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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儿的 作者:本末颠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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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倒不至于,没用却是事实。”胡言说着,从裤袋掏出昨晚就准备好的借条扔给吴用,又说:“看看上面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签字画押,你欠我十五万。”
吴用摊开那张折皱了的纸张,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其实借条的内容和上次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的数值变成了十万,假如他没有还钱之后也还是空着。他看完,拿过一旁的签字笔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胡言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吴用将欠条递还给他。
“胡老板,谢谢你。钱我一定会换的,你放心,我先走了。” 吴用低着头,没看他。
胡言瞪大了眼,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愤怒地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谢谢你。” 吴用终于转过脸来看他,但胡言看不懂他脸上是何种表情。
胡言咬着牙扔开他的手腕,一转身‘啪’的锁了车门,然后瞪着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伸手在后座拿来自己的西装外套,掏出手帕包着他正在淌血的拇指。
胡言一手撑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地问他:“你觉得我在侮辱你吗?”
吴用忙道:“没有,怎么会?”
“你看着我说话!”胡言怒吼一声,伸手扯着吴用的衣领将他拽过来。
吴用红着眼眶瞪他,鼓着腮帮不说话。
胡言深呼吸一下,又说:“你怪我之前出尔反尔,说了借钱给你,后来又不借,可是现在我竟然瞒着你将一切都摆平了,不但还了钱,而且还不用还利息?你觉得自己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觉得自己没了做人的尊严?”
吴用紧紧咬着下唇,瞪着他不说话。
胡言也看着他,两者就这么无言地瞪着对方。最终,还是胡言先松了手,颓然地陷入驾驶座里。
“我不是怪你,也没资格怪你。”隔了很久,吴用才说,“你肯借钱给一个试图想讹诈你的人,可以说是菩萨再世,是我吴用命好才遇上了你。你借给我是人情,不借我是道理,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连我唯一的亲人病了,我都没发觉,然而她现在躺在医院里,我还要借钱才能留住她……我他妈的、怎么这么没用?”
胡言侧了侧身看着他。吴用正用力哽咽着,他甚至下了死劲咬着自己的下唇,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胡言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用拇指挑开了他的牙齿,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
“哭就有用了吗?”胡言窝在驾驶座里看着他说,“要是眼泪有用的话,那你当初干脆痛哭一场,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冲出马路来撞我的车了。告诉你,哭是你的权利,但你没有资格带着眼泪往下走。别以为自己就是最惨的,当你这样认为的时候,你就输了。你渴望得到别人的怜悯和救助,而不去努力打拼;你埋怨命运的不公,却不肯尝试去打破这种不公。如果你一直这样,那么你根本不值得我现在这样帮你。我要声明,我借钱给你,不是想可怜你,也不是想侮辱你的人格。我只是觉得你还没有完全泥足深陷,想拉你一把而已。”
不料他才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想方设法的帮助吴用,原来是这个原因。
等他再回过神来,吴用已经咬着他的拇指呜咽出声。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地痛哭,那些到了嘴边的狠话又被他一一咽了回去。
胡言拧起眉不悦地说:“你咬疼我了。”
吴用被他的话一噎,瞬间止住了哭声,连忙松开他的拇指,含糊地道了歉。
胡言看着自己拇指上某人的唾液,眉毛拧得更紧了。之后,他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没打算做的事情——将吴用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顺便将手指上的水渍擦在了怀中人的衣服上。
“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我好人做到底。”胡言说,“但是不准,将你的眼泪鼻涕口水擦在我的衬衣上。”
被他强制性摁在怀里的吴用挣扎几下,才说:“谢谢,但是对不起,已经擦上去了。”
胡言浑身一僵,慢慢松开臂膀,垂瞬剜了他一眼。
吴用对他‘呵呵’一笑,吸了吸鼻子说:“痛快哭一场最爽了。”
胡言用鼻子‘哼’了一声,出其不备在吴用唇上偷了一吻,然后迅速推开他,自己则立马看向窗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了一句:“你嘴唇破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车里静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由吴用的肚子打破这个僵局。
胡言清了清喉咙,示意吴用扣好安全带,又扶着方向盘说:“钱呢,我不急用,你就慢慢还。你给我脚踏实地的工作,一定能还上。这段时间你就先养好腿上的伤,好好照顾你外婆,伤好了再找份工作,知道吗?”说着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毫无变化的表情。
吴用此时也不知道看哪里好,只找了个不用直视对方的焦点,再次道谢。
胡言发动车子,又说:“说谢谢,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才有诚意。”
吴用破釜沉舟,睁大了双眼瞪着胡言说:“谢谢你!”
胡言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着说:“这样子搞笑死了。”
吴用‘嘿嘿’一笑,靠住车椅说:“其实虽然你眼睛小了点儿,但笑起来还不赖嘛。”
“还想吃东西的话就给我闭嘴!”
胡言威吓完,一脚踩下油门。

【11】

三周后,吴用的腿伤有所好转,虽然已经可以渐渐不用拐杖走路,但远远未到可以去工作的程度。
城中已然深秋,医院门前的街道上落满了枯叶。
胡言自那之后接了一桩生意。公司规模并不大,而且自己是公司的半个老板,尤其是这种收益较大的,必须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才不会出纰漏。一周七天,五天忙项目,两天忙应酬。他和成恭天天忙得人仰马翻,回家累得倒头就睡,可是等项目过了准备阶段又渐渐上了轨道后他回过头来看,才发现有件事情让他很是在意。
今日他难得假期,打算将过去三周积着的脏衣服都给洗了。但是当他拿着昨晚换出来的脏衣服站在洗衣机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篓子,又发现原本的脏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衣柜里,他才发现事情复杂了。
有他家钥匙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成恭,还有一个,就是吴用。
原来他还有来自己家洗澡?胡言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自家浴室。
那么脏衣服……成恭是不可能的了。不是自己,那么只能是吴用了。
胡言完全没发觉吴用在他背后做的小动作。他返回卧室给吴用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胡言?有事儿?”
“有。什么时候来我家的?”胡言说,“来我家干嘛?”
吴用一愣,他本以为胡言之前没给他打电话是没打算追究自己再去他家,没想到胡言是现在才发现。他也没打算瞒着,于是如实回答:“大前天去了一次,昨天去了一次。本来第一次去就想将钥匙还给你的了,但是见你屋子太乱了,又洗了那桶衣服,想着你说不定还没发现衣服晾在阳台,所以昨天又去了一次,钥匙我放在你床头柜旁边了。”
胡言依言走到床边,果然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他将钥匙抓在手里,用力捏了捏,然后又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吴用心想也是,比较那是别人家,就算多乱也不应该擅自动他的东西啊!自己确实理亏。于是忙道:“哎,我不知道你……以为你衣服放在那里就是要洗的,而且衣服那么多……对不起。”
“我不是说这事儿,”胡言心烦气躁都说,“谁让你将钥匙还回来了?”
这回吴用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永远都摸不清楚胡言的想法。
“这钥匙不是你自己掏腰包配的吗?”胡言心情郁闷地说,“给我干嘛?”
吴用懵了,断断续续地问:“这、这不是……你家的钥匙吗?我擅自配了一把,你不生气?”
胡言立刻反问:“那你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生气?”
吴用语塞了。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和胡言吵架还是斗嘴,都没有赢的机会。明明叫胡言,怎么句句在理啊?真是的……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特意转移话题说:“还有……上次摔坏了你的相框,我买了个新的给你。我已经尽量找了个和原来像的,但是你知道啦,我钱不多嘛,这个质量当然就不咋地,您将就着用,相片我已经给你弄进去了。”
胡言一愣,再恢复过来,语气已经变了。他沉声说了一句“多管闲事”就将电话挂了,然后快步走出客厅,发现果然有个相框撑在矮柜上。复行几步,他一把抄起相框。
照片上的青年依然笑得灿烂,只是,看的人心情已经变了。
曾经的迷恋,并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只是有时过于偏执,辛苦的只有自己。如此一来,既对不起顽强的生命,也对不起为自己的生命浇过水施过肥的人。求之而不得,复而求之,再三求之,仍不得,无谓强求。人生在世,顶多百年寿命,但是又有多少个十年来让自己执着呢?没有遗憾的人生是可惜的,但全是遗憾的人生却是可悲的。

胡言蹙眉,用力将相框拍在矮柜上——这个相框实在太丑了!
晚餐过后,胡言出现在协和医院住院部七楼。他穿着一件军色的长外套,领子因为他怕冷而竖了起来。他提着手上的果篮,在门外往里瞧了几眼,发现两婆孙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本不想打扰这份和谐,但他不想将果篮原封不动的提回家,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吴用没料到胡言会来,而且是一副来探病的样子,一时间直直愣愣地站着。
“小胡?”反倒是他外婆先反应过来。
胡言顺着梯子爬,而且他很意外,吴用的外婆竟然还记得自己,于是连忙走上去说:“老太太,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老太太笑起来,嘴里的牙齿没剩下几颗,虽然如此,但她的笑容依然温暖。
胡言用力扯了扯嘴角,将手上的东西塞给吴用,吩咐道:“去,给你外婆削个果子。”
“哎,好!你先坐着。”吴用手忙脚乱一阵,才拿着挑了两个苹果走了出去。
胡言看了他的腿一眼,又将视线转回病床上。他见老太太面泛红光,气色确实比以前好了些,便说:“老太太看起来好了很多啊。”
老太太叹了一声,说:“婆婆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的病,好不了了。我也知道阿用这孩子,懂事听话,他不想我就这么去了,才打肿了脸充胖子。他以为他骗得了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他那腿,怕且也是因为替我筹医药费借钱才……”
胡言听她这么一说,内心竟然有点惭愧。也不知道吴用是怎么对他外婆说的,他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老太太,您多心了。其实他的腿……还真是意外,包扎的时候我也在。”
老太太笑了笑,又说:“以前我也没见阿用有你这么正经的朋友,你是他新的合伙人吗?”
“啊……嗯。”胡言也只能顺水推舟乱应几下。
“哎,有你这样儿靠谱的朋友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那孩子,自小就没少让人操心过。他爸妈离婚的早,一个另娶了,一个另嫁了,两边都不管他。好歹也是血肉至亲,我总不能不管他呀?没想到一晃,就二十多年。你别看他有时候吊儿郎当的,认真起来脾气可倔了。小时候他被人欺负,被人取笑说难听的话,无关紧要的他都忍了,但要有人让我受了委屈,他可不会善罢甘休,真是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老太太说起吴用的事情就目光矍铄,满脸写满了宠爱。此时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胡言听。而胡言也没打算打断老人家回忆往事,反倒还听得津津有味。纵然老太太咬字不是太过清晰,似乎也丝毫不影响他品味吴用的过往一般。
所以当吴用洗了果子走进病房时,他就看到了如此诡异的画面:胡言竟然微笑着听他外婆讲话。
太不可思议了!
吴用笑着说:“哟,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儿?”他的脚步还不是太利索,没了拐杖也还是一瘸一拐的。
胡言见他进来,忙收起脸上那丝本来就不明显的笑容站了起来,打算将位置让给他。
不料吴用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哎,坐着坐着,椅子管够。”说着就从床下拉出了一张没靠背的凳子,又在床头柜上拿了水果刀削起苹果来。
削了几下,他才发现周围气氛不对。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他才尴尬地笑着说:“您俩继续聊啊!怎么?原来是在说我的坏话吗?”
胡言冷哼一声说:“你外婆这么疼你,怎么会说你的坏话?在说你的英雄事迹呢。”
“嘿!”一条长长的果皮落地,吴用切了一小块送到老太太嘴边,然后又坐回原位说:“还真的是在说我呢?又说我小时候踢易拉罐砸穿隔壁花太太家的玻璃窗?”说完,又切了一小块果子,送到了胡言嘴边。
胡言看了他一眼,发现吴用依然一副坦然的笑容,还催促道:“自己买的果,尝尝?”于是他也没扭捏,张嘴衔住那片果肉,嚼了嚼,又顿住——还真甜。
吴用当然接收到胡言渴望的眼神,所以洗干净的苹果很快就分喂完两人。
吃饱喝足,老人家也困了。胡言极善察言观色,在对方开口之前就要告辞。
“等等我,我送你。”吴用站起来,帮他外婆弄妥了,才关了灯和胡言出去。
等电梯时,胡言才问他:“腿好些了?”
“嗯。”吴用应道。
胡言挑了挑眉毛“那挺好的,很快就可以去工作了。”
吴用清了清喉咙说:“城西有个楼盘要奠基了,我去试过,那边的工头说两个星期后去试工。”
“好消息。”胡言说着,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了给他,又说:“那么在你找到工作之前,继续帮我打扫卫生吧。”见吴用愣住了,又立刻威胁道:“你敢拒绝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拒绝的后果。”
“哎……”吴用伸手接过钥匙,贴身收藏。
“叮。”电梯应声到了。
胡言率先跨进去,一手按着开门延长,另一手则阻止正要走进来的吴用。
“不用送了,回去陪着你外婆。”胡言想了想,又说:“那个相架,我扔掉了,快丑哭我了。”说完,未等吴用反应过来就松开了按键,电梯门自动关上。
吴用看着往下跳的红色数字,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再返回病房,里头没有一丝声响。想必老人家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拉开自己的简易床铺,和衣而卧。
他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向头顶上的病床,又看到旁边床头柜上那个喜庆的果篮,心里忽然一暖。
 
【12】

胡言松开自己的领结,让小助理给他泡了杯黑咖啡就径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屁股一碰到办公室里的大班椅,身体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陷去。
他喟叹一声: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轻松的来上班了。
胡言忍不住吁了口气,然后闭上眼。
这时敲门声响起,他依然恋恋不舍的轻合着眼皮说:“放在我桌上就好。”脚步声慢慢靠近,但他没有如期听到杯托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眼皮就掀了开来。谁知这一掀,差点就吓得他跳起来。
“成!”胡言拼命往后挪。
“嘿!你小子,”成恭站在他椅子旁边弯着腰,盯着他的脸说,“怎么一大早回来就睡?都说了给你两天的假期,你非说不要。”
胡言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说:“成哥,不是累。”
成恭双手抱胸说:“假期真不要?哎,不是我说你,你要那么多钱来干嘛?很急用吗?”
胡言撑着扶手坐直身,避重就轻地说:“……也没有人会嫌钱多吧?”
成恭觉得胡言最近一惊一乍的,言行举止都非常奇怪。他不打算和胡言打太极,单刀直入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胡言才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看了桌面上的手机一眼,然后迅速抄起、接听。
“喂?”
“胡言?”那边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胡言瞄了还看着自己的成恭一眼,最后还是将他请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才继续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用支支吾吾地道:“我……本来没想打给你的,但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恩人,我……”
胡言听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忍不住蹙起每天说:“说重点,要不就挂掉。”
“我外婆过世了。”吴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口气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胡言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回过神来。
“你现在在哪里?”胡言有点急了。
“还在医院。”
“你等我,我现在过去。”胡言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然后几乎是同时就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对他的助理说:“和成总说,我今天再请一天假。”说完就连走带跑的离开了公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以至于他在开车赶去医院的路程中心跳不断加速。他当时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现在一定很想有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于是,他就一路飞驰,直到现在在医院,紧紧握住了那人的手。
吴用本来呆呆地站在病床前,出神地看着床上已经被白布盖上的、已经变冷变硬的躯体。事情那么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觉得精神恍惚,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也和外婆一起走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然而突然,有这么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贴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胡言走得很急,以至于他是轻喘着走进病房的。他不假思索的握住了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的手,那冰冷的指尖使他不由得呼吸停滞。吴用似乎被自己吓到,但他转过脸来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那种极其想要一个依靠的眼神,让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几乎没经过思考,胡言就将吴用搂住了。
吴用紧紧地反抱着他的背,没有出声。
指腹传来人的体温和颤抖。胡言抿着唇侧过脸去看那白茫茫一片的床铺,下意识就将吴用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别死撑,哭出声音来舒服一点。”胡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去了至亲的男人,只是一掌轻轻抚着他头发,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没有。”吴用矢口否认,但无论他怎么压抑,带着浓重鼻音的颤声已经出卖了他。
“外婆走得很安详……”吴用扭了扭腰,挣脱了胡言的怀抱。“医生说,是昨晚的事情。大概就是送你出去,再回来之后……我不伤心,我不伤心。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老人家这么些年月,也陪她走了最后一段路,我很满足了……”
胡言歪着头看他。男人的浓眉紧紧拧在了一起,好看的鼻子也皱了起来。
吴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吐出来,才说:“……还有,谢谢你胡言。”
胡言又看了他一眼,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多余的话不要再讲,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外婆好好上路。来吧,我和你一起。”说完才移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吴用抓住了他刚松开的手,用力捏了捏,然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分工合作。吴用去找医生开死亡证明办理出院手续,胡言门路多一些,帮忙联系火葬场。
一通忙活下来,站在火葬场外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吴用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胡言几次想出言安慰,但坐在吴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
吴用低着头说:“胡言,能再借我一点点钱吗?”
“嗯。”
吴用似乎没想到胡言会不问原因就答应了自己,而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看着殡仪馆说:“我想让她入土为安。”
胡言反复抚摸着他脑后的头发,说:“我知道。”
吴用掀了掀嘴唇,犹豫再三,发现自己除了道谢,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便又张嘴说了声“谢谢”。
“别道谢了,”胡言说,“只要还活着,钱多少都能挣回来,但亲人只有一个。”
吴用嘴唇一动,又想道谢,却被胡言制止了。他轻轻拍了拍吴用的肩膀,走到一边打电话。“喂?甄老板吗?添进的胡言啊,对,听说您有个朋友在买墓地的方面有些门路?对……”
一个小时后,吴用已经抱着骨灰盒站在墓园前。
“时间有点紧,”胡言说,“这边有朋友,所以手续已经提前办好了。我自作主张给你外婆挑了个位置,你可以先将盒子寄存在这里,然后择日下葬。”
谁知吴用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不想再让外婆奔波了,能够让她好好睡着就行。”
此后两人再无话,只是沉默着将一切办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吴用就跪在他外婆坟前,用笔沾上红漆,慢慢描着他外婆的名字。搁笔后,周围已经全黑了下来,胡言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就一直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红烛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摇曳曳,火光照亮了新立的墓碑。吴用跪着往后挪了两步,然后对着墓碑磕了两个响头。
“外婆,我让你操心了一辈子,现在好了,您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他哽咽了一下,又强笑着说:“那就歇着呗,我会重新做人的,您放心!”说完低下头,给他外婆深深磕了一个头,许久才站起来。转身发现原来胡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惊吓之余不免尴尬。他挠了挠头说:“我、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胡言整了整西装说:“天那么冷,我怕你一个想不开……”
吴用抿着唇睁大了眼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算了,”胡言不和他大眼瞪小眼,一转身说,“饿吗?”
“有点儿,”吴用看了看那座新坟,才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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