一会儿了，粉嫩的嘴唇还嘟着，好像还在埋怨他似的。
她怎么就那么可爱呢。谢天桦心里浮着她的各种表情，越想越觉得可爱，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却听陶西萌慢吞吞地开口：“是有人专门画过我的表情啦。”
咦？原来她还在纠结这个话题么？谢天桦想，又不敢动，听她说下去：“有一回还要我哭，他好练习画哭的表情……嘿，你信不信？我还真哭出来了，看来演员这职业也没那么难……”
那个人是……沈翼成？
她的声音很轻快，谢天桦心里，却忽然涌起一片凉凉的忧伤。定定地看向那双眼睛，他轻轻说：“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哭。”
陶西萌的笔微微一颤。然后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神。
有多久呢？时间仿佛一根弦，刹那间被缓慢地拉长。有什么，在空气里无声破开了。谢天桦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慢慢地消失，转成一个微微怔忪的表情。
鼻尖是草莓的甜香。阳光正打在窗台上，映得他的脸异样地明澈。她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闪亮的温柔。
恍惚间，潮水漫过，阳光褪了色。
心头怦然一声大响。

第二十章　我喜欢你

——谢天桦喜欢的女孩是谁？
——你可真迟钝。
难道，是我吗？
陶西萌画了有史以来最不成功的一次速写。事实上她根本就画不下去了，于是说肚子饿了要先吃早饭。
然后她又做了有史以来最不成功的一次布丁。没有及时关火，牛奶溢了，手忙脚乱去擦，又忘记倒下去的布丁液要不停搅拌，于是焦了底……
“嘿，你早说要做焦糖糊糊不就行了，这个我也会。”谢天桦笑嘻嘻地拿过那一团糟的布丁糊，倒在草莓上大口吃完，“味道不错啊，你看你又发明一道新品甜点……”
是错觉吗？她心里，也像那布丁糊一样乱糟糟的。阳光的缘故？还是这人的眼神一向如此……只是我从没有注意过？
心里，仿佛有某个盲点，忽然被点亮了一瞬，刚想要看清楚，它却又隐在了黑暗里。
谢天桦神色如常：“刚才来短信了，大奇和他的同学也一起去玩，我们这回一共六个人。我下午去提车，明天就出发啦。记得收拾行李。咱们晚上学生公寓见！”
整个下午都在准备行李。被杨沁电话叫去学生公寓时，陶西萌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公车上前所未有的拥挤，刚下车就听见震耳的音乐，林荫道上人来人往，好像从没有这么热闹过。陶西萌背了包，慢吞吞走进去。
快到大楼门口时，那个熟悉的身影跳入眼帘。
谢天桦。黑色Polo衫，米色休闲裤，正在阳光里架上墨镜。陶西萌呆了一呆，看见他转脸微笑去和人说话。他身后那人，一件黑色紧身背心，波西米亚长裙上的花朵，仿佛要在风里翩跹出一大片的热烈与芬芳。除了舒茄，谁还有这样的精彩？
见他们往这边走，陶西萌下意识退了一步，站在树后。他们走过去了，她却不自觉地发了会呆。
去杨沁房间找她。这姑娘看见她就喊：“太好了，来帮我拿东西！谢天桦还说要来，这会儿也没见人……”
“我刚才看见他和舒茄朝外面走，大概有事吧。”陶西萌随口说，伸手接过一堆塑料袋。
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杨沁轻笑：“怪不得你这么没精打采。”
“什么？”陶西萌回头看她。
杨沁跟上来清清嗓子：“我说，你们的事，就别瞒我啦。我现在已经有韩深了，不会介意的OK？”
什么乱七八糟的。陶西萌皱眉头：“听不懂你说什么。”
杨沁自顾自下楼梯：“学生公寓里别的没有，小道消息最多啦……据说，谢天桦已经甩了旧爱舒茄，因为他有了新欢，是个短头发戴眼镜的……”
塑料袋勒得手疼，陶西萌下了两级台阶才反应过来：“啊？”
“说他们一块跑步，还逛早市，很甜蜜……”杨沁突然回头，仰了脸斜眼看她，“那人是你吧？”
陶西萌呆住：“怎么是……”那个“我”字却卡住了，说不出。
就见杨沁一眨不眨盯住她，神情怨怼：“不是吗？上回在大学，我可亲眼看见他摸你头发呢。”
“什……什么？”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杨沁瞪她一眼，板了脸冲下楼梯。陶西萌顾不上别的，连忙跟上去拉她：“喂，我……不是那样……”一时间，仿佛有千万句话一起涌到喉咙口，可是全挤着说不出。
“那是怎么样？”杨沁忽然憋不住笑了，“你俩眉来眼去还没开始？还是友情爱情傻傻分不清楚？老实交待，你们到底到哪一步了？”
陶西萌呆了一秒。这家伙根本是在八卦嘛！看看这张兴奋得通红的脸，她一气，推开玻璃门就走出去。
“喂，生气了？开个玩笑嘛。”杨沁笑嘻嘻追上来，“不过，刚听那些人说你是谢帅女朋友的时候，我是挺不爽的啊，我想我把你当朋友，什么都跟你说，你要是早跟谢帅在一起却不告诉我——嘿，那我不成傻瓜了？”
她的声音里有种故作轻松的味道。陶西萌愣一下，冲口而出：“我没骗你！我才不是他女朋友！”
“知道啦。”杨沁挤挤眼，“瞧你也没那么多心眼……不过你现在不是，以后很有可能是哦——”
“以后也——不可能……”她的声音莫名就低了下去。他早晨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陶西萌呆了呆，脸上忽地热起来。却听杨沁在旁边喋喋不休：“那天就有女生来跟我打听你，说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拿什么迷住了谢帅，居然能从舒茄手里抢人……”看陶西萌脸色变了，她忙补充：“咳，大家都乱说啦，其实我瞧她们是羡慕加嫉妒……嘿，能和帅哥传绯闻，你就知足吧……哎你们到底怎么样啊？我瞧他对你有点意思，你别跟我说你看不上他啊……”
“你烦不烦哪。”陶西萌皱眉头，大步往前走。
“喂，方向错啦，我们的棚在那边……”
绕过公寓大楼，喧哗扑面而来。晚上八点多，阳光依然明亮热烈，公寓后的草坪上，一个个临时搭起的白色小棚错落有致，棚间人头攒动，到处是说笑声和食物的香气。杨沁带着她走了没多远，抬手一指：“那就是我们的棚啦……咦，他们也在啊。”
陶西萌远远就看见了，韩深、谢天桦和舒茄都站在小棚的长条桌前，旁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正嘻嘻哈哈地聊着什么。看见她们，韩深连忙走上来：“辛苦了！”接了杨沁手里的东西。
陶西萌手里的东西被谢天桦接过去了。触到他笑盈盈的眼神，她不知怎么就转开了脸。耳边听见他轻快的声音：“嗨，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肖奇，不过他宁可大家叫他大奇……”
几个人都在笑。大奇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气，伸手来跟两个女生握手：“幸会幸会！”又拉过另一个男生介绍：“我同学，罗明翱。瞧他这拗口名字……”
这位瘦瘦的男生眼睛笑成一条缝，点头哈腰地说：“罗密欧，叫我罗密欧就好，谢谢，我不介意的。”
杨沁和陶西萌都忍不住笑出来。
两位新来的同学显然都是活跃人物，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一起在那儿准备春卷馄饨。陶西萌和舒茄聊了几句，原来她明天也会跟车去巴黎，再从巴黎飞国内。
“只回去两个星期？”陶西萌有点惊讶。
“有点事，办完就回来。”舒茄撩一下头发，冲她笑笑，“明天见啦。”
她朝棚外走去时，谢天桦赶上两步，陶西萌听见他低声说：“那件事，嗯，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舒茄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忽然伸手，拿了他领口插着的墨镜，“那么这个送我吧。”
那个动作其实很平常，可是舒茄做出来，不知怎么就有种说不出的暧昧。陶西萌低了头坐到桌前，杨沁瞥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本来摆摊只是好玩，想不到很快就有人来品尝馄饨。男生们负责烧水下馄饨煎春卷，女生们就忙着包。陶西萌正低着头捏馄饨边呢，突然脚上一疼。
“你看！”杨沁朝棚外一努嘴。
原来来了几个女孩，个个金发碧眼加吊带抹胸裙，而谢天桦正和她们说话。其中一个红色低胸连衣裙的，干脆就一脸惊喜地冲上来，把脸颊贴上他的，夸张地笑：“好久不见！”
法式贴面礼。嗯，陶西萌第一次亲眼看到，不知怎么有些发窘。
杨沁又踢她一脚：“喂，你不担心？”
陶西萌瞪眼睛：“别踢了！”
谢天桦刚好说了句什么，女孩们一起大笑起来。“韩深要是敢跟别的女孩这样，我非劈了他！”杨沁恶狠狠扫一眼韩深。那位正在油锅前忙碌，不知有没有背后发凉……
“好了，给她们每人来碗馄饨。”谢天桦忽然转脸扬声说。那些女孩都拥到棚里的长条桌前坐下了。
“嘿，”杨沁两眼立马放出光来，“今天生意真不错！”
她端了包好的馄饨去灶前了。陶西萌的T恤袖子被人轻轻拉一下：“嗨，她们说那边有卖烤肉排的，味道不错，有没有兴趣尝尝？”
谢天桦。他站得很近，陶西萌没来由地鼻尖冒汗：“肉排？”
“嗯，你也饿了吧？”
陶西萌咬咬嘴唇，抬头看他：“可是杨沁要我帮忙的……”
“咳，他们忙得过来。”谢天桦冲她眨一下眼睛，声音低低地，“走啦，我请你吃。”
那种口气，像是要和她分享一个小秘密。陶西萌心里忽然一松，抿嘴站了起来。
德国人看来真喜欢夏天。跟着谢天桦在各个棚间转来转去，陶西萌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年轻的男男女女，全都笑容满面，喝啤酒，吃烤肉，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简单又畅快地享受着。七拐八弯走了一段，就有烤肉的香气扑鼻而来，眼前赫然便是一个大大的圆形摊位，中间的炉子上方吊着一个黑色铁盘，大块的肉排正在上面兹拉作响。
“哇，看起来还真诱人。”她忍不住叫。
谢天桦笑，挤进人群去，一会儿拿了两块烤肉排出来，又在旁边的摊位叫了两大杯啤酒。这大概是整个Party最热闹的地方了，人群摩肩接踵，还有摊位在放节奏强劲的音乐，有人甚至旁若无人地跳起了舞来。两人小心翼翼挤到一棵树下，陶西萌问：“多少钱？”
“说了我请你，早上你请我吃了布丁么。”
“你不是说那是焦糖糊糊吗？”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啊。”他的神情里带了戏谑，笑着举举手里的肉排，“尝尝看！”
肉排烤得浓香四溢，味道竟也鲜咸细嫩。“好吃吗？”
“嗯！”陶西萌不住点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一口气吃掉一半，才注意到谢天桦已经吃完了，正微笑着看她。
差点咬到舌头。“喂！”她白他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就一阵热。
谢天桦却笑着递过纸巾，看她腾不出手，又帮她端了啤酒杯：“哎，我发现你吃东西的样子有点像小松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那是花栗鼠好不好……”陶西萌脱口而出，才觉得不对，他已经大笑起来。
挥了拳头打他。几乎同一时间，背后的喧哗声突然高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撞进他怀里。
两耳轰轰作响。那一刹那，血液仿佛全涌到头顶，氧气在瞬间稀薄。音乐响得地动山摇，耳边却是谢天桦热热的呼吸和急切的声音：“你没事吧？”
他还冲那几个嬉笑打闹的德国学生喊了几句。他们在跟她用德语道歉。有那么一会儿，陶西萌说不出话来，背上被撞到的地方，钝钝地疼，她却只想挣开他的怀抱。
“我没事。”她说，猜想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厉害。离得那么近，他身上的男子气息让她心慌。
“你的衣服……”谢天桦轻声说。
陶西萌这才注意到，手里的肉排不知跌到哪里去了，她的白T恤上有一滩油渍和红红的酱汁，右边肩膀后背也湿凉湿凉的，估计是那杯啤酒洒了出来——
“没事……”她背转身在衣服上乱擦，“我包里还带了一件……待会儿去换一下好了。”
肩头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扶住：“那我们赶快回去吧，衣服湿了容易感冒的。”
没容她反对，他就护着她从人群里挤过去。
拥紧她的那份强韧与温暖，忽然让她想起某种恍惚的熟悉。望见不远处一对儿正在树下拥吻的德国学生，陶西萌愈发地不自在，感觉不那么拥挤了，便借着拿手机的当儿，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直接冲到杨沁房间去。本来担心晚上会冷才多带了一件拉链衫，想不到弄脏了T恤，正好可以换掉。
“嘿，你们溜达去哪儿啦？怎么弄成这样子？”杨沁在走廊里看见她，惊讶地睁大眼。
“人太多。”陶西萌不想多说，催她开门。
杨沁嘟着嘴摸钥匙：“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个闷葫芦，唉，真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我都说了，没和他怎么样——是你八卦起来没完好不好？”陶西萌忍不住提高声音。
“难道他一点动作都没？可我真觉得他喜欢你呢……”杨沁开了门，一边喃喃自语。
“他对女孩子都挺好的吧。”陶西萌嘟哝一句，走过去拿自己的背包。
杨沁一下子跳过来笑：“这么说你是吃醋了？”
“别开玩笑了。”陶西萌白她一眼，从背包里扯出那件衣服来。
啪嗒一声响。有东西掉在地板上。
低头一看，吉他。格子布。还有……红鼻子。
那一瞬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杨沁已经踏上一步把它捡起来。
“咦，这不是谢帅摆床头那个小丑嘛，怎么在你这……”话没说完，杨沁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笑了。
你不是说喜欢小丑么？
他的话，忽然从记忆里跳出来。陶西萌呆怔着。
太阳还没有落山，吹过面颊的风也带着暑气。谢天桦回到棚里，一个顾客也没看见，只有韩深孤零零坐在桌边，随口问他要不要吃馄饨。
“这会儿就没生意了？”
“空挡。你来得巧呗。”韩深给他端来一碗馄饨，“快，趁凉了吃。本来给斑比留的，便宜你了。”
“……你还挺宠她的。”谢天桦微笑，在桌边坐下来。
“女孩嘛，总是要宠着的……”韩深看他一眼，“对了，你是不是还打算追陶西萌？”
“怎么了？”
韩深抓抓头发：“这个，给你提个醒哈，别在她面前跟别的女孩那么亲热。你那什么贴面礼的，不该注意点儿么？我瞧她脸色都变了。”
谢天桦抬眼看他。韩深笑了一声：“不过这倒说明，她对你也不是没感觉……嘿，要追就抓紧吧。”
“谢了。”他埋头吃馄饨。
“还有舒茄，谁见了都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谢天桦停了筷子：“舒茄是朋友。今天我本来就有事找她帮忙……难道要找女朋友，连朋友都不能交了？”
韩深打个呵欠：“这话啊，跟你家西西小公主说比较合适……”
正说着，杨沁回来了。见陶西萌没跟她一起，谢天桦忙问：“她呢？”
杨沁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韩深，像是要确认这个“她”是谁：“她说要回去，估计这会儿到车站了吧。”
谢天桦站起来就走。
晚上十点，阳光正唤起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穿过摇曳的枝叶。
离开露天Party已经有一段距离，喧哗声遥远了，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谢天桦一口气奔到路口，一眼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车站的木椅上。
换了件浅粉色的衣服，陶西萌在斜阳的光影里低着头的样子，那样柔美，简直要融进他的心里。想起刚才揽住她挤出人群时，她的头有那么一会儿靠在他肩窝。阳光啤酒混杂的气息中，有一丝淡淡的清香，在鼻端萦绕不去。谢天桦的心跳有点不规律，连忙定了定神，大步走过去。
滑稽的红鼻子。圆圆的眼睛，似乎带了一份坦白的神气。陶西萌把那小丑合在手里，闭上眼，感觉树影在脸上晃动着。
像他的眼神。
她烦乱着睁开眼。
脚步声。陶西萌慢慢抬起头，看见谢天桦站在金色的光线里。
“嗨。”他微笑，“你……要回去了？”
“……嗯。”她站起来，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小丑。
谢天桦应该是看见了，她听见他轻轻笑了一下：“啊，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现它。”
这句话，莫名地给了她勇气。“为什么……”她开口，却又说不下去。
“这个木偶，是我在布拉格专门买给你的。”谢天桦的声音静静地响起来。
陶西萌的心砰地跳了一下。抬头，夕阳的余晖正在散去，他的脸上却有种晃眼的光芒。
“西萌，我喜欢你。”
她听见他清清楚楚地说。
心上，仿佛被什么轻触了一下。夏夜的风带着花叶，无声地拂过她的脸颊。细细的颤栗，就这样蔓延开来。

第二十一章　逃

被男生喜欢的经历，陶西萌只有过一次，还是在小学里。那个斯文的同班同学，在放学的路上塞了张纸条给她。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逃走。像只突然受惊的小兔子。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她在他的表白面前呆了几秒钟，听见公车进站，如蒙大赦般丢下一句：“啊，我要走了。”就跳上了车。
不敢看他。不敢回头。
就这样，逃走了。
真是个难熬的夜晚。
天热了，窗外花草繁盛，屋里好像突然就多了一堆蚊子。陶西萌爬起来大开了灯，四下追打这些嗡嗡叫的家伙。折腾到凌晨，才算是消停了，终于让自己精疲力尽地睡去。
却又做起梦来。
那个男孩，低了头站在她面前，塞过一张纸片。潮湿的，像是沾了手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讨厌我吗？
她拼命摇头，眼泪也落下来。
那……为什么呢？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他又不喜欢你。
我知道。不要说了行不行？
不要说了。
窗上有淅沥的雨声。闹钟还没响，陶西萌睁开眼，看见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