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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 沈夜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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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海生陡然升起一种急剧的恐惧,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有危险在迫近,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一握拳头,才发觉单刀早已飞出,手无寸铁。他只能徒劳地睁大双眼,望着空寂的虚无,身子不停地发抖,仿佛他第一次被带到这座岛上,面对众多武功高强的敌手,只能奋力求生。
我是不会死的,他听到那声音已到数尺之外,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像奔涌而来的潮水。他咬着牙想,我是不会死的!
颜瑾席地一滚而入石室之中,不仅是楚绍云和解挽舟,连困在铁笼中的蒋雁落也是大吃一惊,一跃而起,指着颜瑾道:“你……你……”
颜瑾面上毫无惊慌之色,反而带着坦然面对生死的沉稳,嫣然而笑:“你有你舍命保的人,我自然有我舍命陪的人。”
蒋雁落早知颜瑾或许对自己有意,但万万想不到居然情深若此,甚至以命相随,心中感动莫可名状,半晌方呐呐道:“你……你又是何苦……”
颜瑾偏偏头,无所谓地道:“没有你保护,我肯定出不去这个洞窟的,反正是个死,不如和你作伴。”看向蒋雁落,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向不肯轻信我,怎么说都认为是在撒谎。如今你我都要死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不会觉得我是在骗你。”
颜瑾的笑容一改往日的妩媚妖娆,干净清澈,透着一抹纯真,秀眉长目,双目波光流转,令蒋雁落心中怦然一动。真没想到,最后陪自己一程的,居然会是这个人。想起以往种种,忽然觉得很是奇怪,自己素来豁达洒脱,为何对这个少年却总是横眉冷对,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欺骗了自己?可岛上欺骗自己的人,又何其多?既是极度厌恶,为何偷药之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是真的别无他法,还是心中早已笃定,他一定不会拒绝自己?难道……难道……
蒋雁落正自胡思乱想,心潮起伏。颜瑾一皱眉,道:“这个铁笼子碍事得很,就要死了还不能在一处好好说话?”
蒋雁落笑了笑,既然生命已到尽头,再多想又有何用?他性子豪迈,种种纷乱思绪一抛了事,上前揭起铁笼边沿,这铁笼只为阻挡里面之人在石门封闭之前冲出去,只需延误片刻即可,因此并不算十分沉重,蒋雁落和颜瑾合力托起,“咣当”一声将它扔到一边。
铁笼刚一落地,颜瑾已然扑身而上,搂住蒋雁落的脖颈,张口吻住他的双唇。
以蒋雁落武功之强,在颜瑾身形闪动之时便可躲开,但心头一软,终究没有躲,任颜瑾吻住自己。
颜瑾舌尖探入蒋雁落口中,恣意舔吮,良久方才分开,彼此呼吸粗重,都有些情动。蒋雁落见颜瑾眸光迷离潋滟,面颊绯红,当真是艳妍绝伦,轻叹一声,低头又吻了下去。
颜瑾不料他竟会主动相邀,惊喜无限,顿觉眼下就是立时死了,也是值得。这一番口舌纠缠,甜蜜怜惜,更胜方才。颜瑾情潮上涌,紧紧贴在蒋雁落身上,腻声道:“唔……唔……”正自意乱情迷,忽觉身上一凉,竟被蒋雁落推开,脑中兀自迷茫,道:“你……”
蒋雁落食指按在颜瑾唇边,轻声道:“嘘——”颜瑾抬眼,见他双眉紧锁,神色严峻,一惊而醒,低声道:“怎么?……”
蒋雁落一指耳畔,道:“你听。”颜瑾屏住呼吸,凝神细听,一阵细雨打叶一般的沙沙声,匆匆涌来。他略一皱眉,先是疑惑,继而惊骇地叫道:“是赤血毒蝎!”
话音未落,四周墙壁底端突然现出数十个拳头大小的洞来,无数赤红色的蝎子张牙舞爪自洞中蜂拥而出。
这种小蝎子,蒋雁落却见过,正是当初颜瑾为拿解药,用于噬咬颜珍的那种毒蝎。蒋雁落曾眼睁睁看着颜珍被它们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等痛苦万状的情景清晰有如昨日,此时一见之下,想到自己一身武功,却要被这种小小毒物一口一口吞噬咬死,不由一股寒气直冲背脊,浑身冷汗骤出,大叫道:“快!拿火把!”
二人一人拾起一个火把,颜瑾摇头道:“没有用,它们不怕火。”
那群毒蝎爬速极快,不过几句话之间,已然布满整个石室地面,密密麻麻黑红一片。蒋雁落展臂抱住颜瑾腰身,足尖点地,跃到石柱之上。虽然明知以此避祸绝无可能,但情急之下慌不择路,也只有如此,拼得一刻是一刻。
二人站在石柱之上,见毒蝎越聚越多,那数十个石洞之中兀自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数十股水流,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毒蝎在石柱下堆积,已有十数只沿着石柱蜿蜒而上。
蒋雁落苦笑一下,道:“我给你的匕首,还在不在?”
颜瑾从怀中摸出,递给蒋雁落,蒋雁落接过,轻声道:“一刀下去快得很,不会很痛。”颜瑾知道他是怕自己身受万蝎噬身之苦,要一刀来个痛快,当下微微一笑,道:“左右是个死,其实我真的很快活……”
蒋雁落见他目光盈盈,满是情意,并无丝毫惧怕懊悔,心头也不知是悲是怜。忽然想起解挽舟,有大师兄相伴,终究会平安出去吧。蒋雁落微微一笑,宁定下来,举起匕首,颜瑾也不闭上眼睛,只是痴痴地望着蒋雁落。
正当此时,二人忽觉脚下一颤,那个一直伫立不动的石柱,竟然开始缓缓向下。二人惊喜交加,难以言表,不约而同向石门望去。但那扇窄窄的石门,仍是紧闭不起,二人又复失望,更加心惊胆战,难道这机关如此歹毒,居然连这一小片落脚之地也不留下,要知道石柱一落到底,与地面齐平,那些毒蝎更无阻碍,势必一拥而上,绝无生理。
颜瑾面色苍白,颤声道:“快点杀了我!”蒋雁落一指他脚下,道:“你看。”
颜瑾一低头,这才发现,随着石柱下降,他这边的毒蝎却正逐步后退,如遇天敌,而蒋雁落那边依旧群蝎耸动,层层逼近。颜瑾突然福至心灵,一拍手道:“我知道了,我血里有毒,你还记得蛇坑么?”
原来颜瑾为害颜珍,自服剧毒桃花渡,正是要靠赤血毒蝎的毒性和颜珍的血液相混合,才能配制解药。但江雪涯为表惩戒,让他身上余毒不清,后来颜珍蝎毒发作而亡,桃花渡的毒算是在颜瑾身上残留下来。却不料桃花渡的毒素,正是赤血毒蝎的天敌,它们在近处一闻到那种气息,立时后退闪避。
颜瑾一明此节,立时夺过蒋雁落手中匕首,在手心处划下长长一道血口。鲜血滴答流下,随着颜瑾手腕晃动,在蒋雁落身前滴了半个圈子。果然,赤血毒蝎纷纷转身后退。但只退一尺,便又停下,长尾上卷,双螯高举,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深红色的光。
转眼之间,石柱顶端与地面齐平,群蝎在二人身边围了一个圆圈,它们不敢进来,可四面八方壁上地下皆是毒蝎,蒋雁落和颜瑾也无处可去。
正迟疑间,足下石柱猛地一动,居然又开始向下沉。蒋雁落一拍大腿,双目放光,道:“我知道了,这个石柱一人上去可提升石门,二人上去便开启另一机关,说不定是一条生路!”
绝境之下又遇曙光,就算可能是绝地,也得尝试一下。二人索性不动,随着那石柱渐渐下沉。但那点鲜血气味颇弱,群蝎初时尚自躲避,血液干涸之后,气味减少,再加上后面毒蝎源源不断地涌来,一层一层压上去,居然垒起一道矮矮的“蝎墙”。终于,最上层的毒蝎嗅不到鲜血的气息,纷纷涌下,后面的毒蝎随即跟上。石柱刚降到一半,二人上半身兀自留在地表以上,恰是形成一个大坑。如果此时毒蝎爬下,落在坑中,二人更是无处可逃,死路一条!
情况危急再不能犹豫,颜瑾一咬牙,手中匕首锐光一闪,在胸前划下一条大大的血口,深可见骨。鲜血立时涌出,洒了一地。
蒋雁落惊叫一声:“颜瑾!”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别有人间行路难
群蝎闻到毒血的气息,立时闪避。蒋雁落扶住颜瑾的身子,颜瑾见他满面焦虑担忧,浅浅笑道:“不过是皮外伤,我没事。”但他身上剧毒不清,本就体弱,如今伤重,说话更是有气无力。
蒋雁落低声道:“你忍一忍。”刚要拿出怀中伤药包扎,忽然听到又是一阵细密的沙沙声传来,这种声音一听便寒意陡生,蒋雁落急忙抬头,此时石柱已降到底端,仰起头来才能看得到方才地面的边沿,可并不见有赤血毒蝎的影子。颜瑾伸出手指点点足下,道:“在下面。”
果然,等石柱落地停稳,蒋雁落举起火把一照,不由暗叫一声苦。只见二人所站之处恰是一个深坑,三面石壁森然,只有一处狭窄的甬道,漆黑一团不知通向哪里。这甬道之中上下左右,石壁地面,尽是赤血毒蝎,密密麻麻状若累卵,直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只是碍着颜瑾身上毒血,才没有一涌而出,将二人吞噬干净。
蒋雁落深吸一口气,摸出金疮药,道:“我帮你涂上。”颜瑾按住他的手,微微摇摇头。蒋雁落气急地道:“再不包扎血都流光啦,你逞什么能?!”颜瑾道:“所以,你得走快点。”少年的眼睛,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异常明亮,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笑谑的神情。
蒋雁落喉头突然哽住了,胸口又酸又胀,叫道:“我对你从来就没好过,你管我干什么!”言语之下有一种负气般的狼狈。颜瑾轻轻叹口气,俯到蒋雁落宽阔的背上,低声道:“所以,你以后得对我好。”
蒋雁落将颜瑾背起来,一步一步向那条甬道走去。颜瑾胸前的鲜血,沿着垂下的手臂滴到地上,赤血毒蝎被桃花渡的气息逼得纷纷后退,没有一只胆敢上前一步,在蒋雁落脚下闪出一条道来。
蒋雁落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也不必再说话,不管前面是另一处陷阱也罢,是石窟的尽头逃出生天也罢,他自己知道,他这一生一世都要和这个少年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解挽舟和楚绍云出了石屋,其余机关不过是陷阱飞矢之类,二人携手共进,相互提携,终于出了洞窟。
其时天边现出鱼肚白,一点曙光自山后透出,竟然已是黎明。解挽舟一身伤痛,只感到冷风拂面寒意袭人,就如同刚刚死去又活过来一般,身心俱已疲惫到极点,当啷扔下手中长剑,跌坐于地。
这一番死里逃生,本该庆幸解脱,但一想到困在洞内生死不知的蒋雁落和颜瑾,解挽舟心中殊无欢愉之意,只是怔怔望着山巅日出,一句话也不想说。忽觉身后大椎穴被人按住,紧接着一股暖流徐徐而入,便知是楚绍云为自己疗伤,当即盘膝坐定,全神贯注,待内力运行七十二周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觉身轻气爽,疲劳之态一扫而空,脑中一片清明,身上有些外伤,却已无大碍。
楚绍云道:“时辰已到,师父还在血筑等着,咱们快些。”
解挽舟这才想起天赐守阳丸的解药还在江雪涯手里,皱皱眉头,道:“江雪涯要我们只能活一个。”楚绍云看他一眼,道:“因此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解挽舟吃了一惊,这时方知楚绍云早已有了抢解药的心思,他虽不怕江雪涯武功高强,但也知道这一去必然凶多吉少,祸福难料,一咬下唇,道:“大师兄,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楚绍云回头注视着他,道:“什么?”
解挽舟深吸口气,道:“大师兄,这次真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我答应过单阳,要把他送回老家。如果你能离开金沙岛,求你把单阳的骨灰带回去,送到江南,成不成?”
少年望着楚绍云,一脸求恳的神色。就在这紧急关头,他念念不忘仍是对单阳的承诺,却没想过自己说不定就会死于非命,再也回不去家乡。
楚绍云目光炯炯,凝视着解挽舟,半晌方吐出两个字:“不成。”转身便走。
解挽舟不料他居然拒绝,又讶异又失望,忙问道:“为什么?你的武功最高,一定能出去。”
楚绍云也不回头,淡淡地道:“你死之前我已经死了,离不开金沙岛。”
解挽舟闻言一怔,随即醒悟,楚绍云言下之意是拼得一死也要护自己周全,感动之中夹杂着几分酸楚。抬头见楚绍云站在不远处,这才想起是在等自己,不由一笑,冲上前握住楚绍云的手。
二人十指紧扣,并肩而行,解挽舟心神激荡,豪气充满胸臆,忽然觉得,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剑冢刀丛,不过生死而已,又有何惧?!
二人绕过山坳,回到血筑之中。其时旭日初升,朝阳的光辉映在屋顶上,给整个血筑笼罩一层淡淡的金光。昨日还略显嘈杂的血筑,此时寂静无声。不过一夜之间,岛上数十名弟子、侍仆尽皆死去,偌大一座金沙岛,只剩下楚、解二人,还有等在房中的江雪涯。
江雪涯的房门没有关闭,大敞四开。二人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似乎是月麟香,又夹杂檀香,极为古怪,楚绍云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抬头看时,当中桌上放着一个小小古瓷药瓶,定是“天赐守阳丸”的解药。
解药就在眼前,二人却谁也没有妄动一下,走到屋子正中,停下脚步——若让他们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解药,那江雪涯也就不是江雪涯了。
果然,二人刚刚站定,就听得传来一阵笑声,江雪涯缓步而出,挡在桌前。他身上穿着黑绒缀红金绣线的长袍,腰间勒着黑红二色绣金的丝带,长袖曳地,双眉入鬓,眼梢斜挑,唇边含笑,光彩照人,竟显得异常娴雅风流。
江雪涯双目在楚、解二人脸上转了两转,微微笑道:“绍云,你答允我的事,可没有做到啊。”楚绍云慢慢地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他,又何必多说?”
江雪涯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若是真杀了他,那我可真是要大大失望。”楚绍云缓缓抽出长剑,剑尖点地,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请师父指教。”他可真是沉稳到了极点,如此存亡攸关一决生死之际,仍要有板有眼地尽了礼数。举手投足毫无涩滞,气定神凝,俨然已有大家风范。
江雪涯渐渐敛了笑容。解挽舟只觉得周身血液沸腾,双手微微发颤,大声道:“和他罗嗦什么!”举剑便刺,剑尖上撩,招式未老,斜而下划,正是“梦回剑法”第五式——辗转反侧。
江雪涯身形不动,腰不挺膝不弯,整个人却向一旁移开一尺,恰恰将剑锋避开。楚绍云剑身一挺,抢上疾攻。这一剑剑势如雷,剑风到处,“嘶嘶”有声,余韵不尽,绵绵不绝。江雪涯退了一步,眼睛一亮,赞道:“不错不错。”伸出手掌,轻轻一磕,掌缘与剑锋相交,居然丝毫无损。
不待江雪涯回身,解挽舟挺剑刺他背心,三人战在一处。楚、解二人倾尽全力,攻势极为凌厉,招招不离江雪涯身上要害。江雪涯却一直只用一双肉掌,在二人中间穿梭来去,趋退如电。一时间,只见一黑两青三团身影在屋中腾起落下,倏忽快捷,掌风剑风呼呼作响,墙上桌边、长榻窗牖,被剑气刺出无数个空洞。江雪涯好整以暇,竟伤不得半分。
忽听得解挽舟“啊”地一声低呼,紧接着楚绍云一声闷哼,二人身上先后被江雪涯击中,解挽舟手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江雪涯忽然紧攻两招,一手抵挡两柄长剑,一手向上疾拍,口中喝道:“给我下来!”
“嘙啦啦”一气乱响,屋顶被打个大洞,屋瓦灰尘纷纷落下,屋中登时乌烟瘴气。灰蒙蒙中两个人影翻身跃下,就地一滚,避开江雪涯掌风,贴墙站起。
江雪涯看清落下二人,微感诧异:“咦?”解挽舟喜出望外,兴奋莫名,忍不住高声叫道:“蒋师兄!”
蒋雁落对解挽舟点点头,将颜瑾轻轻放到角落里,对江雪涯道:“师父。”
这实出乎江雪涯意料之外,看看颜瑾缩成一团,唇焦舌干,面色惨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猛地醒悟过来,哈哈一笑,道:“对了,你身上还有桃花渡的毒未除净,难怪能逃得了赤血毒蝎。”
颜瑾微微一笑,神情甚是恭谨温顺,道:“全仗师父庇佑。”
江雪涯斜睨蒋雁落:“你也要和我做对么?”
蒋雁落躬身施礼道:“恳请师父赐下解药,我等感激不尽。”
江雪涯摇摇头,道:“血玉印只传给一个弟子,规矩可不是我定的,也不能在我这里打破。”蒋雁落道:“那弟子只好违逆师父了。”和楚绍云解挽舟对视一眼,三人齐齐攻上。
解挽舟上岛时日不过两年,功力不足,但楚、蒋二人均是在岛上长大,日日群敌环伺备受威胁,除了专心练武以免被他人杀死,其余事一概不足论。以往尚要防备其他弟子窥伺,因此从不轻易表露功力深浅,无论怎样都有所保留,此次危机迫在眉睫,再不用遮遮掩掩,尽皆全力以赴。二人毕竟是江雪涯最得意的两名弟子,剑法展开内力运足,果然威力强劲,声势惊人。就连江雪涯,也没了小觑的心思,双掌大开大阖,纷飞上下,专心致志对敌。
三人一番混战,过了三十来招,心无旁骛。颜瑾见形势紧急,偷偷起身,他一路滴血至二人穿过长长的甬道,离开洞窟,失血着实不少。一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稳了好长时间眼前才清楚过来。趁着三人殊死拼斗之际,蹑手蹑脚走到桌旁,伸手就要去拿那小瓶解药。
江雪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得身后有异动,回头见颜瑾鬼鬼祟祟去偷解药,叱骂一声:“找死!”跃起挥袖击出。颜瑾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大吃一惊,慌忙就地一滚,卸去大半掌力,饶是如此,仍被掌风扫过,登时昏倒在地。
楚绍云和蒋雁落眼见江雪涯回身击打颜瑾,背后空门大开,更不迟疑,双剑齐出。解挽舟长剑横劈,直奔江雪涯后颈。
江雪涯一手还击,双指夹中解挽舟长剑剑锋,略一用劲,长剑“嘣”地一裂为二。与此同时,楚、蒋二人长剑已至后心。江雪涯一身武功登峰造极,肌肉遇险即缩,身体陡然扭转。二人剑锋无法再深入半寸,只在他身上划下两条既浅又长的血口。
江雪涯身受轻伤,不怒反笑,道:“很不错,不愧为我的弟子。”言下颇有自诩之意,望一望楚绍云,再望一望蒋雁落,脸上忽现出极为古怪的笑容,道,“不过,也就如此。”
话音刚落,解挽舟便觉内力居然不受控制,随着经脉直至手臂,再至剑柄剑尖,一股一股消失殆尽。再一运功,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点内力也不剩。周身骨节酸软,半分力气也没有,“扑通”摔倒。只听得耳边“当啷当啷当啷”三声连响,自己、楚绍云、蒋雁落三柄长剑纷纷落地。
解挽舟心中怦怦直跳,抬头看时,楚绍云和蒋雁落尽皆一脸骇然之色,软身跌坐于地。
屋中五人倒下四人,只剩下江雪涯站在原地,嘿嘿冷笑两声,道:“‘素月焚香’,滋味不错吧。”说着,斜睨楚绍云。
楚绍云恍然而悟,嘶声道:“‘素月焚香’是克制‘天赐守阳丸’的毒药!难怪你在房中点了如此多的香料。”他一向冷静自持,此时却面容扭曲,声音微微发颤,显然是惊惧交加,不能自已。
原来历代血玉印控制门下弟子,既是凭掌门一己之力,也是全靠“天赐守阳丸”。但他们也怕这许多弟子有一天会群起攻之,或设下什么诡计,另外,也为了防止从洞窟中最后能活着出来的,不只一两名弟子,因此,特地寻找一味“素月焚香”,用以克制“天赐守阳丸”。这种香料,寻常人等用了毫无异样,但若是被身中“天赐守阳丸”之毒的人闻到,不久后便会内力流失,浑身酸软无力。
用此毒时,必是师父身上无碍,而弟子服用“天赐守阳丸”,万无一失。只是素月焚香味道奇浓,江雪涯怕楚绍云知晓这种毒药,是以在房中点燃数种香料,以隐藏素月焚香的味道。
江雪涯微微含笑,慢慢踱到楚绍云的身前,道:“你为了这个解挽舟,不惜与我为敌。其实,只要你杀了他,解药是你的,血玉印是你的,这山上所有武功秘籍都是你的,又何须如此?”
楚绍云挣扎两下,终究无力再动,苦笑一下,道:“师父,你知道我素来对这些并不在意。”
江雪涯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你的品性武功,最适合继承血玉印。遇事沉稳凝重,不骄不燥,最重要的,是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放在心上。只可惜……只可惜……”他嘴上说着可惜,目光之中却流露出极为兴奋之意。
楚绍云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下来,眼望对面的解挽舟,低声道:“我也一直以为,任何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解挽舟和他四目相对,楚绍云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那抹笑容虽浅,却颇为温暖。解挽舟心中暗叹口气,不是没有遗憾,但此时已觉得都无所谓了。
江雪涯看着他二人眉目传情,心中快意莫可名状,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愉悦,道:“绍云,你为了这个解挽舟,可算付出不少,也不知,他能为你付出什么?”转头对解挽舟道:“你滚过来,脱光衣服求我干你,我就饶你大师兄一条性命。”
解挽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江雪涯恶意地笑道:“你过来,求我干你,我就饶了他!”
解挽舟勃然大怒,高声叫骂:“江雪涯!你有本事就活剐了我,皱一皱眉头,不是解家的子孙!”
江雪涯仰天大笑,道:“听听,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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