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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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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一处沙丘之后,子青望着尚未消失的那道滚滚黄尘,愣神了下,随即便被人差遣着去驼背上取水囊。
“那小子闻着味了?”赵破奴扒拉下脸上、头上的布巾,吐了口长气,转头问霍去病。
“他只是说想去那边看看……”
霍去病抚摸着自己那匹玄马的脖颈,目光也停留在他们消失的方向。
“多久?咱们卸不卸货?”
“先等等吧,过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就卸货。”
“诺。”
那边伯颜自己刚灌了两口水,便发觉自己马儿一直哀怨地将他望着,便忙倒了些水给它喝。那马喝完水,眼神中的哀怨丝毫不减,伯颜道它受了什么委屈,卸了马鞍,上上下下地摩挲它。
抱着粟米袋挨个来喂马的子青瞥了眼马脚,提醒他道:“右后掌上的蹄铁好像松了。”
伯颜低头望去,果然是蹄铁松了,忙命子青托住马脚,他凑前用手搬弄着,欲试着将蹄铁再紧上去。
霍去病与赵破奴就着地图指指划划,半晌,他抬头欲命人笔墨伺候,近旁却半个可差遣的人都没有。再望去,那个原该当他贴身小厮的人正半跪在地,险险托着马脚,让人看了有些心惊,就怕那马骤然踢一脚。
忽得西南面隐隐传来马蹄声,霍去病猜度是缔素一行人回来,展目望去,果然看见谭智出现在沙丘上,飞快冲下来,口中大声疾呼着什么……
难道是缔素出事了!
子青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呼啦一下站起来,也不去管伯颜,更未等候什么命令,直接跃上马背,叱马便冲了出去。
谭智渐近,可看见他面容紧张,嘴角尚带有血迹。
一来一去,两匹马儿在疾驰之中擦肩而过,她在余光中看见谭智背后插着一把刀柄。
“刀客!刀客!……”
他用剩余气力冲她大喊。
子青瞳孔紧缩,单手策马,腾出一手取出背后弓箭,速度未有丝毫减缓。
到达沙丘顶的那瞬,她便看见了缔素,同时也看见了那群刀客,足有四五十人。缔素和施浩然被他们用绳索套在脖颈上,拖在马匹后头,死狗一般在黄沙中拖行。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她疾冲向前,同时双手松开缰绳,挽弓搭箭。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箭如流星般自她手中脱弦而出!
“嗖”地一声,拖着缔素的绳索应声而断。
差点窒息过去的缔素伏在黄沙之上,身子颤抖着,连连咳嗽。他还活着,子青心中稍宽,背手自箭箙中又取一箭,弯弓搭箭……
又是一箭。
乍然,一柄弯刀横向飞出,将她的箭击飞。
骑在马上的刀客举长刀朝缔素劈去,欲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与此同时,数支弩箭向她射来。
子青顾不上理会,依旧挽弓搭箭,凝神拉弦,瞄准欲杀缔素的刀客咽喉——霍去病等人到沙丘顶时正看见数支弩箭齐齐射向子青,马匹身中数箭,长嘶而倒。
手中箭已离弦,子青也跌落下来,顺着沙丘滚下去。
欲杀缔素的刀客咽喉穿透,从马背上一头栽倒。
“放箭!”霍去病断喝,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已得知这群刀客中,带弩箭者过半,其余皆是用刀,而他们这边十几人皆是弓弩好手,这般远距离攻击,他们才能稍占些便宜。
一时间乱箭齐飞,刀客那头有数人中箭,几乎箭箭例无虚发,拖着施浩然的绳索也被射断。
打了几个滚的子青自沙地上翻身站起,没了马匹,她发足往缔素方向狂奔而去,在来来往往的箭雨之中,跑得像要飞起来。
“这小子不要命了!”赵破奴倒抽口凉气,就他所看见,起码有两支以上的箭堪堪从她身侧擦过。
霍去病没做声,手持小黄弩,静静瞄准着。
刀客中为首的虬髯大汉便知此番遇上了硬碴,怒道:“他娘的,再给我……”
话音未落,一箭正中他的眉心,正是霍去病所射。既然双方人数落差较大,必得先擒王才能乱其军心,他深谙此道。
虬髯大汉落马之后,这群刀客果然军心大乱,也不知到底是该迎战还是该撤退,叫唤什么的都有,顷刻间便要作鸟兽散。此时,子青已到达了距离她最近的刀客跟前。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她竟然真的能冲过来,想都没想,一鞭子抽下去,被子青拽住鞭稍,自马上拖将下来。
他拔刀,子青拔箭。
长刀尚未完全出鞘,子青手持箭柄,直接用箭尖贯穿了他的咽喉。
血泊泊涌出,那人直直倒下。
鲜血刺激到双目,子青怔了一瞬,随即便回过神来,夺了马便朝缔素驰去,途中经过施浩然,不知是死是活,还是怕他在混乱中被马蹄所踏,一把将他拎上马背。
背后乍然风声至,她本能地伏低身子,一柄弯刀自头顶呼啸而过,正是之前击落箭矢的那柄弯刀。
弯刀回旋往返,复落回主人手中,一个年纪莫约十八、九岁的少年冷冷看着子青,手一扬,弯刀飞旋而出,却非朝向子青,而是奔着不远处地上的缔素。
子青大惊,顾不得许多,纵身跃出,正扑在缔素身上,试图替他挡下这刀。
等了片刻。
刀刺入背心的疼痛感迟迟不来。
子青缓缓转头,那柄弯刀不知何时又回到那少年的手中。那少年正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难测,半晌,用生硬的汉话问道:“他,是你的亲人 ?'富士康小说网…fsktxt'我看见……”
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人敲晕过去,换成一脸正气凛然的赵破奴。
47第十六章征途(七)
其他人略略追击了下四处逃散的刀客,由于地形缘由,没追出多远便被霍去病召回,纷纷聚拢过来探视施浩然与缔素二人状况。
两人皆在昏迷之中,幸而都还活着。子青迅速地替他们都检查了一遍:缔素尚好,都是些皮外擦伤。施浩然左肩头挨了一记重的,虽伤及要害,可血流了不少。治外伤的药都是现成的,子青半跪着替他清洗伤口,上药,然后包扎妥当,回复她医士本职。
“这还有个活的?怎么办?”赵破奴缴了弯刀,把那晕厥的少年五花大绑,请示霍去病。
霍去病瞧了两眼,道:“我看他使弯刀还有些意思,绑了带走。”
“诺。”
本是留下来照顾谭智的伯颜出现在沙丘顶,静静地,只是望着这里。霍去病余光扫到,心中猛得咯噔一下,缓缓侧转身子,对上伯颜一动不动的身形。
谭智!
玄马踱步过来拱了拱他,霍去病无意识地伸手去拉缰绳,却拉了个空,只得定神复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脑中空荡荡的。
回到山丘那头,能看见谭智无力绵软地靠在行装上,霍去病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刀柄还插在谭智的背上。
伯颜在身后低低禀道:“开始我没敢拔,怕他顶不过去,可没想到……”他喉头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霍去病没说话,点了下头,缓缓半蹲下来,一手托起谭智的身子,另一手探摸到他身后的刀柄攥紧。那柄刀插得颇深,他拔了一下,只褪出来小半截,谭智身体毫无生气地颤抖了一下,温热的血自伤口处涌出,瞬间漫过他握刀的手。
那瞬,霍去病的喉咙似乎被某物死死地哽住,几乎不能呼吸。
不愿让谭智再受苦,霍去病手上猛地用力,谭智身体重重地一震,刀哗一下被拔了出来,血顺着他的衣袍直淌到沙地上,迅速渗入黄沙之中。静静站着旁边的数人,皆是与谭智共处多年,彼此间熟悉地如同兄弟一般,见此情形其中几人已忍不住坠下泪来。
他轻轻将谭智在沙地上放平,看见赵破奴拿了打湿的布巾过来,方才起身,退到旁边。
赵破奴忍住泪替谭智擦干净脸面,又替他将头发也梳了梳……
不远处,子青牵着负着缔素的马儿缓步走来,眼前这静默悲凉的场面已让她明白了一切。她没有走近,只是怔怔地看着,盯着谭智唯一露在人群外的那双半旧革靴。
“将军……”赵破奴开口想请示,又知道这个问题着实太过为难。
霍去病却已明白他想说什么,强压下喉间的不适,用近乎平板的声音道:“留一件他的随身之物,取锦缎裹尸,就地掩埋。”
说罢他便猛地掉头走开,身后一片死寂。
赵破奴呆立良久,才蹲□子,想取下谭智怀中那对鱼形玉佩。
“别拿那个。”伯颜开口制止,“那是他留着定亲用的,你别拿……”说到此处,他眼圈立时又红了,忙举袖胡乱擦了擦,才接着道,“他一个人躺在这里,孤零零的,就让这玉佩陪着他吧。”
赵破奴点了点头,复把玉佩放了回去,另取了谭智贴身匕首。
旁边有人低低道:“真的就埋这里了?……以后便是想找都找不到了。”
“别说了,将军下的命令,你以为将军就不难过。”
“……”
锦缎是现成的,用了一整匹的锦缎,一层一层将谭智包裹起来。
坑也已经挖好,赵破奴刚要去抬谭智尸身,忽被一人沉默着抢在前头,正是霍去病。以超乎寻常的细致将谭智在沙坑放平整,霍去病方才跃出坑外,看着一捧捧黄沙倾斜而下,将谭智彻底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
不期然,陇西街头骈宇骞的那句话在脑中回荡着——““我的兄弟们都躺在大漠里,这里离他们近些,我心里踏实。”
现在,我的兄弟也躺在大漠里了,霍去病茫茫然地想着。
驼队重新出发,一步一步地离开谭智安睡的地方,大漠之中风沙瞬变,即使他们再回来,也不可能再找到他。
子青在马背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漠漠黄沙,仿佛能听见谭智的声音“就这个小鸡崽子,掉锅里头也没人吃啊……”
她深闭下双眼,转回头,催动马匹前行。
这日,直走到月上中天,将军才下令停下歇息。众人皆无胃口,卸了货,喂过马匹骆驼,便各自或坐或躺或靠,安静无语休息。
这夜的站哨,竟未再派遣到子青头上。
给缔素喂了几口水,看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子青半靠在骆峰上,也合目休息。
风自梦中呼啸而过。
鲜血自地上黄沙中慢慢渗出。
血越来越多,泊泊流动,在地上蜿蜒出一棵血红的树。
这棵树的枝桠漫上她的脚背……
子青骤然自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
“做梦了?”
有人在近旁低低道。
子青侧头,这才发觉将军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旁边,他们俩靠得是同一头骆驼。
霍去病双目很亮,看得出毫无睡意,瞥了她一眼后便自顾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随意把酒囊递过来:“来一口。”
“多谢将军,卑职从不饮酒。”
倒也不逼着她,霍去病收回手,低咳两声,仰脖又灌了两大口,然后酒囊就空了。
子青探身看了看躺在另一旁的缔素,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温度,轻舒口气。再轻手轻脚走到施浩然旁边,依样试了他的温度,烧得烫手,忙用濡湿的布巾敷在他额头上,再替把脉。
旁边伯颜惊醒,低声问道:“要紧么?”
“烧得有些高,不过只要撑过今晚,大概就不要紧了。”子青同样低声回答。她伸手找到施浩然右肩头对应伤处的位置,以指用力按下,施浩然低低呻吟了一声,子青知道所压之处正是痛点所在,遂压住不放。
过了半晌,伯颜询道:“要这样压多久?”
“半个时辰以上,越久越好。”
“我来吧,你去照顾那头的小家伙。”伯颜撑起身子,挨到施浩然旁边。
子青迟疑片刻,伯颜已挡开她,依样用手指按在施浩然的右肩上。她又换过一块敷额头的湿布巾,方才蹑手蹑脚返回去。
“浩然怎么样?”霍去病问道,声音有些低哑。
“他在发烧,脉搏虽急,但健而有力,撑过今晚,应无大碍。”
霍去病点了点头,朝缔素努努嘴:“他呢?”
“他身上伤都不碍事,是受惊过度。”子青望着缔素,低道,“他,毕竟还小。”
霍去病未再吭声,过了良久,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我记得墨家明鬼,你也相信有鬼魂么?”
“嗯。”
“见过?什么样?”
“没见过……”子青半仰起头,望向黛蓝苍穹,轻轻道,“可我知道他们在,一直都在。”
48第十七章阿曼(一)
晨光熹微,缔素自昏睡中醒来,子青喂了他喝几口水,又掰了块粗面饼给他。虽然接了面饼,缔素却无甚胃口,目光搜寻到躺在不远处受伤的施浩然,便急急要过去看他,无奈头重脚轻,子青忙扶他过去。
“烧已经慢慢在退……你不如歇一会儿吧?”后一句话子青是朝伯颜说的,他已经连续指压了近一夜。
伯颜这才松开手,长长吐了口气,由于用力过久,麻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缔素揪紧子青的胳膊,问道:“他,是不是伤得很重?我瞧见那刀朝他劈下去……”
子青安慰他道:“肩头的伤口较深,还好没有伤及要害,只要日日换药,坚持指压,应该会没事的。”
缔素这放下心来,又转头四下张望,将所有人巡了两遍,仍然未找到谭智。
“谭中郎将呢?”他问。
子青默然片刻,才道:“他死了。”
“……”缔素的双目在瞬间睁大,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背心处中了一刀,致命伤,他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报信。”子青静静地告诉他。
缔素呆呆站着,似乎要花费他全部的气力,才能让他自己去相信这个事实。
远远的东方,红日跃出沙面。
近处,一匹睡醒的骆驼也慢慢悠悠地站起来,摇头晃脑地从鼻孔里喷气。
这个清晨与他们入大漠来的每个清晨甚是相似,只是少了一人。
“他人呢?”缔素看上去欲哭无泪,“我、我想再看看他,行么?”
子青不得不如实告诉他:“谭智昨日便已经下葬。”
“下葬?就葬在大漠里!”缔素简直是悲愤了,怒嚷道,“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是你说的,我们一块出来的,就一块回去!”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大,几乎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霍去病半坐在沙地上,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看着缔素。
缔素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泪水如倾,死死地瞪着子青,声音哽咽地走了腔调:“是不是你说的?!……一块回去!死了也该一块回去!”
子青看着他哭倒在自己肩头。
“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就不会死。”强烈的自责几乎要把缔素击垮,“那个方向没有水源,可我还是想碰碰运气,我……”
“原来你们是在找水源。那里有水源,只不过你找不到而已。”
骤然,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生硬的汉语,那个少年被捆得很结实,神色淡然。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他身上。
“不可能,如果那里有水源,我一定能找到。”缔素抬起头来,急道。
少年不屑一顾:“哼……”
霍去病起身,走到那少年面前,沉声问道:“你说,他为何找不到?”
“那处是暗河,在黄沙下面,他当然找不到。”
“暗河我也能找到!”缔素怒道。
“浅的自然好找,如果是在沙下一丈多深的地方呢?”少年冷眼瞥他,嘲讽道,“暗河横贯整片大漠,有浅处你不去挖,非得盯着最深的地方。”
“你知道暗河所在?”霍去病问道。
少年昂然道:“这片大漠底下整条暗河走势我都了若指掌。”
“能画出来么?”
“能。”
霍去病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道:“好,你把暗河所在画出来,我核实无误的话,就放了你。”
少年也甚干脆:“不。”
霍去病不急不缓,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走,我要同你们在一起,不……是同他在一起!”
少年的手不能动,朝缔素方向努了努嘴。缔素骇然吓了一跳,恼道:“我才不要同你在一起。”
“不是你,是他!”
少年的双目定定望着子青。子青疑惑不解,微颦起眉,立在当地。
这个要求倒还真不算高,只是怪了些,霍去病奇道:“你认得他?”
“昨日才认得的。”少年实在道。
“那你为何非要留下来和他在一起?”
“我喜欢他!”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晕厥,这般直白的表白便是男女之间也不宜当众说出,更不用说大家都是男人。
连子青也有些惊愕,着实不明白这个昨日才见过的少年如何会说这般话。
唯有缔素以为这少年看出子青的女儿身,急忙道:“你胡说什么,他和你一般都是男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少年却不以为异,双目清澈见底,坦然地近乎惊人:“他是女人我也喜欢,是男人我也喜欢,总之是他就行!”
众人再次晕厥。
子青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她与这少年连相识都算不上,他这般强烈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
这是一笔根本用不着费时思量的买卖,霍去病很痛快地点了头:“行,只要你画出来的图准确无误,我就让你和他在一块。……裁块素锦,给他研墨。”
“诺。”
素锦往沙地上一铺,少年咬着毛笔趴在上头,想想,画画,画画,想想……
“将军,这小子会不会是在给咱们下套?”赵破奴远远望了少年半日,不放心道,“他是那帮刀客的人,弯刀使得又好,怎么会这般轻易就降了咱们,还非得要跟咱们呆一块?我看其中肯定有诈。”
霍去病瞥他一眼,提醒道:“人家没说非得跟咱们呆一块,是说要跟子青呆一块。”
“那不都一样么!……那小子怎么突然就能看上子青,古里古怪的,我看这也有诈!”赵破奴言之凿凿。
“等地图画出来,还给他绑上。”霍去病想了一下,“把子青叫过来。”
待子青依命过来,他盯了她半晌,才问道:“你……是不是给那小子下什么蛊了?把他魔障成这样?”
再傻也听得出将军语气中的取笑之意,子青无奈,只得不作声。
“那小子既然认你,待会他画完地图之后,你就去套他的话,他是哪里人,什么来历,怎么会当上刀客,最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这片大漠的暗河走势。”
子青从未做过这等事,略有些为难道:“若是他不肯说怎么办?”
“所以要你套他的话,旁敲侧击……明白么?”
“……我试试。”
霍去病顿了片刻,加上一句:“你可别反被他套出话来。”
“……诺。”
望着她离开,赵破奴直摇头:“将军,这小子太老实,您这美男计看来是所托非人。”
“我用美男计了么?”
“这是明摆着的,您为了地图,把这小子卖了。”
霍去病瞥了他一眼,淡道:“他看上的人若是你,我会觉得这买卖更划算。”
直至日上三竿,那少年才算是画完,歪着头又看了遍,将毛笔随手一扔,拍拍手站起身来。霍去病把地图拿走,没忘记命人重新把这少年重新捆起来,最后意味深长地盯了子青一眼。
尽管颇为尴尬,子青还是不得不执行将军的指令,走到那少年旁边,犹豫片刻问道:“你饿不饿?”
少年看着她,笑得灿烂,不答只道:“你可以唤我阿曼。”
“阿曼。”
“嗯,我不是你们汉朝人,名字你读起来肯定觉得拗口,唤我阿曼便可。”
49第十七章阿曼(二)
看他的相貌,与汉朝人比起来,他的眉弓甚高,显得眼睛愈发深邃,轮廓清秀分明,显是西域人的相貌。
“你……怎么会去当刀客?”子青问道。
阿曼原先摊手,不过手被捆着,只好耸耸肩:“没活路了,当刀客还能讨口饭吃。”
“哦。”子青不知该怎么问下去,“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她匆匆到去拿自己的水囊和面饼,取来之后发觉阿曼着实被捆得结实,她只好一点点把面饼掰下来喂他。见她来喂自己,阿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就着她的手慢慢地把整张面饼都吃完,罢了还打了个饱嗝。
“有阵子没吃饱过了。”他笑道。
昨日那些刀客个个穷凶极恶,敢情也是因为吃不饱,子青默然无语,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曼也不说话,只瞅着她,目中满是笑意。
被他瞧得实在有些不自在,子青起身,正看见霍去病在驼队旁边远远望着她,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禀将军,他说他不是汉朝人,看相貌应是西域那边的人。真名他没说,只说可以唤他阿曼。当刀客是为了讨口饭吃。”子青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全说了。
“没了?”
“没了。”
“你……老赵还真没说错,算了算了。”霍去病长吐口气,连看都懒得再看她,挥手让她离开,朝众人朗声道,“拔营!”
收拾停当后,驼队启行。
临行前,缔素朝着东方,谭智长眠的地方,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抹了眼泪上马。阿曼被扔在骆驼背上,晃晃悠悠,照旧是一脸淡然无谓。驼队中,换作是霍去病开路,赵破奴负责押后,伯颜居中策应。
一路就沿着阿曼所画出暗河与水源所在而去。
如此行了近一日,人疲马乏,他们终于到达了距离最近的水源所在。
因是暗河,旁人皆看不见,缔素最先有了感知,知道阿曼竟是真的知道水源所在,原先满腹的不忿便又增加了许多,下马慢慢走到一处看似平常无奇的沙地,单膝跪地取出匕首开始挖沙子……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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