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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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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翼朝易烨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听闻您医术高明,所以特地过来找您么。”
易烨狐疑地盯着公孙翼,他倒是还不至于相信什么医术高明的鬼话,只是较前几回的嚣张气焰,此番公孙翼阿谀的语气让他大为惊奇,
“你……哪里不舒服?”
一直等到子青进屏风后着甲,易烨才转到案几后坐下,示意公孙翼也坐下来把脉。
公孙翼陪着笑坐下来,才转过来笑道:“看病倒不是要紧事,我主要来看看子青兄弟,昨日将军校尉又都看着,我总不能玩花架子,这拳脚无眼,现下看见子青兄弟好端端的,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他干笑。
他语气中的阿谀味道,易烨听得再清楚不过,虽不明白他为何转变如此,但立即肃容端起了架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冷淡道:“你别管他,先说你自己哪里不舒服?”
公孙翼讪笑,答非所问道:“我听说上个月你给凌歪脖子服了一剂药,效验……”
懒得再听他拍马屁的话,易烨不耐,抓了他的手放在案上把脉……
半晌,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等对方开口。
“说呀,哪里不舒服?”易烨不解,愈发不耐烦。
公孙翼皱眉:“您不是会把脉么?诊断不出来么?”
“你脉象……”易烨凝神细诊断,半晌收回手,目光朝下一溜,有些猜到公孙翼为何会来此间,“肾气……你是,阳痿?
公孙翼想去捂他嘴的时候已然来不及,脸上笑意消失无踪,冲易烨直咧牙,恶狠狠道:“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就把你舌头割了下酒吃。”
易烨倒是颇为镇定,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戏谑笑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开方子?不开方子怎么治?”
“……就是……那个……”公孙翼拖拖拉拉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就是老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就不行了……你少罗嗦,就上回给凌歪脖子吃得那药,照样给我一份,我十五还出去呢。”
易烨知道有不少士卒出去便会偷偷往陇西花街柳巷,不过倒没想到公孙翼也去,奇道:“你不是好男风,怎么对女人也有兴趣?”
公孙翼眼睛一瞪:“废话,难得能出去,尝尝鲜不成么。”
这下轮到易烨哑口无言,半晌道:“你还真是不挑食。”
子青穿好铁甲,自屏风后出来。公孙翼目光直追着她,笑得古怪:“子青兄弟,你什么时候和霍将军攀上了交情,难怪瞧不上我。”
脸色一沉,子青顺手抄起案上的两个核桃,往他跟前一递,淡淡问道:“吃么?”
“好,我最爱吃这个。” 公孙翼一喜,便要伸手来接。
子青略缩回手,手上用劲,只听着咯噔咯噔直响,待她再摊开手,两个核桃皆被捏碎。她将碎核桃往案上一拍,目光冷冷望向公孙翼:“慢慢吃。”说罢,起身径直出了医室。
公孙翼愣了楞,也拿了一个核桃在手中,试着捏了捏,直捏得手心生疼,……
“你不吃么?味还不错。”易烨自在碎核桃中捡出核桃肉丢进口中,朝公孙翼笑道。
公孙翼忽没了胃口,把核桃一撂,没好气道:“你这兄弟脾性也太大了,我不过说说而已,又没对他怎么样。”
“他就是看着斯文,其实是个暴性子,一句话不对就能翻脸,”易烨忽意识到手中竟有了个难得地把柄,便转了个话题,慢吞吞道,“按规矩,凡来看过病的皆得入册,不过你并非我曲中士卒,入不入册,这可实在有点难……”
公孙翼撑起身子,脸直逼到易烨跟前,恼道:“你小子敢入册,我就把你的手剁了蘸醋吃。”
易烨缩缩脑袋,嘿嘿笑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正跟你商量么。”
公孙翼也不傻,转头看了眼子青离去的方向,直皱眉头:“不必说了,今日你帮我一次,来日你若有了麻烦,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他瞅了眼易烨的脸色,又道,“谁都有走窄了的时候,更不用说在军中……”
27第十一章雕翎(中)
“就是就是。”易烨心里另有打算,便从善如流地换上和颜悦色,问道,“你这毛病多久了?”
公孙翼叹口气:“半个多月了……”
易烨做为难状。
“怎么?你把那药给我吃就不结了么。”公孙翼急道。
易烨不答,只皱眉长叹了口气。
“不会是治、治不了吧?”公孙翼的声音带了些微的沙哑。
“……那倒也不是。”易烨顿了下,“只是我刚才号你的脉,你和凌歪脖子的状况并不一样,你比他可要严重得多。那事且得停一停,慢慢将失去的精元补回来才行。”
“这……得等多久?”
“也不用太久。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吧。”易烨轻松道。
公孙翼狐疑地盯着他,恼道:“你小子敢耍我玩?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头就有卖的药,一丸见效。”
易烨冷哼道:“那药是要把人掏空了的药,你会不知?否则你又何必来此地。我身为医者,自然是要替你固本求源,难道还由着你折腾么。”
公孙翼不耐道:“就算如此,我连吃一个月的药,在军中哪里还呆得下去!”
“这事你放心,”易烨微微一笑,“我自有法子,你无须吃药,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用吃药?!”公孙翼奇道。
易烨点头,示意他道:“你且躺下来,对,身子放松,把腿环起来,脚心相对……脚后跟正对着你的命根子,能顶到最好。”
公孙翼依言,只觉得大腿上的筋被拉得生疼生疼的,只是就这么干躺着就能治病,他还真是不能相信,道:“你小子可别诓我,这么干躺究竟能有何用?弯着腿就能治?”
易烨笑道:“我解释给你听,你自然就能明白。你的命根子在医书中又被称作宗筋,也就是许多筋汇总之意,内经又云‘肝主筋’。所以要治此病,需得肝肾同治,缺一不可。你腿环起来,内侧便会酸胀紧绷,而这紧绷之处便是足少阴肾经和足厥阴肝经的所经之处。此功唤作‘还阳卧’,能让你的阳气和肾气慢慢充盈起来。这下,你可明白了?”
公孙翼想了半晌,虽然有的地方似懂非懂,但“还阳卧”三字是听懂了的,喜道:“如此甚好,我便是日日练,别人也说不了闲话。等我好了,再来谢你!”
易烨摇头道:“你不必来谢我,我自然替你守口如瓶,你答应我一事便可。”
“何事?”
“我虽无男风之好,但想这也原该同男女一样,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有同好之人便罢了,若是没有,也莫去硬来。”
公孙翼起身大笑,走向门口:“此事容易!”
他推门出去,瞥见子青正在旁边灶间烧水,朝她嘿嘿笑了笑,径自大步走了。
子青目不斜视,头都未转一下,自专心低头添柴。
日子慢慢滑过,徐大铁渐渐好转起来。为了安抚住他,易烨便用了缔素的法子,伪造了封假的信牍,哄得徐大铁以为娘和妹妹全都安然无恙,且连大黄狗都尚活蹦乱跳。只是打那之后,当徐大铁喜滋滋地说起家中之事,众人因心中有愧,总听得难受非常,常寻借口避开去,只剩缔素陪着他闲扯。
立秋之后,下过几阵秋雨,天气也慢慢转凉,操练却是愈发密集,且霍去病常常让全军带上一、两日干粮,沿着边境线一路驰骋,在外两、三日才返回来。有一两次遇上入境打秋风的匈奴人,便一举歼灭,可惜都是小股匈奴人,往往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便已经被先头军斩杀殆尽。
这日回营,易烨累瘫到榻上,把革靴扒拉下来,一边晾着脚一边心怀忧患感慨道:“瞧眼下这架势,怕是没过多久就当真要把咱们都拖上大漠里去打上一仗了。”
子青卸了甲,又打了盆水来洗脸,连着捧了几下冷水泼到脸上,仍不过瘾,干脆把整个脸都浸到水中,半晌也未见她抬起头来……
“青儿!”易烨提高嗓门,试探唤了声。
“嗯?”
子青方才抬头,一脸水珠四溅,用手随意抹了抹,看向易烨。
瞧她连鬓边的头发一并弄得湿漉漉的,易烨好笑问道:“埋在水里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子青顺手把绞了把布巾丢给他,神情有些茫茫然,“这些天咱们看到守边塞的戊卒年纪都偏大了些,兵器也大多老旧,塞关屯上多数连射机括也都弃之不用,待匈奴人来如何守得住。”
“我估摸着他们压根也没打算守住,匈奴人来,他们只需把烽火点上,缩入塞关中,就算是尽职了。”易烨拿着布巾费劲地搓脖子,“你操这心干什么,这事可不是咱们管得着的。”
“我……是觉得那些机括不用实在可惜的。”子青侧着头,还在想。
易烨搓完耳根,想起来了:“你是说墙垛上的那些连射用的机括,哎,那些东西可有些年头了,我都不会用,更别提他们了。”
子青垂目,没再做声,自端了木盆出门去倒,差点和冲进来的缔素撞了个正着,一整盆水一滴没拉全用来泡缔素的靴子。
“你——”缔素焦躁地低头跺跺脚,原想抱怨几句,忽记得此行更重要的事情,遂急转道:“嫂子!嫂子来了!”
易烨与子青听得稀里糊涂,奇道:“哪个嫂子?”
“还有哪个嫂子,当然是老大的嫂子了。哦,不对不对,是老大的媳妇!”
易烨迅速了解了:“梅芝?”
“对,对,对!”缔素一脸坏笑,怪腔怪调学赵钟汶的梦话,“梅芝,梅芝,你的头油真香。”
易烨禁不住大笑,又忙问道:“老大呢?老大眼下又出不去,军中她如何进得来?”
“你别忘了咱们蒙校尉,那对嫂子可真是不错。听说嫂子在营外等了两日,蒙校尉一回来就把嫂子接入大帐,方才让老大赶紧去呢。”缔素啧啧赞叹道,“看不出蒙校尉这人还挺长情的。”
得知嫂子平安无事,子青听着也替赵钟汶欢喜,问道:“老大的娘亲呢?也一同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缔素耸耸肩。
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方才见到了赵钟汶,后者一扫近两月以来的阴郁,整个像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铁子呢?铁子呢?……”
他东张西望,毫无目标性地想找徐大铁,狭小的医室内是决计藏不下徐大铁的,显然他欢喜得有些傻了。
“老大,快说说……”
缔素急着想听,却被赵钟汶打断道:“快去把铁子找来,我有他家里人消息,快去!”
只楞了一瞬,缔素便飞奔出去,只隔了半晌,便听见砰砰砰的脚步声一路砸过来,徐大铁咧着嘴,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他们跟前。
“老大……”
赵钟汶不待他问便道:“你妹子现下和我娘亲在一起,都来了陇西。”
闻言,徐大铁眼睛灿灿发亮:“俺妹子来了,她是来看俺的!俺娘呢?俺娘来了吗?”
赵钟汶目光闪烁了一下,含含糊糊道:“你娘,好像没来。”
“哦。”
徐大铁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能看见妹子,立时又欢喜起来,颠颠要往外头走,被赵钟汶一把拉住。
“你去哪?”
“去见俺妹子呀!”徐大铁理所当然道。
“着什么急,今日才十二,十五才许外出,你且再等几日。”
“还得等……”徐大铁急得在室内来回踱步,猛然又停下脚步,扳着指头算日子:“十二、十三、十四、十五,那就是还得过四日俺才能出去。”
室内渐渐昏暗,子青寻出火石,咔咔咔地点灯,边安慰他道:“今日已是黄昏,不算一日,你再等三日便是。”
灯刚点上,噼里啪啦连炸了几朵花,易烨见状笑道:“今日果然是喜事连连,灯烛都来要来报喜……”他一眼瞥见门外的人,目光透着诧异,“呦,连你也来凑热闹?”
门外之人大刺刺地走进来,缔素见了便闪到徐大铁身后去,警惕地盯着来人。
公孙翼扫了缔素一眼,几分不屑几分冷淡,道:“老子不是冲着你来的,别自己往脸上贴金了。”
缔素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终究没敢顶他。
“来来来,过来这边坐。”易烨倒是已换上一副笑脸,旧交故识般地招呼着他,惊着了赵钟汶等人。唯子青知其缘由,淡淡地自顾做事。
公孙翼很大气派地摆了下手,道:“不坐了,我还有别的事得忙。本来是没空过来的,不过念着咱们的交情,我还是特地跑一趟。”
这话说完,赵钟汶等人皆圆瞪双目紧盯易烨,嘴张得能塞进拳头,显然受惊不小。与公孙翼交情不浅——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很明白。
“哦,是何事?”易烨奇道。
“就是来问你一句,我那里弄到几支雕翎箭,你有没有兴趣?” 羽箭中以雕的翅毛为最佳,其次为角鹰,鸱鹞又次之。而寻常士卒所用羽箭则是更次的雁翎或鹅翎,射出时手不应心,遇风便有很多斜飞的。而雕翎箭飞起来比鹰翎更快,飞出十余步箭身便端正,且还能抗风吹。
“雕翎箭!”听到这三个字,在旁众人眼睛皆是一亮,易烨惊喜道,“这可是稀罕物你怎么得来的?”
公孙翼得意地抬抬下巴:“这你就别管了,就说要不要吧?”
“要要要,当然要。”易烨忙道。
“三支,一个小金饼。”
28第十一章雕翎(下)
易烨有点傻了:“还要钱两?”他还以为是公孙翼感念自己治好难言之隐,想送礼表示感谢。
公孙翼眉头一皱,受伤般地叫起来:“当然要钱两来买,你以为那玩意儿是天上掉的呀!老子为了弄这点东西容易吗,也就是你,我才卖一个小金饼,别人两个金都未必买得到。”
“多谢你的好意。”易烨只好赔着笑脸谢谢他,“不过一个小金饼我也买不起,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两。”
公孙翼想了一瞬,慷慨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可以赊账。也就是你,别人我是断断不会让他们赊账的。”他忽得压低嗓门,凑到易烨跟前,用仅能让屋内人听见的声音,“你可知道,上月箭术考核的时候,有人为了买一支雕翎箭,肯出一个小金饼呢。”
缔素在徐大铁身后小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脑袋被驴踢了吧!”随即被公孙翼狠狠瞪了一记。
赵钟汶神情有些异样,不过抿着嘴,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知道,多谢多谢。”易烨连连拱手,“我的箭术,就是全用雕翎也射不中香头,我压根就不存这个念想。你还是去问问别人吧,可别为我耽误了你的财路。”
“当真不要?”
易烨肯定且诚恳地点头:“当真不要。”
公孙翼回过头来看其他人:“你们呢,有人想要么?”
没人吭声。
“真是不识货,一窝土包子。”公孙翼悻悻地骂了一句,大步出门而去。
缩在门后头,一直看着公孙翼走远,缔素才跳起来冲着他背影没好气道:“谁土包子!三支箭卖一个金饼,当咱们都是傻子不成!”
子青颦眉思量道:“若真是雕翎箭,他卖得倒也不算贵,就怕不是真雕翎。”
“假雕翎也不要紧,只要这箭一准能射中香头,若射不中还把钱两退给我,那我就买。”缔素想得甚是精明。
众人闻言皆笑。
秋夜渐深,子青给曲中两位犯了嗽疾的士卒送过汤药,又复诊过脉,知无大碍方才折返回来。屋中众人早已散去,独易烨不似往常般歇息,反而举了灯台,弯腰撅腚,悉悉索索地只顾翻捡东西。
“哥,找什么?要我帮你么?”子青先吹熄了手中灯笼,问道。
易烨没回头,口中道:“不用不用,你忙你的,灶间里我已经坐了水,给你洗脚用的。”
子青见状,便自去灶间倒了滚水,木盆拿进屋内,又加了瓢冷水,脱了革靴布袜把脚伸进去泡着。雾气升腾,半晌,鼻尖上便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一日中的疲乏解了许多。
这厢,易烨已经喜滋滋地寻出了些许东西,一起拿了过来,放到地上,细细地倒腾起来。
子青认得那些大都是进补的药材,其中有当归、黄芪等等,看他小心翼翼一点不拉将药材屑屑都筛了出来,再细细地用小竹筒子装了。
“哥,这是要做什么?”她不解问道。
易烨转头朝她一笑道:“老大过两天不是要去看他娘亲和媳妇么?我想着咱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挑这些进补的药,把细末都筛出来,让他带了去。虽说是细末子,效验还是有的,她们一路劳顿,正好用的上。”他顿了下,又是嘿嘿一笑,“……再说,这些细末子原就未必用,咱们筛些,也不能算挪用军中药材,对吧?”
“……”子青看着他手中小竹筒子,再想到今日赵钟汶的神情,微微一笑道,“还是哥你想得真周到。”
易烨摇头晃脑,挑眉得意道:“要不怎么说穷则生变呢!咱们俩每月月俸全都寄回家去,可谓是一穷二白,自然得想其他法子。”
待到十五那日,易烨把这些药材细末交与赵钟汶,又告知炖汤之法,赵钟汶自是感激,话不多说,只将手握成拳,不轻不重地击了好几下易烨胸口。
瞧他与徐大铁欢欢喜喜地出营去,这份简单且谦卑的满足感传染着子青等人。子青怔然望着天际,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天空愈发显得高远澄清,几簇薄云浮在其上,偶尔可见南归的大雁列队飞过,水墨画般让人心生安详倦怠。
缔素也盯着天空,半晌,跳起来拽住子青,兴奋道:“咱们今日打几只雁去,就在野地里烤了吃,如何?”
子青被他扯得东倒西歪,还未答话,易烨已把缔素拽过去连连拍打,大笑道:“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方才就在想烤雁腿的滋味,那叫一个香……”
“你们去吧,医室不能没人,我留下来守着。”子青笑道。
易烨皱眉道:“怎么你又不去,回回都是你守着,也该出来走走才对!”
“没事,守着也挺好。”
“不行,难得这么好的天,再往后等下了雪就没意思了。”易烨已想到法子,“上回二曲的戈鸣还欠了我个人情,我请他来替咱们守一日,定然无妨。”戈鸣是二曲的医士,有一回偷拿药材出去卖,正碰上刑医长抽查盘点,幸得易烨仗义,临时挪了些过来,才使他免于一难,此后忙把亏空补上,再不敢做挪用之事。
子青终觉得不好,道:“这样不妥吧……”
“不过一日,横竖无大事,有何不妥。”易烨急急就要去找戈鸣,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朝缔素咬耳朵,“你莫忘了去墩子那里……”
缔素连连点头。
眨眼间,两人兵分两路,转瞬无影。
不过一盏茶功夫,易烨果然领了戈鸣过来,再三谢过他,便拿了弓箭拖着子青往马厩去。子青奇道:“不等缔素了么?”
“他说在马厩等我们。”
到了马厩,果然缔素已经牵了马在等他们,看见易烨便鬼鬼祟祟道:“今儿运气好,还让我从墩子那里顺了些孜然来。”
“走走走……”易烨已有些迫不及待,“别让人抢了先头。”
三人一路纵马过来,路上零零星星也遇到其他士卒,皆三五成群,多半和他们一样,也是出来打野味。易烨寻了处开阔人稀所在,跃下马,便让马儿自在周围闲逛吃草。
缔素手挽着弓箭,双目先朝地上四处望,想着能猎到野兔也是好的。
“别找了,方圆十里你也别想看见一根兔毛。”易烨嘲笑他。
他们所去之处是素日操练的所在,凡地上的野味,如野鹿、狍子、野兔要么被猎尽了,要么就搬了家,都不会傻呼呼在此地游荡。唯有天上,尚有些野雁、野鸭可以一猎。
子青用弓随意扒拉着已略带青黄的怀风草,目光搜索着什么。
“青儿,别找了,压根没有!”
“其实,沙鼠也好吃的。”子青道。
想到那窜来窜去小家伙,易烨眉头皱起来问道:“你吃过?”
知他觉得恶心,子青低头一笑,没答话。
“真的好吃?吃起来什么味的?”缔素嫌碍事,把身上自魏进京那里弄来的零碎东西全掏摸出来,一股脑放在地上,这才凑过来。
“别信她的,”易烨一把推开缔素,“青儿舌头不灵光,但凡能吃的东西,她都说好吃。”
子青仍是笑了笑,并不反驳,仰头去看天空,远远地正有群大雁排成人字往南边飞去。
“来了!来了!”易烨直捅缔素,“快!射只肥的!”
缔素挽弓搭箭,斜睇他:“你怎么不射?”
“你先来,我箭术不如你,万一没射中,惊着它们岂不更糟。”
“这倒是!”
听着颇为受用,缔素遂专心瞄准,待雁群愈来愈近,只听见嗖得一声,箭离弦而去——雁群中的头雁用翅膀猛力拍打了下箭支,嘎嘎一叫,身子晃悠了下,落下几片羽毛,随即便振奋精神,复领着雁群疾飞。
“这就叫雁过拔毛。”易烨在旁,双手抱胸点头忍笑赞道。
失了些许面子,缔素自然有些不忿,发小孩子脾气道:“那你来便是,射下来便成,若射不中,掉的毛比我多也成。”
听了这话,连子青也忍笑垂首。
缔素不再多话,复挽弓瞄准,这次射得极准,队末的一只老雁直直落了下来。易烨欢欢喜喜地跑去捡,一面还朝缔素嚷嚷道:“再多射几只!还能留一只给老大和铁子呢。”
这群雁已然飞过最佳射程,缔素待要骑马去追,被子青拦住。
“等下一群便是,这群若折损太过,遇上鹰岂不危险。”
缔素想了想,笑道:“也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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