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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一生(出书版)by云五-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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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将心比心,伏妈妈觉得秦晚舟的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对象恰好是她女儿,那就绝不能让秦晚舟讨了便宜去。
平心而论,伏妈妈也承认裴知味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以伏苓的条件——以前还很可以挑一挑,现在挂了号等安排做手术,七七八八治疗完,怎么也得耽误一年半载,女孩子最好的时光,就这么平白无故地错过了。况且裴知味态度十分诚恳,长得一表人才,工作也体面,往后再上哪儿找这样的女婿?即便找到了,能保证人家的父母就不挑剔伏苓么?难道她还真能像秦晚舟说的那样,让伏苓一辈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未免也太凄惨了些。
还有一样让伏妈妈动心的,是裴知味明知伏苓这病,还肯不离不弃照顾前后,足见对伏苓是用了心的。这两天没裴知味的音讯,伏妈妈生恐是那天训过头了,越想越后悔,又拉不下脸承认,只好去提示伏爸爸:“照我看,他那个妈是不怎么样,可儿子还是不错的。”
“嗯,不错。”伏爸爸苦着脸翻报纸,叹息着搭腔。
“那——这妈妈的错,也不好全算在儿子身上,你说对吧?”
伏爸爸放下手中报纸,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觉得,”伏妈妈刚开口,就见伏苓从房里出来,看她穿戴整齐,忙问:“你要出门?”
“袁锋准备搬家,让我过去帮他看着,等搬完了再找家政公司过来打扫一下。”
伏妈妈隐约记得裴知味的远房表弟和伏苓是同事,那勉强能算伏苓和裴知味的半个介绍人。她正后悔前两天对裴知味话说重了,怕他心一灰打退堂鼓,又不好意思当面说软话。让伏苓去一趟,也算是“鼓励”一下裴知味和秦晚舟继续战斗,想到这里,伏妈妈便笑道:“我看你同事也很关照你,帮帮忙是应该的。”
等伏苓出了门,伏妈妈才继续向伏爸爸说:“我觉得,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因为他妈妈第一次说话不好听就贸然做决定,太武断了。”
伏爸爸微张着嘴瞪着伏妈妈,心道这人怎么一天一个样,那天晚上回来,咬牙切齿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受这种恶婆婆的气的是你,今天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的又是你!
偏伏妈妈还很民主,一定要听取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伏爸爸捞起报纸,长叹一声:“我听领导的。”
“你说他这两天怎么一个信都没有?”
“不是说他工作特别忙嘛。”
“哪里就忙成这样!”伏妈妈撇撇嘴,“少了他地球就不转啦?”
少了裴知味地球确实还会转,但眼下医院里却缺不了他,尤其原来把他当超人用,今年他却连连请假,科室其他医生压力陡增。他这里忙得鸡飞狗跳,那头秦晚舟又不乐意,被他晾了两天,便收拾行李说要回家。
裴知味只好抽空赶去酒店,秦晚舟脸色憔悴,裴知味看在眼里,心先软了三分。但想到这回她八成是要最后摊牌,心里又有些烦躁,兜里正好有一支写病历的笔,他翻来覆去地按下弹起——母亲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老派人思想,断不至出言粗俗刻薄做泼妇骂街状,但越是如此,越难以应对。
“我想了好几天,”秦晚舟极艰难地说服自己平心静气,“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家里,我也能劝别的父母想开一点,但现在这种事落到我们家里,我接受不了。我生了你们两个儿子,你哥哥那样我就不说了,现在你又这样,怎么都这么不省心呢?”
秦晚舟说着说着已带上哭腔:“我那天跟她妈妈说的话是真的,你要真喜欢这姑娘,她摊上这么一病,我养她一辈子都可以,我认她做女儿,当我亲生女儿一样养好不好?就当妈妈求你,你找个正常的女孩结婚,成么?”
裴知味脑子嗡的一响,圆珠笔的按头死死地顶住掌心,良久说不出话来。
“妈妈,我这三十多年来,有哪一件事,没顺着你和爸爸的心意吗?”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早知道你一叛逆就玩这么大,我宁愿你以前天天跟我对着吵!”
“读小学的时候,同学们去练跳舞、唱歌,从来没有我的份,你们说玩物丧志。爸爸带大哥学解剖,没人教我,我只能看老师们教别人的时候偷学。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玩伴;初中时我喜欢班上一个女生——我没想早恋,只想跟她做朋友保持友好往来而已,你们不许,说她爸爸是个赌徒,连普通来往都不许;大学的时候我交第一个女朋友,结果有去德国交换的名额,爸爸二话不说把我报上去,我在院里几个月抬不起头来,同学都骂我负心汉。”
“那些都是旁枝末节,”秦晚舟正色道,“事实证明我和你爸爸的决定一直都是正确的,你从小的志愿不就是当一个好医生吗?我和你爸爸只是帮你斩掉这条路上的一些荆棘而已,你自己想想,这其中到底有哪一件事我们做错了!”
“我从小的志愿不是当医生,”裴知味轻声说,“我从小就跟着爸爸进医院,自己学解剖,找医院实习帮忙,不是因为我喜欢,是因为我以为这样做,你们会喜欢。”
秦晚舟怔怔望住他,脸孔慢慢涨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安排错了不成?你当医生有什么不好!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名声——我们哪一样对不起你?”
裴知味转过脸,失望问:“所以,哪怕只有一件事,是我想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你也不能接受?”
秦晚舟声音锐利起来:“你明知是错,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你错下去吗?你扪心自问,我作为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有家族病史的女孩子结婚,很苛刻吗?你要真和她结了婚,过几年你老了,你想要一个孩子延续你的生命,她却不能给你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哪怕你现在恨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错下去却不拉你一把,因为我是你妈妈,我花了几十年的工夫才养大了你!”
就像七年前父亲所做的决定一样吗?裴知味暗暗自嘲道,他苦笑良久,说:“你们以前所有的决定都是对的,所以我就不能自己选择一回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向你和爸爸求过什么,只这一次,当是我求你,你不要插手好不好?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也要拒绝我吗?”
“我们要对你的将来负责!”
“你们为我负责,那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你将来要为你的子女负责!而她连孩子都不能生!”
“你和爸爸生我,就是为了完成繁衍任务?”
“当然不是!”
“为了养老送终?”
秦晚舟彻底被激怒,站起来就给他一个耳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前从来不会顶嘴!你才认识她多久?她就把你教成这样!我们养你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养老送终?说这句话之前,你最好想想你爸爸都为你付出了什么,如果不是你,你爸爸怎么会那么早——”
裴知味摸摸火辣面颊,知道无论是哀恳还是讲道理,都是走不通的了。他也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伸手止住她:“我有非跟她结婚不可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要为我的过去负责。”
“什么?”
“你说七年前,我也说七年前。”裴知味默叹一声,目光怔怔望着雪白的墙壁,“我放错病历,爸爸上了手术台,切口,分离左半肝后,发现X光片错误。好在爸爸经验丰富,所以没有引发手术事故。”
“你还记得!虽然没有出事故,病人活下来——可是这件事要彻查,你的前途就算完了!你爸爸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就为了你,昧着良心把事故隐瞒下来!你爸爸这么做为什么?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名誉,他是怕你刚入行就留下污点!”
“当时的病人就是叶扬。”
“什么?”
“那个肝脏刺穿送来急救,本来手术成功可以活二三十年,结果手术延误,只活了两年八个月就去世的病人,叫叶扬。”裴知味冷冷补充,“他是伏苓的男朋友。”
门上忽然笃笃敲了几下,声音仓促急迫,进来的是伏苓,她脸色苍白,提着一个档案袋,气还没喘平:“我在你房间里发现这个——为什么叶扬的病历,会在你这里?”
秦晚舟猛地上前拽住伏苓,她手腕有力,目光却倏地灰败下去,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裴知味忽地笑出来,不是震惊,不是伤心,不是愧疚,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如释重负。
裴知味记得七年前的那一天,手术完成后,等待父亲的裁决前,他走到医院的长廊尽头,窗外一树黄叶,像随风飞舞的黄蝶,翩然而坠,铺就一地金毯。
满满一街的深秋寒意,如同他当时寒彻骨髓的心情。
那时他望着窗外,想的竟不是手术失误的病人,也不是自己的前途,而是——树叶在空中狂舞,奋力飞翔,最后却逃不过坠落的结果。
伏苓夺门而出,裴知味跟着出来,路上车水马龙,车阵中走走停停。伏苓慌不择路,目光散乱不知投向何方。有一瞬间裴知味觉得她笑了,等他定睛看过去时,伏苓的目光却又极茫然,而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小酒窝,好似只是他的幻觉。
第十四章 旧梦不须记
之后裴知味来找过伏苓几次,都被她父母挡驾,伏苓就在房里,听到外面妈妈跟他说:“裴医生,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们两家也没有什么来往的必要了。要不要追究你,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事,苓苓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她干妈,叶扬父母年纪也大了,未必经得起这个打击。你现在找我们是没有用的,我们做不了这个主。”
“我来不是为这件事,有几句话我想跟伏苓说。”
“有什么话,你说给我们听,我们帮你转达也是一样的。”
“我,我能不能单独见见她?”
回答的是伏苓的爸爸:“小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现在这个样子,大家见面,也都很难做。”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门吱的一声开了,裴知味抬起头,神色欣喜,还没来得及开口,已被伏苓抢先道:“差点忘了,还有几样东西忘了还给你。”
在香港买的绿松石戒指,和他的工资卡,他不接,说:“你拿着吧。”
伏苓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意思呢?”她把卡片和戒指塞到他口袋里,头也不回又钻进房里了。伏妈妈便打开门,朝裴知味笑笑:“你要见苓苓,现在也见到了,这可不是我们不让她见你。”
裴知味攥着那枚戒指,问:“文阿姨,我是说叶扬的父母,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觉得这样问很不妥,但实在不知怎样问能算“妥当”,七年前的事故——如果定性为事故而不是掩盖过去的话,医院至少会对叶扬父母有赔偿。因为他的疏忽,父亲的掩饰,叶扬的父母连最后一点金钱上的补偿也失去了。他想起伏苓说叶扬几年病下来,耗尽叶家积蓄,到最后几个月,痛到极处时也不肯打止痛针——他觉得自己反正也是快死的人,何必让父母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在认识伏苓以前,叶扬这个名字,对裴知味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个符号,一个他永难抹除的污点象征,一把悬挂于头上提醒自己不能犯错的利剑。
而当叶扬的形象越来越清晰时,他心里埋藏多年的负罪种子终于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还能怎么样呢?我们没把事情捅出去,不是想放过你,是怕他父母受不起这个打击。”伏妈妈冷冷道,“真看不出来,好好一个人,杀人不见血。”
“如果,方便的话,”裴知味斟酌措辞,“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帮忙照顾一下叶扬父母的生活。”
伏妈妈冷笑一声:“现在想着要花钱了?早干什么去了,钱能换回一条命吗?”
三个人在门口僵持着,卧室的门忽然又开了,伏苓露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妈,你别跟他说了。”
裴知味被赶走后,一连几天再没出现,文阿姨中途过来问,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伏家二老不敢告诉她真相,只好用跟秦晚舟谈不拢暂时缓一缓的借口推搪过去。
裘安怀孕快要生产,因为赵启明要出差,嚷着要伏苓过去陪她。伏苓这边三个人要挤在一居室里,也实在不好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去赵家住。伏苓的父母原来在学校见过裘安几回,听说裘安怀孕,一起去探望后,也答应让伏苓先在裘安那里住着,权当散心。
裘安隐约听说伏苓和裴知味两家父母见面闹得不愉快,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个究竟,见伏苓神色不好,也不好开口。伏妈妈和裘安聊起产前产后的注意事项,最后聊到伏苓的事,伏妈妈因见裘安和伏苓还有叶扬当年都是同学,便把裴知味多年前失误致使叶扬的手术事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到最后眼泪直掉:“真是冤孽,苓苓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伏妈妈在秦晚舟面前较着劲儿,什么话都说得硬气,等到了裘安这里,却是一肚子心酸都淌了出来。伏苓本在厨房里给裘安炖汤,等料都下了锅回到房里,才见母亲已哭得不成人形,她半是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不愿意再提此事,拉起母亲怪责道:“妈,裘安还怀着呢,孕妇最要注意心情的。”
这么一说伏妈妈才慢慢停住哭,等送走伏妈妈,就轮到裘安一把鼻涕一把泪,伏苓忍不住道:“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我就想哭。”裘安一把一把地抓着纸巾,“你现在可怎么办呀?你是不是都被打击傻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伏苓笑得惨淡,“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说完她又摇头,“算了,让赵启明知道我带你去扫墓,还不得骂死我。”
“你想去看叶扬?”
伏苓点点头。
叶扬葬在城东一座叫憩园的公墓里,出租车一路往东,抵达终点前是长长的松柏道,在花木已纷纷开始凋谢的初秋,仍坚韧挺拔地树立在长路两侧。裘安陪她到公墓门口,因为怀着孕颇多忌讳,伏苓让她等在外面。
公墓里一排一排的黑白格子,整整齐齐的看过去并无不同,格子里标着编号、姓名、存放人,还有一张黑白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有各自的故事,然而现在公墓里除了飒飒的秋风,宁静深远的沉默,再无其他。
现在并不是扫墓的季节,公墓里人并不多,与叶扬隔着数位的格子前,有一群青年男女嘻嘻哈哈地献花,伏苓很讶异扫墓的人能有如此宽松的心情。她告诉过自己不要哭,然而那些人的笑脸仍让她惊讶,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什么,葬在这里的朋友,不知道是叫阿燕还是叫阿雁……伏苓静静地站在叶扬墓前,耳边传来那群人的笑语:
“燕姐,我们又来看你了,我今年结婚了,明年带儿子来看你!”
“燕姐你别听他吹,我比较靠谱,我老婆下个月就生。”
“我儿子三岁。”
“屁,你那抱回来的也好意思说是自己儿子!”
“胖子在美国挺好的,燕姐你放心吧。”
……
伏苓不知怎地就哭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告诫自己,不要让叶扬看到她哭,不要让他知道她伤心,不要让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更不要让他知道,原来是裴知味的失误,让他们现在阴阳两隔。
仿佛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文阿姨为叶扬挑的是一张他还未病重时的照片,炯炯双目,阳光笑容,脸上却已显瘦削——他手术前饭量是很大的,他们一同在食堂吃炒饭,她吃一半便饱了,他吃完自己的那份,再把她的盘子拖过去接着吃……他带着被子去排队帮她买回家的火车票,陪她去上他一听就要打瞌睡的西方美术史选修课,后来还托赵启明帮忙照顾她……
其实最后病中那两三年他们也是吵架的,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记得他的好。
他人已经不在,可对她的好,却从未消失。
连她现在查出这些病来,还有人对她不离不弃,都是承叶扬的恩惠。
伏苓想起那天夜里——和秦晚舟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的那天晚上,他们相拥而眠的宁静夜里,裴知味在她耳边肩上烙下轻吻的时候,她也问过他:“你怎么和你妈妈说的?”裴知味笑答说:“我说我不要孩子。”她当时呆住,愣很久后问:“为什么?”他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不等她回答他又说:“可能我真是爱你爱到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只能牺牲一下了。”她心跳都险些窒住,他却又低笑出声,“我从小住的家属楼,挨着学校的附属医院,恰好是妇产科的那一边,没日没夜的嘶喊尖叫,叫得我都有心理障碍了。我一想到要让我的女人也来这么一回,”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都能把我给吓傻了。”
即便是后面那个理由,也曾让她感动——她从未听说有男人怕妻子痛而不愿要孩子的。
即便那种怜惜并不专针对她一个人,也足以让她体会到,原来这个男人,心底如此温柔。
现在想来,他的心又的确是温柔的,他一时的失误,造成终身的悔恨,所以肯几次三番这样哄她让她,放弃优秀且和他有共同话题的邰明明,将一切温柔转赠与她,赔上自己的一生来弥补那个错误——在一起的日子里,裴知味待她的确是温柔的,温柔到她几乎要以为他是爱她的了。
伏苓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或者是太过伤心,那程度无法用时间来计量。有人在她肩上拍拍,她猛地一惊,原来是来时她看到的那群年轻人,有人说:“姑娘节哀吧。”
另一个人把他们已摆下的花束都抽出一半来,凑成一大捧花递给她:“多几个人拜拜,热闹一点。”还有女孩子递纸巾过来,伏苓擦着眼泪说“谢谢”,把那捧花放到墓前,她自己也买了花,蓝色的勿忘我,Forget me not。忽有人低下身,把那束勿忘我又捡起来递给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有句话很老套,逝者已矣,生者坚强。我们每次来扫墓,不仅是纪念死者,更为了激励生者。葬在这里的是我们的朋友,告诉我们要珍惜生命,更告诉我们要埋葬过去——即便这段回忆对我们来说刻骨铭心。你来拜的这个人,如果知道记住他会让你这么伤心,我想他也许会希望你忘记他。”
陌生人的好意,让伏苓不知回应,只能一再道谢,她捧着勿忘我出来,路上和他们闲聊,他们很主动地说:“我们来拜朋友。”
“我的是……男朋友,”伏苓轻声道,“你们的朋友,也很年轻吗?”
“不到三十,这还是很努力坚持的结果。”
“一定是很好的女孩子吧,你们这么多人来看她。”
“啊,对,她和她男朋友都很照顾我们。”
“她男朋友,”伏苓好奇问,“没有来吗?”
“没有,他在国外。”
“他——不来看她吗?”
“她病了很多年,”刚才劝她的那位高大男人轻声道,“我们都不知道,只有她男朋友知道她的情况。她走之后,她男朋友接受了很久的心理治疗,因为那个女孩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你看,好好生活,也是安慰逝者的一种方式。”
伏苓自嘲笑道:“可能我还需要好好学习。”
他们在公墓门口告别,走出几步后伏苓还听到那群人打打闹闹:
“阿时,我一直怀疑你暗恋过燕姐。”
“没有。”
“承认吧,我们不会跟你老婆告状的。”
“真的,你最喜欢管闲事了,就是对胖子最刻薄,你肯定是羡慕嫉妒恨……”
伏苓这回笑出声来,她有点羡慕他们这样冷静的面对,然而她转念又想,他们能沉着以待,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仅仅是朋友。
比如那个女孩的男朋友,不就远走异国了么?
裘安挺着肚子上前来:“我就知道不该让你来,看你脸上都哭花了。”
伏苓想想后笑说:“好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裘安狐疑道,“你——什么打算?”
伏苓淡淡一笑:“也许我应该换个环境吧。”
“你说什么?换个环境?”裘安惊讶地说道,“你想到哪儿去?你现在还……”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劝她好好养病劝她先养好身体劝她先冷静冷静。最后伏苓握住她手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话是说出口了,可伏苓心里还是茫然的,她当然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像小时候知道上课该认真听讲,考试时要好好检查,要早睡早起锻炼身体,要节哀顺变,要生者坚强,要笑对人生,冲动是魔鬼……所有这些道理她都知道。
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打开手机,袁锋转了一条微博,满大街乱串的那种名人轶事: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费曼,13岁时与艾琳相识,19岁订婚,订婚后艾琳被查出患肺结核。朋友劝他慎重,费曼却回答说:“我与她结婚,不是出于责任,而是我真的爱她。”
转发理由里袁锋写了简单两个字“加油!”伏苓知道这是写给她看的,袁锋不想公开她的病情,所以没有专门@给她,但她心里清楚袁锋是转给她看的。袁锋搬去公司宿舍,应该还不知道最近的变故,他本意大概是想暗暗歌颂一下他表哥的爱情,然而现在这时候给伏苓看到,却不啻是另一种讽刺。
因为裴知味对她,从来就不是爱情。
起初是身体的吸引,后来是无法推卸的责任。
在裘安的楼下被裴知味截住,大概来得很匆忙,身上的白大褂都还没换。
伏苓冷冷盯着他,她很少见他穿着白大褂的模样,只几次去医院的时候看他穿,她还曾夸他说“很有台型”。还有一次,是从香港回来后,在她家里,他说答应老师的讲义拖太久不好意思,带笔记本电脑到她这里来用功——特地换上一身白大褂,端坐在书桌前。
如潮往事,汹涌袭来。
裘安不等伏苓开口,自恃是孕妇,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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