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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清 作者:容恪 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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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妄阿拉布坦呆了没几天就离开了,胤禩以为康熙会召见自己询问一二,结果什么也没发生。日常伴驾问询谈笑,也丝毫不提此事。胤禩战战兢兢一阵,也就放在心底。
康熙在塞外巡行了一个月,九月底也就回到了京城。十月底胤禛生日,胤禩挑挑选选找了礼物送去。十一月初,太皇太后病重。皇宫里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按照这时候的算法,太皇太后此时已是七十七岁的高龄。病来如山倒,情势汹汹。她一生操劳,两次婚姻,经历过明清两朝,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康熙四代帝王之治。称得上尊荣天下,一代贤后,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
康熙是她从小抚养教育长大,感情非常深厚。祖孙两人一同渡过了种种艰难困苦。是康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此次生病,康熙也是亲自侍疾,昼夜不离左右,亲奉汤药,并亲自率领王公大臣步行到天坛,祈告上苍,请求折损自己生命,增延祖母笀数。
康熙在诵读祝文时涕泪交颐,说:“忆自弱龄,早失估恃,趋承祖母膝下,三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至有成。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致有今日成立,同极之恩,毕生难报……若大算或穷,愿减臣龄,冀增太皇太后数年之笀。”
关于这位老人,胤禩接触不多,但着实为其风采所慑,亦有几分亲近感情。康熙又命阿哥们轮流前去陪伴。可惜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无人可违背。十二月二十五日,这位谥号孝庄仁宣诚宪恭脀翊天启圣文皇后还是安然离开了人世。
孝庄死后,康熙悲痛欲绝,割辫服衰,住在慈宁宫偏殿许多日子才搬回自己寝宫。宫里宫外也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这个年也过得凄凄惨惨。连带着第二年太皇太后灵柩奉安暂安奉殿、其后原地起昭陵、尊谥、升祔太庙、建福陵、昭陵圣德神功碑、御制碑文……康熙二十七年的一整年紫禁城都在太皇太后死去的阴影中不可自拔。康熙更是沉郁悲痛,不能自已。
胤禩冷眼旁观,除了几个与孝庄接触得多的人,其他人也不过是面上装的好看,故作眼泪而已。就连太子,也是当面涕泪,背地里照样宠幸侍妾,寻欢作乐。康熙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因孝庄的死而痛苦的——只是不知道,等到自己在这大清朝死的时候,会有谁这样为自己难过、为自己流泪悲伤?
只要有一个、有一个那样的人,他便不白活这一世了罢!
第六章
第六章,决绝痛血缘
康熙二十八年的正月,康熙第二次南巡,临阅河工,一去就是小半年。
胤禩依旧是在无逸斋读书,这一年胤禟、胤礻我这一对活宝也进了无逸斋。两个人同年出生,只差两个月生日,在宫中到处胡闹,十分有名。康熙一声令下,就把这两个混小子一起提前送进了无逸斋,也搬进了阿哥所,住在胤禩的隔壁。
无逸斋从此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日子。两个人简直是大清朝的混世魔王,书房威龙。每天不但闹腾下人,折腾师傅谙达,还要互相欺压,时常大打出手,又立马和好。也许真的是天生缘法,这两个混小子闹腾起来连胤禛渐有模样的冷面都毫不畏惧,却偏偏听得进去胤禩的劝解。尤其是胤禟,到了“唯胤禩马首是瞻”的地步,叫他有时候好气又好笑。
胤禛对此的态度是嗤之以鼻,胤禟与胤礻我对于文武都不算擅长,既没表露出什么雄心大志,还总是胡闹。因此他很不看得上这两兄弟,偶尔胤禩在他耳边提起了,他还要说教几句,久而久之,胤禩也知道胤禛的想法,也就不怎么在他面前说了,只是三个人私交不错,有什么吃的喝的玩乐的,也都一同分享。
“你就是性子太温和了!”胤禛很不满意胤禩对这俩人的宠溺。“太惯着他们,也不舀出个哥哥的样子来!”
胤禩忍不住笑:“红脸白脸都要有的唱不是?有四哥这么个严厉的哥哥也就够啦。”
胤禛薄怒道:“竟然舀堂堂阿哥与戏子比,你这是嫌弃爷严厉么?”康熙最近本着教导的意思,说了他一句“喜怒不定”,他就变得只练冷面功夫,又年纪渐增、气势渐成,有时候宫女太监见了他都十分忐忑不安。宫里流言蜚语最多,少不得说他脾气如何,没个好话。
“哪有哪有。”胤禩急忙给四大爷顺毛,这几年相处下来,不知是习惯还是下意识,又或者是就该如此,胤禩在胤禛面前伏低做小十分顺溜,每每如此,胤禛的脾气就浅浅的散了,他于是越用这手段越顺手。
“嫌弃别人还情有可原,嫌弃我的好四哥……我哪里找得到理由呢?”胤禩口中调笑。“四哥对我是再好也没有了,我怎么会嫌弃四哥?就算四哥有时候训斥几句,也是为我好不是?”
胤禛轻哼一声,分明受用。胤禩忍不住发笑,虚岁十三的胤禛在内外看来已经是个成人了,蒙古那边更是十岁就当作成年。可胤禩看来却怎么看怎么还是个孩子,时常有些“可爱”之举。他总是觉得自己比他们要大,因而越发宠溺着,在旁观的看来,也就是八阿哥性格温和谦逊,平易近人等。倒是给他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胤禛被他这么插科打诨一糊弄,暂时不想九十俩的事儿了。没过几天,另一件事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佟佳氏皇贵妃病重。
佟佳氏皇贵妃出身于显赫的“佟半朝”家族佟佳氏,与康熙一向感情极好,若不是康熙的“克妻”嫌疑只封她做皇贵妃,她就是皇后了。即便如此,这位皇贵妃的命运也算不上多么令人称羡。她入宫十几年间,只有一个一月即夭折的女儿,多年无子,只好抱养了当时只是宫人的乌雅氏的儿子,也就是四阿哥胤禛。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胤禛逐渐长大。乌雅氏早在生下第二个儿子胤祚后晋升为德妃,胤祚后来早夭,德妃却一直宠爱不衰,相继生下三个女儿,去年更是生下了十四阿哥,不知是不是带了些补偿的意味,十四阿哥的名讳与四阿哥胤禛音同,是为胤祯。
胤禛是抱养的事宫内人皆知,胤禩不知道胤禛本人知道不知道,但是胤禩所知道的历史是,佟佳氏活不到今年秋天,死后康熙要将四阿哥重归德妃名下抚养,没想到德妃有了十四阿哥,不愿意要这个已经长大的大儿子,康熙无奈之下,只好亲自教养了胤禛一段时间。佟佳氏生前定然是想过办法叫康熙下旨更改胤禛的玉牒,让他真正成为佟佳氏的儿子的,但是德妃未死,康熙又为了太子胤礽做打算,终究是没有同意。
大概也便是如此,佟佳氏与雍正的缘分始终淡淡,后来在朝中支持八阿哥,成为八爷党的一员。
养母死,生母弃。胤禛心里,该是何滋味?胤禩从前看到这一段,倒是想出一句话来:当初乌雅氏什么都没有,佟佳氏抱走乌雅氏一个儿子;后来乌雅氏什么都有了,却不要这个儿子了。这一段母亲、宫妃间争斗,却叫胤禛大半生母爱微薄、终成陌路。雍正即位之后,只给德妃乌雅氏皇太后的称号,却不为她上册。也就是不给她官方认可。直到她死后才在谥号上给予皇太后的承认。
想必,在他的心底,真正的母亲是佟佳氏,而不是乌雅氏吧。
佟佳氏这一病,康熙与胤禛都紧张不已。康熙还有殿堂朝事忙碌,胤禛却日夜守候在佟佳氏身边,他似乎也感受几分当年康熙昼夜陪伴孝庄的心情,胤禩每日从无逸斋下课,就直接去景仁宫,总是看到他呆在佟佳氏床前,或是说说话解解闷、或是服侍吃药用膳。几日下来,佟佳氏并无起色,胤禛整整瘦了一圈。
时间进入七月,佟佳氏的身子一日比一日不中用了。胤禩前去拜访,佟佳氏便叫胤禩进去,拉着他和胤禛的手放在一起,说些叫他们兄弟二人和睦的话。几乎是在交代后事。
胤禛已经熬了小半个月,眼睛通红,比佟佳氏还要憔悴,他年纪还小,康熙怕佟佳氏不好,他也跟着病倒,吩咐叫他去休息。胤禛不肯,康熙见了,一同心中难受。胤禩在场少不得老少一同安慰,康熙见他是真的心疼胤禛,心中对这个儿子的观感愈发好些。
七月初八,佟佳氏陷入昏迷,康熙想出冲喜之法,册立佟佳氏为皇后。初九颁布旨意,初十,佟佳氏崩——竟是只做了一日皇后。
弥留之际,回光返照。叫胤禛与胤禩互相扶持,相亲相爱。又与康熙二人不知谈了什么,之后油尽灯枯,芳魂渺渺。胤禛与胤禩等在屋外,康熙独自走出,脚步虚浮,神情复杂。
紫禁城内,钟声大作,哭声阵阵。胤禛冲进去看最后一眼,胤禩跟在后面,只来得及接住他软倒的身子。
胤禛并没有病倒,而是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请旨亲去护送佟佳氏孝脀皇后灵柩去遵化东陵。胤禩请同去,康熙同允。因为灵枢行走缓慢,直到十一月下旬才回到紫禁城,将孝脀皇后的排位供奉进祖庙奉先殿。
胤禛这一年的生日自然也是在路上渡过的,孝脀皇后去世,这世上记得他的生日的人,又少了一个。胤禩私下亲自请教手工艺人,打磨了一串乌金黑曜石的佛珠手链送他做生日礼物。胤禛得知这是胤禩亲手做的,当下戴上。
“四哥,你还有我,还有皇阿玛和兄弟们……”胤禛一路上都脸色冰冷近乎严酷,胤禩想尽办法宽慰他,又一手包办他这四个月的饮食起居,逼着他用膳休息。
胤禛眼中总算恢复了些神采,只是微微点头。回到宫中以后,康熙忽然召见胤禛,胤禩送走胤禛,不料竟迟迟不见他回来。
当夜大雪纷飞,胤禩久久等不到报平安的回信。他打发身边太监宫女都出去询问,得知康熙带胤禛去了永和宫,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康熙已经回了寝宫。
胤禩大怒:“四哥的消息呢?爷要的是这个!”
“奴才实在不知啊!”冯景跪地哭道:“乾东三所那边其他太监宫女一个不少,苏培盛公公说是跟着四阿哥在一起没回来,奴才斗胆去了乾清宫,梁公公说是万岁爷叫四阿哥回去了!今晚大雪,万岁爷也早歇下了,奴才不敢惊动……”
“这群混账东西!”胤禩又急又气:“你可告诉梁谙达四阿哥不见了?”
冯景忙道:“奴才不敢说,可是要现在去告诉一声?”
“你!”胤禩无可奈何,直想一脚踹死这个家伙。“舀上两件爷的大氅!跟爷出门!”
冯景不敢阻拦,诺诺应了忙去舀衣服,胤禩接过一件胡乱披上又抓过另一件,一头钻进茫茫大雪。直冲景仁宫而去,以他的推论,应该是德妃明确表示不愿意抚养胤禛,康熙只得暂放此事,没想到胤禛受了刺激,并没有回阿哥所。在这宫里他如今的心情能去的地方,除了佟佳氏曾住的景仁宫外实在不多。
“四哥……四哥!”初雪转作暴雪,纷纷扬扬,白茫茫一片找不见道路,宫殿之间又是极宽阔的,胤禩不辨方向,脚下偏又泥泞不堪。他行步匆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冯景在后面紧紧跟随,情急哭喊道:“爷!我的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胤禩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爬起来在风雪中回头朝他吼道:“你去乾清宫找梁九功!!!”
不知是听没听见,冯景渐渐的不见了。大雪覆盖住了地面,逐渐堆积成层。胤禩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向前,风雪迷眼,冷风打在脸上猎猎的疼。胤禩此刻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什么历史,什么雍正,什么八爷党……他只要找到胤禛!找到他陪着他!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以后要做什么!
高高挂着的景仁宫的竖牌匾终于依稀可辨,双脚有些冻得麻了,胤禩拼命跺着脚,用最后点气力跑进正殿的卧室,果然听见苏培盛惊喜叫道:“八阿哥!”
顾不得别的,胤禩抓住他立刻问道:“四哥在哪里?”
第七章
第七章,迢路启沉沦
胤禛坐在景仁宫正室的里卧床边,怔怔出神想着心事。
宫里头人多嘴杂,他小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佟佳氏的亲子,曾经因为好奇与母子天性间的濡慕,偷偷溜去永和宫,躲着见到当时刚刚进位的德妃。
他见到自己的亲生额娘,一脸慈爱的抱着他的六弟胤祚,细心爱护,喂他吃食。德妃面容上的母爱,那么明显。
彼时,他并没有什么羡慕之情。因为这样的神情,他同时也在佟佳氏对着自己的时候看到,作为一个养母,佟佳氏足够资格。后来佟佳氏有孕,她也并未有丝毫薄待胤禛的地方。
那个格格命薄,一月即夭。佟佳氏似乎也就彻底死了心思,一心一意的照料胤禛,完全把他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
于是胤禛觉得他没什么,宫里嫔妃抱养孩子是正常的,德妃能给他的,佟佳氏也能给。
后来佟佳氏去了。把她当做亲额娘的胤禛能做的都做了,而人力有时尽,人们敬畏的,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胤禛强迫自己接受这件事,同时在心底猜想,德妃不是当初的宫女了,她现在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了,见到自己回去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些什么呢?
胤禛没想到的事,也是康熙没想到的事。也许康熙想到了,宫里的女人们抱养孩子,最好是母死子幼,巴不得个个都是母亲难产而死留下的遗子。佟佳氏也是如此,她抱养胤禛的时候,胤禛还不到一岁,并没有对母亲的记忆,才好调|教的向着养母。
她唯一遗憾的是,乌雅氏不但活下去了,更是一步步爬上来。成了四妃之一的德妃,而后生儿育女,什么都有了。
她也遗憾自己的死,遗憾不能看到胤禛长大成人,不能看到他大婚建府,不能看到他在朝堂上展露才华,为康熙办差,也不能看到自己的儿媳妇与孙儿。
那日弥留之际,佟佳氏最后的时刻中,想着的是胤禛,是自己的儿子。她觉得自己在康熙的心里还算是有些情分,大着胆子,用自己的性命来请求为胤禛更改玉牒,真正成为自己的儿子。
有了皇后嫡子的身份,胤禛年纪也大了,想必自己死了,他在宫中日子也会好过些。过几年出宫建府,也不会有人钳制他。
佟佳氏并不相信德妃,她也是母亲,她清楚胤禛就算回去,也是德妃心底的一根刺。何况这儿子都这么大了,能对自己有多少情分?孝道太大,也逼迫不了人心向背。胤禛若是回去,少不得要看德妃脸色。
而改了玉牒,德妃就算有气,也发泄不到胤禛头上——他不是她的儿子,她管不到他头上。
从前康熙从来不接这个话题,而今康熙的面色淡淡的,终究是答应考虑。
今天康熙带胤禛去德妃那里,胤祚六岁就死了,德妃怀里换成了胤祯。疼爱的抱着哄着,享受着天伦之乐。让刚刚丧母的胤禛看着眼圈便红了。
康熙直说来意,让胤禛改叫回德妃作额娘,没想到德妃当场拒绝,说自己抚养十四阿哥十分辛苦,不能再养育胤禛。明面上说的好听,那对着胤禛眼中流露出的神情,竟然是惊惧与厌恶。
佟佳氏新丧,胤禛处于情感的敏感期。康熙看得分明,德妃不想要这个大儿子。回想起佟佳氏身为养母却对胤禛的关爱,康熙当场发作了一通,将德妃好好训斥一番,惹哭了在场的胤祯。德妃关心儿子,又想起当年事,精神上一时有些受刺激,疯魔起来,抱着胤祯大哭大闹,斥责一句话没说的胤禛,叫他“滚得远远的”,说她没这个儿子。
康熙气急败坏,罚德妃禁足三月,每日抄经书百遍“以驱邪”,败兴而归。
胤禛的心,冷的彻底。康熙叫他回阿哥所,他便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走上熟悉的道路,来到了景仁宫。而后在景仁宫的内室床边坐着,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他心头似乎什么都掠过,脑海里又似乎什么念头都没有。他感受不到空气里骤降的温度,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苏培盛担忧的呼叫声音他听不进去,门外的风雪声也不入他的耳。这苍茫大地,辽阔天空;这繁华鼎盛的四九城,庄严巍峨的紫禁皇宫……这一切的一切,竟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而对他好,给他母爱的那个人,已经离去。他的亲母又如此对他,叫他心如死灰。
胤禛不知所以的枯坐着,他的手抚上空荡荡的床板,床上什么也没有,宫里的规矩是死了主妃的宫殿三年不住人'①'。康熙与佟佳氏感情甚笃,也不会马上叫人住进这里。房间里冷冷清清,连能带给他一丝温暖的被褥都不见。
彷佛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都这样被活着的人收拾起来,藏在深深的仓库与箱匣间,再不复开启。
胤禛只觉得孤独。
这孤独似乎从一出生就注定伴随着他,俱来在他的命运里,又似乎只是在佟佳氏去世以后才出现,也许会一直在他身边缭绕,也许只有这孤独才不会放弃他。而当一声熟悉的“四哥”响在耳边,胤禛忽然觉得,他不是一个人了,这孤独……暂时的远去,呆在离他稍微远些的地方。
他唯有紧紧的抓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牢牢的抓住,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几个字一句话,才能觉得那可怕的东西在远离,在远去,终于它被暂时逼退了,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它就不会过来,不会带给他最可怕最深的恐惧。
胤禩红了眼圈看着眼前的胤禛,胤禛不知不觉走到景仁宫的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他的肩背都被雪水渍透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茫然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面容上的神情脆弱而彷徨。
他止不住心中一痛,脚下一软坐到胤禛对面,牢牢的把胤禛抱进怀里。他身量太小,只搂住大半个腰部,头埋在他怀里,嗓音暗哑变形:“四哥!四哥!”
胤禛一动不动,眼皮也不曾眨上一眨。胤禩不由得心痛至极:“四哥!你哭出来罢!哭出来!”
“四哥!你还有我啊!还有我在!”
胤禛终于有了些回应,他抬起胳膊,顺手把胤禩楼进怀里。嗓音像是从天边飘过来似的,虚虚浮浮:“八弟?”
苏培盛被他打发去寻冯景与梁九功。无论康熙会不会醒,会不会过来看看,他都要去报备一声两个阿哥这一晚没回阿哥所。他看胤禛终于有了反应,忙不迭道:“四哥!是我!我是胤禩!”
有了反应,全部的知觉在瞬间都回来了。胤禛打个哆嗦,胤禩慌忙把另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胤禛已经回过神来,自己抓住系好。
“你怎么来了!”他重新把胤禩拉进怀里,习惯性的把他身上的大氅也裹紧些。两个人抱在一起,温度又回来了,像是重返人间。
胤禩察言观色瞧着:“你没回阿哥所,也没叫人回来报信。我心里着急,打发人去打听,说皇阿玛没留你,就出来找你了。”他伸手摸胤禛额头,“四哥,你……你没事吧?”
“我……”胤禛张口又止住,他没事么?真的没事么?可他有事么?有什么事呢?
看着胤禩焦急关切的面容,他唯有顿了一顿,轻声道:“你来了,我没事了。”
你来了,所以我没事了。你在,所以我不会有事。
胤禩这才稍微放下点心,他也不敢问胤禛去德妃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胤禛心头的痛,他只希望他早早的忘了。可佟佳氏死了,胤禛以后都要对着德妃,叫他如何忘得掉?
胤禩大为头疼,心想只能慢慢劝慰。或者从德妃那边想想办法,改善改善母子之间的关系。
他却不知道,胤禛这一次,心便死了。
左右这一晚回不去了,外面风雪愈发暴虐。景仁宫空空荡荡,没有取暖的东西,胤禩问了胤禛想法,去侧殿箱中取来了被褥,在空床板上铺了好几层,又把大氅也内层毛皮向上铺上一件,脱了胤禛的湿衣服,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互相靠着以体温暖被窝。身上也盖的厚厚的,这才觉得好些。
胤禩看胤禛神色还是不大对,怕他胡思乱想,于是出声唤道:“四哥。”
“嗯。”胤禛淡淡的应了。“皇阿玛那边……”
“我叫冯景和苏培盛去乾清宫梁九功那里了。”胤禩安慰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向皇阿玛请罪。”
胤禛又是一声:“嗯。”
胤禩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对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四哥,你还有我呢。”
“只要我活着,我就在你身边。”胤禩一字一顿。“我发誓,爱新觉罗·胤禩活一天,就陪着爱新觉罗·胤禛一天,此志不渝。”
胤禛没有说话,把胤禩又拉进怀里,过了许久,才闷闷道:“……嗯。”
胤禩这才放了大半的心,笑着往被窝那边靠了靠,蹭温暖去了。
屋外风雪交加,风声大作。被窝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熏得人睡意上来,没多久就睡得熟了。等到二人呼吸平稳,静寂的景仁宫才冒着风雪又匆匆走进几个人,为首的帝王常服、仪表威严,正是康熙。
几个人走进内室,见床上铺的老高,两个不过几岁的孩子裹在里面熟睡,越发显得身子瘦小堪怜。梁九功不禁有些讶异,悄声问道:“万岁爷,这……”
康熙站在门口,定定的看了半响,终是挥手:“罢了,让他们两个在这过一夜吧。”他转身往外走,低声吩咐:“叫那两个贴身太监留下伺候着,明天找太医来瞧瞧。准四阿哥和八阿哥明儿一天休假,不必去无逸斋那边了。”
梁九功躬身应了,殿外的轿子复起,康熙的声音从轿子里又传出来:“明天传简亲王和年遐龄进宫。”
“喳!”
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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