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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0号-断阳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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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风一愣,「去哪儿了?」
「这小的可不知道,那位大爷没说。」
怀风只得回房去等,等着等着,困意渐渐上来,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这一番好睡直有两三个时辰,待一睁眼,天色已然黑透,屋中一片寂静。
爬起来点上灯,怀风正欲出门去看阴寒生回来了没有,便听门外有人叫道:「兄弟可醒了吗?」
「大哥回来了?」
打开门一看,便见阴寒生正笑嘻嘻站在门外,身边小二托着个木盘,上面一碗热腾腾银丝面并一壶热茶。
「兄弟睡了这般久,想来也该饿了,为兄便叫厨房做了面来与你。」
「多谢大哥。」
将吃食放在桌上,小二退出去时带上了房门,屋中便只剩了两人,面却只得一碗,怀风便问:「大哥不吃吗?」
阴寒生坐下,倒了杯茶啜饮,笑道:「我已在外面吃了,你莫要管我,吃你的就是。」
怀风这一觉睡得悠长,确觉有些饿了,也便不再客气,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问:「大哥这是去哪儿了?我竟不知你何时回来的。」
阴寒生眨眨眼,「借钱去了。」
「哦?」怀风一喜,「大哥于这镇上有朋友?」
「非也非也,」阴寒生慢悠悠摇一摇头,「我头一次经过此镇,哪儿来的朋友。」
见怀风不解,笑眯眯道:「这镇上最大的一家财主姓陈,家中良田千顷,店铺十余处,端的殷实,银钱堆了满库,他一家人也用不了这许多,白放着也是放着,为兄便去借了些来,帮他花用。」
闹了半天仍旧是偷,怀风不禁骇笑。
阴寒生伸手入怀,将一方手帕结成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七八张金叶子,另有两锭元宝,总有五十两的样子,一起推倒怀风跟前,「我明日需回家一趟,怕是不能再陪兄弟同行,这些给兄弟当做盘缠,一路花费应是尽够了。」
怀风一惊,「大哥家中有事?」
阴寒生淡淡一笑,「朱桐这几个手下没能回去复命,想来此时他已知我没死,不免还要生事,需及早回去料理了这人,以防肘腋生变。」
见怀风眉目间流露出担心之色,心中一阵欢喜,安慰道:「这姓朱的已无臂膀可依,处置起来甚是容易,兄弟无需多虑,待为兄料理妥当,定当再去夷陵与兄弟把酒言欢。」
怀风自是信他手段,放下心来,道:「大哥此去还请小心,小弟便在夷陵静候大哥佳音。」

翌日天还未亮,阴寒生已先行离去,带怀风起身找他辞行,屋中已是全无人踪,怅然若失下去柜台结账,那掌柜的殷勤道:「与您同来的那位大爷已将账结了,另外还留了匹马与客官,小老儿这便叫人去牵。」
不多时小二牵了匹枣红马过来,那马想是这里集市上买的,不算十分神骏,倒也结实耐骑,且鞍锏辔头一应俱全,怀风不想这位义兄这般细心,心中一暖,抚了抚马头,扬鞭一策,向北而去。

夏日炎炎,天上没有一丝风,柳梢都似让日头晒蔫了,无精打采垂着。
晌午才过,人人俱在家中纳凉避暑,整条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各家铺子虽都开了门做生意,看店的伙计却各个懒洋洋的,见无主顾上门,便趴在柜上瞌睡。
药师堂大门敞开,伙计正耷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捣药,这时分店中并没有一个病人,怀风空闲下来,便回了后院去歇午觉。无奈外头蝉鸣一声噪过一声,才盹了小半个时辰便被吵醒起来,这下没了睡意,只得起身洗了把脸,铺张宣纸在桌上,研了墨练起字来。
一篇行楷堪堪写完,忽听见院中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千锋满头大汗闯了进来。
「怎么了,这般毛毛躁躁的?」
怀风放下笔,见他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奇道:「身后有狗追你不成,慌成这个样子?」
「不……不是狗。」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千锋面色阵红阵白,好容易喘匀气息,磕磕巴巴道:「公子,我……我闯了祸,有人……有人在后面追我。」

怀风一惊,撂下笔,「闯祸?什么祸?你都干什么了,怎么会让人家在后面追?」
千锋垂着头,委委屈屈道:「今儿个是我娘忌日,我去城外上坟,半路口渴得厉害,便去道旁茶棚里讨碗茶喝。那茶棚里坐着七八个北边来的客商,其中有个又搞又黑的老头儿,一见我进来便不错眼珠的看,我……我就恼了,骂了他几句。」
讲到这里,又羞又恼,嘴巴气鼓鼓地撅起来,「这人都四五十了,看起来也有些体面,却恁的不知廉耻,我骂他,他还来拉我,问我叫什么,家中还有何人。我气不过,便使出家传的功夫打他,我没带刀,就随手抄了那茶棚里一根烧火棍使,倒也趁手。谁知那群人是一伙儿的,俱是他手下,还都是会家子,那老头儿猝不及防让我打了两下,跟他同来的那些人便都围上来打我,我将一套刀法使完了才甩开他们从茶棚里逃出来。」
「他们人多势众,我也不敢再找他们算账,急忙忙就溜了,又怕他们追上来,也不敢走大路,绕了林间小道到我娘坟前上的香,回来时也是绕着那茶棚走的,这一来便耽搁了好大功夫,进城时都快过了晌午。我一心急着回家吃饭,只顾低头赶路,竟没瞅见这群人守在城门口,一见我进城便围了上来。我吓了一跳,拔脚便逃,也不敢径直回来,怕他们寻来这里惹来麻烦,便只在城中来回的兜圈子,把他们甩干净了才敢回来。」
说完,怯怯地望着怀风,「公子,这些人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我怕……怕他们……公子,我不是故意要惹祸,我……我……」
他年纪尚轻,碰到这等事自是手足无措,又生怕怀风责骂,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怀风听完他遭遇,想一想,问道:「那些人里可有被你打上的吗?」
千锋赶忙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一个个拳脚好得很,我又没用刀,那烧火棍打在身上不过肿上一道皮肉,再伤不了人的。」
怀风放下心,拍了拍他脑袋,「既是这样,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便是找上门来也不惧他,了不起拉了他们见官去。调戏我书童在先,便打了他们也是不冤。」
顿一顿,又道:「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日你莫要出门去了,免得撞见了再生事端,好生给我在堂里捣药吧。」
他不生气,千锋已是松了一大口气,又见主子这样维护自己,惊惧尽去,重又活泼起来。
「公子,我今儿个出城去,路上摘了好些野果回来,有一树毛桃味道好得很,我洗干净了你尝尝。」
欢欢喜喜去了。
不多时,端了一盘琵琶大小的毛桃进来,另有一盘桂花糕,松软香甜,还没尝,已先闻到一股子淡淡甜香,撩人口欲。
那桃子个头儿不大,却甘甜清脆,怀风拿了一个啃着,见着那糕,问道:「水姐姐最近是怎么了,尽买些糕饼回来,滋味倒真是不坏,只是我现下肚子饱着,吃不动它,你午饭不是没吃吗,把这个都吃了吧。」
千锋也是饿得狠了,见主子发话,便坐下大嚼起来,一面吃一面道:「这糕哪里是姐姐买的,那是有心人送的,冯记丰年斋的点心,花样儿又多味儿又好,前几日给咱们送的是核桃酥、芝麻糖,这些日子是桂花糕、枣泥糕,嗯,再过个几日,咱们便要将他丰年斋的点心尝个遍了。」
怀风奇道:「送的,谁这么大方送这许多点心,我怎的不知?」
千锋嘴里含着半块糕,乌鲁乌鲁说了几句,全然听不清楚,怀风又气又笑,「吃完再讲。」
喝了几口水咽下糕饼,千锋这才又绘声绘色讲道:「还能是谁送的,自然是丰年斋的东家冯德才了。这人是个鳏夫,前后娶了三个老婆,俱都得病死了,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留下,这夷陵城里都知他命硬克妻,也没哪家敢再把闺女嫁给他,快四十的人了,还是孤身一个,幸好他家中殷实,日子倒是过得不错。这人前些日子病了,来请公子看过诊的,公子给他开的药方里有乌头这味药,寻常人家不会煎,公子便叫水姐姐煎了与他喝,前后来咱们医馆喝了有一个多月,这旧病是好了,却又新添了一样儿症候。」
讲到这里便住了嘴,笑嘻嘻又拿起一块糕来。
怀风见他卖关子调自己胃口,只觉好笑,啪的一下打在他手上,「吃什么吃,快讲,这冯德才添了什么新症候?我那时给他诊脉,怎么没看出来?」
千锋哎呦一声,揉了揉手背,「公子,这你还猜不到,姐姐给他煎了一个多月的药,那姓冯的对姐姐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就此患了相思病,这可不是添了新症候吗。」
怀风一想那冯德才样貌,喜道:「这人长得倒是一副忠厚之相,家境殷实,倒也算是良配。」
千锋急忙道:「公子不知,这人岂止看上去忠厚,简直便是厚道得过了头。他看上姐姐,想来求亲,可一来他克妻名声在外,怕姐姐不答应,二来又怕公子您不肯让姐姐赎身,竟是不敢开口,只隔三差五端了他家的点心上门来,说是谢公子妙手回春,却又不跟您照面,回回绕到后院来交给姐姐,只为了说上两句话,看姐姐一眼,我跟姐姐是什么地方出来的,他这点心思还看不出来。」





第四十八章 最新更新:20100701 17:05:24


怀风也来了兴致,问道:「哦,这么说来这人倒真是个老实头,那水姐姐是个什么意思,可看上他了?」
千锋顿一顿,看一看怀风,面带迟疑,怀风不耐烦起来,喝道:「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我又不是迂腐老儒,容不下这等男女之情。」
千锋便不再隐瞒,「姐姐说这人很是敦厚,心又细,也不嫌弃她是青楼出身,虽没明说,我却看得出,她必是对那冯德才也有些意思,只是姐姐也说,公子是难得的好主子,她便是结草衔环也难报答万一,只盼服侍您一生,还报些许恩情,这嫁人之事却是不敢想的。」
怀风哈哈一笑,「水姐姐心也忒重了,有什么敢不敢的,想嫁便嫁,只要她不怕冯德才克妻,我便给她做主,叫冯德才只管上门提亲就是。」
千锋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忽地一跃而起,抱住他手臂,「公子你真是好人,我这就告诉姐姐去。」
一溜烟儿的去了。
怀风见他风火火跑走,笑一笑,捻起一块糕送入口中,暗道:「该叫这姓冯的再送几样点心来才好。」

千锋是个藏不住话的,当下便去告诉了姐姐,水沉烟听了又惊又喜,半晌说不出话,待慢慢缓过神来,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到了晚上三人围坐吃饭,水沉烟双眼红肿,见了怀风,颇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落落大方,这时却害起羞来,怀风正欲取笑一番,忽听前院门板叫人打得山响,一惊之下忙叫千锋去开门。
「莫不是有人患了急症,快去看看。」
千锋跑着去了,不多时忽地从前堂传来扰攘之声,里面夹杂着千锋惊慌大叫,「你们干什么?公子,公子!」
怀风与水沉烟吃了一惊,急忙赶到前面,只见堂中站了三四个人,将千锋围在正中,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半百老头儿,一双手蒲扇般大,紧紧捉住千锋双肩,只将千锋气得面色通红,一劲儿喊着,「放开我。」
见到怀风来了,便如见到救星般,「公子救我!」
怀风一凛,倏地欺身直进,右手中食两指并拢如剑直戳老者曲池。
这一招迅疾如电,老者不及还招抵挡,只得松了双手,千锋得脱桎梏,便如受了惊的兔子,一下蹦到怀风身后,从后面探头出来,指着那几人道:「公子,便是这些人在茶棚中对我无礼,还找上门来捉我。」
怀风眉头一蹙,打量这老者几眼,见他一身蜀锦,气度不凡,虽是瘦高如竹,却不见病容,一双眼更是炯炯有神,隐隐含威,怎么看也不似是登徒子之流,不由好生纳罕。
「敢问老先生台甫,来我药师堂何事,又因何为难我家书童?」
那老头儿一双眼从始至终只盯在千锋身上,神色激动,这时才似看见怀风,稍见平静,拱一拱手,「敢问可是阴大夫吗?在下冀州万安马场场主岳长松。」
他一说完,水沉烟便是一声惊呼。
「是……是你!」
瞪大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忽地一把抓住千锋胳膊,「千锋,是他,他便是你爹!」
千锋已是呆住了,任水沉烟摇晃着手臂,却是一字也说不出来。
她这么一叫,引得岳长松来瞅,看了几眼,也是一声惊呼,「你是沉烟?!」
水沉烟含着泪点点头,「岳大爷,你当年扔下我们穆姑娘就走了,这十几年不见你回来,你可知姑娘为你生了个儿子,她母子俩又吃了多少苦头。姑娘临死前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在哪儿?这些年连面也不露一个,你良心可安吗?」
想起当年与穆十一娘的一番恩爱,岳长松眼圈便是一红,哽咽道:「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母子,一心要接他们回来,奈何我夫人不准,我也是无法。前些时日我夫人过世了,我头一个便想到他母子,赶来夷陵,却不想十一娘竟已走了……」
便在这一番对话中,怀风已听出这人身份,见屋中这几人不是呆若木鸡便是泣不成声,只得出头道:「岳场主,有什么话还是进屋说吧。」
他药师堂大门洞开,几人这一番吵嚷已引得街坊四邻探头观望,殊不雅观,岳长松也是个极重脸面的,方才见到儿子一时激动之下行止失度,这时冷静下来,也觉不好意思,听怀风这么一说,当即点头称是,「对对对,进去说,瞧我老糊涂了,竟扰了您铺面清净。」
他年纪比怀风大了两轮不止,却因怀风是自家儿子的主子,故此不敢怠慢,言辞间甚是恭敬。说罢,又吩咐身后那几人道:「你们便在外头候着。」

几人进到后院正屋坐下,不待怀风开口询问,岳长松便将自己此来经过说了一番。
原来他今日在郊外便撞见千锋,只觉这少年面貌颇似穆十一娘,不由多看几眼,竟惹得千锋出手打人,谁知那招式却露出端倪,岳长松一见是自己家传功夫,心中便是一阵擂鼓,只想捉住人问个明白,不想在城门口又让千锋溜了,他寻不到人,便径直找上梨香院打听穆十一娘母子下落,从那老鸨子处得知穆十一娘已死,自己儿子也已让人买去做了书童,因此一路寻来这里。
「阴公子,岳某来之前已是打听清楚,小儿多蒙您仗义援手,方自那等火坑里脱身,岳长松铭感五内。不瞒公子说,岳某夫人只生了五个女儿,千锋实乃我岳家独苗,此番来夷陵,便是要接他回去传承香火。本来公子这一番恩情,我父子当犬马以报,便让小儿服侍您一辈子那也是该当的,只是我偌大家业却不免后继无人。岳某斗胆,请公子放小儿归家,岳某定当千金以酬。」
这父子相认本是好事,怀风亦代千锋高兴,正欲答应,却见千锋怒冲冲道:「谁是你儿子,我从小跟着娘和姐姐长大,才没你这样薄情寡性的爹。」
说完眼泪扑簌簌往下直掉,恶狠狠瞪了岳长松一眼,冲出正屋回了自己的东厢房,只听哐当一声,房门关了个死紧。
那岳长松立时急得站起来便追过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只是不应,正急得没做手脚处,水沉烟出来道:「岳大爷,你先回吧。」
岳长松大急,「沉烟,看在十一娘份上,你劝劝他。」
水沉烟脸色一沉,正欲冷笑,怀风跟在后面赶了出来,劝道:「岳场主,这等事原是急不得的,千锋一时解不开心结,我们慢慢劝道就是,你且耐心等待几日,待劝得他回心转意了,我自然叫他去寻你。」
儿子便在眼前却带不回来,岳长松干着急又无法可想,便想赖在这里也是不能,只得告知了自己落脚之地,垂头丧气告辞而去。
待他走了,沉烟去叫门,「他已走了,出来吧。」
敲了一会儿里面仍是不应,也急起来,怀风劝道:「让他自己清静清静吧。」
拉着沉烟回了正屋。

过了个多时辰,怀风用完饭在灯下读书,千锋推门进来,两只眼圈红红,显是刚刚痛哭了一场,见了怀风,低低道:「公子!」
刚叫了一声,嘴一瘪,又要流下泪来,赶忙拿袖子揩了两下,好歹忍住了。
怀风叹口气,「莫要哭,有什么话只管说。」
顿了顿,「你若真是不愿随他去,我自然也不会硬赶你走。」
千锋愣愣站了一会儿,忽道:「公子,我小时候无时无刻不盼着他来接了我和娘走,今日真的见到了,却又恨他恨得不行,但凡他早来几年,我娘也不用那么早死。他一味害怕他那大老婆,又哪里将我娘放在心上,若非他家里没有男丁,怕也根本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怀风想了想,柔声道:「他固然有亏欠你们母子之处,只是倒也并非存心,虽说晚了些,毕竟是前来寻了,且你身为人子,便有天大委屈,他亦是你尊亲,不可心怀怨恨。」
说得千锋垂下头去。
似岳长松这等怕老婆到不敢认领亲生儿子的行径,怀风虽然颇为不屑,但事关千锋前程,便不肯稍露鄙夷,只劝道:「看岳场主穿戴,想是家中豪富,他只有你一个儿子,此番来接你回去,定然是要立你为嗣的了,强过你在这里为奴千百倍。你也渐渐大了,总不成一生给我做书童吧。现下这般机遇千载难逢,你若拒他于千里之外,一来不合孝道,二来也不免耽误了自己,何苦来哉。」
千锋眼巴巴瞅着他,「公子,你这是要我跟他走?」
「认祖归宗,份数应当,自然是该跟了你爹去的。」
怀风笑一笑,「你们父子便有芥蒂,日后住在一起,慢慢消弭便是,他心中歉疚,定然会加倍爱护于你,总归是桩好事。」
千锋听了便怔怔的不言语。
怀风见他心思已有些开了窍,也不催他,只道:「回去再好好想想,想通了来告诉我。」
打发他回屋去了。

接下几日,千锋神思不属,终日恍恍惚惚的,怀风也不叫他干活,由得他去。
那岳长松却是沉不住气,每日一早便来药师堂探看,见儿子躲在后院不肯见他,纵然沮丧非常,却不肯离去,每每坐到药师堂下了门板才走。
到了第五日上头,千锋终于想通,跟怀风道:「公子,我想明白了。」
「哦?」
「我再怎么怨他,他终归是我爹,我需跟着他走。」
怀风听了也自为他欢喜,「甚好,我这便请他进来,你们好生叙一叙。」
说罢去前堂告知了岳长松喜讯。
那岳长松听了儿子肯认亲简直喜不自胜,奔进后院抱住千锋,老泪纵横,「我的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千锋让这一抱触动赤子心性,眼泪滚了几滚,扑簌簌滑落面颊,低低叫道:「爹!」




第四十九章 最新更新:20100816 16:04:11


千锋父子这一相认,可谓皆大欢喜,岳长松老来方得此子,其喜悦之情自不待言,当晚便在夷陵最体面的一家酒楼宴请怀风及水沉烟,席间奉上千两白银。
「千锋这孩子品性淳良,我是极喜欢的,且如今他认祖归宗前程似锦,我自是代他高兴,这酬金便免了吧,也不枉他服侍我一场。」
怀风出身富贵,这区区银钱又怎会放在眼中,也不去接,便取出千锋身契当众烧了。
岳长松这下更是感激不尽,执意要手下将银子送去药师堂。怀风暗忖若再拒却恐伤了岳长松颜面,这才不再推辞,由他去了。
岳长松感念水沉烟育儿之恩,亦送了许多绫罗钗环与她。
水沉烟恼他薄情,也不说谢也不推辞,始终神色冷淡。
岳长松自知理亏,倒也不恼,只好声好气赔笑。

岳长松既得了儿子,便急于回家,又过两日,便匆匆带了千锋启程,临行前来药师堂辞行,千锋拉住了怀风与水沉烟的手话别。
沉烟一手拉扯他长大,便如亲弟弟般,眼见分别在即,悲喜交集泣不成声。千锋亦是泪眼汪汪,岳长松便在一旁劝慰不已。如此依依不舍中,万安马场一行人终是北上而去。

千锋一走,水沉烟着实难过了几天,幸得有冯德才从旁劝解,慢慢也就放下伤怀。
那冯德才确是个厚道人,待到入秋便捧了银子来给沉烟赎身,又请了媒婆上门提亲,要按娶正室奶奶的礼迎她入门,怀风自然是一口答应,代沉烟立了婚书,不几日便寻个良辰吉日将沉烟嫁了过去。岳长松送的首饰衣裳做了陪嫁不说,便连赎身银子也给她做了压箱钱。这下子沉烟与冯德才俱是感恩戴德,成亲之后仍旧时常来往走动,竟是将怀风当作了一门亲戚。

沉烟这一嫁走,后院中便只剩了怀风一人,起居饮食乏人照料,颇为不便,便想着叫牙婆来欲买两个僮儿使唤。谁知那牙婆带来的孩子不是笨便是滑,要不便是年纪过小用不得,挑了半天竟没一个可心,正烦恼中,冯德才晓得了这事,翌日便荐了个老媪李妈妈过来,帮着怀风打理饭食衣裳。
那李妈妈的丈夫便在丰年斋里做伙计,她自己是常给人帮佣的,手脚俐落又不多话,每日早来晚走,将怀风起居照应的妥帖,怀风心下甚喜,讲好每月与她一贯钱。
李妈妈见这新主雇出手大方,亦是喜欢,越发勤快,如此一来,买僮儿的事也就搁了下来。

又过几日便到了中秋,正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前堂伙计与李妈妈干完活计,领了怀风赏的酒水喜滋滋回家过节去,药师堂门板一下,便只剩了怀风一人。
那李妈妈走前已做好了晚饭,正屋里桌上一盘肉满膏肥的螃蟹,另有一条清蒸鲜鱼及两样炒时蔬,菜色不算十分丰盛,但一人吃用也绰绰有余了。
此时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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