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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 作者:陈小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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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脸色惨变,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你疯了不成?”
穆子石拉开她的手,黯然道:“我只是觉得殿下可怜,替他不值。”

描罢亭字第一笔,穆子石换了蟹爪小楷一旁想注些什么,想起齐予沛这些时日气色极好,往年咳嗽旧疾竟不曾再犯,这本是难得的好事,不知为何,心中却闪过一丝惶恐不安来,忙定了定神,注上:冬至,待春风重染,碧落恨嫁,子石笑她。

碧落看见,忍不住啐他一口,穆子石笑嘻嘻的提笔要画她的脸,碧落转身就逃命,正笑闹着,门被一小太监轻轻推开,穆子石转眼一瞧,却是齐予沛缓步踱进来,携裹着一身寒气,穿戴俱是太子朝服,想是随着皇帝祭天刚回来。
昭旭殿亦备有太子常服,齐予沛一边换着,一边问道:“少冲怎么回事?我刚到东宫他正跑出去,手里攥着一幅画,烧了爪子似的急急忙忙……你画给他的?”

穆子石看他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就踮起脚伸手去捂,道:“七殿下要涂你给我的那幅字,我不愿意,就画了九九消寒梅花图打发了他。”
齐予沛略一思忖,挪开他温热的手指,淡淡道:“少冲既要涂,你就让他涂,一幅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穆子石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齐予沛看他一眼,道:“今晚让碧落早些伺候你歇息,明日卯时一刻起身,不必去书房。”
穆子石奇道:“不去书房起那么早做什么?”
齐予沛唇角轻扬:“跟我出宫去迎三哥。”

穆子石啊的一声,展眉笑眼:“不是说还得好几天么?怎么这样快?”
齐予沛道:“三哥手底数万雍凉铁骑所向披靡,素来便是疾如风的行军。”
穆子石道:“可是此次进京的还有烽静王妃啊。”

齐予沛接过碧落端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笑道:“烽静王妃出身将门,自幼弓马娴熟,又岂是寻常妇人可比?只不过她自打生下三哥,就一反常态,总逼着三哥苦读诗书,差点不让他进军营呢。”
穆子石大惑不解:“为什么啊?”

齐予沛叹道:“为人母者,总希望孩子能平安,战场上刀光剑影,塞北草原各部历来凶猛善战……”
穆子石心道,爹是虎狼娘是豹,哪生得出个梅花鹿来?烽静王妃这番苦心,只能是缘木求鱼。

齐予沛甚是疲倦,就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休憩,穆子石午后本有骑射功课,但他对弓马之流实在是兴趣缺缺,想了一想,也脱了鞋爬到齐予沛身边,枕着他肩头,小声撒娇道:“殿下,你让小福子去跟宋先生说,免了我的骑射罢!”

近年来齐予沛对穆子石要求日严,但于骑射一路与他颇有同病相怜之意,不觉窃笑,侧头一看,见穆子石眼窝比常人稍显深邃,眼形极美线条极清楚,睫毛密密的斜撇上翘,瞳孔深处一抹墨绿莹亮慑人,小小年纪,竟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魅色。

齐予沛心中陡生一阵不祥之感,蓦的想起当年穆勉所说“祸乱天下后患无穷”,神差鬼使也似,一只手慢慢放到穆子石细细的颈子上。
 


25、第二十三章
 
齐予沛心中陡生一阵隐隐的不祥之感,蓦的想起当年穆勉所说“祸乱天下后患无穷”,神差鬼使也似,一只手慢慢放到穆子石细细的颈子上。

穆子石咯咯的轻声笑了:“殿下,你的手真凉!”
说着双手合在他手背上:“我脖子热吧?替你暖暖啊……”
齐予沛微微一笑,缩回手在他头顶摸了摸:“行了,别只顾着卖乖,今天太冷,骑射免了就免了罢。”

穆子石偷偷吐了吐舌头,呼吸着他衣袖上熏染的清香,突听齐予沛低声道:“子石,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当如何?”
穆子石躺得像一只露着肚皮的猫:“你不在了?不会的,你去哪里都会带着我。”

齐予沛苦笑,取出一把短刀送到他手中:“明天带着这把刀,三哥瞧见了会高兴。”
穆子石接过仔细一看,正是齐无伤当日离京时赠予自己的短刀,一时心中忐忑,想问却见齐予沛已阖上眼。

次日天光未亮,穆子石便跟着齐予沛一行出宫,迤逦在宫门外的平地上候着,朔风呼啸,马车外宫婢举着的玻璃罩灯盏上的银铃被吹得叮叮咚咚直响,穆子石靠在齐予沛身上,抱着手炉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齐予沛轻声喊道:“醒醒,三哥到了!”

穆子石一惊坐起,掀开车帘一看,见天色仍是染了一层水墨般不曾透亮,但东方已微微泛出青白的鱼肚色,一弯月沉在西边,影影绰绰如一只半透明的玉钩,前方远远的传来马蹄声急促紧凑,越来越近,越来越重,想那马蹄铁不是黄金也是熟铜,一地寒冷的静谧都被生生踏碎。

吸一口凉沁心脾的空气,穆子石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用侍卫搀扶,轻盈一跳落地,又转身去接齐予沛下来。
齐予沛却不动弹,只看着他笑:“我又不瞌睡,不必这么早出来挨冻。”

穆子石打了个喷嚏,眼珠一转:“外面挺好的,不信你出来……就要破晓日出啦,东边都有金色了,你快下来,看得真切些!”
齐予沛笑着把他的帽子递过去:“我不信,我也不出来。”
穆子石笑嘻嘻的说道:“那我也不瞌睡了!”

说着就要爬回马车里,谁知一只脚刚踩上去,耳边只听蹄响马嘶,风声一动,身子一轻,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已将自己拦腰抱起,穆子石猝不及防,连声惊呼,却只听哈哈一阵朗声大笑。
待定下神来,发现身在马背,正靠在一人胸前,回头一看,晨曦下那人剑眉乌浓,星眸点漆,正是一别三年的齐无伤。

穆子石喜极而怔,竟不知该说什么,齐无伤已用力掂了掂他,道:“小鬼,长高了,可怎么还是没一头兔子重?”
穆子石眨眨眼,只觉齐无伤较之当年,轮廓越发深刻如雕,目光中毫无杂质的爱护之意却不曾稍变,心中仿佛有温泉流过,竟不曾反唇相讥,轻声道:“你又黑又瘦呢……赶路很辛苦么?”

齐无伤摇头,抱着他一甩镫轻捷的跳下马来:“不辛苦。”
说着放他下地,比划了一下:“现在成大孩子了,可不能再骑我肩膀上了。”

穆子石仰头看去,见他宽肩长腿高高瘦瘦的站着,劲拔剽悍得像烈日下一杆闪着铮铮光芒的长枪,不由得十分羡慕:“你也长高了不少。”
说罢眼睛直往他腿上瞄,齐无伤忙把腿绷得笔直,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什么看?瞧我个子高心怀嫉妒么?”
穆子石忍笑道:“看你腿圈得圆不圆……”

两人虽三年不见,却丝毫没有生疏之感,人与人的缘分很玄妙,有白头如新亦有倾盖如故,早在从穆府如狼似虎的恶仆手中救下穆子石的那一刻,齐无伤就在这孩子的脑门上贴了八个字:自家亲人,勿伤勿扰。
而齐无伤在射箭铺子前,蹲下来问“要我教你么?你说要,我就教”时,在他一身灰尘夹杂血腥气息的送给自己一双断手时,穆子石已然将他视为最可靠最亲近的兄长。
只不过穆子石心里,齐予沛是永不褪色的神祇,齐无伤却是可亲可昵的凡人,终其一生,只有对齐予沛,不会有半分违拗背叛。

两人正亲亲热热的闲聊,齐无伤一打眼见齐予沛正要下车,忙上前拦住:“不必出来,你身子弱,被风呛着容易咳嗽。”
齐予沛道:“三哥一路风尘劳顿,我哪能不出来迎接?”

齐无伤道:“你出不出来,我都已经到了……我母亲还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到,你赶紧车里呆着等罢,子石陪我在外面就好。”
穆子石瞪大眼睛:“外面冷死了,我才不陪你!我要进马车!”

齐无伤一把拎住:“你进去做什么?都小男子汉了还怕什么冷!我还没问你呢,这几年骑射功夫学了没?拉得开那张弓了么?”
穆子石不耐烦道:“没学没学……那弓拉不开,我一赌气就给扔了!”
齐无伤怒道:“那弓可是我亲手做成,跟雍凉最好的兵器师傅学的,你竟给扔了?”

齐予沛含笑听着,岔开话题,道:“三哥,此番回京,母后已帮你物色好了世子妃人选,改日你亲自挑一挑,二伯母与你同来,估计也是想先瞧瞧。”
齐无伤甚是不感兴趣:“唉,让她们做主不就得了,何苦要我又去看一遍?”

此时旭日将出,晨光洁净柔和的洒在齐无伤的脸上,映得他蜜色的皮肤似一匹闪闪发光的缎子,宽额挺鼻处更有似刀削出来的利落线条,齐予沛正正经经的说道:“烽静王镇守边陲,享双王俸,世子又是少年英雄,宸京不知多少名门闺秀芳心暗许,来求母后的人家太多,两仪宫的地毡都快磨破了……你不亲自挑,难道让母后做这恶人?”
齐无伤也不害臊,漫不经心道:“那我就自己挑罢,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态度连穆子石这小屁孩都看不上,鄙夷道:“难怪碧落不要你,你就这样看轻女子!”
齐无伤奇道:“碧落是谁?”
穆子石一擦鼻头,扭脸不理他了。

齐予沛抱着手炉笑不可遏:“其实不光你挑人家,那些贵女也挑你,你若名不副实,大小姐们自然不愿意跟着你远赴雍凉。”
这话倒非虚言,其时正值盛世,风气颇为开放宽松,女子常胡服骑装出游,出入酒肆茶楼并不需面纱罩面,所以婚前自行相一相夫君亦属寻常事。

齐无伤对这话只当风过耳边,心道挑就挑吧,横竖也挑不走我一块肉,当下笑道:“四弟,我的昭旭殿你还给我留着呢?”
齐予沛一指穆子石:“给他了。”
齐无伤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我就跟他同住,也不打紧。”

齐予沛只觉一口气噎住了,半晌道:“东宫另有住处。”
穆子石想了想,却道:“昭旭殿好几间屋子,世子住着也不碍事,不过我肯定不让碧落去伺候你。”
齐无伤逗道:“那你伺候我?”

穆子石还未答言,齐予沛已淡淡道:“三哥,别开这种玩笑。”
齐无伤见他护短,一笑置之,又瞧穆子石一副得意挑衅的模样,不禁牙痒:“我看你离了老四还敢这么嚣张?”

皇后洛氏是个办事爽利的,第二日便传齐无伤,道三位精挑细选出的名门闺秀,都在两仪宫侧殿的暖阁里候着了。
齐无伤也不拖沓,噌的起身换好世子袍服:“我去挑媳妇儿了。”

穆子石百爪挠心的坐不住,又是好奇又是兴奋,眼神颤颤悠悠的满是恳求之色,夏日里沾了露水的半熟葡萄也似,只凝望着齐予沛:“殿下……”
齐予沛叹了口气:“想去就去。”

穆子石欢呼一声,一把扯着齐予沛,猫儿一般踮着脚尖往外窜,齐予沛无奈,继续叹气:“这还在东宫呢,何苦就拿出做贼的模样?”
两人悄悄进了两仪宫,躲在暖阁内另一小套间,隔着雕花窗门偷窥。

穆子石特意搬了个小杌子站在上面,透过窗缝,三名少女侧面冲着自己,均是容颜如花神采飞扬,不禁点了点头,凑到齐予沛耳边道:“都很好看。”
齐予沛看了,也凑到他耳边,难得有些顽皮的孩子气流露:“不过中人之姿罢了。”

穆子石又看了片刻,道:“世子呢?怎么不见?”
齐予沛笑道:“母后留他在正殿说话呢,烽静王妃也在,估计要跟他交代些事儿,免得他出丑。”

正说着,脚步声起,齐无伤进得暖阁,似乎怔了一怔,脚步往后退了一退,穆子石几乎以为他要落荒而逃了,却听他朗声道:“烽静王世子齐无伤,见过诸位小姐。”
齐予沛松了口气:“三哥还是颇有世子风范的。”

那三名少女跟齐无伤一通寒暄,初始都是彬彬有礼,开水煮白菜般乏善可陈,穆子石听得无聊:“原来成亲真的很无趣。”
齐予沛看他一眼:“看跟谁。”
穆子石突然想到太子只比齐无伤小了两岁,眼下也十五了,恭王齐和沣可是十五就有正妃一侧妃二侍妾无数的,一时问道:“殿下,你呢?”
“我什么?”
“你什么时候成亲?”

齐予沛抿了抿嘴唇:“快听!虞家的小姐居然要三哥说说她们模样有哪些不好……早听闻虞家女机灵活泼,果然露出些声色来了!”
穆子石不屑道:“这有什么难答的?三位小姐虽然都生得不错,挑缺点还不容易?”

齐予沛笑道:“这你可就错了……三哥若当真听她的话如实作答,只怕明日就成宸京所有闺中少女的公敌。”
穆子石本就天生的揣摩人心的高手,齐予沛一语点破,心中已然大悟,指了指左边第一位,道:“这位的话,若要我说,我便说她……嗯,皓齿编贝,一笑生辉,易招群芳所妒。”
齐予沛赞道:“孺子可教!”

却听齐无伤沉吟良久,道:“朱小姐嘴大了些个……不过嘴大也好,用饭快吃得多。”
齐予沛与穆子石面面相觑,那朱小姐面红耳赤额角青筋直蹦跶,碍于家教,硬是按捺住了脾气,只不过侧身而坐,不再看齐无伤一眼。

穆子石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我还以为朱小姐会抽他耳光。”
齐予沛道:“抽了也活该。”

轮到中间一位,那小姐着实大气漂亮灿然生光,不过肤色微黑并不十分娇嫩,穆子石悄声道:“这位的话,明艳绝伦,肤色尤美,太过与众不同。”
齐予沛慨叹道:“子石,若你堕为佞臣,尧舜都甘为昏君。”

穆子石嘻嘻一笑,却听齐无伤诚恳直谏堪比魏征,特别的朴实:“杨小姐粉擦得多了些,面孔黑未必就要多擦粉的……其实黑有黑的好。”
杨小姐涵养不及朱小姐,怒形于色的重重一哼:“那小女子只愿世子殿下能找一个面粉里滚出来的绝色了。”

齐无伤拱手称谢:“承小姐吉言。”
穆子石捂了捂脸,呻吟道:“我快听不下去了!”
齐予沛很是淡定:“还有一位虞家小姐,三哥若敢对她也这般胡言乱语,恐怕不能善了。”
 


26、第二十四章 
 
穆子石仔细一端详那虞小姐,只见嫩蘑菇肩膀头儿杨柳小蛮腰,打扮容貌都娇美俏丽,一双眼更是星丸含露,眼窝略深,浓密睫毛蝴蝶翅膀一样扑撒开,一笑一动间,把身边二女比得摧枯拉朽的毫无颜色。唯一不足,大约只是从颈子到脚正面一平到底活像鲁班量尺弹出的墨线。

穆子石转着眼珠,点评道:“虞小姐乃画中之人,仙子姿态。”
画纸削薄平坦,仙子只重灵韵,齐予沛思忖片刻,恨不能击掌大赞:“绝了!”

只听齐无伤似乎也含着几分笑意,道:“飞流直下一马平川,虞小姐,你当真不是虞公子么?”
齐予沛揉着额头,有些吃不消:“这才是真的绝了。”
穆子石摊了摊手表示认输。

虞小姐娥眉倒竖,抬起手腕子一巴掌就挥了下去。齐无伤眼疾手快,伸手捉住,笑道:“小姐,是你让我说的……我倒不知宸京现如今说实话就得挨打。”
虞小姐气得脸红红的,眼睛凶狠的瞪着他,啐道:“你好不尊重!”

穆子石悄声道:“殿下,我真看不出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齐予沛无声的笑:“烽静王世子若是真傻,这些年雍凉百姓早被塞外骑兵荼毒殆尽了。”

大嘴的朱小姐见同来的两位遭受的打击比自己还残酷,心中阴暗的一喜,立马缓过劲来,柔声道:“世子殿下既相看过咱们姐妹了,那我们也有些许题目要考考殿下。久闻世子殿下文武双全,并非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小女子有一联,请世子殿下赐教。”

黑皮杨小姐一怒之后已然看开,坐着玩手指,心道,一会儿回家再去朱雀后街新开的脂粉铺子转转,姑娘就不信了,涂一斤白不了刷两斤还不成么?
平胸虞小姐却恨恨的夺回手,跺脚道:“对!朱家姐姐,你快出题,给他点厉害瞧瞧!”

齐予沛精神一振,道:“朱家七代男丁俱是进士出身,祖父钦点状元,父亲殿试榜眼,都是翰林院学士,朱小姐家学渊源,好利的词锋,三哥可要倒霉!”
穆子石摇头道:“我看世子更喜欢虞小姐多一些,虞家……可是镇守西州云州一带的翊威大将军?”
齐予沛道:“猜得没错,虞小姐的父亲就是虞禅。”

两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那边朱小姐已说出上联:“水仙子持碧玉箫,风前吹出声声慢。”
水仙子、碧玉箫与声声慢皆是词牌名,此一联有情有景有色有声,不易对出既工整又神韵的下联来,穆子石却有捷才,低声道:“这有何难?”
齐予沛一琢磨,心中已想到了,笑道:“你说。”
“虞美人披黄金缕,月下行来步步娇。”

齐予沛道:“我想的是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但红绣对碧玉,却不如你黄金对碧玉来得工整。”
虞小姐看齐无伤冥思苦想,半是挖苦半催促道:“世子殿下苦苦思索良久,可想好了么?你的下联,可得也有三个词牌串起来才对。”

齐无伤剑眉一轩,扬声道:“兰陵王射黑漆弩,大面破阵满江红!”
下联一出,婉转清丽的闺阁气一翻而成磊落壮怀的沙场之气,词虽不工,胜在意境慷慨轩昂,众女竟是一片寂静。

半晌虞小姐大声道:“不成,兰陵王、黑漆弩与满江红是词牌名不错,但满江红何以能对声声慢?你这对仗不工,算不得数!”
齐无伤倒是落落大方:“我读诗词不多,但总不能让兰陵王大面破阵步步娇罢?”
虞小姐只觉心头怦怦乱跳,板着脸,终究还是扑哧一笑:“你这人……唉……”

齐无伤是遥远的边城吹来的一股烈风,自有宸京达官贵族们永不可能拥有的放达辽阔直率硬朗,虞小姐只觉心头怦怦乱跳,低下头,一双白白的手却揪着自己腰间束的双鱼如意结把玩。
看着她眼波流转双颊晕红的小女儿态,齐予沛似笑非笑道:“世子妃已定啦。”

朱小姐却才思迷了心窍眼睛,刚出了一对,还没尽兴呢,于是又道:“我还有一联……”
齐予沛推一把穆子石:“你去把她打发了!这位朱小姐,真不懂事!”
穆子石吓了一跳:“我们不是在偷看么?”
齐予沛冷笑道:“以三哥耳目之明,能不知道你在偷听?快去!”
穆子石没办法,只得跳下杌子,悲伤的问道:“若世子宰了我,殿下你会伤心么?”
齐予沛捏了捏他的脸:“你不去我就先宰了你!”

穆子石推开套阁门时,朱小姐正吟完上联:“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
穆子石顺口接道:“南方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朱小姐见猛的多出来一个孩子,惊问道:“你是?”
穆子石一拱手:“东宫伴读穆子石,见过朱小姐。”

齐无伤见他毅然决然的拔刀相助,也就不欲追究偷窥窃听之罪,一手揽过穆子石,颇为骄傲的故作谦虚:“子石年幼识浅,让小姐见笑了!”
朱小姐年已十八,却并不恨嫁,只一心一意的读书成痴,堪称一朵奇葩,当下又道:“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穆子石转头一指齐无伤与虞小姐,笑道:“琴七声,瑟七声,七七四十九声,声声琴瑟和鸣。”

朱小姐眼眸放光:“长巾帐内女子好,少女尤妙。”
穆子石却不十分喜欢赏玩钻研一字一词的奇巧精微,只敷衍道:“山石岩上古木枯,此木为柴。”
抬头见朱小姐一脸意犹未尽,忙道:“我有一联,与小姐共赏……”
略一停顿,道:“春晴探芳讯,露华春慢,踏月寻梅,瑶台聚八仙,洞仙歌《清平调》:明月逐来鸟鸣涧。”

朱小姐一听,只觉意蕴清新幽美,字字句句更是回味无穷,竟是由十个词牌一气串成,且毫无堆砌涩滞之感,不禁大喜:“这……这可妙得很哪!”
想了片刻,终究寻不到贴合雅致的下联,想问穆子石,一抬眼却见他正慢慢踱出暖阁,忙快步追上去:“穆公子留步……”

杨小姐掩袖打个呵欠,起身一福:“小女子告退。”
紧随着朱小姐也出了门,唯独虞家小姐,咬了咬唇,细声问道:“听闻雍凉苦寒……可我,我不怕冷。”
说罢坚定的点了点头,裙摆花开般一动,已转身跑了出去。

齐无伤看着从套间出来的齐予沛,目瞪口呆:“她……她什么意思?”
齐予沛微笑道:“她看上你了,非君不嫁,恭喜三哥,世子妃竟是虞大将军的独女。”
齐无伤跌足长叹:“我只想气跑她们!”

齐予沛气不打一处来:“你既不想成亲,为何又答应此次回京选妃?”
齐无伤貌甚无辜,话却说得通透:“我是不想成亲,可我父王母妃容得?便是他们容得,你父皇容得?云西二州的虞大将军可是陶若朴多年至交,今日便是不选虞家千金,这位小姐改日必定还是要塞到我烽静王府的……朱杨二位,不过是衬珠之椟罢了。”

齐予沛略有尴尬,眸中掠过一道阴翳,却冷笑道:“三哥若不中意,不妨再行甄选,宸京名媛淑女不知凡几,大宁江山也还安稳,世子实在不必作凤仪亭响屟廊之叹。”
齐无伤半晌才醒悟过来他话中讥讽之毒辣,登时好气又好笑:“子石那张嘴就是跟你学坏了,骂人都拐弯!算了……娶就娶罢,虞小姐虽刁蛮,模样却是不坏的,眼睛尤其好看。”

齐予沛看着他,悠然道:“虞家小姐的眼睛生得像子石。”
齐无伤一怔:“难怪我瞧着觉得亲近。”
说话间穆子石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殿下,打发了!”

齐无伤忙扯过他:“这几个女子,子石觉得谁好?”
穆子石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娶,问我做什么?”
“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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