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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倚西阑锁清秋-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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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拉着我从人群中退出,远远的站在角落。
踮起脚尖朝人群中张望,箬笙不知被挤到了何处。相似的记忆在脑中散开,有的人还在身旁,有的人,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背影……
两股人流终于顺畅的行往自己的目的地,街道一下子变得宽阔许多,对面一个较小的人影不安的四下张望,抿嘴一笑,拉上甘霖朝她走去。
“小姐。”箬笙也看见了我,快步迎了上来,怀中仍紧紧抱着她的莲花灯,面上的欣喜与愉悦,让人很难再记起她当初的严肃老练。以后若是再回宫中,她还能适应吗?
待我们到达灯谜大会的现场,灯谜已差不多被人猜完了,只余盏盏精致的花灯点缀这流光溢彩的月圆之夜。
人慢慢散尽,我们也慢慢朝驿馆的方向行去。离驿馆还有一段距离,远远便看见驿馆之中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成为这夜的另一个亮点。
心中有些疑惑,白天也没听驿丞说晚上会有什么活动啊。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第128章
还未进驿馆,驿丞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见到我,甚是高兴:“圣女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卑职这都出来好几趟了。”
“又出什么事了?”别是那帮孩子又捣了什么乱。
驿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才道:“殿下等您好久了。”
殿下?子诺吗?
“落阳殿下来了?”
正说着,一道白影便已大步而来,行走之间,金光点点,不是子诺还能是谁?
“不是让你别来吗……”见到子诺脸上的疲惫之色,剩下的话终是咽回了肚子里。
“姐姐,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亥时都快过了。”子诺牵起我,大步朝园中走去。
驿馆的花园里,不知何时已挂上了各式宫灯,原来外面所见到的那片灯火便是出自此处。
亭中的石桌上,赫然有一盘烛光,透过烛光一瞧,底下竟是一盒生日蛋糕!
我愕然,子诺面含期待催促道:“姐姐,快许个愿吧,时辰都快过了。”
强压下激动,深吸一口气,将蛋糕上的蜡烛悉数吹灭,闭上眼,许下心中最深的愿望。
子诺将蜡烛从蛋糕上拔出,又用小刀切了一块蛋糕装进盘子里递到我面前:“姐姐,快尝尝,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
叉起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香软清甜,还夹杂着一些果肉。没有奶油,却别有一番风味。在缺少那些工具的情况下,我不知这盒蛋糕是如何做成的,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感动。小时候的那些话,子诺居然都清楚的记得,然后在他有能力的时候一一帮我实现。
“国君怎会允许你不在宫中过节?”中秋在金雀国也是个大日子,照例总是要君臣同乐一番,摄政皇子怎可缺席?
子诺却未答话,只是问道:“好吃吗?”
“好吃。”说着还配合的咬了一大口。
子诺笑得两眼弯弯:“呆会儿可要好好打赏那个厨子了,这些天他就一直研究着怎么做出着蛋糕来,可算是做得好了。”
“你把厨子都带过来了?”
“自是要带过来的,不然那么远,蛋糕在路上就坏掉了。”
又吃了好几口蛋糕,这才意识到甘霖和箬笙他们都不在。“甘霖和箬笙呢,叫他们一起吧,生日蛋糕要大家一起吃才有气氛。对了,你怎么不吃?”
子诺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前些天试吃蛋糕,吃坏了肚子,现在都不敢吃了。”
笑了笑,没有勉强子诺,站起身准备去叫甘霖和箬笙进来,却被子诺拦住。
“姐,等一下再让他们过来,好吗?”子诺眸光闪烁,却不看我。
有些困惑于子诺此时的表现,却还是坐了下来。
“姐,父皇要为我选妃了。”子诺突然说道。
是哦,子诺已经年满十八岁了。“说了是哪家的女子了吗?”从未听说子诺对哪位姑娘有意,且皇室的婚姻,都鲜少有真感情存在,子诺也要面临这样的婚姻吗?
“没说,父皇允许我自己选妃。”
金雀王这倒是给了子诺很大的福利,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你有钟意的女子吗?”
问完,抬眸触到子诺灼灼的眼神,心不由慌乱起来,有些后悔自己问得这么直白,忙将视线调回到蛋糕上。
子诺站起身,走到我身侧蹲下,银白的发丝拂过我的手背,带着丝丝的凉意。那根根银白,刺痛了我的眼。纵使子诺身份显赫姿容不凡,可又有几个女子会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子诺的满头白雪呢?
抬手抚上子诺的发丝,这些都是因为我啊。
“姐,你可愿做我的皇妃?”子诺抬起头,脸上有着些许期待,还有解脱似的轻松。
回去以后,你可愿做我的王妃?沈皓钰的声音蓦然在脑中响起,让我有一瞬间的迷糊。
“姐,这句话,我心里问了好多遍,今天,终是问出来了。你,可愿做我的皇妃?”
手指在子诺发丝上划过,声音有些颤颤:“这,才是你所想的吗?”我本想问,是不是没有其他的人选了;本想问,是不是因我一直在他生命中,使他混淆了这份感情的实质;本想问……可看到子诺脸上那陌生的柔情,忆起甘霖那句“不如看看身边人”,终是没能问出口,只觉得有些东西又被自己忽视掉了,或是从来就未想过,却在别处生了根,发了芽。
子诺蹲在我身侧,一如小时候。可我知道,当他站起来,便已不再是我的子诺。
“这是我所想的,想了很多年。在庆王府的梅园,从三皇子吻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好恨自己为什么只能叫你姐姐。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弟弟的身份,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怕自己不说,你永远也只将我当弟弟看待。”
握紧了拳,心中茫然一片。子诺的这番情谊,我又能怎样回应?前事未了,而今又添一笔,又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但子诺是我一直以来放在心尖上的弟弟,又怎能让他因我而受伤?
“子诺,你早已知我不是你的亲姐姐,可这十多年来,你一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弟弟,这种感情,已经深入骨血,若让我把你当其他男子看待,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子诺扬起脸,眼底的缱绻深情与往日看我时大是不同。“今日能向姐姐表明自己的心意,子诺已万分高兴。姐姐十多年来对我的姐弟之情已深入骨血,我愿用相同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洗去那份姐弟之情,让姐姐把我当成如三皇子他们那般的男子看待。”轻声漫语,诉说的却是欲打持久战的信念。
本想告诉子诺,自己已经心有所许,但想到与那人已是再无可能,说出来也是徒劳,反增添自己的烦恼,终只能一笑作罢。就让子诺抱着这样的信念吧,自己能再有一个十年吗?说不定不用那么久,子诺便会遇上自己真正心爱之人,且金雀王不会给子诺那么长时间的。今夜,暂且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吧。
“起来吧,蹲那么久,腿都不麻吗?”微笑着将子诺从地上拉起,抚平他微皱的衣摆,“我去把甘霖和箬笙叫来一起吃蛋糕。”
子诺站直了身体,俯视着我的瞳眸里点点璀璨,比那满园的宫灯还要耀眼。“姐姐坐着,我去叫他们进来。”说着身形一晃便已不见了踪影。
喝下一口果酒,心中终难平静,也不知自己今日的这番作为是对还是错,只能静静的坐等他们归来。
有了子诺在身边,箬笙明显的又拘束许多,心知某些观念根深蒂固,只是笑笑,没再多言语。甘霖吃了几口蛋糕,连声称赞,除此以外,亦无他言。席间,唯子诺一人兴致颇高,眉梢眼角皆是掩不住的笑意,却令我心中酸涩难当。
几人将蛋糕消灭完毕,子诺抬手拭掉我嘴角的蛋糕屑,眼底宠溺之意尽显。从子诺眼中看到这样的目光,我很是不自在,眼角瞥到甘霖,见他神色黯黯,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酒尽人散,箬笙扶我回到房间。虽是果酒,喝得多了,还是有些头晕。
置身于散发着缕缕清香的热水之中,箬笙轻柔的抵按着我的太阳穴。
“殿下今日很开心。”箬笙柔柔出声,“也只有圣女能让殿下这般开心。”
闻言,我身体微微僵住。点破之后才知道,原来子诺的心意是这般明显,唯独我一人懵懂不知。
费心劳神了一天,终于在床上躺下。明亮的月光从窗口洒落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怀着一颗惴惴的心在床上辗转,始终是谁不着,披了衣,悄悄的下床,听到外面箬笙平稳的呼吸声,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外。
庭院中弥漫着桂花的幽香,被夜风送着,一阵浓,一阵淡。绣鞋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偶尔踩到一颗什么小果,便是嘎嘣一声脆响,好在这夜也不是很安静,听起来也至于突兀。
寻到桂花树下,找了半天也只闻其香而未见花影,也不知是花太小还是月不够亮,或是自己的眼神有问题。
在老树的树根上坐下,抬头看天上那几片疏淡的云彩,只觉得自己这心里也如那云般只能随风飘荡,子诺的事,终究让我无法心安。沈庭轩,甘霖,都让我在不经意间给伤害,子诺而今也慢慢加入到这个行列,感情,还真是累人,为什么他们都不安于现状而要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我,让我左右为难?还是我太过贪心,只想用亲情友情捆住他们?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甚为沉重,似是有意而为。扭头一看,竟是甘霖。
“你怎么没睡?”
甘霖几步走到近前:“看见有人鬼鬼祟祟,跟了出来,在边上看了半天,她也不曾察觉。”
“甘大侠武艺高深,岂能被我这样的小女子抓个现形?”
甘霖没有接话,只是问道:“半夜不睡觉,可是子诺和你说什么了?”
苦笑着点头,为何甘霖一个大男人,目光却总是这般锐利细致?
“我还能活多久?”我话一问出口,甘霖明显的呆了一呆,复又叹了口气:“子诺跟你说的,可不是这个吧。”
“自然不是。”子诺和甘霖没跟我说过,只是小心的照顾着我的身体,可那不代表别人不会跟我说。这也是金雀王让子诺自己选妃的原因之一吧,知道我不可能与他的儿子有太多的时间纠缠。
“国师说,只要调理得当,不要再生什么病,注意控制情绪,毒发的可能性就很小。”
也就是说,若现在哪个知道我底细的人想要我的命,甚至都不用下药啊干什么的,只需刺激我几句我就可能一命呜呼的。
“有我们在你身边,无人能伤得了你。”甘霖如是说。
当初弄得这一身伤回来,就是因为他们不在我身边吗?
我想说我不在乎自己能还能活多久,只愿他们能永远幸福快乐,这是我今晚许下的心愿,可是,或许,他们的幸福快乐早已被我斩断了一根,我又如何还能说出口?
那么,就让我们在活着的日子里尽量幸福吧,哪怕用了些谎言。
第129章
吃完早饭,让碧琼和碧瑶带着那群孩子回秋阳谷,临行前,自作主张的把子诺带来的宫灯给他们一人送了一盏,小姑娘们喜得眉开眼笑。
驿馆里又只剩下我们几人,找了子诺,与他商议起正事。
今天子诺已脱下白袍,换上了一身黑色常服,少了些梦幻,更显得人神采飞扬,而那头白雪也愈发的亮眼了。
“玄英国的那些士兵,能否再改善一下他们的待遇?”子诺时间不多,我直入正题。
“为何?与别的俘虏相比,他们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子诺有些不解。
“或许,你可以去谷中看看,谷中的百姓对他们还是很有感情的,即便他们只是俘虏,我们厚此薄彼的话,人心仍旧难稳。”
见子诺沉吟不语,我又补充道:“也许,我们可以再做点别的,日后即使没有脚镣手铐也能缚住他们的心思。”
“姐姐可是又有了什么想法?”子诺抬起头,眼神明亮。
“也不是什么大的计划,只要每月安排几个会写字的人帮他们写封家信,然后再找专人把信送去玄英国,至于信能不能送到他们家人手上,就得看你如何与玄英国的官府沟通,最好,能保持双方的通信往来,让彼此知道大家安好。”若是古代有邮局,又哪用这般麻烦?
“姐姐的想法的确不错,这也不是很费功夫的事。”子诺笑道,“不过,姐姐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我们可以做得更多……”
看子诺那副神情,便知他又在盘算着什么了,在其位,忧其政,子诺如今每日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吧,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很多人的命运。即便如此,仍是固执的要来祁州陪我过生日……
自己的想法已经告诉子诺了,剩下的事情又得要子诺劳神去安排,他的计划比我想的可大多了,除了着手安排玄英士兵的事情,更在筹划着要在各州城的驿馆增设专门为百姓送信的信差,以前的那些信使,都只负责送官府的公文,百姓们私下往来的信件,都只能自己找人送走。
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而因子诺在祁州还有事要办,我也推迟了回秋阳谷,在祁州与子诺一起多留了几日。
子诺再回宫的时候,玄英士兵的士气又有了高涨,军心却是安稳多了,因为子诺不仅让人帮他们带了家书去玄英国,还允诺他们每月都会有一两银子的饷银发放,日后除了家书,还可以捎银子回去补贴家用。
子诺想得的确是比我周到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发银子这种要花钱的事我能随便说吗?连自己都是个只有名号却不享有俸禄的光杆圣女,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子诺自己给我的,毕竟,国师真正的弟子是邵元啊。
回到秋阳谷,谷中的气氛明显不同往日。得知我回谷,卢大人马上过来见我,说是梯田已经修筑完毕,如今只差将这些普通的土壤改造成水稻田泥了。
这是很专业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发言,卢大人却坚持让我上山看看。随卢大人到了山上,举目四望,如今这谷中哪还是先前的景象?错落有致的房屋,规划齐整的林木,层层叠叠的梯田,闭上眼,已经可以想象到了明年春天这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机勃勃。
边走,卢大人便絮絮的说着这里该怎样,那里又该如何,我似懂非懂,一连声的应着:“有道理,就该这么办。”
有正在休息的玄英士兵看到我,拖着脚镣朝我走来,甘霖始终谨慎的守在一侧。这样的情景并非第一次,我知这些士兵并无恶意,但甘霖说人心难测,如今我武功尽失,万一我被心怀歹意的士兵挟持,后果不堪设想。甘霖所担心的也并非没道理,每每此时,我除了感动和接受他们的爱护之心,还能如何?
“多谢圣女让我们可以写信回家,母亲也不必整日挂念于我了。”年轻的士兵脸上有着感激,也有着淡淡的懊悔。
“你们且安心在此,不过是三年的时间,比之征伐沙场,性命总是无忧的,三年之后,定能再与家人团聚。”在他们面前,也装模作样的打起了官腔。
两天后的上午,正在院内与甘霖下棋,屋外一声脆脆的“姑姑”振奋了我的神经,扔下手中的棋子,与甘霖对望一眼,乐呵呵的迎到门外。
“姑姑!”还未看清人,腿便被初宸紧紧抱住:“姑姑,宸宸想你!”
见到身后的甘霖,又赶紧松开抱着我的小手臂,朝甘霖扑过去:“叔叔,宸宸要飞飞!”
敢情他最念念不忘的还是“飞飞”。
甘霖将初宸抱起,眼底尽是宠溺之意:“好,休息一下,再带你飞飞。”说着便将初宸带进了屋里,照看初宸的乳母贞姨朝我施了礼,拿着初宸的大包小包也跟了进去。
朝马车里望了望,没再见到有人下来。子诺说,小婉不愿出宫,便也没有勉强她跟着出来,只带了子诺和他的乳母,但因急着要在中秋赶到祁州,便先行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留初宸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有了初宸,生活便又多了许多乐趣,每日听着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童言童语,只觉自己的心也活跃起来。
初宸成了大家的宝,每日除了跟甘霖习武就是变着法都大家开心,每个人都把他疼在了心尖上。
在谷中住了一段日子,初宸与谷中的孩子也熟识起来,起先偶尔还会叨念着想小婉,想哪个宫女姐姐,到后来,逗弄他要接他回宫时他竟抱着桌子腿怎么也不肯回宫了。
因不放心初宸老往外面跑,干脆腾出一个小院让初宸带着他的伙伴们在院中玩耍,如此一来,家里更为热闹。甘霖对初宸的宠爱也有些让人惊讶,他那把我只见过一次的剑竟然用来给初宸削制木刀木剑!
那天,本想叫上甘霖一起到谷外转转,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却见甘霖坐在廊下专心致志的低着头,地上堆着些木头,面前不时有木屑飞出,走近一看才知他正用剑削着木头。
“为何不用好使一点的刀子?”我问,那么长的剑拿在手上,怎么也不顺手吧?
“用不惯。”甘霖回答得倒是干脆。
那银光闪闪的剑身让我觉得有几分眼熟,“这不会是你的饮血剑吧?”我惊疑不定的问出口。
甘霖轻笑一声:“正是。”
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饮血剑如今沦落到做木匠活,我不知别人看了会做何感想,我心里却是有些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想当初我费尽口舌软磨硬泡也未能一睹他的剑容,如今却这么轻易的拿来为初宸削制木剑,叫我如何不憋闷?
甘霖停下手,看着我的脸,笑意浓浓。“怎么?不服气了?”甘霖笑问。
我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这有何想不明白的?那时人在江湖,剑一出手别人便知我是谁,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今人人只道血魔在齐云侯之女慕怀恩大婚当日中毒身亡后悲痛欲绝,此后便踪迹全无,谁人知晓我与你一起到了金雀国的皇宫之中,如今又到了这么一处安静的所在?”说着,甘霖又一下一下专心的削起木头来。
站起身,寻来一些常用的工具,也蹲在甘霖身边忙活起来,这种活儿,自己和子诺小时候可没少干过,现在做起来,也还算是驾轻就熟吧。
时至黄昏,夕阳落入山林之中,山间的清风带着薄薄的凉意驱赶着白日蒸腾的袅袅热气在谷中穿行而过,屋脊的阴影在院中落下,天色由明转暗。将削好的木刀木剑收拢好,拍拍手上的木屑,想着明日初宸拿着这些刀剑要当孩子们的教头的样子,不觉轻笑出声。
甘霖拿了一块绢布,细细的擦了剑身,微微感叹道:“原来再好的剑,若是弃之不用,也是会钝的。”说着,又把剑细细的擦了一遍,收了起来。
甘霖的话令我心中酸楚,不知如何作答。初识时那个嬉皮笑脸甚至有点无赖的甘霖,青州城外手持饮血剑令人心胆俱裂的甘霖,如今居在家中体贴细致偶尔孤寂的甘霖,都不是我很了解的,或者说,我至今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是行走江湖的云淡风轻,还是隐于人世默默温常。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吧,只是因着我在这里,他便做了这样的选择,而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曾经,我最大的愿望是能离开庆王府,与子诺、宋之煊、林昭一起策马扬鞭仗剑江湖。”望着漫天的红霞,回忆着昔日的苦辣酸甜,只叹原来世事变化竟可无常至此。
甘霖站起身来,斜眼看我:“你当所谓的江湖真是什么来去自由的好去处吗?不过是有一群在刀口剑尖下讨生活的人罢了。”
笑着摇头,就算没见识过真正的江湖,听的还少了吗?“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想法,以为拿着剑在外面溜一圈,便是走了江湖。”
“圣女,该用晚膳了。”箬笙从外面进来,打断了我和甘霖的谈话。
随箬笙到了饭厅,初宸已乖乖的坐好在垫高的凳子上。见我和甘霖进来,忙招呼着我和甘霖到他身边坐下,而后扑闪着大眼睛望着甘霖:“叔叔,我的剑呢?”
“都好了,明天可要早些起床,好好的学了,不然可是要丢脸的。”甘霖检查过初宸的手,微微严肃的说道,初宸连连点头。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我只是不停的笑。
第130章
九月底,山城已染了许多寒霜,秋阳谷中也浸润了层层寒意。
碧琼摆好早饭,甘霖带着初宸外出练习气息还没回来。看看外头,红叶疏疏,晨霜慢慢融化成水,叫了碧瑶,去到屋外看甘霖和初宸何时归来。
路上,有早起的孩童在嬉闹,东头的小湖边,各家的女人们蹲在石头上清洗着自家的衣物,双手被早晨的水冻得有些发红,却仍旧与周旁的姐妹高声谈笑。男人们扛着锄头上了山,准备垦些地,来年好种些什么。
“圣女,不要走得太远。”梁护卫突然闪身拦在我面前。
回头看看,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山谷,到了外面的野树林。“回去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家了,我们没碰上。”
转身往回走,鞋面裙角已被露水打湿,还沾了几片枯黄的草屑。
家里,碧琼正在帮初宸洗脸,初宸的小鼻尖上红亮亮的,很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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