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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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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宁简!」
荆拾像是执意要提到宁简的名字,人也凑到了苏雁归耳边叫。
苏雁归却迅速地回了一句:「我听不清!」
他的声音比之前微微地提高了,彷佛有什麽再压抑不住,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我听不清,我什麽都听不清,你说什麽?我听不清……」到最後,他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宁简看着他的脸色迅速地苍白了起来,便猛地要往里冲,慕容林却一把捉住了他,另一只手挡在门上。
宁简铮地一声拔出短剑,慕容林也迅速地拔了刀,两两相持之际,那边荆拾已经手起刀落,用一记手刀把苏雁归敲晕了。
「你干什麽?」宁简大叫一声。
荆拾没有看他,只是将苏雁归扶回床上,盖好被子,丝毫不顾宁简手上还拿着剑,目不斜视地直走出门外。
宁简紧追了过去,慕容林在後面将门关上了才跟了过来,便听到荆拾道:「你都看见了?」
「为……什麽?」
宁简只是很自然地问出了疑惑,他无法理解所听到的一切,只觉得这些事情让他连呼吸都很困难。
「为什麽?怕是想到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赔上眼睛耳朵,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不愿相信现实吧。」
宁简的脸色因为荆拾的一句话而苍白了起来。
直到走近这门边前的一刻,他都以为,所有伤害仅仅是在身体上的,好好养着,有荆拾这麽个神医在,总有办法治好。
可事实上不是。
那个当年被严刑拷打都不曾屈服的孩子,如今却露出了这麽软弱的姿态来,宁简第一次觉得心里像被一把刀子狠狠地戳了一下,比他过去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要痛。
荆拾却彷佛已经平静了下来,除了那一句刺人的话以外,再没说什麽。
只有慕容林在一旁等了一阵,终於瞟了荆拾一眼,开口道:「你看他只是听到你的名字,就变成这样,我们不可能让你接近他。」
宁简没有反驳,只是站在那儿,姿态却让慕容林和荆拾都觉得,这个人绝不会再远离一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一阵,荆拾终於笑了笑,道:「小苏是个痴心人,什麽大义世俗他从来没记在心上,我们这些朋友都知道他对你是怎麽一颗心,你会不知道吗?当时既然能狠下心,现在就不要後悔。」
宁简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动。他本是无论如何都要冲进去的,这时却已经放下了握剑的手,站在那儿,彷佛顾忌着什麽。
慕容林偷偷地扯了扯荆拾的衣袖,被荆拾狠狠地睨了一眼,便又怏怏地收回了手。
一时间三个人站在门前,就似三尊石像,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宁简看着门内,荆拾盯着宁简,慕容林只是不时偷偷地看荆拾一眼,拉拉他衣袖、扯扯他衣服。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荆拾突然动了,人向前一步,干净利索地往後伸手拉上了门,一字不说转头便走。
慕容吓了一跳,连忙追了过去,随即又回过头来看宁简,却见宁简只是站在那儿,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往前挪动一步。
「他不敢进去的。」荆拾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金子,你看这……」
荆拾停下脚步,看了看慕容林:「我倒不知道,慕容少庄主有兴趣做这等牵线传情的媒妁之事。」
慕容林脸上一僵,爆发出一句:「他奶奶的,老子怎麽会做这种女人家的事!」
荆拾脸上还是严肃之极,一丝笑意却在眼角眉间泄露了出来,只是他依旧绷紧了脸,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替宁简求情。」
「谁帮他求情?」慕容林的眼睛瞪大了,「你看他骂也不走、赶也不走,我这不是问一下,看能怎麽办吗?」
「这是你的山庄,你真要逐客,还怕他一个宁简?」
「易莲山天剑门与我逍遥山庄本来就有交情,他是天剑门人,我总不好跟他闹得太僵。何况,宁简的一柄短剑也不是吃素的,不然你以为就他这样的人,在江湖上走动这麽些年,会不吃亏吗?」
荆拾点点头,抬眼见慕容林微微地松了口气,不禁好笑:「我看你不是看着天剑门的面子,是看着他手中那玉牌子的面子。」
心事被点破,慕容林嘿嘿地干笑一阵,转了话题:「你不是出去找药吗?药呢?」
「扑空了,本就是极罕见的药,哪有这麽凑巧就让我碰上呢。」荆拾叹了口气,「现在就看其他人找得怎麽样了。两天後有到景南的船,那儿有最大的草药集市,我去那边再看看。」
慕容林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你是神医,别把自己累坏了。我们几个可不会治病救人。」
荆拾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没说什麽。


宁简确实就如荆拾说的,始终没有踏入房间一步,只是他一直站在门口,伺候的丫头进出他也纹丝不动,让人家小姑娘颇尴尬了一阵。
第二天早上,荆拾到苏雁归房间时,看到他堵在那儿,只是一站,冷声道:「让开,你挡路了。」
宁简似是忌惮着他是大夫,犹豫了片刻,便慢吞吞地往旁边挪了挪。
就在荆拾准备跨步入房时,宁简却猛然侧手抽出了短剑,毫不犹豫地往荆拾颈边刺去。
「宁简,你!」
荆拾大惊,退了一步,撞在门上,便整个人往下坐倒,只听铮的一声,却是兵刃相交的声音。
荆拾心中一凛,宁简已经横剑挥去,又是铮的一声,荆拾抬头,才发现自己身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手执一柄长剑,急攻宁简面门。
宁简一边躲闪,一边又刺出数剑,本要抬脚扫那人下盘,奈何荆拾还夹在中间,他一咬牙,低头往旁边一翻身,顺手提起荆拾的後领就往屋里丢。
那黑衣人顺势一剑直点他胸前,等宁简侧身,另一手已经挥掌而至,荆拾刚坐起,看到这一幕,下意识便叫了一声:「小心!」
宁简却不躲不闪,反手就是一剑,速度快如闪电,那人一掌本是先发,宁简的剑後发却先至,那人发现时要撤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回剑相格,却还是被宁简的剑在掌中生生划出一道伤口。
「他奶奶的,果然在玩调虎离山!」就在这时,慕容林也从院子外跑了进来,手上长刀还沾着血。
那黑衣人一听到慕容林的声音,便朝宁简连刺数剑,逼得宁简回剑,他就往屋顶一跃,迅速地向山庄外掠去。
慕容林还要再追,荆拾却大叫一声:「别追,回来!」
慕容林本已跃上屋顶,听他这麽一叫,迟疑了一下,就跳回地面,看了宁简一眼,便问荆拾道:「没事吧?」
荆拾已经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没事。」转身又朝宁简一揖,「多谢相救。」
「那帮孙子,明知打不过我,就使这阴险招数……」
荆拾皱了皱眉,慕容林骂到一半,便生生地停了下来,他明白荆拾在想什麽。
只半晌,荆拾果然开口:「这也是件麻烦事,只是你一个,终究没办法防备那麽多……我看,干脆让他们多留一个人……」
「我可以护着他。」宁简突然开口。
荆拾和慕容林同时看向他,慕容林冷笑:「护什麽,昨天他那样子,你不也看见了吗?」
「不让他发现就好了。」宁简应得极快,分明是早已想好,倒是一下子把慕容林噎住了。
反倒是荆拾反应得快,沈声道:「你留在他身边,若我们只能告诉他,你是个下人,这也可以?」
「我不在乎。」
「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怎麽办?」
「我马上离开。」
「若他还是被人带走了或是伤了,你又如何?」
「除非我死。」
荆拾没再问下去了,慕容林看了他一眼,叫了一声:「荆拾?」
荆拾还是沈默,好久,才哼笑一声:「小苏不是天天作弄你家的丫头,说不要女人伺候吗?」
慕容林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你是说……」
「那你就给他换一个小厮吧。」
「可是……」
荆拾没有让慕容林的「可是」说完,只是看着宁简。
「记清楚你的话,护他周全,若是被发现了,马上离开,再不得踏入逍遥山庄半步。」
宁简的表情柔和了下来,目光却多了一分坚定:「一言为定。」
荆拾笑了笑,转身往院子外走出去,慕容林愣了一下,便追了上去:「金子,这……没问题吗?」
「小苏今天这样,也是他造成的,让他跑跑腿、干干活,已经是便宜他了。」荆拾冷笑,「何况,我倒想看看他要怎麽不让小苏发现。他是听不清,可不是听不见。」
慕容林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一旦发现了,宁简就不能留下来了。」
荆拾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慕容林一眼:「你不把新的小厮介绍给小苏吗?」
慕容林笑了:「行,我这就去。」
宁简按着要求换过一身下人的衣服,才被慕容林带到了苏雁归的房间里。
苏雁归还没起床,宁简就站在床边看着。
这麽近的距离,他便越发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的变化。
在月牙镇时,他健康、强壮,充满朝气和活力,而现在,一旦合上眼,就好像连呼吸都若隐若现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血色。
「往常他都差不多这个时辰起来,吃过早饭就要喝药,如果再过半炷香的时间还不醒,你就要把他叫起来。」
宁简点了点头,那边苏雁归就似要印证慕容林的话似的,微微地动了一下,便张开了眼。
看着那眼中毫无焦距,宁简心中咯!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似是要抚上他的眼,最後却又在半路收回,只不经意地扫过苏雁归的肩膀。
「还没……天亮?」苏雁归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话里带着一丝模糊,似乎还没清醒。
「天早亮了,是你看不见!」慕容林毫不顾及,扯大嗓门就道。
苏雁归微震了一下,便伸手揉了揉眼,笑了笑:「我忘了。」
「好了,来,阿风,伺候苏公子梳洗吧!」
慕容林推了宁简一把,宁简本来似乎在发呆,被他这一推,差点没栽在苏雁归怀里。
苏雁归显然已经听到了慕容林的话:「你叫谁?」
「你不是嫌弃我家丫头吗?老子特地给你换了个小厮,感激不感激?」
苏雁归噗的一声笑了:「感激不尽。」他摸索着把宁简扶起来,「可你也不必把人都推到我身上来吧。我只要个小厮,没打算要个暖床的。」
宁简本已回过神来,被他扶起,便慌忙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慕容林一眼,就默不作声地拿了盆子到门外打水去了。
等他回来时,慕容林已经坐在桌子旁极惬意地喝起茶来,而苏雁归还坐在床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宁简犹豫了一下,便走过去,动作轻柔地替他梳洗干净,又换过衣服,才把他扶到桌子旁坐下。
苏雁归极满意地笑道:「慕容,早跟你说该换个男的了,就你吝啬。」
「他奶奶的,不给你换你不满,给你换了你还有话说?」
苏雁归只笑不语,宁简递给他一个包子,他便接过了,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等吃了大半,才口齿不清地问:「对了,刚才说,他叫什麽来着?」
慕容林眉毛一挑,看向宁简,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你,给苏公子说说,你叫什麽来着?」
宁简垂着眼,半晌才道:「阿风。」
「什麽?」苏雁归把最後一小块包子塞进嘴里,瞪大了眼,侧过头,眉间却微微蹙起,「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阿风。」宁简略提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苏雁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情绪也烦躁了起来:「我听不清!」话一说完,他就啧了一声,朝慕容林道:「慕容,你有跟他说过,说话要大声一点吗?我就听到有声音,可又听不清他说什麽!」
慕容林只笑看着宁简:「苏公子让你说大声一点呢。」
宁简却抿住了唇,他知道若再大声一点,苏雁归听清了,肯定就能认出自己的声音。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知道你叫什麽。」
没等宁简犹豫,苏雁归很快便丢出一句,一边伸手摸向桌子,似乎要找第二个包子。
宁简看着他摸索的样子,喉间一紧,突然一把捉住苏雁归的手,捏在掌中。
苏雁归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放开!」
宁简没有顺从。
苏雁便越发地沈下了脸:「慕容,你这下人是怎麽回事?」
慕容林也有些坐不住了,只狠狠地盯着宁简,示意他马上放手。
宁简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放松,苏雁归想要缩回去时,他却又捉住了苏雁归的手,只是没等苏雁归发作,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出一个指头,在苏雁归的掌中慢慢地比划了起来。
「我叫阿风。」
同样的四个字,他写了三次,苏雁归一开始还有些暴躁,等意识到他在干什麽时,便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等他写完第三次,终於笑了:「原来是叫阿风,怎麽不说话,嗓子不舒服?」
被那麽一问,宁简就有些慌了,慕容林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有几分要看他怎麽办的意味。
「怎麽又不说话?」
苏雁归大概是因为看不见,一旦听不见声音也得不到响应,就格外容易暴躁,问话里也显得有些不客气了。
慕容林终於开口了:「他喉咙受过伤,脖子上还一大块疤呢,所以没办法大声说话,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换一个吧。」
宁简一下子就望了过去,拿不准慕容林是在帮自己解围,还是要乘机赶自己走。
那边苏雁归却已经平静了下来,抓了抓头,语气也温和了:「不必了,你知道我……这些天就是脾气坏一点,不是故意的。」
他把头微微侧向宁简的方向,支吾着道:「阿风……是吧?对不起,我看不见你的疤,所以不知道你的难处,不说也没关系,你就留着吧?」
慕容林挑了挑眉,没说什麽,倒是宁简迟疑了一下,便捉过苏雁归的手,在上面缓缓写道:「谢谢。」
「好了,既然你们互不嫌弃,那就这麽说定了,我找金子去。」
「见财忘友!」苏雁归颇为不满。
慕容林无奈:「我说找荆拾,他明天去景南给你找药呢……」
「见色忘友!」苏雁归极流畅地打断他的话。
慕容林气结,扫了宁简一眼:「阿风,好好伺候公子用早饭!」言下之意,分明是要宁简拿包子把某人的嘴塞上。
宁简自不会听他的,却也拿起了一个包子,捏下一小块一小块地塞到苏雁归嘴里。
苏雁归当然也不会在意慕容林的话,过了一会,才摸索着捉住宁简的手,制止了他喂食的动作。
宁简心下一咯@,正紧张着,便听到苏雁归小声问:「慕容走了?」
宁简下意识地点头,半晌才意识到苏雁归看不见,便在他手心写道:「走了。」
「你待着别动,我自己来!」
苏雁归像是一下子就振奋了,推开宁简的手,一边自己摸索着桌子上的东西:「这是粥吧,盘子……包子……」说着,他便拿起一个包子,不太确定地往嘴里塞,一边继续摸索,「汤匙呢?在哪里,怎麽没有……」
宁简看着他的手在汤匙旁边摸了好一会,终於忍不住,轻轻地挪了挪那汤匙,将它放到苏雁归指尖前。
苏雁归好不容易摸着了,便灿然一笑:「找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摸那盛粥的碗,然後极笨拙地用汤匙舀起一点,整个人靠了过去,张嘴要吃,汤匙却举得高了一点,粥都沾在了他的上唇上方。
宁简猛一伸手夺过汤匙,满脸惊讶地看着苏雁归。
「哎,你干什麽!不是叫你待着别动吗?拿来。」苏雁归皱着眉朝他伸出手。
宁简只是飞快地在上面写道:「我喂你。」
「谁要你喂了,我自己来。」
宁简执意不肯,苏雁归倒也没发作,只是叹了口气:「有什麽关系呢,慕容也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怪罪的。你让我自己来试试,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喂食啊。」
宁简心中似被什麽猛戳了一下,却把那汤匙收得更远,一边在苏雁归手上写:「不会一辈子的。」
「那自然,你把汤匙给我,我学着自己来。」
宁简没有理会他,只是舀了一口粥,送到他嘴边,苏雁归却把头一别,粥沾到他脸上,他却还是执拗地道:「你看,让别人喂食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让我自己来。」
宁简顿时有种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了,他从不知道,这个人也会如此不可理喻。
「你不会一辈子看不见。」
苏雁归却像是没有耐性去揣摩他写了什麽,只是胡乱地伸手要把汤匙抢过去,宁简便反反复覆地写,一直到最後苏雁归似乎知道了他在写什麽,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宁简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警惕地看着眼前人。
苏雁归没有说什麽,等了好久,宁简便试探着又舀了一口粥送过去,这一次苏雁归很温顺地吃下了。
宁简放下心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却又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只不过一、两天的光景,他就觉得自己彷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认识什麽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更不知道他想要什麽。
等早饭吃完,又吃过药,就已经花了大半个时辰,宁简把东西收拾好,便听到苏雁归问:「外面天气好吗?」
「好。」
宁简习惯地应了一句,半晌想起苏雁归听不清,便要走过去执他的手写。
苏雁归却笑了笑:「虽然听不清,有些话也是能猜的,你不用太费心思。」顿了顿,他又道:「我想出去走走。」
宁简迟疑了一下,想着昨天来时苏雁归也一直坐在院子中,似乎并无不妥,便依言将他扶起了起来。
从坐着的地方走到门口,不过是几步的距离,苏雁归却一直把手举着,彷佛极没安全感,随时准备着在摔下去时捉住什麽。
宁简看着难受,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出门时,苏雁归自也是看不见地上的门坎的,宁简虽然扶得小心,却也没有提醒,苏雁归那一脚踏出去,人便往前直栽了过去,吓得宁简整个人往他身下一挡,连抱带搂地才把人稳住。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想着苏雁归听不清,就越发地慌了,一心想要捉过他的手在上面比划,却又始终不敢放手,怕苏雁归真的摔下去。
苏雁归也像是被吓住了,下意识地抱住宁简,久久没有一动。
宁简的声音渐渐小了,只觉得那一双手带着轻微的颤抖,紧紧地环住自己,彷佛要将自己吞没。
「苏……公子……」声音极轻,宁简知道苏雁归听不见,可还是惶然地睁着一双眼,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两个人就这麽僵持着,直到宁简以为就要这样到天荒地老了,苏雁归才慢慢松开了手。
宁简抬头,就看到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神色间还有一分不好意思:「刚才太慌,抱得紧了,你别介意。」
宁简看着他就这麽从自己身上一点点剥离,最後听到自己的声音道:「没关系……」顿了顿,才如梦初醒地补上一句,「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苏雁归蹙了蹙眉,显然是听不清,宁简却没有再重复,只是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手,在跨过门坎前还轻轻地拍了拍苏雁归的膝盖,苏雁归也很机灵地抬了脚。
从房间走到院中亭子的路就平坦得多了,两个人靠得更近一些,苏雁归也彷佛渐渐安下心来,依靠得更多一下,手便僵硬着放了下去,没有再露出一副随时防着摔倒的架势。
两人脸上都没有一丝异样,彷佛片刻前的那个拥抱,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十三章

院子中的风带着冬季特有的凛冽,即使有阳光覆盖着全身,也依然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苏雁归执意要在院子里走动,宁简没办法,也只能扶着他在院子中央绕圈。
只走了两圈,苏雁归果然停了下来,推了推他的手:「我自己来。」
宁简皱了皱眉头,只是不肯放开。
苏雁归的语气一下子就强硬了起来:「放开!」
宁简也不说话,最後还是苏雁归让了步,放软了声音:「我只是看不见,不是走不动,刚才是看不到门坎才会摔倒,可院子里地平,不会那麽容易倒下去的。」
宁简还是死死地捉住他,没有放手。
苏雁归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便笑了起来:「要不你往前一点站着,我朝你走过去试试看?三、四步的距离就可以了,这样我要真摔下去,你也可以接住我。」
宁简犹豫了一下,终於慢慢地在他手上写道:「我在你前方三步外。」
「好!」苏雁归灿然一笑。
宁简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手,往前挪了三步。
苏雁归等了一会便开始往前走。他跨出第一步时,宁简只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露出无法掩藏的惊惶。
苏雁归倒也走得稳当,只是又把手微微地抬了起来,宁简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直到苏雁归走到他跟前,一把捉住他的手,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地放了下去。
「再来。」苏雁归笑着对他说。
慕容林和荆拾就站在院子外的回廊中看着这一幕,慕容林有些不确定了:「金子,他们这是……」
荆拾淡淡地道:「不挺好吗?你家换了几个丫头都没办法让他安分下来,到底还是得找个适合的人啊。」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认出那个是宁简了?」慕容林微微地蹙了眉,「可是他的反应……」
荆拾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没说什麽。
慕容林怒了:「喂,你这是什麽意思!」
荆拾又看了院中两人一眼,才缓缓转身,慕容林连忙追过去,便听到他道:「即使面前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只要有一分与宁简相似,苏雁归就会下意识地对他好。这样的心情……」
後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慕容林听得有些莫名。
慕容林回头往院子的方向看去,那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了,他却彷佛能看到他们脸上浅淡却相似的温柔和笑容。
慕容林对宁简的那一点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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