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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 沈夜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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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蒋雁落双眉紧锁,道:“那你说怎么办?”

楚绍云仰起头,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下翠绿的群山,沉吟不语。

井家兄弟这一回在众弟子面前好好羞辱一番解挽舟,心中畅快无与伦比,假借霍海生的名义令人到大厨房炒了几样小菜,烫壶酒坐在院中石凳上细品。

另几个弟子赶着金过庭爬来爬去,狎戏调笑;把解挽舟的眼睛用布蒙起来,像赶驴一样用鞭子赶着他拉大石磨,脚镣拖在地上,哗啦哗啦直响。

霍海生对这些龌龊事没什么兴趣,他自诩从来不强迫别人,所有甘心跪在他身前服侍他的,都是自愿,无论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对付他人。霍海生对解挽舟很有兴趣,但他一直等着,总有一天,那个青竹般挺拔倔强的少年,会像金过庭一样,爬过来恳求自己。

霍海生练了一阵内功,又拿起铸好的那柄利剑,细细把玩了一阵。掌灯时分,黑衣部的弟子们去用膳堂用罢晚饭,侍仆留些剩饭剩菜搅合在一起给解、金二人吃,然后自去歇息。霍海生刚翻开一本武功秘籍细看,一个黑衣弟子进来禀道:“霍师兄,青衣部的弟子求见。”

青衣部?那是楚绍云的手下啊,自己和楚绍云井水不犯河水,派人来做什么?霍海生略一沉吟,忽然想到解挽舟,别有深意地一笑,道:“叫他进来。”

那个青衣部的弟子,一句话也不说,对霍海生行了个礼,放下一个小小的布包,躬身退下。

霍海生慢慢挑开包裹,露出一张纸,和一样事物。霍海生拈起纸来,对着烛光瞥一眼。上面写的,竟是一味药方——一盏逍遥丸。

霍海生眉梢一挑,凝神细看。

大师兄楚绍云最喜欢养花弄草,众所皆知,后来专门负责为师父调配香料,再后来开始钻研草药。一盏逍遥丸便是楚绍云调配出来,用于治疗内伤,疗效极好,所谓“一盏逍遥”,是指服入此药,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会伤势愈可。虽有些夸大,但此药奇效,却是毋庸置疑。对于岛上弟子来说,一丸伤药千金不换——给别人方便,就无异于为自己树下强敌——更不用说是药方了。

楚绍云一向冷漠,与人少交,霍海生在岛上度过十几年,和这个大师兄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这一次……他拈起另一样事物,在指尖转了转,又放回小小的布包中,叫来一个黑衣弟子:“给石屋里那个贱奴送去。”那弟子双手接过,领命而去。

霍海生将药方仔细折好,收入怀中。楚绍云为了这个解挽舟,竟连压箱底的本事都卖出来了,不笑纳岂不对不起他的一片心?至于那个解挽舟,能成为楚绍云的软肋,对自己又有何坏处?抓住别人的弱点,可比一晌贪欢,有用多了。

自从在海边见过楚绍云,解挽舟一直浑浑噩噩,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他像个提线木偶,痴痴呆呆地任人驱赶。挨打、干活、吃一口猪食一般的饭,最后被推进黑黢黢的石屋,蜷缩在角落里。

等四周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窄小的窗口映在地上,惨白如雪。解挽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勉力凑到窗前。他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扯下,缓缓从窗口铁栏中穿过去,再穿进来,费力地打了一个结。

他真的挺不下去了,一时一刻也不能。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会变成像金过庭一样的人,那他宁可现在就自杀。至少他还没有认输——受了这么多苦难,仍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至少他也抗争了——江雪涯说过,他一死,整个黑衣部的弟子都别想再活;至少,直到死的这一天,他还是解挽舟,没有屈服,没有低头,没有对不起母亲,没有辱没祖宗……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漫天星斗,像是颗颗璀璨的宝石,缀满天空,摇摇欲坠。解挽舟从未这样想念过母亲,还有她做的酒酿梅子,不知道魂魄能不能飞回去,再看一眼,或者进到她的梦里,再说上一句话……

解挽舟心里很平静,甚至隐隐有一种解脱的快意,那些人再险恶,也伤害不到自己了。

突然,门外的锁链哗啦一响。解挽舟一惊,刚刚起身站好,挡住窗口,一个黑衣弟子已然闯进来,扔下包裹,道:“给你的。”抬头见解挽舟神色警惕,皱眉问道:“你干什么?”伸手把他拉开,正看见窗户铁栏上系着的衣绳,大吃一惊,叫道:“你敢自杀!”推门冲到门口,大叫大嚷:“井师兄,快来快来!这个贱奴要自杀!”

黑衣部登时混乱起来,井微井奎趿拉着鞋,衣冠不整地从屋中跑出来,叫道:“怎么回事?”一进石屋便看见那条衣绳,顿时发怒,对着解挽舟一阵乱打乱踢,口中叫骂:“你这贱奴,还想自杀?你要把我们都害死啊!”……

周围的一切混乱噪杂,都变得极为遥远;井家兄弟的怒骂,在耳边嗡嗡地响着,听不清楚;甚至连抽打在身上的皮鞭拳脚引起的剧痛,皆可以忽略不计。

解挽舟跪在那个小小的包裹旁,捧起里面的东西。

他很想哭,却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欢喜;他很想笑,却隐藏不了眼中流下的泪水。他紧紧握住那件东西,小心翼翼地把它护在胸口,像是握住寒冷中仅剩的一点温暖,护住绝境中唯一的一个希望。

那是一朵娇嫩的花苞——

尚未盛开的,月季花的花苞。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为了广大亲的小心肝着想,咱们快虐完了啊快虐完了,我是说虐身快虐完了,呃~~~~






  归去来兮



 井奎一把夺过那支月季花苞,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怒道:“快拖出去,狠狠打!”众弟子将解挽舟吊在外面大树上,井微捡起被踩踏得残褪的花苞,锁紧眉头。井奎兀自气哼哼地,尖着嗓子喊:“贱种!今天打死你!”

井微凑上前,把弟弟拉到一旁,拈着花苞,道:“你看。”井奎扫一眼,道:“这是什么?”

井微道:“这是楚师兄养的花。”井奎心中一跳,只觉一阵寒意陡然升起,满腔怒火登时退个一干二净,期期地道:“哥,你是说……”

井微点点头,道:“只怕咱们要真弄死了这小子,不等师父回来,咱们就完啦。”井奎眼睛一转,道:“那快去找霍师兄,让他出出主意。”

井微冷笑道:“你以为这花苞是怎么弄进来的?整个黑衣部,没有霍师兄的首肯,只怕楚师兄再厉害,也别想弄点东西进来。”井奎生性残忍,却没什么主意,遇事只听哥哥的,当下急得抓耳挠腮,道:“哥,连霍师兄都向着这个小畜生,那咱们怎么办?”

井微略一沉吟,道:“我猜要说霍师兄向着他,这倒不一定,也许霍师兄只是想置身事外,不愿意得罪楚绍云。”

井奎急道:“就算最后和解挽舟比试,是咱们杀了他,楚师兄能饶得了咱们吗?”井微哼道:“那是师父定下的规矩,他想要破坏,只怕还不容易。”话是这么说,可心下也自惴惴,一咬牙:“不管怎么样,先痛快了再说!在这岛上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死,谁顾得了那些!”

他们将解挽舟狠狠教训了一顿,关了两天两夜不给吃喝,第三天方给放出来。解挽舟奄奄一息,足足将养了近十日才好。

这一回,解挽舟也不知是被打怕了还是怎的,整日做苦工、吃剩饭,任打任骂,再也不见反抗一下。以往就算不能开口,也要奋力挣扎,怒目而视,如今却和金过庭一般,木木呆呆。有时双手握拳,似乎极为愤怒,但他始终低垂着头,长发散乱,也看不清神情;到得后来,连握拳这个动作也没有了,给吃便吃,让喝便喝,状若傀儡。井微井奎和众弟子如何辱骂折磨,都像对着一块石头,一来二去,也没了兴致。更何况还要防他逼急了自杀,投鼠忌器,打骂也不如初时那般狠。

日子一天一天变长,岛上绿树婆娑、鲜花吐蕊,满眼葱葱茏茏。这天巡岛弟子正在九重关卡处检查机关暗哨,忽见海天交接处一个白点,越来越大,竟是船帆——江雪涯回来了。

弟子立时向各部禀报,众弟子齐齐到岸上迎接。

江雪涯慢慢踱出船舱,站在甲板上,一眼便看见跪在角落里的解挽舟。少年浑身腌臜不堪,极为狼狈,低垂着头,双手手腕紧紧系在一起,另一头拉在井微的手里。他不动,也不抬头,像被主人牵着的、沉默的狗。

不到三个月就成了这副模样,倒让江雪涯有些诧异。他眼波流转,又扫向站在右边的楚绍云。那个人依旧穿着半旧的青色布袍,目不斜视,波澜不惊。左边站着的是蒋雁落,对着自己躬身施礼,头却略略旁侧,显见是在偷偷留意解挽舟。他的动作极为细微,却哪里能瞒得过江雪涯的眼睛。江雪涯心中一笑,淡淡地道:“都回去吧。”

楚绍云少言寡语,也不和旁人交谈,听到师父命令,便径自回到青衣部。屋前的月季花尽皆盛开,殷红娇粉、莹白嫩黄,花盘大若牡丹,明妍多姿娇艳欲滴。间或蜜蜂蝴蝶飞舞其中,盘旋蹁跹。

楚绍云挑了几朵开得最盛的,减下来要给师父送去,算是接风。只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尚未回头便已知道是蒋雁落。

蒋雁落一下子坐到大树下,看着楚绍云好整以暇修枝剪叶,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壶大口灌下半壶,“咚”地墩在石桌上,长叹口气,道:“这下可是真完了。”

楚绍云食指拇指在月季花枝条上只轻轻一抹,花刺顺势纷纷落下,花梗却不伤半分,口中道:“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就知道问我!”蒋雁落霍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楚绍云身边,“我说你能不能去问问霍海生,问问井家兄弟!解挽舟都傻啦,整个人痴痴呆呆、失魂落魄,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心高气傲的解家小少爷?!”

楚绍云瞥他一眼,道:“不当小少爷,也没什么不好。”

蒋雁落气道:“那也不能变成傻子啊!一定是黑衣部那些混账东西,折磨□无所不用其极,挽舟受不了了才会……”他既担忧又难过,心急如焚,道,“你是没见方才他的模样,连我都不认识了,当着所有弟子的面,井家兄弟叫他跪就跪,叫他爬就爬,叫他……再这么下去,只怕仇没报成,人先毁了。”颓然长叹,坐了回去。

楚绍云道:“嗯。”放下花枝思忖一阵,道,“他,没和你说什么?”

蒋雁落摊着双手,道:“说什么呀,他都不认识我了。”

楚绍云道:“嗯。”思忖一阵,又问道,“那他,做什么了没有?”

“做什么?”蒋雁落冷笑,“做了!像,像条狗!”

楚绍云道:“嗯。”直起身子,用布帕擦擦手,问道,“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蒋雁落翻个白眼:“你到底想问什么?没有没有!”

楚绍云不再追问,只是偏头看着他。蒋雁落见他的神情,摸摸头仔细回想一阵,猛地一拍额头,道:“对了对了,临走的时候,他落在黑衣部那些人后面,回头对着我,按了一下心口。似乎……似乎还笑了笑。”

楚绍云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快得令蒋雁落险些以为自己眼花,然后说:“嗯。”转身又去侍弄月季。

蒋雁落皱眉道:“难道……难道这其中别有深意?”楚绍云一边给花松土,一边道:“嗯。”

蒋雁落立刻跳起来冲到楚绍云眼前,指着他的鼻子叫道:“我说你别总‘嗯嗯’的行不行?倒是说句痛快话,也让我明白明白!”

楚绍云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在说,无论怎样,他这里——”说着,拍拍心口,“还是那个解挽舟,从来没有变过。”

要说井微井奎等黑衣部的弟子,仍想方设法对解挽舟折磨□,那还真是冤枉他们了。因为江雪涯回岛之后,他们又惊又喜地发现了新的玩物,而且还不止一个——江雪涯又从中原带回了一女五男六个孩子。

他们刚从船上下来,井微一眼就叼上一个齐眉整眼的男孩,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天蓝色的贡缎衣袍,一双大眼露出惊惶的神色。

井微嘿嘿一笑,将头一摆,黑衣弟子齐齐冲上去,拧住蓝衫少年的手臂,推到他面前。井微眯着眼睛,摸了摸少年的脸,果然细腻润泽,他满意地点点头。

蓝衫少年初始时不敢乱动,满面惧怕,等到井微一只手慢慢伸到他的衣襟中,淫亵地捏捏□时,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大声嚷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井奎在一旁尖着嗓子□:“要干什么?你一会就知道啦。”说着,也上来,摸了一把那少年紧绷的臀部。

蓝衫少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惊跳起来,浑身发抖,颤声道:“别……别这样……我没,没做过……”

井微井奎对视一眼,又惊奇又好笑,井微道:“没想到还是个晓事的。好乖乖,别怕,不能弄痛你。”

蓝衫少年吓得嘴唇发白,险些哭出来。眼见井家兄弟动手动脚,意欲非礼,少年大叫道:“我不行,别找我,我不行!”井奎嘻嘻笑道:“没事没事,过了今晚,明天你就行了。”

“我不行,真不行……”少年语音已然带了哭腔,突然一指旁边,尖声叫道:“他行!他长得好看!他做过!”

这一下大出众弟子意料之外,顺着少年手指看去,又一个男孩子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又脏又乱,衣服都看不出本来颜色,躲在那里毫不起眼,要不是这个蓝衫少年指出来,谁也没注意到他。

井微见那孩子太脏,先就没了兴致,也不再废话,伸手要脱蓝衫少年的衣服。那少年吓得大叫:“真的,我没撒谎,他做过!他比我好看!”情急之下双臂用力,居然挣脱,几步奔到那孩子身边,伸手抓去。

脏孩子见势不妙,挥掌还击,两人似乎极为熟稔,功夫出自同一渊源,但显见蓝衫少年更胜一筹。那孩子就地打滚想要逃开,蓝衫少年化掌为钩,“呲啦”一声,将那孩子后背衣服扯裂,露出一大片肌肤。那孩子急忙转身,贴在身后树干上。

但只这一瞬间,所有弟子都发现了那孩子特地隐藏起来的秘密。那片肌肤即使仅仅一晃而过,也无法让人忽视那种雪一样的莹白。井微摸着下颌,看着那孩子若有所思,忽然道:“去,打盆水来。”

一个黑衣弟子领命去了,片刻即回,拎了一大桶海水,顺势一扬。那孩子侧身想要躲开,被另一黑衣弟子伸手按住,淋个正着,衣衫尽透。蓝衫少年紧紧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胡乱用袖子擦了两下,登时现出修眉如秀、唇若涂丹。也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气愤,脸色透明莹白,像是最上等的瓷器。尽管双目紧闭,仍可见眼梢很长,微微上挑。水滴沿着发丝滴下来,流过脸庞,整个人显得荏弱而娇柔,有一种说不出的媚。

所有人都呆住了,周围陡然安静下来。井微井奎张大了口,半晌方喃喃地道:“他妈的,今天捉到个妖精!”猛然扑了上去。众弟子犹如大梦初醒,齐声鼓噪,哈哈怪笑。蓝衫少年趋身后退,躲到树影里。

那孩子也不叫喊,也不挣扎,只紧紧蜷着身子,像只孤独而害怕伤害的小兽。井微井奎两三下就扯掉了他身上的衣服,光裸的背脊弓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在阳光的映射下,珍珠般润泽。

井微只觉一股邪火自小腹直冲到头顶,急不可耐地将那孩子翻到在地,分开双腿,正急三火四地扯自己的裤子,忽听不远处有人沉声道:“你们干什么?”

声音不大,但黑衣弟子皆是一凛,抬头看去,蒋雁落提着酒壶,冷着脸站在那里。

蒋雁落正是从楚绍云那边过来,一看见黑衣部弟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井微嘿嘿笑道:“原来是蒋师兄,咱们就是找找乐子。”

蒋雁落哼道:“找乐子,也不看看地方!”

井微井奎四下一瞧,这才发觉是在褐衣部的院门前,井奎忙道:“快走快走,别碍蒋师兄的事。”黑衣弟子们架起那孩子,刚要离开,身后又传来蒋雁落低沉的声音:“你们走,那孩子留下。”

井微井奎彼此对望,眼见到手的肥肉要被弄走,都有些心疼。但蒋雁落是江雪涯心爱的二弟子,别说他们,就算霍海生来了,轻易也不敢得罪。井奎鼓着腮帮子暗自咬牙,井微涎着脸一笑,道:“既然蒋师兄有兴致,咱兄弟自然拱手相让。”一摆手,扔下那孩子,转身离开。

那孩子曲起双腿跌坐在地,瑟缩成一团,楚楚可怜。蒋雁落脱下外袍,给他披在肩上,道:“没受伤吧,跟我走。”

那孩子迟疑了一下,跟在蒋雁落身后,来到靠近海岸的那一排房子——那是专门给刚上岛的人准备的。蒋雁落把他领到一个屋中,道:“你在这里歇息,有什么事情吩咐侍仆去做。”说完就要走。

“喂!”那孩子叫住他,“我叫颜瑾,你呢?”

蒋雁落没有回答,只道:“你自己小心些。”

颜瑾见他又要走,忙上前一步,道:“方才,多谢你救我。”蒋雁落一回头,看着那孩子清澈的眼眸,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初刚上岛来的解挽舟,忽地一笑,道:“我没救你,在这里,只能自己救自己,我能救得了谁?”

“那……”颜瑾低声道,“你能给我件兵器么?用来防身也是好的,他们……恐怕还会来找我……”

蒋雁落见他轻咬下唇,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心想:给你兵器又能如何?可又不忍心拒绝,沉吟一阵,将腰上霍海生输给他的弯刀解下来,递给他,道:“拿着吧。”

颜瑾满脸欢欣,连声道:“多谢多谢,你真是好人。”蒋雁落摇摇头,推门离开。

颜瑾穿上蒋雁落的衣袍,系好带子,侧耳倾听脚步声渐远,曲膝跌坐在地,把弯刀抽出藏在怀中,突然高声惊呼:“哎呀,好痛,救命!”

门外侍仆听到房中有人大喊大叫,忙闯了进来。他们负责新来者的衣食住行,如有闪失,性命不保。见颜瑾一脸痛楚,边上前边问道:“怎么?”

颜瑾低头不语,他半阖着眼睛,偷偷看着那侍仆走近,蓦地长身而起,挥刀而出。那侍仆原本也是道上弟子,见颜瑾肩头一动,便知不好,闪身后退。但他武功已失,身形不快,这边躲开刀刃,却不料颜瑾右手疾点,正中胸前大穴,顿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颜瑾并指如戟,一口气点了那侍仆十多个要穴,令他动弹不得。一手撕下衣襟,紧紧捂住那侍仆的嘴,一手刷刷刷三刀,连斩他右手三根手指。

那侍仆痛彻心扉,张口呼叫,却被颜瑾堵在嘴里,只“呜呜”几声闷哼,最后昏了过去。颜瑾手掌在他头顶百会穴一拍,那侍仆又被痛醒,满身冷汗涔涔。颜瑾握刀的手慢慢上抬,明晃晃的刀尖正对准那侍仆的眼睛,低低地道:“这岛上的情形,你老老实实和我讲清楚,要是有半点隐瞒,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先是左眼,再是右眼,然后破开你的肚子,一寸一寸割断你的肠子。”

他的说话声音不大,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媚惑的笑意,语气绵软,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在求恳。但方才手起刀落指断,事先绝无半分征兆,出手更是毫不犹豫。年纪这样轻,面容这般美,手段却如此毒辣,那侍仆只觉头晕目眩心惊胆战,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连连点头。

颜瑾抿嘴一笑,缓缓松开手。

作者有话要说:颜瑾很美的啊很美的,配小蒋很好的啊很好的




  惊见此花须折取



 江雪涯拈起楚绍云送来的月季花,一枝一枝插到窗下的细釉描金细颈花瓶里。落日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在山边,已到了掌灯时分。

门外一个侍仆走进来禀道:“主人,外面有人请见。”

江雪涯听他语气,目光一闪,有些诧异。若是岛上弟子,直接呼名即可,“有人”?什么人?他闭目沉吟一阵,道:“让他进来。”自己坐到椅上,慢慢吃茶。

轻轻的脚步声缓缓而来,走到屋子正中停下。江雪涯抬起眼睛,见一人,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那里。

那人身材不高,浓墨一样的长斗篷将他整个包裹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露在外面。

江雪涯笑了,突然觉得极有趣,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岛上,还有人敢在他面前故弄玄虚。他放下茶盏,只手支颐,另一只手曲起食指,在桌面上轻敲。

那人身子微微一抖,像是突然得了命令,缓缓抬起手,揭开头上的兜帽。

那是一张很精致的面容,欺霜赛雪般的颜色,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极为漂亮,清澈的眸子,顾盼流转之间,尽是风情;眼梢微微上挑,有一种令人心醉的媚。

江雪涯忽然想起来这个少年是谁了。他在两湖颜家,掳走颜家少爷颜珍时,那个大少爷正在房中快活,身下压着的,正是这个少年。他一时手快,将两个孩子都捉了回来,本想给弟子们开开心,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江雪涯饶有兴味地盯着少年桃花般的唇。这个孩子很特别,而他,一向喜欢特别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再对解挽舟网开一面。

还没等江雪涯开口,那少年先说话了:“师父。”他说,“师父,我叫颜瑾。”

江雪涯微笑,道:“只有一个月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才能叫我师父。”

颜瑾舔舔唇,道:“我肯定能活过这一个月,做你的弟子的。”眼波一转,笑问,“不是么?”他的声音低而轻柔,像是江南绵绵的雨,细得看不出来,却又忽视不了。

江雪涯靠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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