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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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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军侯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面上笑意愈浓。
“脱衣袍,下来蹴鞠!”他往前踏一步,毫无预兆而自然而然地揽上子青的肩膀,笑出一副心无挂碍的模样,朝李敢道,“在京城就听人说起李三公子脚法甚佳,可惜一直也没机会和你切磋一番。”
骤然被他揽住,子青背脊僵硬,浑身汗毛竖起。毕竟男女有别,她虽生在军中,但一直避免与人有过近的肢体接触,此时与他挨着如此之近,偏偏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挣脱,不由暗暗颦眉。
“蹴鞠?!”
李敢口里问着,满眼只看见子青不自在的模样,想替她解围,碍着霍去病又不好有所动作。
微不可见地试着挪动下肩膀,子青想尽可能不着痕迹地把将军胳膊抖落下去,不料霍去病仿佛不在意般将胳膊一勾,反而将她揽得更近了些。着实难受,子青暗吸口气,猛地弯腰下去,佯作整理革靴,使他胳膊落了个空,待再站起来,已退到一旁去。
霍去病歪头瞥了她一眼,目光让人瞧不出思绪来。子青只低眉垂目地作待命状,波澜不惊。
见状,李敢强隐下笑意,伸手解去外袍,朝霍去病笑道:“我已多时未玩过蹴鞠,脚法生疏,还请将军包涵。”
早有军士捡回鞠球,交还给霍去病,他伸腿将鞠球颠了颠,将球复踢入鞠城内,朝李敢一挥手:“只管踢就是,啰嗦什么。”
李敢将外袍递给子青,低首柔声道:“等我一会儿。”
眼看着子青生硬地接过李敢外袍,霍去病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下巴微扬:“你也下场来!”
“卑职不会蹴鞠,请将军恕罪。”
子青答得顺溜,依旧低眉垂目,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李敢忙拦在前头,笑道:“他确实不会,下了场反而碍手碍脚,扫了将军的兴致。”
“你对他……”
霍去病话只说一半,瞅着他笑了笑,便转身大步走进鞠城之内。李敢未及思索,回头看了子青一眼,便也快步跟上。
心知李敢是给自己惹了麻烦,子青暗自烦恼,加上她对蹴鞠毫无兴趣,也不欲在旁观看,便退了出来,自在营中一隅等候,低首颦眉听着鞠城那边传来的喧哗。
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挪动着,
“喂!你……过来!”有人在嚷嚷。
不能确定是否在唤自己,子青循声抬头,看见两鬓发白的刑医长站在不远处,手里头还拎着两个沉甸甸的瓦罐,正是在叫她。
子青快步过去,规矩行礼:“刑医长。”
刑医长毫不客气地把瓦罐往她手中一递,自己捏着胳膊捏腿地抱怨起来道:“连个药童也不配给我,……你,是振武营的那个谁吧?”
“卑职易子青。”
刑医长打量了她一番,没好气地抱怨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闲着发呆,样样事情倒让让我这老头子老天拔地地跑。别整日只顾着玩,将军贪玩,你们就跟着有样学样,以为自己是谁……”
子青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不管他说的有理没理,也不反驳,默然听着他责备。
“……还愣着干什么,呆头呆脑的,还不跟我送药去。”
说罢,刑医长便背着手自顾往前走。
子青迟疑一瞬,望了下鞠城,那里喧嚣尘上,显然玩得正酣,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她再不犹豫,快步跟上刑医长,往虎威营纵深处行去。
帐内歪着两条汉子,一个伤了条胳膊,另一个伤了条腿。子青随刑医长进去时,两人榻前都摆了一摞箭支,帐正中摆了个蒜头铜壶,内中插着三四支箭,地上歪七扭八地散落着数十支箭,显然是这二人养病闷得发慌,正在玩掷壶游戏。
看见一地的箭,刑医长愈发没好气,胡子一吹,瞪眼道:“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孙应,你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李均明,你不能动弹怎么还不闲着……”
被唤作李均明的汉子,忙嬉皮笑脸地解释道:“老邢,我腿可没动弹,动动手没什么关系,你的话我可听着呢。”
刑医长压根就不去搭理他,朝子青吩咐道:“把玄色瓦罐里的汤药倒出来。”
子青依命,先将瓦罐放到案上,将倒扣的陶碗拿下来,小心地倒好汤药。药是刚刚才煎好的,热气升腾,帐内顿时药香四散。
“哎呦!什么时候添的药童,老邢你熬出头了?”伤了胳膊的孙应歪着身子瞅子青,口中笑道。
“我哪有这福气,临时抓来用的。”刑医长自怀中掏出一沓布包,抖落开来,一长排由大到小的金针熠熠生辉,下巴朝孙应一抬:“把襦衣脱了。”
孙应颇为无奈,慢吞吞地开始脱襦衣:“还来啊,都扎过三回,我好得差不多了……你那些针要是闲得慌,你就拿它们绣绣花也行,老扎我作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躺下!”刑医长喝道,转头又朝李均道,“你,喝药!”
李均明乖乖接过子青端来的陶碗,一脸嫌恶地开始喝。孙应也已乖乖趴下,手长脚长地垂在榻下。
刑医长坐下,扬声将子青唤过来,朝孙应背上努努嘴,问她道:“施过针么?”
“仅试过两次,”子青如实道。
“补气该灸何处?”
子青愣了下,略一思量:“气海,气海俞,中脘……足三里,三阴交。”
刑医长捻须摇头:“就这么几个穴道还背得磕磕绊绊,可见一点用都没有,你且施针试试。”
子青还未答,孙应先抬头不满道:“老邢,合着你是拿我来给这雏鸟练手啊,我也太冤了吧……”
“闭上嘴,老实呆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刑医长毫不客气地把他脑袋按下去,“三更半夜溜出去瞧马下崽,摔折了腿,我看你就是活该,闲着没事给我老头子添麻烦,扎几针怎么了。……拿着,气海!”他捻了根锋针,递给子青。
子青心下不免对孙应有些许歉然,下针却毫无迟疑,扎下去后,轻拢慢捻。
刑医长接着道:“气海俞,中脘……”
子青在易曦身畔学医多时,加上她本身便是习武之人,故而认穴极准,下针又轻又快,加上刑医长不时从旁提点两句,整个针灸过程下来颇为顺利,倒也没让孙应吃什么苦头。
“毛手毛脚的,实在是军中无人,才让你们混上医士。”饶得没出什么错,刑医长还是没一句好话,直摇头,“……回头到我那里拿册书回去看,好好背背熟,听见没有!”
“诺。”子青回道。
刑医长挑眉道:“认字么?”
“认得。”
“认得就好,别白瞎了我的书册,攒起来不易……”
刑医长口中嘟嘟嚷嚷,拿着针囊挪到李均明那边,忽又朝子青吹胡子:“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我伺候你?一点眼力都没有,还不端着瓦罐到帐外侯着去……”
“诺。”
子青倒是好脾性,不恼不愠,老老实实地拿过瓦罐到帐外候着。
见她出去,刑医长顺手给张望的李均明后脑勺扇了一记:“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脱裤子!让我看看腿!”
36第十四章故人(中)
子青在外头侯了良久,刑医长还未出来,李敢倒找了过来。
“阿原……”
他大概是问了好几个人才寻了过来,刚刚才自鞠城出来,汗珠子直淌,连擦都顾不上擦一下就先到处找她。
“我还以为你回营去了。”看见她,李敢显然松了口气,笑得释然。
“我随刑医长来送药。”
子青将他的衣袍递还给他。
此时,帐帘被掀开,刑医长自内中出来,不甚在意地瞥了李敢,道:“……这不是李家的三儿吗,小崽子长得倒挺快。”
李敢一愣,疑惑地打量刑医长,半晌,恍然大悟地尊敬道:“刑扁鹊,多年未见,没想到你已在军中效力,别来无恙否?”
见他二人竟相识,子青也是未料到,静静侯在一旁。
“怎么可能无恙,老胳膊老腿的,也撑不了几年了。”刑医长满腹怨气,“身旁连个药童都没有,这里的将军是一点都不懂尊老爱贤,。”
正说着,霍去病缓步自营帐拐角处转出来,笑道:“老邢,你怎么不说说你骂走了多少个人 ?'富士康小说网…fsktxt'”
“那是将军你送来的人不中用,上回居然还有人偷喝我的药酒,这种人在我跟前,那不是给我添堵吗?我老头子还能活几年,就不能过几天顺心日子……”
看见霍去病在跟前,刑医长没一点收敛的意思,仍是忿忿不平。
与这老头子相处惯了,霍去病也不恼,嘿嘿道:“所以,我看您还是一个人过得清静,我们大家也都落个清净。……你们认得?”他问是李敢。
李敢点头,微笑道:“我娘生了我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后来我爹请了刑扁鹊来给娘调养身子,他在我家足足住了有两年。”
闻言,子青暗自颦眉回想,她倒未记得有此人,想来刑医长也应该不认得她。
霍去病望望他们三人,思量片刻后点了点李敢与子青:“你们俩自小一块长大的,如此说来,刑医长也认得子青?”
“不……”
子青堪堪开口,便听见刑医长道:“当然认得了,她以为她改了个名字,我就认不出她来了!”
这下,子青彻底呆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敢也有些发傻,支支吾吾问道:“青儿才出世不久,您就离开我们家了……您怎么认得出她来?”
刑医长理所当然道:“你看她那眉毛、那眼睛、鼻子、下巴,和她爹爹长得那是一模一样,还有这个……”他拽拽子青脖子上的细绳,所挂的骨埙露了出来,“这个还是她爹爹央着我做的呢,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是您做的。那第一日……您就……”子青想起初入军营时,那时未着甲,刑医长确实看到过自己胸前所挂的骨埙。
“第一日我就认出你了。”刑医长面上一副他们都是傻子的表情,斜着眼看他们,“我还想让你来当药童,不过可惜将军不允。”
霍去病嘿嘿一笑,慢吞吞地踱步到子青旁边,瞧了她一眼道:“老邢你就别做梦了,这小子身手不错,练练没准还能更好,我且留着用呢。”
刑医长用鼻子哼了一声,没做声。
“原来以为你就是个犟头犟脑的傻小子,”霍去病懒懒地把胳膊搭上子青肩膀,低首笑道,“没想到你在军中还有点人面啊。”他几乎就是俯在她耳边说话,气息拂到她脖颈处,暖洋洋的。
如果说之前在鞠城旁子青还会认为他是无心之举,那么此时她已能确定他是存了心在戏弄自己。她往旁边退开两步,与霍去病拉开一段距离,垂首道:“将军说笑。”
被她如此明显地避开,霍去病面色一沉,露不愉之色。
李敢也看出霍去病对子青存戏弄之意,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本能地就想护住子青,朝霍去病笑道:“阿原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将军大人大量,莫与他一般见识。”
“你心疼了?”霍去病瞥过来,哼道。
李敢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刑医长将诸人神情皆收在眼底,重重咳了一声,连连摇头道:“瞎胡闹,尽是瞎胡闹。这地方是你该来的么?到哪里玩不好,非得到这里来,真是没法子!”他瞅着子青没好气,见后者默然垂首,又转向霍去病,“好歹也是个将军,就该有点将军的样子,大度大度……成日就看着你们这些毛娃娃在眼皮底下瞎闹腾,我还得少活几年……”
听着这老头儿毫无尊卑的唠叨,霍去病不怒反笑,反身搂住刑医长的肩头:“老头儿,别操心了,我瞧你肯定活得比我长。”
“呸呸呸……”刑医长急急往地上吐口水,“你个乌鸦嘴,一点忌讳都没有,你才多大,就说这种话。”
霍去病大笑出声,用力紧了紧刑医长,这才松开。
刑医长仍是没好气,瞪了眼霍去病:“我那里还一堆事情等着呢,老夫告退。”说罢,开步便走,走了两步,回头朝子青道,“还杵着?等过年啊!还不跟我去拿书简。”
“诺。”子青转向霍去病行礼,“卑职告退。”
霍去病微微一笑,道:“去吧,振武营今日发新弓,你从老邢那出来就回营去吧。”
“诺。”
子青目光在李敢面上停留片刻,终是什么都未说,垂目转身快步跟上刑医长。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李敢才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情致缠绵牵肠挂肚,听得霍去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么舍不得,你不如干脆来我这里,我调你去振武营,日日都能见着他。”霍去病作诚恳状,地给他出主意。
李敢心中一动,将这话反反复复揉搓,思量良久才道:“我爹爹必是不依,他现下年岁大了……我不能……”他紧接着又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满腹不舍无限惆怅,听得霍去病鸡皮疙瘩掉一地。
“走走走,接着陪我蹴鞠!”霍去病不耐看他这婆婆妈妈的模样,推搡着他往鞠城走,“晚上高不识也过来,他烤的羊肉可不一般,起码能让你多喝三、四坛子酒,酒一下肚,什么烦恼愁情就都散了。要不,我晚上再把子青叫过来陪你喝?”
“不……不用,”李敢涩然苦笑,“她从不饮酒。”
霍去病耸耸肩,李敢向来是他颇为欣赏的年轻武将,眼下看到他这般为情所困模样,心下着实不以为然,奇道:“那小子怪是有些怪,可也还只是个娃娃,你怎么见了他就跟魔障了一样,真看上他了?”
“不不不……不不……将军千万别误会。”李敢猛然回头,连说了几个不字,才忙解释道:“她,他……打小和我一块,就像、就像我亲弟弟一般。”
“亲弟弟?!”霍去病高高挑眉。
李敢艰涩点头:“是,阿原他还是个孩子,日后、日后……她若有做错的地方,恳请将军网开一面,千万饶她一命。”说至话末,他声音中已有些异样。
瞧他模样,霍去病好笑起来,道:“听你这话,好像你就肯定她一定会犯错?”
实情自然是不能明说,李敢尴尬笑了笑,只道:“毕竟她还小,犯错也是难免的事。”
“我看你是关心则乱。”霍去病取笑他,玩闹般踢了他一脚,“走走走,少在这里蝎蝎螫螫的,真这么牵肠挂肚,就到我这里来。”
鞠城已在前方不远,军士们大声呼喝,欢腾笑闹,两人再无多话,快步走去。
刑医长的医室要比子青易烨的医室大上三、四倍,其杂乱程度也是成倍增长。到处堆满了药材、书简;还有煎药用的三足铜皿,捣药的铜杵;榻上还躺着一个黑漆人偶,上面用红色线条汇出经脉……
室内能下脚的地方可谓少之又少,中间仅一条细如羊肠的空处可供行走。子青就小心翼翼地立在羊肠径分岔口,打量四周,叹为观止。她刚刚才想明白:初次见到刑医长的那间医室多半是赵破奴特地另外安排的,生怕他们这些新医士有样学样。
刑医长撅着腚埋首在书简堆中,翻翻捡捡,把原本就杂乱无章的书简翻得更加混乱。过了好半天,他才总算掏摸出一册由黑灰布囊装套的竹简,长呼口气:“找到了。”
拍拍布囊上所积厚厚的灰尘,他扶着腰站起来,慢慢走过来,将书简递给子青,道:“这是《阴阳十一脉灸经》的第一册,你先拿回去看,木偶也抱回去,勤加练习,有什么地方不懂再来问我便是。”
“诺。”
子青恭敬接过书简。
因四下无人,她犹豫片刻,谨慎问道:“您,认得我爹爹?”
刑医长顺手蓬蓬拍着头发上的灰,边点头道:“当然认得,还熟得很。”
“那您知道、知道我是……”
“你是个女娃娃,我当然知道。”刑医长忆起往事,笑得很开心,“你娘难产,亏得有我在。我当时还骗你爹爹说你是男娃,你爹爹热心地要替你把尿,一打开襁褓……哈哈哈……我现在都记得他那呆样,哈哈哈!”
子青深施一礼,道:“多谢医长没有拆穿,此恩子青铭记在心。”
“我才不说呢。”刑医长撇嘴道,“霍娃娃口气大得很,说什么甭管匈奴人、汉人,能打仗就行。我看,甭管男娃、女娃,能打仗就行。你虽不该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走不了,就且混下去吧。想想将来有一日,霍娃娃突然发现你原来是个女娃娃,哈哈哈,说不定模样和你爹爹差不多,哈哈哈……”
他径顾自娱自乐,只把子青听得额角冒汗。
“还是莫有这么一日的好。”她无奈道,再朝刑医长深施一礼,“多谢医长,卑职告退。”
刑医长犹自笑得开怀,不在意地颔首挥手。
子青遂抱着木偶,揣着书册,一路回了振武营。
37第十四章故人(下)
人偶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易烨颇花了功夫才把它清理干净,看着细细的经络红线,清清楚楚地标注出来的穴道位置,不由啧啧赞叹道:“当医长是挺好,还有这么精致的人偶。”
没听见子青接话,易烨转头望了她一眼。
子青正跪坐在榻上,在新发下来的新弓弓彛厦苊艿夭喜继酰庋止辈恢劣诖蚧R坏烙忠坏赖厝谱牛朴行┬牟辉谘桑乃家膊恢诤未Γ肴晃丛嘴堑幕啊
半晌,她骤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哥,我的事缔素不知道吧?”
“当然不知道,我舌头哪有那么长。”易烨一副被小瞧的受伤模样,“再说,那小子要知道这事,还指不定得怎么恨你,你吃得消么?”
子青长呼口气,颦眉郁郁道:“他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日日看见我这个仇人,他肯定不好受。”
“你日日看着他,难道心里就好受?”——子青隐忍的性情他再清楚不过,易烨深看她一眼,还是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缠好弓彛忧嘤质粤耸怨业乃山簦月缘髡讼拢寂弥螅窒肫鹨皇吕矗骸案纾易蛉沾乩吹牡耵峒梢迅死洗螅俊
“没呢。”易烨拍了拍脑袋,“今日蒙校尉心情不佳,加上发放新弓,大家都想抢在前头挑好的,那叫一个乱啊。再说你又去了虎威营,我这里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实在担心,就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的。”
“不打紧,明日给他也是一样的。”
知道自己给易烨平添忧虑,子青心中歉然,又觉几分温暖,忽感到倦意涌上,缓缓往榻上一靠,目光注视着着室顶,轻轻道:“哥……你若真是我亲哥哥该有多好?我就是你的亲妹子,谁也不认得,什么都不知道……”
易烨几乎从来未听说子青说这种话,再看她神情,知她必是累极倦极,被那些过往的人与事压得透不过气来。
“傻丫头,我就是你哥,亲哥!”他在她身旁坐下,劝解道,“你就是心重,想太多,把那些事都丢掉,犯不上事事都想自己撑着。”
子青涩然苦笑,倦倦闭上双眼,轻道:“命里的事,如何丢得掉。”
易烨叹气,转头望向窗外,夜已渐沉,一轮残月悬在天边,在旁,是未睡醒般惺忪闪烁的北斗七星。
翌日,校场上。
“雕翎箭!”
缔素拿着那三支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双目兴奋地直放亮光。
“哪来的?你们从哪里弄来的。”他追问道。
赵钟汶看见箭支虽然欢喜,但也是不甚放心,疑虑问道:“这箭……是你们花钱两买的?还是蒙校尉……”
“不是不是,压根没花钱,也和蒙校尉没关系。”易烨笑道,指了指子青,“这是她从将军那里借来的,要不怎么说祖宗保佑呢。”
“你向将军借雕翎箭?!”缔素吃了一惊,看子青素日不声不响,没想到她竟然有胆量向霍将军开这个口。
子青不想解释太多,只淡淡笑了笑,道:“将军说,过了考核之日便须归还,不得损坏。”
赵钟汶瞧她模样不似撒谎,遂放下心来,自缔素手中接过一支箭,朝子青感激道:“欠你这么大个人情,我实在是……”
“是将军体谅下情,与我有何相干。”子青忙道,“我不过是替他把箭送过来。”最怕听到别人说什么欠自己的话,她开口就想将此事撇清。
缔素鬼鬼祟祟凑过去,在她耳边问道:“我那件襦衣,扯得都快烂了,将军有没有提到我?”
子青愣住,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易子青!易子青!……”
正巧校场的那头,有人在朝她大喊,堪堪解了她的围。子青撇下缔素,快步过去,听那军士说了几句话,复返了回来。
“怎么了?”易烨见她眉头微颦,关切问道。
子青不解道:“他说有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让我自去东营们取,还说,我一个人拿不了,得再叫上一个。”
易烨自地上一跃而起,道:“我与你去便是。……谁送的?”
子青皱眉摇头:“我不知道。”
缔素酸溜溜道:“我瞧你的运气是越来越好了,将军都卖你三分面子,现下还有人给你送东西。”他仰面往地上一躺,叹道,“……将军什么时候才能留意到我啊?唉……”
闻言,赵钟汶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轻踢了他一脚。
子青望着缔素,暗叹口气,拉上易烨往东营门去。
两个大包裹一个小包裹,外加上一篓子黄澄澄的柑橘,分了些柑橘给守营门的军士之后,子青与易烨肩挑手抬,一路把这些东西拖回了医室内。
子青还在解包裹的时候,易烨便先挑了个柑橘吃起来,边吃边点头道:“甜,真甜……青儿,你也过来尝一个!”
“嗯。”
口中应着,子青已经解开了第一个包裹,四件天青短襦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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