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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成双 作者:初壹-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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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几秒钟,段非就面不改色地坐在副驾驶,忽然挑着眼角瞄了眼许沐:“上车。”
“……”
许沐蔫了,看眼神就知道段娘娘没打算跟自个儿老实交代,于是肩膀一垮也不再问,小伙儿安安静静地上了车。
而坐稳之后许沐才注意到驾驶位上的人,“咕咚”一声,直了直眼睛,你妹啊,都说丫存在感不强,打个招呼能死是不是?
顾十一。
下意识拧起眉,许沐一脸狐疑,段非和顾十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凑一起来了?
可看了看前头,段非明显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深吸了口气,许沐干脆闭上眼,段娘娘的心思他真没本事猜,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回来就好。
车开到中途的时候靠在路边停了一会儿,许沐迷迷糊糊地倚在后座上,眼皮沉得不行,帽檐下的脸比女鬼红润不到哪儿去。
段非回头看了看,眯起眼,忽然下了车。
回来时手里拎了一纸袋,递到许沐手里:“都给我吃了。”
许沐头昏脑胀地睁开一条缝,摇摇头想要推掉——
“自个儿吃还是我喂你?”段非一挑眉毛,不容拒绝地开口。
许沐嘴角直抽,知道今儿要是不遂了娘娘的愿丫真敢掰着自个儿嘴把粥都给灌进去。
“……我自个儿来。”
叹口气,许沐打开纸袋,将里面的塑料盒拿了出来。
而见许沐听话地一勺一勺往嘴里舀,段非这才转回身,翘着腿“吧嗒”又扔过来了一句话:“别溅到我车里。”
尼玛。
许沐眼珠子都要翻上天去了,直接扔了勺子,端起来没两分钟就把剩下的粥给喝光了,打个嗝,小伙儿不太情愿地张嘴:“谢了。”
他是真饿了,整整两天没吃东西,刚儿其实是不乐意动弹,但被段非这么一强迫还真挺管用,立时吃个底朝天。
结果段非就冷哼一声:“要饿死也别跟我车上,找姓顾的去。”
说完留许沐自个儿在身后一脸凌乱,娘娘一摆手,起驾上路。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到了地方,许沐敲敲脑袋下了车,抬起头却更茫然了。
私人诊所。
眨巴两下眼睛,也没多问,小伙儿就跟在段非身后上了楼。
“段先生。”
从拐角一屋子里突然走出个白大褂,推着一堆医学器具,看见段非急忙过来打了声招呼。
许沐刚要开口,段非却突然扯着他往白大褂旁边儿一搁:“先给他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再把所有伤口都重新处理一遍。”
哈?
许沐猛一回头,却见段非一个眼神抛过来跟镰刀似的,末了丫又跟白大褂强调了一句:“所有伤口,懂么?”
打了个激灵,许沐吓得脸色煞白,他不知道白大褂懂没懂,反正他自己可是懂了。
“段非……”
“别磨蹭,”段非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完事了马上过来,带你见个人。”
得,许沐杵在原地抠手指头,看态度就知道自个儿连濒死挣扎都用不着了,搁段非这儿别说是他,就是顾贱人也得就地躺好,悉随尊便。
于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许沐红着张老脸无比尴尬地从白大褂屋里挪了出来。
白大褂倒挺坦然,就面不改色地开了一张单子,表情认真地叮嘱许沐要按时上药不要剧烈运动更千万不能再纵欲过度balabalabala。
许沐眼前发黑,觉得自个儿内心又强大了不止一倍。
不过仔细想想吧其实这样也好,过去的就过去得了,只有身体和心是完全属于自个儿的,他得照顾好它们。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不赖活,他要好好的活。
只是摸上门把手的时候许沐仍旧忍不住皱了下眉,啥样才是好好的活?
低骂一句,没给自个儿继续矫情人生的机会,许沐用力推开病房门。
白大褂点点头,转身离开。
“……”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许沐一时愣在原地,半晌,才将视线投向其身后的段非:“他是谁?”
“冯欢,”段非笑了笑,目光却凌厉无比,“冯禹的弟弟。”
许沐猛地转头再次看向轮椅上的人,满脸惊异:“……”
冯欢,这人竟然是冯欢!
按冯禹的说法,冯欢是因为十年前那场打架才会被顾家重伤成了植物人。
——×,一想起这事儿许沐就脑子乱作一团,这话要搁当时也许他会信,可如今十年都过去了,再回头想想,许沐压根就不信顾老爷子真能因为一幼稚无比的打架斗殴就去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往死里下手,人家有那闲工夫么?能有多大的仇恨啊?
可冯禹偏偏就一口咬定了是顾家人做的,承不承认都他妈是顾家人做的,许沐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揉了揉脑门儿,许沐看着轮椅上不说不动的冯欢,心情复杂无比。
“……他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隔了一会儿,许沐抬头问段非。
“醒了,但是暂时做不了什么,躺了十年想要恢复正常不会太容易。”
“……”许沐皱了皱眉,沉默几秒,“你……这是要干嘛?”
“其实出国之前我就让顾十一帮忙去查了,”段非一身西装依旧穿得笔挺,靠在窗户边儿,逆着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听他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记着你酒里被动手脚那次吧?既然人都是段小婉找的,只要把那天去的人都过滤一遍,新来的就那么几个,理所当然先调查他们。”
“反倒你了,”段非一抬眼,“真就一丁点儿危机感都没有是吧?”
许沐被段非噎得一怔,怔完了挺委屈地想,自个儿怎么就没危机感了?老子当时还怀疑闻家铭来着……
看来丫不是没危机感,丫这叫脑残,比脑瘫都难治的一种先天性流行病。
“我猜冯禹是知道了有人在查他,趁结果还没出来,先跟你动了手,”说到这儿的时候段非停了一下,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抬起脸,“不过赶巧了,冯欢就是那天晚上醒的,医院联系不上他,我就直接给带了出来。”
……与其说带,倒不如说抢。
而段非说着说着又往后倚了倚:“再等等吧,等一会儿人都到了,今儿个就把所有事都说清楚,以为消失了我就拿他没办法了,这人可真够有意思的。”
许沐正听得来劲儿呢,冷不丁眼皮一跳,“还有人要过来?”
“不然我叫你上这儿是跟他弟弟叙旧来了?”段非一声冷哼,“你一会儿什么都别管,光看着就成。”
许沐下意识抽了下嘴角,果然是哥俩儿,替人出气都他妈是一个台词儿。
“其实——”
许沐刚要开口,却有意无意地,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看出许沐什么心思,就见段非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可没段小婉那么善良,你早该知道了。”
许沐一愣,随即乖乖闭了嘴——行吧,自个儿少他妈得便宜还卖乖了,一边儿看热闹吧。
于是,威武了,段娘娘。
 
74.娘娘吉祥~(下)

许沐直挺挺地站在门边,视线却始终落在轮椅上一声不响的男人身上,偶尔有几分失神。
他其实记不清十年前那次打架中对自己又踢又踹的人到底什么模样,当时就注意到对方特别扎眼的一头黄毛,如今时隔这么久,他当真对眼前的人丝毫印象都没有。
而说实话,许沐有点儿同情冯欢,当然,也只是有点儿同情而已,还不到泛滥的程度。
所以冯禹推门进来的时候,许沐在诧异之余适时地收起心底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少女情绪,脸色一变,指尖都在发抖。
他想就这么冲上去,杀了对方也好自己被做掉也罢,大不了鱼死网破一了百了,反正怎样都比杵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强。
但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他控制不了,他想动,但动不了,眼前镜头穿插得太过密集,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场景,连空气都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看开了放下了,可见到冯禹的下一秒,从出事到现在好不容易做出的一切伪装全部被毫不留情地卸下了,他接受不了,到头来他竟然还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和冯禹发生了关系这个事实。
太他妈恶心了,自己。
“冯欢?”
冯禹却只愣了几秒,等看清了轮椅上的人时匆忙走过去,以往一直不动声色的人此时此刻倒是满脸慌张,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胡子也没有刮,模样异常狼狈。
毫无疑问,冯欢在医院的突然消失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
“许沐,”不知道什么时候段非已经站到了许沐身边,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逼迫许沐不得不抬起通红的眼眶,将段非的话一字不落地收进心底,“你他妈给我记住了,过了今天,再让我看见你露出刚才的表情,我就杀了顾骁,杀了这件事牵扯的所有人,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敢还是不敢。”
说完,段非转身大步走向冯禹,猛地抬腿踹了过去。
冯禹猝防不及,结结实实地被踹出去远远一段距离,撞到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记声响。
而察觉到冯欢突然慌乱的目光,段非回手推了下轮椅,冯禹猛地起身就想冲过去,却抬眼一愣,没人知道顾十一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许沐身后,毫不费力地接住段非推给他的冯欢。而顾十一的旁边,还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眼角微垂,盯着冯欢的背影一阵出神。
“刚儿那一脚,是段小婉交待的。”段非哼笑一声,语气平常听不出丝毫情绪。
冯禹刚想开口,却见病房门被再次推开,只是这次进来的人,连许沐也是一怔。
关玥,和顾骁。
自从上次段小婉替天行道的聚会,许沐再就没看见过关玥。
今儿真是齐全了。
顾骁依旧是上午鼻青脸肿的模样,进来之后愣了愣,显然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段非?你什么时——”
紧接着一转头看见另一旁的冯禹,脸色骤变,小同志闭了嘴,脑子一热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然而出乎意料地,竟然是许沐突然伸手扯住他,抬眼对上顾骁毫无理智可言的视线,手攥得死死的,一言不发。
“早干什么去了?”段非不留情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会儿倒来了精神,谁稀罕?”
顾骁呼吸一紧,拧着眉头无从反驳。
当真无从反驳。
没心思再琢磨段非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顾骁就瞪眼瞧着许沐,抿了抿嘴,表情狼狈不知所措。
段非随口两句而已,不轻不重,但扎在顾骁的心坎儿上比任何狠话都来得实在,也的确,段非说得一点不假。紧握起拳头,顾骁一脸颓败。冯禹明明和自己几步之隔,他却从来没觉得像眼下这样无能为力过,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他连和冯禹动手的资格都没有。他心疼许沐,却说不出来,他想让许沐好过一些,却无从下手。
他连像上午一样的死缠烂打都没勇气再拿出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不是冯禹让许沐变成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关玥,更不是那些无聊的报纸舆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总之,窝囊,他除了窝囊,再也感觉不着从前在许沐面前的高大感。
段非倒没再理他,就将目光转向冯禹,估计冯禹也知道今儿是别想安然无恙地离开了,笑了笑站起身,段非那一脚着实够狠,几声咳嗽,冯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这事和我弟弟没关系。”
没想到话音未落段非就好笑地哼了一声:“呦,你当这儿拍电影?以身作则?有点儿晚吧?”
说着,段非眯起眼:“用不着急着替人开脱,今儿谁都走不了。自个儿的债自个儿还,有件事我得先让你看清楚了。”
冯禹皱起眉,一时无话,等着段非的下文。
段非却转向轮椅上的冯欢,走过去,手一伸,突然拉过一直站在顾十一身旁不说话的男人,视线仍旧不离开冯欢的眼睛:“知道你能听懂我说什么,这人,你该不会忘了吧?”
冯欢尽管暂时说不出话,但是简单的肢体行动还是能稍微做一些,就见他目无焦距地看了看,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睫毛颤个不停,死死地盯住眼前的男人。
对于冯欢来讲,十年也不过是一觉而已,睡醒了,所有事情依旧清晰得犹如昨日。
季红。
毫无疑问,顾十一竟然找出了十年前真正伤害了冯欢的人。
别看丫平时蔫不吭声的没事儿就喜欢扮小透明,关键时刻还真他妈挺拿得出手。
“冯欢?”冯禹忍不住离近了一些,轻声开口。
“……”冯欢从季红身上移开目光,他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季红会再次出现。只是面对冯禹,他莫名地安静下来。
“你弟弟恢复是迟早的事,”段非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做的你也早晚会清楚,不过信不信由你,我不关心。”
冯禹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懂,”段非挑了挑眉,似乎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我没空陪你跟这儿纠结,就算觉得接受不了你也省省,我还真没心思同情你什么,你要实在愧疚的话待会儿也有的是时间偿还,今儿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关玥怀孕的事。”
“……”
“你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这时门口的关玥却明显反应过来段非的意有所指,脸色发白,嘴巴动了动,只是努力了半天,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她甚至不敢问下去。
一如此刻冯禹也同样不敢问下去。
看,多他妈好笑,很多时候你觉着恨之入骨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人,你惦记了七年十年一心想着怎么报复的人,转眼间,位置对调,成了受害者。
人家他妈的压根儿就跟你的事沾不上一丁点儿关系!
活该人家躺着中枪是吧?活该人家倒霉是吧?你呢?你到底恨谁来着?你丫活着还有意义么你?
段非倒没给他们太多缓冲的时间,难听点儿说吧,他们的事压根就入不了段娘娘的眼,再他妈痛彻心扉也抵不过许沐在娘娘心中坚不可摧的地位。
从某方面来说,在某个小圈子里,许沐就是一人民币,人人都爱他,也值得人人爱。
段非爱他,好兄弟一样的爱——这世上能做段非兄弟的,真心不多。
“冯禹,”段非看着眼前的人一笑,“现在该解决咱们之间的事儿了。”
话音才落,段非就猛地又一脚踹了过去,这次踢在冯禹的膝盖上,清脆的一声,冯禹立时跪了下去。
冯禹是名刑警,这一点倒是真的,身子骨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可段非这一脚,也着实踢碎了他的一块骨头。
“……”轮椅上的冯欢突然向前倾了下身子,努力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呜咽,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段非连头都没抬,一脚踩下去,踩在冯禹的脸上,在冯欢的位置上正好能看得异常清楚。
“……让冯欢出去!他才刚醒!”冯禹喘着粗气,因为疼痛声音有些发颤,眼里却明显带了一丝乞求。
段非无动于衷,此刻的天色已经微暗,病房里也没有开灯,许沐看着段非的脸有些发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段非。
病床边放着刚刚护士拿进来的吊袋和一只新的保温瓶,段非偏头瞄了一眼,突然抄起保温瓶甩手砸了下去。
“段非!”
许沐忍不住叫了一声,却在眼下的气氛里显得格外没有力度可言。
冯禹的头立时被砸破,血顺着眼睛往耳边流下去,混着飞溅出来的热水,表情异常狰狞。
“咚”地一声,冯欢从轮椅上摔下去,挣扎着想要爬过来。
冯禹起身想要去扶他,却冷不丁被段非抓起头发,一声闷响,段非抬起膝盖猛地撞上对方鼻子,手劲儿一松,又将人踢到病床一角。后背磕在冰凉的铁架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而冯禹一脸的血,刚儿那一下定是相当的疼,血水和着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下来,整张脸异常狼藉。
停下手,段非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冯禹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可也几乎就下一秒,许沐清楚地感觉到冯禹眼里闪过的一瞬间恐惧:“……你说什么?”
段非难得好脾气地解释,盯着冯禹的脸表情极其认真:“我说,你今儿带不走冯欢。”
说完习惯性地挑起眉,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带不走,更见不着。”
冯禹立刻就要站起来,无奈一条腿伤得过于严重,只能倚靠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藏一个人其实挺麻烦的,”段非看着冯禹,一笑:“不过我不怕麻烦。——有能力的话,你倒可以找找试试。”
说完,段非回头瞄了一眼,顾十一上前将冯欢扶回轮椅,转身退出了病房。
冯禹突然跪下来,却是朝着许沐。
“他不滚,那咱们滚吧。”
段非毫不犹豫地挡住许沐的视线,盯着许沐的眼睛开口。
“……”许沐一时发怔,杵在门口没有动。
顾骁这会儿回过神,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抬起头,低声叫了句:“段——”
可也只才说出一个字,段非就猛地一巴掌抽过去,没说话,扯着许沐转身离开。
 
75.顾、顾老师!?
 
“老板早上好!”
许沐穿戴整齐下了楼,一个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
“钱萌。”许沐点点头,笑了笑走开。
已经在店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了,许沐只回公寓拿过一次东西,其他的时间就一直都窝在这里。
钱萌这姑娘,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似乎是附近某所大学的学生,精神头可足着呢,一般只要到了她的工作日,许沐下楼第一眼看见的总会是她。
而可能是许沐偶尔微蹙的眉头泄露了心事,小姑娘还算是有几分眼力见儿,除了好些天前捏着某两只在警察局门口高调接吻的报纸对许沐露出各种浮想联翩的傻笑之外,倒从来没打听过和顾贱人有关的任何话题。
——至于顾贱人,自从段非的事情之后,也就一直没再出现过。
许沐走出餐厅,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剪裁合体,身形高挑,阳光底下几分成熟几分优雅,还真有点儿西餐厅老板的绅士气息。
只不过这气息明显随着其接下来的举动稍微有些变了味儿。
摸摸口袋,许沐低垂着眼,没有半分犹豫地点着一根烟送进嘴里。
看吧,抽烟,这和许沐的气质明显不搭,往死里不搭。
靠上背后的玻璃门板,许沐想起刚念初中那会儿。
当时一天到晚和顾小流氓闲得发慌,离经叛道的事儿也不是没偷着干过,抽烟这么具代表性的案例就更别提了。
只可惜,大概是小伙儿跟叛逆俩字真心没什么缘份可谈——废话,丫要啥有啥需要用叛逆来解决问题么?
所以,事实上是,许沐第一次偷着抽烟就被许狐狸给抓个正着。
至于当时的具体情形,是这样的——
顾骁不知道跟哪儿弄来了一整盒香烟,还没拆封的,喜滋滋地找许沐显摆,然后俩人就挤着脑袋蹲在房间一旮旯,等顾骁磨磨蹭蹭地把烟点着,许沐新鲜得眼珠子直闪光,还以为鉴证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神奇时刻马上要到来了,迫不及待地从顾骁嘴里捏过来,凑上去就猛地吸了一大口。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许濂成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许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顾骁身上往死里掐对方,脸啊脖子啊无一幸免,而顾骁明显让许沐的一脸怂相给吓着了,愣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咧着嘴笑得跟人来疯似的,脸都被许沐揪变形了也不在乎。
然后俩人掐累了都消停了,一抬头看见背着手杵在身后的许濂成,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被甩到一边的香烟盒子。
许濂成就阴着脸,一声不吭,盯着烟盒上的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沐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许濂成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等着对方给自个儿治罪来着。
结果第二天,许沐一回家就见许濂成坐在客厅里一脸严肃地冲自个儿招招手,完了指着面前茶几上锃亮的一盒Cohiba:“昨儿那破玩意儿你俩跟哪个要饭的手里抢的?赶紧扔了。”
说着往前一推:“拿着,下次抽这个。”
“……”
许沐盯着眼前一整排金灿灿的雪茄,无从开口。
于是很久之后,许沐也终于醒悟过来那天许濂成看着地上的烟盒时眼里究竟是什么含义,俩字儿——嫌弃。
捏着香烟的指尖轻颤一下,许沐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如今想起来,那盒雪茄他倒是动都没动过,而且从那之后他也没再抽过烟。
至于顾骁,倒是图新鲜偶尔尝过几次,可在察觉许沐不喜欢烟草味儿每次都要避开他一段距离之后,也就没再碰过了。
咳了一声,许沐低头弹掉指间的烟灰。
眼下,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从哪天开始竟然养成了这个习惯,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是趁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还不算多,倚在玻璃门边安静地吸完一根烟,吸完了,好像才有力气想新的一天该要做什么。
矫情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抬起被呛得有些微红的眼眶,许沐下意识眯起眼,盯着路旁几名清洁工的背影一阵若有所思。
许濂成早就被放了出来,各大报纸也都已经澄清了许濂成和女演员自杀的事毫无关联。许沐自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他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他只是仍旧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许濂成。
他知道自己错了,就如闻家姗对自己曾经说过的,他不过是打着执着的幌子去心安理得地伤害那个最在乎自己的人。他以为喜欢一个人就可以胜过其他一切,喜欢一个人就该得到一切谅解,结果到了最后,除了给每个人平添一份纷扰,他不知道自己执着的意义究竟何在。
所以他这会儿,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然而后知后觉,他不敢去见许濂成,不是怕对方不原谅,而是因为他自己找不到理由来原谅自己。
换句话说——如今,是他自个儿放不过自个儿。
扔了剩下的一小截烟头儿,许沐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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