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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走的那五年by八月长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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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和气球有吗?”
小环举起手上的袋子回应:“就位!”
谢宇﹕“音乐呢?”
一个朋友笑道:“在你自己手机里啊,不是说了吗?到时候我们要先藏在远处,放了音乐效果也不会好。你设成来电铃声了,到时候一个手势,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就当是自动播放啦!”
“哦,哦,”谢宇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机拿出来,试播放了一下,这才暂时安心。
“那那那,摄像呢?”
画面外传来Danny的声音:“你他妈瞎啊!你刚才是对着谁说话呢?看不到我一直都在拍!”
对着镜头,谢宇对Danny比了个中指。画面中众人和此时客厅里的大家一起哄笑出声。
“那好!阿蔓十分钟后就会来,现在大家换好衣服就各自躲起来,千万不能让她发现你们,都排练好几次了,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集体大喊:“加油!拿下她!”
谢宇刚刚对着镜头绽放了半个笑容,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口袋,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谢宇﹕“我靠,我把戒指落在茶几上了!”
Danny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画面外:“谢宇,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我我现在回家拿!你们在这边等我!”
谢宇一边对镜头比画,一边着急地冲出画面,同时画面外传来Danny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不用回来了,干脆一会儿我娶了她算了!”
客厅里众人已经笑成一片。何蔓依偎在谢宇怀里,笑得眼睛眯起来,都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了。
屏幕瞬间变黑,再亮起时,何蔓已经出现在公园的凉亭前,一脸等得不耐烦的表情。
Danny的声音再次贱贱地响起:“这是本台记者从现场发来的报道。今天下午两点,烈日当空,蚊子多多,本市某何姓女青年苦等约她来划船的男友多时,而筹备惊喜求婚的男友却不见踪影。根据现场情况推测,该女子情绪十分不稳定,如果男友此时出现,可能会有血腥场面发生,请十八岁以下青少年在家长的陪同下观看。”
这时谢宇慌张地冲进了画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何蔓身边。
“你又要怎样呀?你有一次不迟到吗?为什么不接电话?是睡过头还是忘带钥匙了?”
何蔓像一挺机关枪,谢宇赶紧不停地赔笑道歉,并试着想转移话题。
“别生气别生气……”
“那你说,我生气有没有道理?”
“有有有。”
“有道理我为什么不能接着生气?”
谢宇语塞:“那,没道理。”
“你让我在大太阳下面等了四十五分钟,你说我生气没道理?!”
Danny压抑的笑声像背景音乐铺陈在画面外。
谢宇决定直奔主题:“蔓,你记得我们相识了几年吗?”
何蔓:“本来早就应该认识了,但是你来晚了,一下子就少了好几年。我现在只知道,我在这边等了你四十五分钟!”
谢宇跑了一身汗,求婚却因为何蔓而迟迟不能进入正题,火气也被拱上来了:“你能不能别再讽刺我?难得出来一趟,不能消消气嘛!”
“啊哦,小伙子,你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画面外的Danny仍在尽职地直播。
何蔓当场尖叫起来:“你也知道难得出来吗?那你干吗还要迟到?你这么一个成年人不会连一点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吧?你说,我哪次不是等你半个小时以上?”
知道 Danny正在**,谢宇拼命冷静了一下,赶紧对何蔓赔礼道歉,希望她尽快冷静下来:“好好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好不好?”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好几年了!你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我今天是给你准备了惊喜的。”
“你连迟到都跟平时一样,还能怎么给我惊喜?”
Danny低低地评论道:“……嫂子……好口才……”
谢宇脸色沉了下来,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这时,躲在远处草丛里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环拿着玫瑰花从何蔓身后跑出来,Danny赶紧猛烈扬手,叫小环躲回去。
Danny轻声道:“傻啊你!出来干吗!回去呀!”
这边谢宇的表情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不要吵了好不好?我今天真的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
“我现在没心情听,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烦。”
再也拉不下脸的谢宇终于爆发了,他气得伸出手指着何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远处的朋友只看到他伸胳膊比了个手势,连忙拨打了谢宇的电话。
事先挑选好的求婚音乐这时以铃声的形式炸响在谢宇耳边,简直像是一种不合时宜的羞辱。谢宇气得掏出手机,狠狠地朝地上摔了下去。
“你还敢跟我发火?!”何蔓也爆了,“摔手机算什么本事啊?我也会啊!”
何蔓刚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忽然停住了,又揣了回去。然后小跑几步,弯下腰,把谢宇扔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然后再次狠狠地,朝着地面摔下去。
“何蔓,你有种摔你自己的啊!”谢宇已经气得冒烟了。
“我凭什么摔我自己的!”
地上的手机还在顽强地播放着音乐,Danny在一旁备受震撼地喃喃道:“诺基亚是真抗摔啊……”
这边,谢宇和何蔓的战况愈演愈烈。
“好,好,”谢宇指着何蔓,“有种你接着摔,摔这个!”
谢宇从兜里掏出放钻戒的小盒子,朝着何蔓扔了过去,转身大步离开。
何蔓看到地上的钻戒,惊讶地捂住了脸说不出话,她看看地上的钻戒盒子,又抬头看看远去的谢宇,再低头看看地上的钻戒盒子。
下一秒,她赶紧从地上捡起戒指,从谢宇身后追了上去。Danny也跟着跑起来,画面随之颠簸起来。
“你跑什么啊,求婚不早说,唠唠叨叨只顾惹我生气!”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声音那么烦!”谢宇头也不回。
“别生气了好不好?求婚不是应该跪下来吗?哪有你这样的,耍无赖嘛!”何蔓追得气喘吁吁。
“要跪你自己跪!”
何蔓一愣,马上大步跑起来,一把拉住前方谢宇的手,拽住了他。然后,打开戒指盒,单膝跪在了地上。
“老婆,别生气了,嫁给我吧。”何蔓仰视着谢宇,笑着说。
客厅里全场尖叫。
“谁嫁谁啊!”何琪的老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画面中的何蔓趁着谢宇一脸呆傻时,取出戒指戴在了他的左手小指上。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客厅里的人已笑得东倒西歪。谢宇从背后抱着何蔓,搂得紧紧的。何蔓后背紧贴着他的胸口,那里传来闷闷的跳动。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起小环:“对了,你们那天到底是安排了什么节目?那些花啊气球啊都没用上,好可惜……”
小环正要说,被谢宇出言阻止。
“谁叫你当天发脾气,那就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好了。”
5。
人都**了,客厅有些冷清。
何蔓一边洗碗一边看着不远处客厅里暗下来的圣诞树和茶几上吃光的零食,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好时光总是会结束。
或者说不会结束的,不配叫作好时光。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哭。像是幸福到了一个极致,必然害怕失去。
是谁说的,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
她相信自己现在是幸福的。因为她无比渴望未来的每一天都这样度过,不怕无趣,也不需要别的新鲜感。只要两个人这样待在家里慢慢变老就好。
眼睛不觉有些湿润。
“哭什么?”谢宇端着杯子走过来时,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快来‘大姨妈’了?”
“滚!”何蔓瞪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洗碗。
谢宇静静地看着,开口唤她:“蔓。”
“嗯?”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何蔓笑了:“记得。”
负责迎新生的学长,帮学妹们扛东西走进女生宿舍楼,无意中往洗漱间扫了一眼,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正背对着他刷杯子。
学长不知怎么就胡思乱想起来,如果哪天自己有老婆了,饭后刷碗的背影,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他愣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这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姑娘,直到有别的女生从洗漱间旁的女厕所走出来,看到这个站在门口的痴汉,吓得尖叫起来。
“变态啊啊啊啊啊!!!”
学妹这时候才转过身来,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随着转头,带过一道动人的弧光。
……后来,学长就和这个喊“变态啊”的姑娘结婚了。
“除了会尖叫,我也会刷碗啊!”何蔓气得把百洁布扔进水槽,“我的背影没她好看吗?!”
“我早就不记得她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你。”
第十四章 被神遗弃的你
被神遗弃的你
1。
自从与谢宇复合之后,何蔓就变得很怕从黑暗中醒来。
以前短暂地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倒没这么惶恐,找回幸福之后,开始担心自己会再次一梦醒来一无所有。
所以每次一睁开眼,何蔓都会开始寻找谢宇,如果谢宇不在,她就一定要第一时间看到当天的日期。
谢宇笑她胆小鬼,但还是在她身边放了一个日历。
“老古董了呢,过一天撕一页,省得害怕,”他轻轻搂着她的腰,“好了,睡吧。”
何蔓再次睁开眼,天光大亮,谢宇已经不在身边。她连忙转头去看床头柜,日历好好地摆在那里,2013年已经撕去了一个月。
何蔓安下心来。
冬日的阳光格外珍贵。连续多日的阴天之后,今天太阳终于露面了。
她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外面的阳光,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还是谢宇前两天提醒她的。
是什么呢?
谢宇这时候早就去上班了。她只好去翻手机——手探到枕头底下,不在。
床头柜上也没有,去哪儿了?
最近怎么老是稀里糊涂的!何蔓内心一阵烦躁。
人要是情场得意,职场一定会失意,老天不会让一个人太顺遂。
何蔓经过一段时间绝佳的工作状态之后,突然走起了背运。重要提案的现场,她先是找不到U盘,硬着头皮上阵,说到一半,又把准备好的提案词忘了个干干净净。
幸好这个单子在大家的集体补救下没有丢掉,可何蔓还是自责不已。老板对她这个在公司待了近十年的**非常宽厚,只说她可能是太疲惫了,车祸之后没休息多久就回来加入这种高强度的项目组,难免出状况。
何蔓退居二线,在老板的再三挽留下暂时没有离职,HR已经开始物色新的创意部总监了。
谢宇倒是有点儿开心地安慰她:“太好了,我老婆终于遭遇滑铁卢了,我重新夺回家庭顶梁柱的位置,婚姻危机彻底解除。”
何蔓被他逗笑了,心中的沮丧变淡了不少。
她最终在电视旁边找到了手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把它放到这个位置来。
“你前几天是不是嘱咐我做一件什么事情来着?我今天早上醒过来就一直有印象,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
办公室里的谢宇疑惑地转头看窗外,好天气啊。
他灵光一现:“哦,对,让你今天在院子里晒晒被子。好不容易出太阳了。”
何蔓提着的一颗心落进肚子里。
她抱起被子,在院子的晾衣绳上铺展开,用竹竿轻轻打了几下,让里面的棉花蓬松开。暖暖的阳光照在上面,何蔓忍不住把脸贴上去,张开手抱住了垂下来的棉被。
真是好天气啊。何蔓不由得想微笑。
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做饭忘记关掉煤气,差点儿出事,谢宇禁止她再做饭。可是她突然很想做慕斯蛋糕。
上次给他做好了,但没能给他送过去的鸡蛋慕斯蛋糕。
何蔓跑回房子里,穿好外套,决定出门去趟超市。
走到一条分岔路时,何蔓骤然停下脚步。
“这是哪儿?”
她好像走了很久,可还是没看到超市,自己却走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小路口。何蔓盯着路牌,内心再次烦躁起来。
“用地图导航一下吧。”何蔓自言自语,打开手提包开始找手机。
手机不见了。
她慌张地摸了摸身上的所有口袋,都没有。
“是忘在家里了还是被偷了?”何蔓急得快哭了。她手机没设密码,里面还有两个人亲热的照片呢,真的被偷了可怎么办啊?
万分焦急中,她忽然觉得墙壁开始旋转起来,转着转着,白天落幕成黑夜。
何蔓歪倒在路边。
2。
何蔓缓缓睁开眼,视野中一片刺眼的白。阳光从窗子透进来直射在她的脸上,她眯起眼睛,适应了很久才能看清东西。
“蔓,你醒过来了?”谢宇提着一壶水出现在门口,大步奔到床前。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昏倒在路上?”
“我……就是眼前一片黑。”
谢宇的眼中满是疼惜和担忧:“算了,你先躺下,我去叫医生。”
谢宇出去一会儿后回到了病房里,坐在床边安抚地摸着她的手背:“医生说等你休息好了,就让我陪你到诊疗室去做些检查。”
“我有点儿害怕。”
“没事,你之前车祸不是脑震荡吗?我刚刚在网上查了,时不时晕一下也属于后遗症。你别自己吓自己,不会有事的。”
何蔓笑了,用力回握谢宇:“嗯,不会有事的。”
半个小时后,何蔓试着起床。刚坐起来的时候仍然会有一点儿眼冒金星,她略微一摇晃,谢宇就紧张地抓住她两只手,手心满是黏腻的汗。
“你看你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我就是躺太久了,可能有点儿低血糖。没事没事。”何蔓哭笑不得,“你又请假了,老板要发飙了吧?”
“总监本来就不用坐班,我要是乐意,在家办公也没问题,”谢宇满不在乎,“看你有空关心公司业绩,应该是没事了。来,我扶你起来。”
“你能说出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和星期几吗?”
何蔓听到问题之后笑喷了。
诊疗室里,医生跟何蔓说要做个小**。何蔓心里还有些忐忑——没办法,虽然毕业这么多年了,可还是一听到考试**这种词就条件反射地紧张。
“大夫,你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情绪吗?那你不如给我老公做这个**,他可比我紧张多了。”
医生宽和地笑了:“还能开玩笑,估计没什么事情。我理解你觉得这**侮辱智商,不过这是重要的例行检查。根据你老公刚才跟我讲的你的日常状况,我有一些初步推断。你还是耐心配合我吧,这样大家都放心。”
谢宇鼓励地拍了拍何蔓的头:“不测智商,慢慢答就好,不要有自卑心理。”
“谁有自卑心理,”何蔓瞪他,“咬你哦!”
大夫轻咳了两声,两人连忙肃容坐好。
“好了,现在回答我,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
何蔓答道﹕“2013年1月31日星期四。”
“你现在在哪里?知道地址吗?”
何蔓笑了:“阳明医院啊,信义区松德路309号。”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现在口齿清晰地回答着这些简单的问题,一字一句都干净得像在地上蹦跳的小豆子,整个人神采飞扬。谢宇带着笑意看她,心里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好,那下面三个词语请你跟我读一次——苹果、报纸、火车。请你记住这三个词语,待会儿我会叫你再说一遍。”
何蔓忍住笑,自信满满地回答﹕“苹果、报纸、火车,我记住了。”
“100减7是多少?
“93。”
这**真是包罗万象啊,何蔓腹诽。
“再减7呢?”
“86。”
“再减7呢?”
“79。”
连续答了几次,怕自己太快会答错,何蔓稍稍放慢了语速。
“现在我读出五个数字,请你把数字倒转读出来﹕4,2,7,3,1。”
“1,3……7,2……4。”
有点儿费劲儿,不过不奇怪,她本来数学就很差。何蔓安慰自己。
“好,现在请你说出刚才的那三个词语。”
何蔓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难以掩饰自己有些呆滞和慌张的眼神,看到旁边谢宇瞬间拧起的眉头,何蔓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像很小的时候考砸了,回家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一样。
她害怕让谢宇失望。她答应他自己不会出问题的。
何蔓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个目的不明的**开始显现它的恐怖威力。医生并没有催她,自始至终保持着同样温和的表情。谢宇也似乎怕干扰到她,不敢开口。
白色的诊疗室里弥漫着白色的紧张。
何蔓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
“别急,慢慢来!”谢宇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鼓励,语气温柔小心,像个年轻的父亲。
“努力想想看,第一个是水果。”张医生在一边提示道。
“苹果,”何蔓长出一口气,“第一个是苹果,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那第二个呢?”
何蔓再度陷入苦思。
“第二个是你每天都会看的,早上的时候,我看完你看的。”谢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声提示。
“报纸?”
“第三个呢?第三个是交通工具。”
“汽车?自行车?”何蔓一脸焦急,“飞机?火车?”
“对了对了,”谢宇笑起来,“三个都说对了,好了。”
没好,没有好。何蔓的心慢慢沉下去。
这时,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几样东西,在桌子上摆好。
“现在请你记住这五样东西。”
一只手表、一枚一元硬币、一支钢笔、一张名片和一个笔记本。何蔓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的物品,一直盯到脑仁有些疼,像要把桌上的物品刻进脑中一样。
何蔓被谢宇握住的那只手开始渗出绵密的冷汗。谢宇感觉到了,于是更用力地握紧。
医生接着用一块布把桌上的物品盖起来。
“好,何小姐,现在请你说出刚才那五样物品。”
“手表,笔,硬币,还有……还有……”
说到这儿就再也说不出的何蔓,转过头和谢宇对望,两人的脸都是一片苍白。
何蔓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谢宇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儿,像个溺爱的家长。
“好了好了,**做完了,我们成功了,不怕,不怕。”
3。
被推进核磁共振机器的那一刹那,何蔓有种被推进断头台的感觉。
这台奇怪的仪器,能穿透她脑中波涛汹涌的海洋。
海洋中漂浮着一些零碎的片段、混杂的画面和混杂的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匹配。
“何小姐的海马体正在萎缩。”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拿着钢棒,对着灯箱上两张脑部断层扫描图指指点点。
“我早就不记得她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你。”
男人从背后抱着自己,低头能看到他结实的手臂环在腰间,抬眼却看到暗淡的圣诞树,聚会散场,欢笑落了一地。
“何小姐多年前曾经出过车祸,当时也发生了脑震荡。这次脑部再次受创,这地方的黑色部分是撞击导致的出血,形成了血块儿。这个是不是成因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从海马体和何小姐平时生活中的表现、记忆力**的结果综合来看……”
穿白大褂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
“想不想喝啤酒?”
“想!我两罐,你一罐!”
夏天的夜晚,树影婆娑。夏天,夏天,天塌下来都觉得不着急的夏天。
“何小姐极有可能是患了脑退化症。”
随着这句话,所有画面真的都退了出去,像退潮一样远离,消失不见。
何蔓从纷杂的思绪中恢复过来,定定神儿,发现自己正站在洗手间里。
镜子中的女人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一支牙刷。
原来都是因为没睡醒。
何蔓放心地对着镜子傻笑了一下。
起来就刷个牙,洗个澡吧。
这是何蔓今天洗的第十个澡。
谢宇坐在楼下,听到楼上再次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慢慢地靠着墙坐到地上,对面的厨房柜门敞开着,里面的十几袋盐是何蔓一次次从超市买回来的,积压成灾,像一片不会化掉的雪。
4。
谢宇原本以为,失忆是有顺序的,何蔓会从最接近现在的开始遗忘,然后一直倒退,最后回到像婴儿一样的状态。
实际上失忆是会跳跃的,今天的何蔓来到五年前,明天又可能跳回到大学时候,后天又恢复正常,正常没几分钟就拎起包说要去开会……
何蔓脑海中的记忆被打乱了顺序,跳来跳去,没有过去、现在、未来,只有当下的选择。
五月,街上已经一派暮春景象。邻居家一墙的花儿已经开败,空气中却时不时还能嗅到凄迷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何蔓的病情恶化得比想象中要快。
三个月前医生曾经表示,不做手术的话,现有药物并不能遏制病情的恶化,只能延缓,但是疗效因人而异。如果每天能做足够的运动,维持身体机能,每天抄写报纸、看书朗读以维持认知功能,那么最乐观地估计,何蔓可以撑三四年。
“我们曾想通过手术把脑中的血块儿移除,但由于血块儿压住了好几条重要的脑部神经,手术风险非常高,大概只有两成的存活率,所以我并不建议进行手术。”
谢宇至今还记得那一刻医生恳切的声音。也许是经验丰富的原因,他很会控制自己的语气和情绪,明明这么绝望的消息,他说出来都像是安慰。
这两成的存活率变成了何蔓和谢宇争吵的源头。
何蔓不想变成痴呆。即使最乐观的估计,三年后她也会成为一个没有记忆、没有常识和行为能力的幼儿,也许大小便都无法控制。
可是如果做手术,几乎等于找死。
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何蔓还是清醒的情况居多,而这种清醒总是伴随着恐惧,也伴随着争吵。
“你真想让我变成痴呆吗?连你和自己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会做,像个巨婴一样,我也不是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年后活着没意思,那你就要立刻去死吗?”谢宇激动地咆哮。
“手术怎么能叫作立刻去死呢?!不是还有两成的可能性康复吗?”何蔓的眼泪扑簌而下,“我不能真的变成傻子啊,我不是可怜我自己,我是想趁自己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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