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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相思 作者:寒蕊-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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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相思》作者:寒蕊
凤凰X狐狸,温柔攻傲娇受
天朗气清,水榭外日头正好。仙家地界不比凡间,虽是初夏时节,池里莲花已开成了片,阳光下莲叶碧绿如氤青烟,满塘粉白接嫣红,便成就一池的锦绣潋滟。
倏然一阵清风,带着淡淡的莲花香气穿过水榭,撩起轻纱飞扬,水晶帘叮咚作响。
白离的坐姿由端正庄重到歪斜慵懒,半张脸贴上美人榻,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里此时雾气蒙蒙,半睁半闭恨不能立时睡死过去。
忽而被这风带起的声音所扰,脑中清醒了一些,勉强睁眼一看,四位长老犹自为了新近跑来的赤狐安置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互瞪一眼,向着白离齐齐一拜,又齐齐朗声道:“还请王上定夺。”
不动声色地正了正坐姿,白离唇角一抿,郑重之色做到十分,严肃道:“这赤狐一族内乱之事实是关系到我族安稳的大事,决于本座一人之断未免失于草率,几位长老不如再回去好好斟酌……”
四位长老又是躬身一拜:“还请王上定夺。”
四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白离干咳一声,顿觉头大如斗。
月前白离下界游玩,恰遇罗刹江恶蛟作乱,一场恶斗之后虽将其诛杀,自己却也伤得不清,一直昏迷到前日才醒。如今法力施展不出也就罢了,两百岁上的事也太半不记得。其实他倒不在意这个,只是不曾亲见狐族景况,四位长老又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事一时间倒真难以决断。
白离重伤未愈,体力不支,坐久了左胸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手按在榻上,眼珠一转,开口道:“此事……”半句话未完,腰上忽然一软,整个人被抽了骨头似的伏倒在榻上,广袖带倒了案上水晶盏,碎裂声清脆得叫人心惊,殷红的酒液流淌下来,水榭中瞬间腾起浓郁的甜香。
四位长老大惊失色,顾不上先前争执,抢上前去拉过白离的手替他施法安魂。
如墨遣了侍奉的小狐去唤狐医,转过头来望见白离脸色苍白,一双长眉微微蹙着,是极难受的模样。他心里埋怨长老害白离劳心,说话也就不那么温和:“王上伤势未愈,不过怕族中没人主持竟也不好好养着。就算几位长老忧心族中大事,也该体谅些才是。”
白离缓过一口气,长长的眼睫无力地抬了抬,低声道:“如墨。”
如墨不甘不愿地闭了嘴,小心翼翼的将白离抱到小狐们担来的藤床上放好。
四位长老俱是一脸愧色,白离在他们面上扫过一眼,垂下了眼道:“赤狐之事,几位长老回去商量个定计,择日再议。”
大长老拜道:“我等莽撞,还请王上保重身体。”其他三位长老面面相觑,此时也不好再逼白离,只得附和大长老,一齐拜下。
白离微一摆手,如墨带着小狐抬起藤床向狐王寝宫而去。
白离才去,那头却见一人小心翼翼捧了什么物什向水榭来,见到只有四位长老在反怔了怔,一一见过了礼,这才问道:“不知长老可知王上去处?”
这人却是宫中总管白歆,大长老一捋胡子,目光往他半拢的手上一转,道:“方才王上伤势发作,现已回内殿休息。”
白歆先是一惊,听到后半句便知白离无事,眉头仍忍不住皱了皱,问道:“可招狐医看过了?”
大长老颔首笑道:“大总管若无急事,不如明日再禀王上。”
白歆不搭话,只低了头道:“今日王上不便待客,还请凤使在宫中歇一晚,明日再面见王上。”
便见白歆手心里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黄色绒羽上有三根较长的深色翎羽竖起,鸟喙一张,却是清脆的孩童声音:“不敢叨扰。烦请总管转告狐王殿下,近日罗刹江一带有异,请殿下莫去此处。另外云池已备好,还望殿下早日移驾。凤君话已带到,鹓桓这便回宫复命了,告辞。”说完对着四位长老一点头,展翅从白歆手中飞走了。
白歆别过长老,一路去了内殿,原想着若白离还醒着,就先把凤君的话转达给他,却不知道白离一回内殿又是神采飞扬的样子,此时已拖着如墨往凡间去了。
罗刹江原是钱塘江的一部分,因现在还没到汛期,一眼望去宽阔的江面上只有江风带起的些微波澜,在明媚的阳光下起起伏伏地反射着细碎耀眼的粼光。偶尔有水鸟从江面上掠过,灰白的双翅伸展开,清鸣一声又姿态矫健地飞向蔚蓝的天空去了。
原先被恶蛟撞坏的堤坝已经重修好,江畔的杨柳都长得茂盛,江柳碧绿的枝叶丝绦一样垂到江面,迎着风婀娜款摆。
如墨原先担心白离的伤势,并不太愿意带他出来,然而一路上见白离笑意盈盈,不见半点难受之色,加上江畔景色实在优美,也不由得放下心来。然而职责所在,如墨仍是拉了白离袖角无奈道:“王上,长老们都是为族里好,您何必吓他们。再者您伤势未愈,凡间浊气太重,还是早归青丘的好。”
白离正凝神望着江面,闻言眉梢一挑,转头上下打量着如墨,笑道:“我记得你幼时性情乖巧,办事倒是利落,怎的如今这般罗嗦。”
不等如墨辩解,白离袖袍一振,从如墨手里脱开,吩咐道:“你在这等着。”人已如一片轻羽飘向江面去了。
白离恰恰停在江心,突觉心口窜上一点冷意,渐次蔓延到四肢百骸。左胸本已结痂的伤口却开始火灼一般地发烫,新痂崩裂,涌出的血瞬间将湖蓝色襟袖染做深红。
江水似受到血腥味吸引,水中开始源源不断地滚出气泡,如同有人在江底生了极大的火,渐渐的整个江面都沸腾起来。
倏然间变得凛冽如刀的江风卷起丈高巨浪狰狞地扑向江心,又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拦牵引,犹自不甘心地张牙舞爪,要将周围一切一起拖入江心的漩涡。
滚滚浪涛势若惊雷,风声灌耳好似呼啸,满江断杨折柳的残肢浮浮沉沉。白离站在涡眼之上,脚下踩着咆哮的江水,漆黑长发和蓝色衣角却不曾稍动,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犹带了三分不经心的微笑。
涡眼之处江水猛然倒冲,竟自涌出一个丈高的半圆形水球。凝滞不过片刻,躁动不安的江水突然炸开,登时水柱迸溅,满江水雾萦绕,水浪拍打江面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青色冷光一闪,白离身形骤然拔高,翩翩然往后急退,身前青色狐火展开一道不可突破的高墙,同时五指轻舒,以自身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江岸一侧都护在结界外。
只听锋利兽齿交错的刺耳摩擦声伴着‘嗤嗤’的蒸腾声响,四道水箭顷刻化作白雾。偷袭的巨怪一击落空,掉回水中掀起半丈来高的浪头。
白离撤去狐火冷眼看去,涌动的江水中这硕大妖物大嘴半张,露出里头白牙森森,犹有江水从它翕张的碧青鳞片中簌簌流下,外凸的眼珠如鲜血凝成,此刻正恶狠狠地盯住白离古怪地转动着,竟是一只体型大得怪异的青鱼。
那鱼怪一侧鱼鳍被狐火烧掉大半,巨大的鱼尾焦躁地在水中搅动,见白离降低了身形,鱼尾露出水面狠狠拍下,一时间水箭四射。
白离嫌弃此物长得丑陋,不愿多看它,纠结地举袖半掩了面,只凭耳力去躲。正一步踏前,忽觉腥风当面刮来,白离忙尽力往旁一偏,青鱼锋锐的尾缘恰从他脸旁扫过,半幅衣袖被鱼尾割裂,晃悠悠的落下去,沉到了水里。
白离不料青鱼也会使这声东击西的招数,这一下避得很有些狼狈。嫌恶地皱着眉把破损的衣物脱下,白离五指当空一张,引出狐火色作深紫,兜头就往青鱼妖身上砸去。
那狐火一触到青色鳞片便如烈火燃在满是枯草的原野,转瞬间蔓延到青鱼妖全身,‘哧哧’的蒸腾声不绝于耳,白色水雾在江面上弥漫开。青鱼妖吃痛在江中翻滚挣扎,宽大的鱼尾拍击着江面,扰得四周江水不停滚动,猩红色的血将江水都染成了赤色,空气中浮动着皮肉烤糊的焦臭味。
白离原想将这鱼怪烧做飞灰,奈何他本就法力未复,伤处的血到现在都未止住,精力已有些不济,这青鱼妖甲鳞又十分坚硬,加上还有江水克制狐火,烧了这许久也只烧掉它一层青鳞。正待施加法力再催动狐火,先前强压下的阴冷寒意却在此时挣脱了压制,便如数百条吐着毒信的毒蛇,瞬间扑向白离全身,带着阴暗的恶意啮咬着他每一寸血肉。
深紫狐火乍然熄灭,白离脑中一空,整个人从空中坠下来,长袖中灌满了风,像飞鸟断折的翅膀。
负伤的青鱼妖张开大嘴奋力跃起,露出一圈锋锐牙齿,白惨惨的森然。
眼见白离要落入鱼妖口中,半空中却有一道彩练飞来,展开来堪堪将人托在其上。
一道比闪电更耀眼、更迅捷的剑光摧枯拉朽般破开江上弥散的水雾,直刺青鱼妖左眼,穿透了它的头颅从右眼飞出,顷刻间碎成千万点流光。硕大的青色身躯上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那火焰分作五种颜色,如同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又好像一只大鸟舒张开羽翼,赤、青、黄、白、紫五色张扬而绚丽。激荡不休的江水瞬间凝滞,五色火焰膨胀到了极致陡然湮灭。
江面上浓雾散开,明媚的阳光铺洒下来,波光粼粼的罗刹江温和而平静的流淌,岸边杨柳青青,除却一小段崩毁的堤坝和几株断折的杨树,再看不出半点方才斗法的痕迹。
彩练收去,白离混沌间被人带入怀中,额上被轻柔抵住的一点便有暖意透入,顺着血脉柔和的流遍全身,将身上的寒意一点一点驱散,片刻后已是神智清明。
白离张开眼,便望进一双极美丽的眼睛里,不见三月春桃的妩媚,不似冷夜寒星的凛然,只是清到了极致,就如含着千山万水,尽敛世间一切色相,看久了直要教人溺死在里面。
那人见白离清醒了,松开扶在他腰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交给如墨扶着。
白离这才把目光从他眼睛移开,见柳树下这少年安安静静的站着,广袖翩然,白衣如雪,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面容上,说不出的风姿秀逸。清风徐徐,便有淡淡冷香萦绕在身旁。
如墨急的都快哭了,又不敢去扒白离衣服看看伤在哪里,只含着眼泪问那少年道:“九霄殿下,王上没事吧?”
“未伤根本,无妨。”九霄脸上没什么神色,美丽的眼睛里担忧褪去,秀长双眉轻轻拢起,看着白离,声音里一分恼怒一分无奈:“我已让鹓桓传信告知罗刹江之事,你不在青丘养伤,怎么偏要跑来这里。”
惊艳之后亲切的感觉上来,白离倒想和这美人好好叙叙旧,可惜现在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便朝九霄弯起嘴角,努力笑得熟稔而风流。
如墨放下心来,在一旁尴尬道:“王上醒来后忘了好些事,现在怕是不认得殿下了。”
九霄怔了怔,半晌低低一叹,道:“罢了。”说完不再去看白离,转身向江边走了几步,将右手摊开放在江面上,一颗珠子破水而出,正落在他手心里。
便见那珠子像是被人从中间剖开了,只有半个,不过半个巴掌大,是极深的碧色,里头却有黑色絮状物在缓缓流动,在九霄洁白如玉的手掌上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九霄将那珠子收入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纹理的香片交给如墨,道:“召钱塘水君把堤坝修过,白离本座带走了。”
如墨极信任九霄,点头应下了,任九霄广袖轻挥,将白离带到自己怀里,又唤来一团白云,便抱着人御风而去。
九霄同白离两人腾云驾雾,行的极快,身边云海苍茫,山川原野在脚下一闪而逝,风从耳畔刮过,吹得两人衣袖猎猎作响。
白离没了外袍,身上直发冷,顾不得去看身下景色,只勉力往九霄怀里蹭了蹭。
九霄察觉到他的动作,将手臂收紧了些,筑了结界将风挡住,又运起灵力替白离驱寒,侧头微笑道:“好些了么?”
见白离颔首,九霄歉意道:“羽族喜欢御风而行,驾云之时也不爱使结界,倒累你吹了好一会冷风。”
白离身体渐渐有了暖意,周围萦绕着好闻的冷香,只觉呆在九霄怀中再舒服没有了,不由轻轻舒了口气,秋水样的眼睛弯起,笑道:“不碍事,你怀里温暖的很。”
九霄没料到他回了这么句话,垂眼看了白离许久,嘴角方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白离看得心中发软,得寸进尺地伸手揽住九霄的腰,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你来得好及时,罗刹江里那只鱼又是怎么回事?”
九霄眼中没了笑意,侧过脸淡淡道:“那鱼怪我也是第一次见。月前你一身血地闯入梧宫,让我送你回青丘,又同我说那蛟内丹未被完全炼化,许是落在江中,让我去江边走一趟。当时你话未说完就陷入昏迷,我只得先压制你身上伤势,遣人入凡去看。罗刹江一直不见动静,直到前天钱塘水君来访,说江中有异,我便留在附近着意探寻,是以你们一打起来我就知道了。”
白离一听就明白了,九霄将青鱼怪降伏后拿五色凤火炼出的半颗青珠应当就是那条被他斩杀的青蛟的内丹,想是当时他重伤无力将整个内丹炼化,留下了半颗在罗刹江,倒便宜了江中青鱼。青鱼初成精怪还不能完全将内丹吸收,只在江底潜伏不出,受他鲜血诱引方露行迹。
不过那内丹怪异得很,其中黑絮分明就是魔气,但入魔的精怪内丹又绝不是那样的。
白离抬袖轻按胸口,那里的衣色是骇人的鲜红,但其实血已止住,伤口虽疼,相比起那股潜藏在他体内的阴毒冷意也不算什么了。
九霄忽然道:“到了。”
白离被九霄携着向下急降,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站在一方庭院中。
此时已到晡时,日头已经西偏,不远处的琼楼玉宇、金铺玉户俱都笼在淡金的阳光里,越发显得瑰丽非常。青玉铺就的廊庑两旁疏密有致地载着各色奇花异草,藤蔓花影间不时有形容各异的鸟雀飞来飞去。突然感觉到九霄的气息出现,众鸟纷纷飞上枝头,最高的一丛花枝上站了一只青翼的羽族,不及手掌大小,苍色尾羽足有它三个身子那么长,展开来铺在身下花枝上织锦一般的艳丽,引颈一声清啼,声音极为响亮动听。
又有数声相似的鸟鸣由近到远地响起,如同在传递什么信息。
便见众鸟俯身如下拜,九霄道:“都去玩罢。”由那青鸟带头,青、橙、赤、黄、紫各色羽翼一闪,欢快的啼鸣声这才又充满庭院。
游廊转角处走出来两个容貌明丽的黄裳少女,远远的只见白离依偎在九霄怀里,对视一眼,均是又惊又喜。
左边那个笑盈盈道:“凤君你可回来啦,狐王殿下惯常住的空翠殿才收拾好了呢。”
右边那个笑地含蓄些:“凤君怎么直接入了云苑呢,大丹殿那边正找您呢。”
待走得近了,二女才发现白离脸色极差,白衫被血染红了大片,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两人双双一惊,脸色俱都严肃起来。
九霄倒没注意她两人神色,碰了碰白离的手,只觉触手微凉,秀长双眉不由皱起,转头对那两个少女道:“我要入云池。黄衣将我礼服取来,另往大丹殿传信,说我迟些过去。”
二女施过一礼,便各自散去做事。
白离原本就只是旧伤崩裂,又得他一路不间断的输了不少灵力,看着形容凄惨,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九霄却极小心的半扶了白离,柔声道:“能走么?”
白离原想再在九霄怀里赖一会,然而一眼瞄到自己沾了血渍的衣袖,再看一眼九霄雪白的衣襟,眼睛一眨,十分体贴地道:“一点小伤,哪就到了几步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九霄微微一笑,放开白离后仍拿右手握住他,以温和的灵力缓解他的不适,对有些惊讶的白离道:“走吧。”就这么带着白离一直走到云池所在处。
云池之水为世间至清之物,传闻可沟通六界阴阳,可涤邪气固元神,于妖仙来说,这水对于修行更是大有助益。不过云池从来由凤族守卫,六界均知凤族天性冷淡,更兼地位特殊,想要求水实在是极难的事。
白离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有来过云池,反正等他脱去脏污的衣衫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时,才勉强接受了这方除了池面云气缭绕、水分外清澈、周围的花草分外有生机之外更无一丝特别的玉池就是传闻中的凤族至宝。
九霄在白离半靠在他怀中除衣服时就偏过了头,听到水声静止下来才重新转过目光。便见白离坐在水中,池水堪堪没过他肩膀,因为离得近,水面上的雾气并不能阻碍九霄的视线,低眼就能看见白离雪白的肩颈,肩下两道形状优美的锁骨,再往下九霄只扫了一眼便极快地抬起眼。
白离将手臂交叠在池沿,眯着眼趴在水中,只觉池水温热,伤口在池水的抚慰下痛感消去,留下微痒的触感。清气从周身透入体内,白离闭目引着灵力流转一周,伤处残余的妖气散出,体内清气充盈,说不出的松快。
白离睁眼时九霄正坐在池边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因沾染了水汽而显得愈发湿润,如同蕴了两汪春水,连目光都分外的温柔。白离心中一动,直起腰身凑近九霄笑道:“阿霄,你帮我把簪子去了吧。”说完故意侧过身,一手按在池沿,另一只手绕到九霄身侧,就好像将九霄半圈在怀里,白皙的胸膛露出水面,几乎要贴到九霄身上,语气却再坦荡不过。
“好。”九霄神色自然的应了,从容地抬手将白离发上的白玉簪缓缓抽出,放手时五指仿若无意地轻轻擦过白离脸颊,甚至替白离拢了拢头发,又扶他重新坐回云池。
白离被九霄摸得一愣,心中正暗自郁闷,转眼却瞟见九霄玉白的耳根处连着颈后大半片肌肤都浮上了嫣红的颜色。凤族最是冷淡知理,也不知他方才鼓起多大勇气才能做出那一下近似于调戏的暧昧举动。这么一想,白离简直要抑制不住唇边笑意,便将半张脸埋入臂弯里低低笑起来。
九霄以往被他这样逗得多了,也知强装的淡然骗不过精明的狐王,目光无奈之下藏着一点欣然,只是白离正自顾着笑,却没见到他此时的神色。
黄羽和黄衣恰在此时过来,黄羽手上捧了个青玉匣子,奉到九霄身前。
九霄揭开匣盖,里头立时散发出森森寒气来。一朵巴掌大的花朵静静躺在匣子里,花瓣雪白,边缘一圈淡紫,重瓣叠蕊,仍维持在盛开的姿态,触到空气升起缕缕白烟,寒气正是由此而来。
九霄指尖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将那花裹住从青玉匣子中取出,倾身将它贴上白离胸前的伤口,一指点在白离眉心,缓缓催动灵力。
白离眼睫低垂,不一会额上便渗出细密的汗珠,连眼睫都被汗水染得湿漉漉的。
云池上雾气愈浓,忽而一道银光从白离伤处钻出,九霄一声冷笑,五色凤火在空中展开,将那抹意欲逃窜的银芒卷入其中,瞬息便化做虚无。
白离胸前有两道伤口,一道细长深刻如同动物爪痕,另一道却像是枪一类的武器从后背穿透身体从心口破出,皮肉翻卷,在白离白皙光洁的胸膛上显得极是狰狞,因着这银芒的存在,月来都不曾真正愈合。那白花在九霄灵力催动下散发出浅浅白晕,这道伤口在白晕覆盖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待伤口完全消失,白晕尽散,那花也开到了极致,白色花瓣顷刻枯萎,还未落到云池中,便在云气中散成了轻烟。
九霄收回双手,面色已是微白,他看着白离的眼睛,宽慰一般地笑了一下道:“云池里不能久待,你待得够了,就让黄羽带你去休息。”
白离靠在池中弯了弯眼,却只哑着声音道:“去吧。”
白离额上满是细汗,九霄掩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最终只是站起身又看了白离一眼,这才带着黄衣离去。
等九霄去得远了,白离才滑回池水里,随手把落到肩上的头发撩到身后,眯了眼笑道:“六界里都道凤族冷漠不近人情,不过是没见过九霄这般神情作为。”
黄羽将带来的替换衣服放置妥当,正在收拾白离褪下的衣衫,闻言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语带揶揄地开口道:“殿下以前可不是这么说凤君的。”
白离眉梢一挑,道:“我以前如何说阿霄?”
黄羽和黄衣常年随侍在九霄身侧,同白离也很是熟悉,说起话来并无什么顾忌。白离问了,黄羽便指了云池的池沿,学着当时白离轻佻的语气道:“殿下以前说‘凤君你啊就像块寒玉,再没有比你更温润清雅的了,人家说凤族淡泊超然,果然不错。’这可是当年天界迎接青华君历劫归位的宴席上您举了杯酒同凤君当面说的,后来传得六界都知道了呢。”
寒玉看着再温润华美,本质也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可不是在讽刺九霄如玉石一样冷漠无情么。
白离面上却没半点尴尬之色,笑眯眯道:“哦?想来是那时我二人交情尚浅不曾真正相知才会有此误解。”又感叹一般道:“说来狐族和羽族素来不亲,我同阿霄这样,也算难得。”
这话倒是不错。龙、凤两族原是天生的神兽,诞生于鸿蒙之初,几与天地同寿,本该一般地自由悠然。然早年蚩尤同黄帝战于涿鹿之野,龙族襄助黄帝,而凤族两不相帮,黄帝只得请司火的天女魃相助。后来黄帝取胜做了天帝,应龙和女魃却被遗弃在凡间,龙族于此战中损伤颇重,又自此归属天界,虽仍司天下之水,少数天资卓绝者也可到长居天界,但到底居于人下,怎比得凤族身份超然又逍遥自在?人界又多以龙凤并提,久而久之龙、凤两族关系便愈发的淡了。青丘九尾素来同龙族亲厚,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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