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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骨 温如寄-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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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样实物产生本能的呕吐反应。
“吃,快吃!”钟檐对逼申屠衍吃猪脚的事情上兴致浓郁,很大程度满足了以前申屠衍逼他吃姜的报复心理。
到了腊月的时候,申屠衍已经能够满屋子唠叨钟檐吃好穿好睡好了,一副事儿妈的神情,让钟檐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拿廖仲和的药药哑他,让他闭嘴几个月。
有一天,钟檐打开门,几片雪花飘进来,他的眼睛要被那一层明晃晃的雪色所刺伤。空巷寂寥,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了那簌簌的雪粒子。
隆冬了。
日子过得真快,一年就在无知无觉中溜走了。
钟檐才想起明天就是小年,才匆匆出门买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和申屠衍大锅炖肉,好好的把这年过过。
申屠衍忽然指了指对家门上的春联,笑,“我们也写一副吧。”
钟檐说,“不写,爱写你写。”
申屠衍窘,他想写,也得识字才行啊。
钟檐一脸的不乐意,到了最后,还是铺起了大大的红纸,拿了毛笔,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的写了起来,钟檐想了一句,又写了一句,申屠衍静静的看他写字,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写字也可以这般好看,他知道他字写得好,虽然他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不一会儿,桌子上堆起了一座小山,他想,他大概把生平知道的吉利话都写完了。
“好像有点多了……贴哪一副好呢?”申屠衍皱眉。
钟檐认真的看了看桌子上的红纸,挑选了一副,“就这一副吧。”
“写得是什么呢?”
钟檐瞥了他一眼,“自己看。”
申屠衍自然是不认得,想着钟师傅写得肯定是吉利话,也就释然了,也随他去了。
江南的雪,最爱虚张声势,纷纷扬扬下,落了地,却只积了毛绒绒的一层,弄巷里的孩童们红着脸,兴奋的穿梭在金井坊中。
“咦?那时什么?”小孩忽然指了指瓦房门边的红对联,刚从教书先生那里学会了几个字娃娃奶声奶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万木春。”
钟檐站在阁楼的窗户边上,伸了一个懒腰。
他想,春天什么时候来呢?
嗯,或许它已经在路上。
、第十二支伞骨·起(上)
落雪的声音;最是寂寥。
像某种小动物的低鸣;不仔细注意的话;绝对察觉不出他的存在,可是蓦然回首,它却一直都在那里。
雪窸窸窣窣的下了一夜。扰得人难以成眠,但是这一日是小年;也没有一户人家这样早的睡,徽州的年俗;大约由来已久;沾染着人间烟火的味道。往年里;钟檐素来是不讲究这些的,可是今年却有些不同。
灶头上还在嘟嘟的冒着热气;可是钟檐仍旧觉得冷,急不可耐的让申屠衍把炭炉的火拨一拨,尽管他的脸上已经因为火光通红了。
申屠衍瞅了一眼钟檐,见他一层面皮子间似乎被染上了一层烟霞一般,不觉舔了舔唇皮。
这炉火,会不会太旺了些?
为什么他的心火也烧得这么旺?
他觉得不能光听钟檐的话,一味加炭火,于是捧出了一坛酒。
仍旧是最烈的烧刀子。
“干什么?”钟檐抬头,却对上申屠衍的笑脸,“钟师傅,你看大过年的,我们也喝一杯吧。”
钟檐端详了酒杯一番,无言的坐下,申屠衍忙给他斟酒,倒完了,两个人就坐在那里干瞪眼,申屠衍浑身不自在,可是有找不出话题来说,最后只有不尴不尬的问了一句,“钟师傅以前也是一个过年吗?”
钟檐没好气,“是啊,鳏寡孤独,我算是占全了。你满意吗?”
申屠衍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可是又继续作死的文,“钟师傅的亲人和我一样,都不在了啊。”
钟檐觉得这两天是不是待申屠衍太好了,好得连他都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节奏了。
钟檐凝视了他几秒,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软下了心思,到了最后还是耐下性子,回了一句,“咳咳,还有一个妹妹,嫁到外乡去了。”
“哦。令妹想必是一个很乖巧的姑娘。”他嗯了一声,心绪却飘远了,算起来他也是有妹妹的,虽然秦了了说过她不是他的妹妹,虽然她扯了很多的谎话,可是天底下当哥哥的,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想要自己的妹子好,衣食无忧。
秦了了嫁到了番国,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他正想着,却看见钟檐露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小妍很乖,可是却最大的一件终身大事上,却是不听我的。小时候我总是想着,我的小妍这么好,一定要嫁个世上最好的男子,后来她果然嫁给了全天底下最尊贵最好的男子,可是我却反悔了,我宁愿她嫁给田间莽夫,能够真心实意将她捧着手心上。”
申屠衍见钟檐面露凄凄之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从灶头上取了一叠盐水花生,一罐猪头肉,端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笑道,“钟师傅也别伤神,嫁出去的姑娘总归是有自己的造化,不是还有我陪着你过年吗?”
钟檐一只手死死抠着花生皮,眼神是不看他的,心里忽然涌现了许多疯狂的年头,他们一个一个的在眼前浮现,又沉下去,然后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来。
屋檐雨歇处在蓬门前站到了黄昏的申屠衍,兖州拼命救自己出来却一句话也没说尽心为自己筹备最好的婚礼的申屠衍,说着要两个光棍搭伙过日子却在漫天风雨夜里单骑而去的申屠衍,在自己被拒婚后披着他新娘的红嫁衣满城跑得像个疯子的申屠衍,在无数枕塌之间说着无论你想要走哪一条路,可是我想陪着你的申屠衍……每一个申屠衍,都是过去的申屠衍。
可是,要不要告诉过去的申屠衍呢。
他在心里问了自己千万遍,却还是没有一个准主意,一个声音在说人生苦短真的要熬到糟老头才告诉他么,另一个声音在说万一他接受不了呢,想过后果吗?违背人伦的感情曾是以前的申屠衍的执念,却不代表是现在的……
他想了很久,久到申屠衍心里都发憷,毕竟一个人面目可憎的抠着花生皮实在是太过诡异,“钟师傅,你怎么了?”
申屠衍心中诚惶诚恐,不知道钟檐又是哪里不满了,毕竟自己吃他的喝他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还惹他生气了,真是没用透了。
钟檐却忽然想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神情严肃,不易察觉的潮红却已经爬上了耳垂,“申屠衍,你不是总是想要我告诉你以前的事吗?”
“什么?”申屠衍觉得脸有些烧,舔了舔干涩的唇皮。
钟檐咳了一声,却忽然抓过了酒罐子,往喉咙猛灌了几口酒,酒气很快冲上了头皮,他觉得有些飘飘然了,酒壮怂人胆,有底气了,他勾了勾手指,弯眼,“你把头凑过来,我告诉你。”
申屠衍不知所以然,想着钟檐酒量忒差,应该是醉了,却不敢不把头凑过去。
钟檐望着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眼笑得弯成了小月亮。
申屠衍虽然并不指望眼前的这个人还能完整有条理的讲述过去的事情,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凑上来的是一张温软带着酒气的唇瓣。
直接衔住了他的,啃噬起来。
申屠衍的脑袋膨的炸开了花,风忽然吹开了前面的窗,幽深的空中,雪花忽然想停止在空中一般,一须臾,又沿着接下来的轨迹落下去。
申屠衍觉得自己疯了,或者钟檐疯了,又或者全世界都不正常。
可是唯一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正以亲吻的姿态咬着自己的唇,而他,是凶巴巴的钟檐。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推开他。
“钟师傅,我……我们……”
申屠衍语无伦次,钟檐却一瞬间离开了他的脸,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我们如果是这样的关系……你会讨厌吗?”
“啊?”申屠衍愣在原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实在没有办法理清这其中包含着多少的意思。
钟檐却先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一根木头似的,真没意思,我不和你玩了。”
“哦,玩笑……玩笑……”申屠衍冒了冷汗,心中的火却被撩起来,再也没有办法平息下去。他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巴掌。
——人家救你,养着你,还要医你的病,连老婆都没时间看着跑了,你难不成要做捂暖的蛇吗?
“喝酒……喝酒……”申屠衍拿起酒猛灌了几杯,可是已经不能够浇灭心中的火,他觉得口干舌燥,满脑子都是迤逦的画面,而且他的身下的那个人是……
这场景,仿佛很熟悉。仿佛也是这样的夜。
那个人还在眼前。
申屠衍全身都在着火,忽然站起来,故作轻松,“听说南方的年都要守岁的,我不知道小年要不要守岁,不过我实在酒有些上头了,先去睡了……”
他才要起身,却发现窗外的风吹灭了煤油灯,屋子里忽然暗了下来。
黑的夜,亮的雪。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却摸到了温热的脸,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把他的脸掰正,抵上了他的唇,凉风中那人的身躯就像一团火焰,燃烧了自己,也燃烧了他的。
申屠衍最后一丝理智也被烧断了,紧紧拥抱住了他的火焰。
纵然是一场鸿门宴,合欢毒,他愿意以身赴宴,饮鸩止渴。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和谐,特地把灯给熄了。
、第十二支伞骨·起(下)
钟檐第二天醒来腰很痛。
莫非是前几天干活伤着了?他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节,心中一怔,回头去,被窝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的心里有些微妙;一方面庆幸身旁没有人;另一方面却又生了埋怨。
他发了好大一会儿楞,毕竟是自己做下的事呢,也怨不得别人;就忍着痛;去穿衣服;起来干活去。
云宣的人看着今日的钟师傅很不一样,一个人蹒跚在雪地里,走得很慢,步履蹒跚。
嗯……走路的姿势还有些瘸。
旁边易货的卖货郎便笑他,“哟钟师傅,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跟人干架了。”
“没,狗挠的。”钟檐没好气。
卖货郎也跟着打哈哈,“这样啊,那这大狗也听厉害的。”
钟檐哼了一声,还很没有良心呢,一早上不知道野去哪里了。
他一路上骂骂咧咧,穿过卖货郎的身边,继续往前走,寒冬腊月里,总是没有什么好吃食的,逢了年关,却要置办各种年货,云宣有个规矩,到了这几日,总是要挑着黄豆去换豆腐西施家白嫩嫩水汪汪的豆腐。
和所有人一样,他在这一日也要穿越漫长的雪路,去豆腐西施的铺子里换豆腐。
只是,他比别人走得更加慢一些。
而城的另一头。
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正抱头蹲在雪地上。
男人跟着嗷了一声,小孩儿也跟着嗷了一声,男人叹了一口气,小孩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男人抬起头,“你叹什么气呀?”
“那你又叹什么气?”冯小猫反问。
男人捂住脸,半天没有说话,冯小猫大叫,“你把我叫出来,就是听你哼哼唧唧的吗?不好听,一点都没有小翠唱的小曲好听,我要回去了。”
申屠衍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回答,“小孩儿,如果你救了别人,他却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样?”
“哦,要是我肯定……”小孩比了个杀的手势,然后又笑嘻嘻,“那白眼狼不会是你吧,就是是什么事,快告诉我。”
原来就低着脑袋的男人头更加低了,就像是撒了气的狗。
冯小猫睁大了眼睛好奇,“什么事呀?快说。”
“一件很坏很坏的事。”申屠衍如事交代。
“又多坏?”冯小猫转溜着眼珠子,“你偷了他的钱?”
申屠衍摇头。
“烧了他的房子?”
申屠衍继续摇头。
“拔了他的苗?”
申屠衍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比这些事都要坏透一百倍,申屠衍一身戎马,即使面对再大的险境都能从容面对,何曾像现在这样孬?
冯小猫觉得猜烦了,觉得今天的木头真是奇怪得很,将帽子扣在他的脑袋上,“哦,那你继续吧。”
申屠衍抬起头,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又从高空中落下来,一片一片,带着冬日的冰冷和热烈。
——冰火两重天。
钟檐赶到豆腐店的时候,也正好下起雪来,他走得很慢,因此到的时候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队,似乎要等很久。
没有法,他只能站在队伍的末尾。
豆腐西施寡居了很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小女儿小字冬娘的,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却跑到了雪地里,结结巴巴的问,“钟师傅……你是崔五爷的师傅,你知不知道崔五爷去哪里了,你说……我就把这框豆腐送你?”
钟檐打量了一下冬娘,笑,“那我还是乖乖等着吧,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冬娘有些失落,却还是把豆腐筐递给钟檐,“谢谢你……还是给你吧。”
钟檐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打听崔熙来是为什么,不用排队,还是很开心。
他提着篮子,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屋子里冷冷清清的,申屠衍依旧没有回来。
钟檐冷笑着,这人反了天了吗?居然敢在外面野了一天。
他蹲在门槛便上择菜,一弯腰,便是骨肉牵连的疼痛,酸软入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昨夜的荒唐与旖旎。他恍了神,觉得头痛无比,昨天晚上究竟是谁先抱上来的呢?他记不清了,可是他分明记得,他是有回应他的,耳鬓厮磨,拼尽一生欢。
可是依然还是不能够确定,想到这里,他就痛恨自己的操之过急,他不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以后会怎么样。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每一秒,都都带着他没有办法忽略的沉闷,空旷的庭院,疾逝的落雪,停在雪地里觅食又飞走的麻雀,在这时间的无涯中,,静谧到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失聪。
他的心却很慌,害怕他一走了之,又害怕他下一秒就回来。大半生都没有的患得患失的心情,,竟然在此刻纷至沓来。
他终于明白,他之所以没有这样的心情,是因为他无可失去。
可是,即使天又黑下来,申屠衍也没有回来。
他的心沉入谷底,会不会?也许他已经离开了云宣了?
他知道这是最大的可能,可是还是努力压抑住了这种想法,灶头上的水忽然沸腾了,蹭蹭的冒着热气,他觉得自己的这颗心,也好似一并放进去煮了。
也他挽着袖子,添了一些水进去,水立即平静了下来,他长长地虚了一口气。
终于清净了。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也是一年中热闹的时节,门外忽然传来几段儿歌,他听不清,却听见了这些嘈杂声音中竟然有叫自己的声音。
知道那人踏进们来,他才确定,真的是叫自己的。
“钟师傅,不好了,你家的傻大块儿跟人打起来,快去看看!”
、第十二支伞骨·承(上)
这一年的江南;雪势特别汹涌;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当然,东阙也一样。
新政实施了几个月,略有成效;朝内外对这个新皇帝都渐渐改观,他们一直以为怀昭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怀昭帝却忽然宣布;这个时代的万载荣光,都是一个被人遗忘的旧臣造就——被世人遗忘了十多年的先太傅;杜荀正;朕的老师。
举朝哗然。
眉目如画的皇帝微微抬头,郑重道,“即日起,改年号为承明,承先人之明。”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先人指的是谁,有的时候,思潮就像种子一般,尽管他们曾经黯无天地,生长于幽暗之处,毫不起眼,可是谁也无法忽略,在以后五年,十年,或者更远的百年,保不齐就会发出改变时间的能量。
迟到了十多年后,杜荀正的冤案终于被平反,而他的政治理想终于被人认可,大街小巷争相传阅他的著作《明镜录》,可惜他却再也不能看到。
这是遗憾也是庆幸。
这一年,朝中的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新朝第一位小公主的降生,而他的母妃,也母凭子贵,晋升为妍妃。
据说小公主生在初雪的第一天,皇帝疼惜不已,亲自取名为李雪来。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宣,宣德十二年的年末,却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度过了。
钟檐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冯小猫这一场信报的有点不靠谱了。
哪里是申屠衍跟人打起来了,分明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群殴他家的呆瓦片啊,而且,还五花大绑,把他绑在城楼上。
钟檐心里顿时恼了,他家的不懂事,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干什么呢?大过年的,把人绑着做客,是待客之道吗?”
为首的青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哪里受得了激怒,“钟师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对于客人,我当然以礼相待,但是对于卖国贼子,这不是最好的相待方式吗?”
“哼——钟师傅,上一次被你骗了,你别以为你那几句花言巧语还可以骗得了我,念在大家都是云宣人的份上,权力让开,少管闲事!”
钟檐思忖了一会儿,知道现在是诌什么样的胡话也说不过去了,索性坦荡荡,将话了挑明了,“那么我什么话也不说了,我今天就要带走他!”
青年人冷哼了一声,“钟师傅,念在大家都是云宣人的面子上,我尊敬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搅在一块?”他指了指城墙上的男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又敢了些什么事?”
钟檐抬头,望了一眼城墙,道,“他是我家的人,我当然清楚他是什么人?你们又清楚他是什么人?”
少年人爱恨如风,指着城墙尽乎失控,“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曾经连夺七座城池的申屠将军,没想到是胡狄人旗下摇尾乞怜的狗……哦,对了,他本来就不是中原人。”
“亏你还记得他曾经是你们的主帅,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主帅的吗?”钟檐冷冷一笑,“他是大晁人也好,是胡狄人也罢,主要的是我钟檐的家人,曾经保卫的是……我们的家乡。”
为首的那个青年低了头,半天没有回音,钟檐继续说,“再说你们跟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这样的一个人,你们会相信它会通敌卖国?你是亲眼看见他给敌军透漏消息了,还是看着他残害自家兄弟了……”
这个时候,牌坊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瞧热闹的,也有跟着起哄义愤填膺的呼喊的,他们看着那个青衣跛脚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朝城墙走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去阻拦他。
他终于登上了城墙,微笑道,“虽然我不曾亲眼见过这场战争,可是我信他。”
他低头去看被捆绑的男子,鬓发都已经濡湿,披散在脸的一侧,忽然轻轻的笑了,“申屠衍,你看,你的下属,战友都不信你,你又是为了什么去打这一场战呢?当将军当到你这份上,也是够可以的……”
男子是睡着了的模样,他仿佛浑然不觉自己的境地,他揶揄的口气终于缓和了下来,脸上露出几许无奈,“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要信你……”
这个时候,那群原本义愤填膺的青壮年却纷纷低语起来,他们想起了玉门关前,雪山下的一切,仿佛一切还是昨天,那个临危受命的男子,那个遇到了困难也从来不妥协的男子,那个在在暴风雨中陪着他们挨着冷的男子,是他们的上司,他们的将军。
“你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将军不像是这种人呀,生死都不怕,还会怕胡狄人的铁蹄?”
“如果他真的背叛;大晁,早在大晁享受荣华富贵了,又窝在这里做什么呀?”
“那一天我们确实看见他在敌人的军营里……可是,他却什么都他却是那样一副痴了的模样?会不会受敌人蛊惑?”
申屠衍看着城下百姓的议论纷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有什么经国纬世的韬略,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好好的和一个人过完一辈子。
他沉了眉目,对着城下的老百姓说,“过去种种,实在不能和棺定论,但是我向各位保证,他没有做对不起大家的事,今后更不会,所以请大家让我带他回家,战场上的战神已经死了,而今后,他只是钟家伞铺的傻大块!”
他解开绳子,将昏迷的男人背下城楼,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来,没有人去阻拦钟檐,他知道,今后也再也不会有人来阻拦着他们了,他对着背上的男子轻轻道,“喂,这就是我们的下半生了。“
那是他擅自给申屠衍选择的路,也是唯一的一次,唯一的自私。
雪又纷纷扬扬落下来了,钟檐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江南的雪也可以这样缠绵,路面湿滑,他背着遍体鳞伤的男人,一步一步完全走,他的腿本来就是跛,,加上昨天晚上的欢愉,走路的模样简直怪得不行,他嘟囔了一声,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可这一桩,一语双关,却不知道是哪一桩。
这一日的大晁,云宣和东阙同时飘起了雪花,在东阙,万千百姓与士族为杜荀正正名,而在云宣,钟檐却只为一个人正名。
回到家里,钟檐看申屠衍一直没醒,觉得奇怪,莫不是被打傻了吧,他觉得不行,他已经够呆了,再傻了,还要不要过日子?他心里盘算着要不让廖仲和来看看。
其实刚才申屠衍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是迟迟不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在是没有脸面对钟檐,要是对方是个姑娘,自己厚着脸皮对她说我负责任,可是对方偏偏是男人,还是一个叫做钟檐的男人。
他趁着钟檐转身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钟檐似乎跛得更加厉害了。
申屠衍头痛不已,真是罪孽呀,瞧你做的孽。就在申屠衍咒骂了自己好几百遍禽兽后,钟檐终于觉察出躺着的人的不对起来了,申屠衍的脸呈现出不同寻常的红晕,可也不像是被打的,倒是像是被憋的。
钟檐一转身,眯了眼,对着申屠衍阴笑,“呀,申屠衍,你额头上好大一块红,不是中毒了吧,一定是这个导致你昏睡不醒的,我得找廖仲和来给你扎几针。”
申屠衍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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