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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0号-断阳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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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役也是个机灵的,忙陪笑道:「这早膳是给王爷您预备的,哪儿敢有油腻之物,两位世子的饭菜却是厨房单做的,新鲜獐子肉蒸的大包子,才出锅,怕味道熏了您没敢往这儿端,正要请王爷示下在哪儿用膳呢。」
顿了顿又忙补上两句,「二世子那儿得了胡太医吩咐,还单有一味人参鸡粥,已经着人送过去了。」
雍祁钧这才点点头,「便摆这儿吧,快些端来。」
又命怀舟坐下,「先吃些粥暖暖胃。」
怀舟此刻方知父亲竟是连荤腥也进不得了,诧异中一阵黯然。
「父亲闻不得荤腥气,儿子还是去外面用饭罢。」
雍祁钧淡淡一笑,「听他们瞎说,哪儿那么邪乎,你只管吃你的。」
又一叹,「咱们父子多久没一起吃顿饭了。」
怀舟听了便不再言语,趋前几步扶安王落座,自有下仆为两人盛粥布菜。
怀舟忙碌一宿,早饿过了头,一碗白粥下肚才觉出饥火中烧,不一时包子端进来,一气连进五六个方觉出七八分饱。待又吃了几口粥,便撂了筷子端茶漱口。

「王爷,胡太医请见。」
一顿饭堪堪吃完,仆役来报,雍祁钧忙放下茶盏,「快叫进来。」
不一时,胡太医进来,略一施礼,禀道:「好叫王爷放心,二世子伤得不重,将养些日子也便好了,只伤得不是地方,行动颇有不便,须得小心伺候。」
说着瞟一眼怀舟,「大世子倒像是通晓疗伤之术的,伤口包得极好。唉,老头儿年纪大了,一人照看二世子力有不逮,底下仆役各个笨手笨脚,竟没个顶事的,说不得要劳动大世子帮着照看几日。」
雍祁钧听闻幼子无碍,心先放下一半,但听要长子前去照应,不免踌躇,暗恐怀舟不悦,正自沉吟,已听怀舟道:「既如此,怀风那屋里再加张床我睡,倒方便看顾。」
雍祁钧不料儿子这般好说话,一愣之后随即微笑,频频颔首,「我儿于孝悌一道上颇得事理。」
胡太医是老的成了精的,眼见他二人一副父慈子孝,便不动声色的附和称赞两句,听得雍祁钧越发喜动颜色,连带着精神也健旺几分,怀舟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只做出一副恭顺之态。

用罢饭,雍祁钧让下人搀着回房安歇,怀舟名人备下热水,将一身血污洗刷干净,换过衣衫往东跨院而来。
怀风经胡太医重新包扎一番,此刻盖了床厚被,正让小厮扶着喝药,一见怀舟进来,眼里顿时一亮,「哥哥。」
他这卧房极是宽敞,除了自睡的一张雕花架子床,靠窗又放了张罗汉榻,是才从别屋搬来的,上面铺着簇新锦褥秀衾。
怀舟见这屋里生着地龙,便解下外袍往榻上一坐,问:「伤口可还疼吗?」
怀风一指眼前那碗黑漆漆药汁子,苦笑,「胡太医说吃下这药便镇得住疼,他医术高明的很,说话自然无虚,只这药忒难喝了些,也不知拿什么熬的,又苦又麻,叫人咽不下去。」
那药才熬出来,热气腾腾的,发散的一屋子药味,怀舟光闻那味道已觉恶心,心道喝进嘴里不定什么味儿,正要说几句「良药苦口」之类的安慰之词,便见怀风闭了眼屏了气,一口将药汤子灌了下去。
吃过药,小厮端来茶与怀风漱口,又呈上一碟子蜜饯,怀风捡着几颗杏脯含了,挥手打发小厮出去。
「你在院门口候着就是,我不叫别进来,那碟子放哥哥手边。」
怀风此刻气色比一早强得多,怀舟看在眼中,倒真有些佩服那胡太医手段,想着这里暂且用不着人伺候,见弟弟急着将人支出去,便也没拦。
不一时,那小厮出了门去,临走前将碟子端到榻前一张方几上,那蜜饯一端到近前,怀舟便闻到一股异香,又见腌制出的各色果子五颜六色缤纷悦目,他虽不喜甜食,这时也忍不住捻了一颗琥珀色杏脯,在指间把玩片刻,问道:「你平日里不让人近身也就罢了,碰上这种事,身边难道竟没一两个信得过的人进屋伺候?」
怀风吃过粥后又吃了一大碗药,怕逆了食,不敢便睡,倚在靠枕上正觉闷得慌,巴不得怀舟主动搭话,虽见问的是这等私密之事,也不避讳,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小时候有我娘在,她医术比这胡太医还高明些,平日里起居也好,生病也罢,照顾我是尽够的,便没再安排贴身内侍。一来怕我不自在,二来也是顾忌爹爹脸面,我这样子,万一传扬出去,于爹爹名声上不大好听。」
想起过了世的娘亲,怀风心中一恸,眼眶微微红起来。 
「后来,我十岁上头娘亲生病走了,爹爹本是要指派几个机灵乖觉的小厮与我,可我那时也大了,晓得自己同别人不大一样,心里别扭不肯要,爹爹无法,便去同皇上说,要了这胡太医进府,只伺候我一人。他以前是专为皇上诊脉的,口风紧,一干家眷又都在京里,不怕他向外说些什么。我日常里起居都是自己来,原不需人服侍,只遇着病时要人伺候几日,有胡太医一人也够用了,这几年都平平安安过来,哪里想到这次伤得不巧,竟会这般狼狈。」
他说的轻描淡写,怀舟却听出其中酸楚,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沉吟间,一颗杏脯让他捏得软趴趴烂成一团。
「哥哥不喜这蜜饯味道吗?」
「哦?不是。」
怀舟不意竟会为了这弟弟发愣,回过神来,见怀风黑黝黝眼睛忽闪忽闪盯着自己,不免微微发窘,慌乱中将指间那一团软泥扔进嘴中。甫一入口,只觉股酸味溢满齿间,随后便是一丝丝清甜,不同一般蜜饯的甜腻呛人,竟是极爽口回味,不由脱口而赞,「好吃的很。」
怀风闻言大乐,得意道:「这制蜜饯的方子是我娘想出来的,采八成熟的果子,拿掺了甘草、桂花、陈皮的当年新蜜来腌,味道同外头卖的可不一样,爹爹也是极爱吃的。」
一边说一边冲怀舟笑,「原来哥哥喜欢吃软烂些的,赶明儿我告诉厨房,叫他们蒸的软了再端上来。」
怀舟正欲再去拿块梨脯来尝,听了这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含含糊糊嗯了一声,那梨脯拿在手上,怎么也不好就往嘴里送,来回捏得软了,才算吃了下肚。

这一碟蜜饯极是开胃,怀舟吃得上瘾,不知不觉一扫而空,再看怀风,已是耷拉着眼皮不言声了。
他那药原是用镇痛安神之物熬的,此时药效上来,不多时便睡沉过去,脑袋顺着靠枕歪下来,看去分外乖巧。
擦净手上蜜汁,怀舟过去将枕头放平,轻手轻脚扶怀风躺下。他原不是惯于伺候人的,动作间哪里照应的周全,一床被子不免团起一块,露出怀风□,想是为着换药方便,竟是什么也没穿。
怀舟让那大片白腻肌肤耀得眼花,暗道这弟弟实是生的过于秀致,又想怪不得方才急着遣那小厮出去,这等样子,确是不便让人看见,也只得自己这兄长方能照应。
一想到日后征战沙场少不得再遇险情,感喟之余,怀舟不禁一阵头疼。





第六章 最新更新:20100101 18:42:00



与渤耶一仗打完,边关着实消停下来。北燕靠近哀牢关的其他部族均从互市中得了好处,年关尽过得,谁敢无故挑起边衅,北燕朝廷又远在上京,据此五百余里,渤耶所剩妇孺老弱不几日便让其他部落瓜分个干净,竟无一人将灭族之事上报,一场战事便算悄没声儿的落了幕。
倒是怀舟,经此一战立下威风,边关将士无不晓得安王这虎父生了个虎子,如此将才帅种接掌镇北军,自是顺理成章,上下安定。只不过还未过得半月,京里忽然传来圣旨,着安王归京养病,不消半日,皇后懿旨又到,只说太后想念孙儿,命安王带了怀舟怀风一并回京。
天家事务素来诡谲,如此一前一后两道旨意看似平常中却透着股怪异,雍祁钧并怀舟深谙背后另有文章,父子俩心照不宣,不动声色接了旨,翌日便启程归京。

一入腊月,一日冷似一日,通往平京的官道上殊少行旅,倒是林间小路,因着安王车驾而显出分热闹。
百十名铁骑亲卫披着厚呢披风护卫在两驾马车前后,徐徐而行,怀舟策马伴在车旁,寒风凛冽中亦不见丝毫瑟缩,身姿挺拔,端的是英风飒飒,一干亲卫虽被冷风吹了一日,见主子尚且如此吃得苦,又怎敢偷懒懈怠,各个挺直了腰板赶路。

眼见快上大路,后面那辆马车帘子掀开,怀风探出头来。
「哥哥就是小心,这里便有盗匪,又有几个不要命的敢劫镇北军护卫的车驾,哪里用你亲自护卫。这下快上官道,再有半个时辰便是驿站,让武城他们盯着些也就是了,哥哥上车来陪我坐坐吧,躺了一日,闷也闷死了。」
因箭伤未愈,怀风一路被圈在车里,早已闲的发慌,这时装出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迭声央求,几声「哥哥」只将怀舟叫的一颗心软似面团,当下弃马乘车,来同怀风做伴。
车厢里铺着厚厚一层狼皮,怀风穿了袭貂皮褂子,裹了两床锦被半躺在上面,身后一个大迎枕,怀中一只铜手炉,饶是如此还觉冷得难受,见了怀舟进来,忙掀起被子让哥哥钻进来并坐,又将手炉递过去。
「哥哥暖暖手。」
这一路行来,怀舟不停运转内息驱寒,倒不若怀风那样怕冷,只不过见弟弟如此贴心,不便拂了一番好意,于是接过炉子在手中捂了捂,不大一会儿又塞回怀风手里。 
便是这转眼的工夫,怀风双手已是冰凉一片,怀舟触到,吃了一惊,想那伤势已好了七八成,再加上每日里人参茯苓不知吃了多少下去,如何还这般体虚,一边讶异,一边扣了怀风尺关处细探脉象。
一探之下,觉脉搏跳动平稳,虽因伤势略显虚弱,倒未见甚不妥之处,实与常人无异,唯因如此,怀舟才觉怪异。想父亲出身神兵谷,内功心法尽得真传,怎么最得宠的幼子却未学得一星半点,倒似个寻常武人般。
「胡太医早上才给相的脉,说再有几日便好了。」
见兄长一脸凝重,怀风笑着宽慰,换来怀舟淡淡一瞥。
「父亲没教你内功心法吗?」
怀风一愣后方才领略到怀舟疑问,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渐渐地消失不见,低下头去,好一会儿,细如蚊呐道:「爹爹说我身有残疾,丹田存不住气,习不得内功,神兵谷心法走的又是阳刚路子,勉强练了,于性命有碍。」
怀风隐疾原为武学上大忌,怀舟已浑然忘却,此刻一怔之下恍然大悟,甚悔失言,见怀风神情郁郁,一双手紧握成拳仍止不住微微颤抖,顿觉心疼。他性子刚硬,说不来甚么软语温言,一时不知怎生安慰,只得将怀风一只手包在掌中紧紧握住。
他这样一声不吭,怀风却渐渐平静下来,松开拳头反握住怀舟大掌,轻轻道:「没事的,我又不去江湖上跟人比武斗狠,会不会内功有什么打紧,战阵上对敌厮杀,外家功夫便足够用了。」
怀风一双手看似白皙,实则厚茧遍布指掌,怀舟一摸之下已知弟弟是于刀剑上下过苦功的,想是欲用招式之精妙娴熟弥补内劲不足,这其中又不知有父亲几许用心良苦。
他兄弟二人这样肩并肩坐着,各有所思,一言不发亦不觉气闷。怀风只觉哥哥身上热似火炉,暖烘烘的甚是舒服,不知不觉靠到怀舟身上,挨紧了取暖,眼看快到驿站时竟睡着过去,脑袋从怀舟肩上滑落怀中。
前一刻还在郁郁寡欢,转眼已忘却烦恼酣然入梦,怀舟不料弟弟如此不识愁字一味,捧住胸前瞌睡得滴里嗒楞的脑袋,哑然失笑。

因顾忌安王病体,车驾行得甚慢,眼看已是腊月二十,一行人马才进了平京,周管家等仆从都是先行几日回来候着,一早将王府整治出来迎候主子入住。
雍祁钧一路颠簸,虽有胡太医从旁招呼,下车时精神亦显不支,被一众内侍拥上床榻后便再起不了身,只着怀舟怀风前往宫中面君。
怀风此时伤势已经见好,同哥哥一道安置好父亲,换过世子服色一并乘车往宫中而去。

安王入城的消息早已由九城巡防司报入宫中知晓,怀舟怀风才在宫门前面下车,已见六宫总管太监刘福站在门口相迎,见了他俩颠颠地过来请安。
「可有老日子没见两位世子爷了,皇上皇后想念得紧,一听安王爷车驾回京,立刻打发老奴来迎。两位世子爷一路上可走的顺畅,王爷身子安好?」
刘福是随侍当今圣上三十年的老人儿,深得宠信,等闲皇亲朝臣概不放在眼中,唯独安王不同别个,故此对怀舟怀风亦是另眼相看。
「父亲身子尚可,有劳公公惦念。」
行走宫中言多必失,怀舟又不喜多言,回过一句后再无他话,怀风却是时常出入宫禁同刘福混熟了的,又仗着太后皇上宠爱,素来言笑无忌,往宫里走的这一段路上扯住刘福手中拂尘笑闹,「大冬天的也不闹蝇子,刘公公见天儿捧着它做什么,倒不如换只手炉抱着,三九天也冻不着。」
刘福一张圆饼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道:「也就小世子您爱同老奴这般玩笑,仔细让太子殿下瞧见,又要教训您不稳重。」
怀风一愕,「太子哥哥也在?」
「可不是,一大早就进了南书房同皇上议政,本是要走了,听说安王爷回来便又留下,说是等安王进宫时给王叔请安,方才皇后娘娘也来了,眼下都在宣和殿呢。」
怀风一听,脸色登时一垮,当即放开拂尘,敛眉屏息,肃手肃脚,作出副规规矩矩的恭谨之态。
自打相见,怀舟只见弟弟一派精灵率真,乍然见他装得老成样子,煞是不惯,暗暗纳罕,想太子怀乾不过比自己大上一岁,秉性宽厚,待一众弟弟们素来是十分威严中又存了三分和气,正是一副嫡长子风范,怎的就让怀风怕成这样,倒比对自己亲爹还忌惮几分。

隆冬之际,万物肃杀,宫中又甚少植树,从朱雀门到后宫这一段路上,景色甚是单调,只一色的金黄琉璃瓦在暖阳照耀下晃得人眼花,直到临近宣和殿,才见几株病梅矮松制成的盆景点缀道旁,殷红苍翠之中显出几丝热闹。
将怀舟怀风领到宣和殿外,刘福先行进去通禀,不多死便有两个内侍打起帘子请两人进去。
怀舟怀风自幼谙熟宫中礼仪,略一整肃衣冠,垂首走进殿内,跪下问安。
宣和殿乃是历代皇帝起卧之所,外殿于隆冬中升起地龙,又燃起碳炉,俨然一所暖阁,今上景帝雍祁奕同褚氏皇后一左一右坐着,正闲话家常,太子怀乾于下首相陪,见了他二人联袂进来,齐齐笑起来。
「才念叨着安王车驾怎的还未到京,巡防司便报进来人到了。」
怀舟是皇上亲侄,又是皇后的嫡亲外甥,更是同太子一起长大的得力兄弟,论身份比庶出的皇子还要尊贵些,皇后见了自然欢喜,说话声调都透出几分轻快。
景帝亦是许久不见两个侄子,见两人一个英武,一个俊美,皎如芝兰玉树,又都是文武双全,实是这一辈宗室子弟中的翘楚,不禁代弟弟高兴,同安王一模一样的面孔上露出和蔼笑容,待两人行完礼,招手道:「站近些让朕瞧瞧。」
待两人站到近前,上下仔细一瞅,笑意更浓,点头赞叹,「王弟好福气,生的两个好儿子。」
又问:「你们父王呢?没进宫来吗?」
「父亲旅途劳顿,进京后体力不支,已先行回府休养,不能觐见皇上,特命我二人入宫请罪。」
怀舟禀完,景帝面色已凝重起来。这王弟是他孪生手足,情谊非比寻常,又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名将国之栋梁,眼见病起沉疴,于公于私,均是景帝心中大痛。
「皇上请宽心,父亲最近心绪宽敞,病情颇有起色,今日实是劳于行程方觉疲累,休养几日当无大碍。」
对这怜惜自己的皇伯父,怀舟一向敬爱有加,亲近孺慕之情比待安王更甚,反少了些在父亲面前的拘谨,见景帝难过,当即宽慰。
怀风亦道:「父亲这些时日气色好得多,饭量也增了,高兴时还能吃得下荤食呢,好生调养一冬,说不得明春便好了。」
他两人一唱一和,说的景帝面色和缓起来。
太子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时插话道:「我宫里有新近得来的几只老参,明儿个拿去给王叔配药,但凡有什么需用的药材,只管跟太医院说就是。」
「谢皇兄。」
「谢太子哥哥。」
怀乾颔首而笑,促狭道:「怀舟倒也罢了,怀风今儿个竟这般懂事守礼,还晓得道谢,可见是有长进了。」
因身残之故,皇上安王太后无不对怀风多加怜宠,皇后亦因亲妹所为更多两分歉疚,是以众人将怀风娇纵得淘出了圈儿,偌大宫中,竟只得怀乾仗着太子身份,又是长兄,方敢严加管教,才不致令怀风无法无天。因此上对这太子哥哥,怀风委实又敬又畏,对答行事无不依足规矩,生怕又被教训一番,只是他性子散漫惯了,见怀乾如此和颜悦色,登时将往日里受的教训抛诸脑后,腾地扑身上去一把抱住怀乾,「太子哥哥又笑话我。」
怀乾身量同怀舟相仿,模样儿同怀舟相似,武艺却差了兄弟十万八千里,这一下让怀风猴儿似的挂在身上,哪里禁得住,踉跄退了几步便倒进身后椅子里,幸得冬日里椅上都铺了锦垫,尾巴骨才未戳疼,只将怀乾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拧了眉毛啐道:「方才这句可真是白夸了。」
扬声召唤怀舟,「快把这猢狲从我身上扒下来。」
怀舟几时见太子这般无奈,忍着笑过去,捞住怀风腰身拖了起来。
他三人这般笑闹,全不合宫中规矩,换做别人,少不得要给按个君前失仪之罪,偏他三个一人是当今太子,两个是皇上宠侄,景帝看在眼中,只觉是皇家中难得的天伦之乐,不以为忤,反而欢喜,同皇后齐齐失笑,一时间,宣和殿里,尽是欢声笑语。




第七章 最新更新:20100104 19:22:00



时已近午,皇后正要传旨摆膳,太后宫中司礼太监前来,只道太后想念孙儿,命怀舟怀风往仁寿宫中用膳。
怀乾笑道:「既如此,我也一并往太后宫中去吃好了。」
既是太后旨意,皇后也不好再留,打发了三人出来。
怀风才被数落几句,一路上亦步亦趋跟着两个哥哥不敢造次,待一进了仁寿宫,即刻本性复萌,也不待内侍通禀,撒着欢儿的蹦进殿去,怀舟怀乾尚未跨进殿门,已听里面「心肝儿肉,宝贝孙儿」唤个不停,进去一看,太后搂着怀风居中坐着,祖孙俩正亲亲热热说个不停。
要说溺爱孙儿,太后实是这宫中第一人,怀风又生的机灵俊美,乃是太后心尖子上的乖孙,此刻得了靠山,怀风哪里还惧太子,指着怀乾向太后诉苦,「太子哥哥方才还教训我没规矩,说要罚我抄书。」
太后一瞪眼,「什么规矩,我们怀风哪里用得着守规矩。」
怀风还当是帮他说话,连连点头,点到一半,方觉出太后口气不对,竟是一句揶揄之语,再看两个哥哥,已是忍不住嗤笑出声,当下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要从太后怀里爬出来,被太后一把拉住。
「你太子哥哥管着一众弟弟,哪里能只偏向你,乖孙倒也不用气,别的地方且不说,只在这仁寿宫里,你愿怎么闹便怎么闹,保管拘束不着你。」
一席话,直将怀风哄的心花怒放,怀乾却只得苦笑,暗道有太后这番纵容,想再拘住这混世魔王可真是难上加难。

「哀家这些个孙儿各个都在京里,时时见着,唯独你常年在外,逢年过节才得见一次,真是想煞哀家。」
待怀舟趋前请安,太后拽住了他手念叨,怀舟许久不曾让人这般当成孩子看待,不自在到十分,眼见太后叹着叹着又要叹出眼泪来,更是窘迫,急的向太子使眼色,盼着怀乾出声救上一救,却不知太子在想什么,竟是没看见,倒是怀风眼尖,心下会意,搂住太后一阵摇晃。
「哥哥学成出师,以后都不走了,我们见天儿进宫给您请安,就怕到时候您烦了我们,嫌吵得慌。」
又嚷嚷,「这里小厨房今儿个可做了八宝甜鸭没?哥哥早上只吃了碗粥,可饿得狠了。」
太后叫他一通打岔,哪里还有半分叹息感伤,眼一横,「怀舟向来不吃甜食,那鸭子端他跟前也不瞅上一瞅,你肚中馋虫念叨也就罢了,偏还栽到你哥哥身上去。」
怀风谎话拆穿,本觉尴尬,然见怀舟似笑非笑看过来,目光中甚是温柔纵容,不由脖子一梗,犟嘴道:「哥哥便不爱吃甜,许久不尝那味道,偶尔想念又有什么奇怪,哪里就是我说谎了,皇祖母可莫要冤我。」
怀舟忍笑点头,「是,今儿个不知怎的,倒是极想尝尝那鸭子。」
太后本来怕他兄弟两个不和睦,这时见两人一副兄友弟恭亲密无间之态,担忧尽去,欢喜之余,一叠声地吩咐摆膳。
仁寿宫总管太监亦笑嘻嘻上前凑趣,「晓得小世子喜欢吃那鸭子,早让厨子备下了,倒不想大世子也念想着,奴才这就端去。」
不多时,八宝甜鸭、爆炒鹿肉、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清蒸时鲜、炒时蔬、酿冬菇盒、龙井竹荪……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太后领着三个孙儿坐了,先夹一箸鸭肉与怀舟,怀舟于这甜丝丝的鸭子实无兴趣,却碍于方才为怀风圆谎,只得硬着头皮咽下,尝完这一块,余下是说什么也不碰了,只捡着其他菜肴来夹。
怀风却是嗜甜,专捡鸭子并一道杏仁银耳羹吃,除了只鸭腿让怀乾夹了去,一盘鸭肉竟都进了他肚子。
太后上了年纪,益发讲究节食惜福,吃下一小碗粳米便住了筷,只笑咪咪看着三个孙儿用膳。

不一时,三人吃完,怀乾膳后便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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