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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容-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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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当年她和他一起买木材钉的,其中有一个桌脚上头还有两人的签名。
佩莹弯下腰找寻那两个早已模糊、难以分辨的字。“天”与“地”,那曾是两人的代号,代表着两人彼此相属的世界。钥刻的小字沾染着尘埃,正如同他们早已蒙尘的关系,根本无从找起,她站直身子,不再费心去找。
他的床铺并没有叫人来整理过,凌乱的床单与枕被还是她昨天离开时的模样,她侧躺在他睡的位置上,拥着他的枕头,眷恋的吸入属于他的味道。
她无法恨他,尽管昨天的事情宛如一场骇人的噩梦,她还是无法恨他,但一切终究必须画下句点。
“我爱你,真的爱你,但我还是要走。”她轻叹,松开怀中的枕头,走向矮桌。
她打开手中的黑绒布盒子,放在矮桌上。她昨晚才发现天沼给她的钻戒和这套首饰是同一种款式,所以她一起还给他。
迟疑了一会儿,她用颤抖的双手解下颈部的银质项链,取下陪伴她十年的银戒,放在钻石项链的旁边。在钻百璀璨耀眼的光芒对比之下,她的银戒简直朴素得可怜,而她必须极力克制着才能勉强自己不要拿回它。
“主人昨晚去台湾了。”姜晋鸿不知何时出现在天沼的房门口。
“嗯。”佩莹虚应一声。她知道他昨晚没回来,却不知道他竟是跑去台湾。
“主人要我有着你,不准让你离开。”
佩莹望向他,“你不会阻止我走的。”
姜晋鸿却耸了耸肩,“难说。我开始怀疑我当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如果真能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对主人来说,或许真的是好事。否则天地投资公司可能因为老板一天到晚‘逃’到台湾,最后关门大吉。”
“什么意思?”天沼为什么要逃到台湾?
“要离开的人不必知道。我想你会需要这个。”他扬了扬她遍寻不着的护照。
佩莹提起行李,接过他手中的护照,临走前匆匆抛下一句,“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两个对峙许久的人,在这席话中交换的是相同的默契。
第八章
“你老婆呢?”天沼不解地望着站在他公寓门外极其俊美的男子。他昨天,不,正确地说应该是四个小时前才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而现在新郎却抛下新婚的妻子,站在他家门外。
“腻了。”俊美男子简单地抛下两个字,推开挡路的他迳自走进屋内,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高跷起两条长腿。
“你们才结婚四个小时。”天沼忍不住想提醒他。
俊美男子扬起嘴角,丰润的唇勾勒出魅人的变弧,但吐出的话语却极其残酷。“厌烦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女人。”
“真的是厌烦吗?”
俊美男子微眯起眼,依旧带笑的表情看不出怒气,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锐利眸光稍稍泄漏了他真实的情绪。“天沼,你又要充当心理医师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大学念的是财务分析,我怎么不知道这两项原理是相通的。”
“军,别再逃避了,承认自己爱上羽容并没有那么可怕。”天沼不愿眼睁睁看着屠军把到手的幸福如此葬迭。
“我逃?”屠军俊美无畴的面容泛起一抹冷笑。“恕我健忘,不知那位从香港逃到台湾的大总裁是何许人也?这么大的一家投资公司可以这么丢着十几天不管吗?”天沼只有沉默以对。屠军的话或许残忍却足事实,他确实没有资格批评屠军的所作所为,他所做的事甚至比屠军更残酷十倍。他强暴了他挚爱的女人,没留下只字片语就逃到台湾,只因为他没有勇气面对她怨怼的神情与哭泣的脸。
屠军斜睨着天沼木然的神情,不忍心再多说什么。这几个月来,他们每次见面总要把对方的伤口硬生生揪出来撒上盐巴,弄得彼此都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我听助理说你订了一套白色礼服。”屠军放下长腿,起身晃到冰箱前,替自己拿了一罐啤酒,另外丢了一罐给天沼。“怎么不直接跟我说?我可以设计一套新的给你。”
“你不会肯的。”
屠军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玄机。“是给她的?”
天沼微微点了下头,“我们一个半月后结婚。”就算她对他只是玩玩而已,就算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还是无法抽身。就让他们两个这样耗到老、耗到死吧!
“白色礼服?那种女人也有资格穿白色礼服?天沼,这算是新出炉的笑话吗?”屠军扬高的浓眉写满了不以为然。“我不会让那女人弄脏了我设计的礼服。”
“我希望能有你的祝福。”天沼知道屠军对佩莹的观感,但他还是希望屠军这个对他来说亲如手足的朋友能接受她。
“不可能!”屠军断然拒绝。“要娶那女人,你需要的是上帝的祝福。”
看着天沼略显苍白的脸色,屠军长叹了口气,“天沼,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那个女人值不值得你爱。”
“军……”天沼在屠军走进客房前,忽然唤住他,“你一直都有小蓉陪你,你知道我有什么?”
屠军倏地停下脚步,愕然回过身望着天沼。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孤儿院时,大他和芙蓉两成的天沼一直就像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在他记忆中,天沼是沉静的,淡然的脸上鲜少出现强烈的情绪变化。因此,当那一夜天沼喝得烂醉,跌跌撞撞的走进三人合租的小公寓时,他完全无法相信那个狼狈颓废的人真的是他所熟悉的天沼,也因为如此,他更加无法原谅那个害天沼变得不像自己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天沼需要那个女人,就像他需要小蓉一样。
“对她,我永远放不开手。”在他寂寞的生命中,她是唯一照亮他的曙光。
屠军沉默半晌,最后才道:“你回香港前我会把礼服给你。”
“军,谢谢。”
“不用道谢,这并不表示我接受了那个背叛你的女人。这是我和小蓉欠你的。”屠军的语声中止于碎然甩上的门板。
计程车沿着弯曲的山路急速行驶,最后停在一栋白色豪宅前,从车上走下一位形容憔悴的男子。他站在大门前,抬头仰望睽违一个月的房子,迟疑了一会儿才揿了门铃。
他逃得够久了!久得让所有逼他逃避的理由都蒸发殆尽,只剩下无法满足的思念一点一滴地榨干他的生命力。
“来了!”姜晋鸿打开大门,乍见天沼时不由得一愣,“主人?”
憔悴两字用来形容天沼现在的模样还嫌太过含蓄,但说他是徒具形体的行尸走肉又稍嫌过火,因为行尸走肉不会有一双闪烁着熠熠光辉的黑眸。
“莹莹呢?”天沼急切的问道。这就是他眼中光辉的来源。
姜晋鸿心虚地避开他眼中的热切,退了一步让天沼进门。
天沼看出他眼中的心虚,推开他,快步跑土二楼佩莹所住的客房。
空的!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收拾干净,衣柜里只剩下他买给她的衣服。
“璩小姐走了。”姜晋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天沼猛地旋过身,一把揪住姜晋鸿的衣领,“走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没有看住她?为什么没有?”
“您去台湾的隔天。因为没有必要,她终究还是会离开,只是早跟晚而已。”
闻言,天沼颓然松开揪住姜晋鸿衣领的手,失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一直是知道的,所以他怕,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离开了。他难以形容这怪异的感觉,被刨空的心房竟然因此感到一阵放松──不必再害怕失去,因为已然失去。
“主人……”天沼的反应太奇怪,让姜晋鸿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宁愿天沼狠狠发泄一顿,也不想看他如此安静地接受这一切。
天沼淡然地斜瞄姜晋鸿忧心忡忡的神色,“你放心,我不会再一个人到兰佳坊单挑四个拿刀的不良少年。”轻狂的年少冲动已不冉适合他。
“可是──”
天沼扬手打断姜晋鸿的话,“老姜,你出去吧!我累了,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姜晋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天沼满脸的倦容,只好先退出去。
他的房间若没有他的吩咐是没有人敢进来打扫的,因此还保持着那天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不一样。天沼的目光落在矮桌上多出来的绒布盒子,盒中的钻石首饰依旧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却吸引不了他,也留不住她。他嫌恶的睥睨着盒中的首饰,对钻石散发出的光芒莫名的感到厌恶。
他大步向前,正要用力合上绒布盒子时,却意外的发现盒子里多了一个不属于那里的东西。他拿起它仔细端详着。
那是一只银戒,朴素的花纹看来有些熟悉。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送的。”
“你最好退回去,因为你再也回不到他身边……”
他不禁想起了两人那天的对话,忽然一个念头穿透过他脑中。
会吗?他傻愣了下,拿着银戒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几乎快拿不住那只没有半两重的戒指。他以指腹轻触戒指内缘,寻找着那两个字。
天地!手上的触觉清清楚楚传来这个讯息。天沼踉跄了一步,手中的银戒仿佛着了火,灼烫得令他拿不住,轻巧地掉落在地板上。
“究竟谁才是负心人?”天沼破碎、喑哑的声音划破此刻寂静的气氛。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闪电般狠狠击中他,让他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双膝猛地跪至地面。
“老天!”他失声低喊,“我说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有资格说爱她吗?他有资格拥有她吗?在他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以极其羞辱的方式玷污了她之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有多么爱她!
“哈……哈……哈……”哀痛至极的他不哭反笑,怆然的狂笑声回荡在冰冷的房间,久久不去。
在其他人看来,佩莹的离去对天沼的影响似乎不如他们想像中强烈,顶多只是笑容变得更少,话变得更简洁,眼神变得更淡漠。只有姜晋鸿知道心死的人在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在天沼一如往常的举止背后,他早已没有心去感觉什么叫伤痛、什么叫失落。
“天沼,我们公司今年的投资计划就这么说定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李向阳将契约书收入公事包,扬高的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在全球经济景气一片萧条的情况下,他们公司委托天沼处理的投资获利率依旧高达百分之二十三,要他不笑咧了嘴也难。
“爹地,我今天想去太平山看夜景,晚上住苻大哥家,你应该不会反对吧!”硬是跟着过来的李思璇一脸期盼地望着父亲。她听说姓璩的那个女人已经搬出苻大哥的家了,现在正是她一举攻占苻大哥心房的大好机会,她当然不会任机会这么白白溜走。
李向阳自然不会反对,若这丫头真能嫁给天沼,他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种事可不是我说好就可以的,你也得看天沼答不答应。”他笑着看向天沼,等待他的回答。
“苻大哥,你说好不好?”李思璇水灵灵的大眼转向天沼,弧形优美的樱唇擒着满满的甜笑,但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自从那次她甩了据佩莹一巴掌之后,苻大哥几乎禁止她来公司找他,要不是她今天硬跟着爹地来,她恐怕还没机会见苻大哥一面。
“嗯。”天沼礼貌性地应了一声,望向李思璇的睡眸没有焦距。无所谓好不好,他那十几间房的大宅子不会吝惜挪出一间房间借她暂住一夜。
“那就是好啰!”李思璇确认道,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嗯。”天沼完全感受不到李思璇的热切与兴奋。
“爹地,我等会儿就跟苻大哥一起回去,不坐你的车了。”
“你唷!见色忘爹。”
李向阳怜爱的轻斥独生女,他回过身对天沼道:“天沼,那就麻烦你了。”
天沼只是微一领首,起身送李向阳离开,“李先生慢走,不送了。”
李向阳走后,李思璇跟着天沼回到他的办公室,乖乖坐在沙发椅上等他办完公事,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天沼不放。
但呆坐在一旁实在无聊透顶,不过才半个小时她就已经捺不住性子,走到天沼旁边轻声问:“苻大哥,我们几点回你家?我想先去买一点东西……”
“五点。”天沼头抬也不抬地回答。
李思璇无可奈何的扁扁嘴,只得又窝回沙发。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她看看表,又瞄瞄依旧埋首于公文的天沼,想提醒他时间到了却不敢,反而是天沼自己注意到时间。
他关掉电脑,随意收好桌上的公文后,便率先走出办公室,李思旋则快步跟在他身后下楼。
“苻大哥,我想去买一点东西,你可不可以绕道载我去市区?”李思璇坐进天沼的车后,又提了一次。
“嗯。”天沼踩下油门,将车驶向市区。
“阿颖,今天领薪水,我和阿美要去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来?”
被唤作阿颖的短发女子摇了摇头,婉拒同事的好意。“我身体不舒服,想去买点东西,然后回宿舍休息,你和阿美去就好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你们好好玩。”阿颖向她挥挥手,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由于正值下班时间,地下铁的车厢里挤满了赶着回家的人们,不流通的空气中夹杂着汗臭味和浓烈的廉价香水味,熏得阿颖有点反胃,一到站就立刻冲向公厕,狼狈地吐着。不知怎么搞的,她最近老是想吐,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后,她又把吃下肚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看来她真的得找个医生检查看看是什么毛病。
将胃中的食物吐干净后,人也舒服多了。她洗了把脸,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摇了摇头。她的脸色真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她就变成这副德行,照这样下去,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今年。
走出地铁站,斜照的夕阳照在她身上,黄金色的光芒虽灿烂,却不免有些刺眼。她伸手遮去过于刺眼的光芒,眯细的双眼不经意瞥见不远的前方有辆银灰色的积架跑车停在路旁,过了几秒,车上走下衣着高雅的一男一女。
“苻大哥,你不跟我进去吗?”
“不了。”天沼斜倚着车门,看着缓缓西降的夕阳,思绪飞回了过往。他们以前总爱坐在孤儿院后出的草地上看夕阳……
“很合适的一对。”阿颖看了他们一眼,喃喃自语道。
她伸手拨了拨近一个月前才剪短至耳下的头发,敛首从积架跑车旁走过。
兀自沉浸在往事之中的天沼忽然感应到什么,回过头对她的背影轻唤:“莹莹?”
阿颖脚步颠了一下,站稳后又继续往前走。
“莹莹,是你吗?”他又唤了一次,口气既急切又慌乱。
阿颖的脚步停顿了几秒,但是没有回头看。他叫的人不是她,所以没必要回头。
“不是吗?真的不是吗?或许真的不是吧……”他的声音渐渐转弱,最后只剩下失望的轻叹。
下雨了!阿颖伸手抹了抹脸。她眼前模糊一片,脸颊也被碱碱的雨水打湿,沉闷的空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微张开嘴用力喘息着,试图舒缓不顺畅的气管。
这场雨下得好大、好大,有谁能告诉她什么时候才放晴?什么时候雨才不会再下?
成衣工厂的员工宿舍是四人房,不到三坪大的小房间摆了两张双层的双人床和几个放杂物的大纸箱。和阿颖同房的同事除了约她去看电影的阿美和小兰,还有一个小茜,不过最近她请了几天假回故乡照顾生病的妈妈。
阿颖疲倦的在床边坐下,身体靠向墙壁,双眼几乎累得睁不开。她最近除了常常反胃,还特别容易累,头一沾到枕头就爬不起来,好几次还差点睡过了头,误了上工的时间。
“阿颖,怎么一个人在宿舍?”工厂的刘领班没敲门就迳自开门进来。
“刘领班。”阿颖连忙坐直身子,心底暗叫不妙,她竟然累得忘了锁门。
“别紧张,你好好休息。看你累成这个样子,上工很累吧!我帮你松松筋骨,很快就不累了。”刘领班涎着笑脸,高壮结实的身子一步步逼近她。她第一天到工厂上班,他就注意到她了,她的手脚纤细、皮肤白嫩,模样又长得俏,跟厂里其他粗手粗脚、皮黑肉粗的女工完全不一样。女人就该像这个样子,工厂里那些女人送他,他都赚咬不动、没胃口。
“不用了。对了,我忽然想起有事情要做。”阿颖僵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门口。但狭小的空间根本由不得她轻松离去,还没走到门口,她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拉住,便拽进怀裹。
“急什么?有事情可以留到待会儿再做。咱们先乐一乐再说。”狰狞笑脸下的企图明白可见,拉住她的手也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住手!”阿颖喝道。她抗拒的力量轻易被钳制住了。
“不用害臊,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尝过一次还想再要。”刘领班一手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另一手由下而上一颗一颗解开她棉布上衣的白钮扣。
“放开我!”阿颖用尽全力想挣脱刘领班的钳制,但她越是挣扎,越被捉得更牢。
惊慌之下,阿颖低头狠狠咬着困住自己的手臂,刘领班一吃痛就松开了手,阿颖乘机推了他一把,转身跑向门口。但她还来不及跑出去,又被他长手一抓,硬扯了回来。
“妈的,臭婊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刘领班粗声啐道。他扬起手赏了她一巴掌,她瘦弱的身子重重撞向水泥墙,几乎要昏厥。
刘领班蹲下身,一把揪起阿颖的前襟,满脸胡碴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妈的!老子肯上你是你的福气。臭婊子,你以为你身上洒了金粉,碰不得啊!”
“你说对了!她身上不止洒了金粉,还镶了钻石,这辈子你连碰都碰不起。”陌生的男性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刘领班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先是瞧见一双擦得晶亮的黑色半长筒皮靴,目光再向上,一双黝黑结实的手臂不耐烦地环抱在胸前,手里还拿了一支──枪!刘领班的瞳孔一下了放大,猛地抬头瞪视着陌生男子琥珀色的眼眸。
“你是谁?”他粗嘎的声音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惧。
“杀手。”愉悦的语声甫落,刘领班立即应声倒地。
阿颖还来不及放声尖叫,就被自称杀手的男子一把拉起捂住嘴巴。“不准叫!一听到女人尖叫,我就头痛。”
他大脚一勾,替趴在地上的刘领班翻了个身,按着把手中的枪交到阿颖手上。
“让你报仇。”陌生男子清亮愉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似乎在期待她扣下扳机,再次给予刘领班一次重击。
“他死了。”阿颖愣愣的呆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刘领班,还没从一连串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他死不了的。”陌生男子不甚同情的又踹了刘领班几脚,“这是麻醉枪。”
“麻醉枪?”阿颖一脸茫然的转头望向他,无法将他话中的意思输入脑袋。
“对,你就道样瞄准,然后扣下扳机。”陌生男子替她将准星瞄准刘领班的裤裆,“保证他两年内不能人道。”
说完,一支银针立刻准确无误的刺人刘领班的蓝色长裤,直接命中标的,没有半丝偏差。
“哇──噢!你很有天分嘛!”陌生男子尖声怪叫,琥珀色的眼眸给予阿颖赞赏的一瞥。
阿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回应他的钻美之词。她今天真是受够了!
“你是谁?”她将麻醉枪交回他手中。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坏人。
“黑磷。”陌生男子态度从容地替麻醉枪装填上新的麻醉药和银针,他将枪口转向阿颖,笑着扣下扳机,“我奉命来杀你的,公爵夫人。”
晚餐时的气氛是凝重的。
李思璇拨动着餐盘里的食物,有些食不下咽。不知道她傍晚去买东西时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出来就看见苻大哥呆坐在车上,木然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从那时候起到现在,苻大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正眼瞧她了。
“苻大哥,我们等会儿一起去看夜景好不好?”李思璇提振起精神,脸上堆满甜笑提议道。
天沼无视于她脸上的企盼,冷漠地对站在一旁的姜晋鸿吩咐道:“找人陪李小姐去看夜景。我先上楼了。”他随即起身走开。
“苻大哥……”李思璇慌忙跟上天沼离去的脚步,不想就这样被他孤零零地丢在餐厅。“你还没告诉我今晚我睡哪里。”
“随你。”他口气中的冷然始终没有改变。
“随我?真的随我吗?”李思璇被他的冷淡激怒,愤然的转头问姜晋鸿,“那女人以前睡哪间房?我要睡那间。”
“主人?”姜晋鸿不确定的看向天沼。李思璇走的是步险棋,结果不是出奇制胜,唤起天沼对她的注意力,便是全盘皆输,而在他看来,她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随她。”天沼疲累的语气非关厌烦或赌气,只是拨不出心思去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他的疲累起因于心中的空虚。现在若有人拿枪抵着他的头,大声说了一句“我要你的命”,他还是会淡然的回那人一句“随你”。他无意寻死,但生命对他而言也没有其他存在的意义了。他只是单纯地活着,不违反自然法则的保持着呼吸,做着他该做的事,让他手底下上万个仰赖他吃饭过活的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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