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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结同心 作者:寻香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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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关龙飞终于开始说正事:“老早就听闻庄贤弟的盛名,这半年来,贤弟的作为使倭贼闻风丧胆,也使闽江两岸的百姓受益匪浅,早就想结交贤弟了。没想到还真能有幸结识贤弟,实乃三生有幸。
“说起来,我与贤弟的做法是殊途同归,你在闽江两岸伏击倭贼,我则在海上拦截倭贼。这些年,我们与倭贼交手不下十次,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庄贤弟恐怕也是与倭贼有着血海深仇的,关某不才,想邀贤弟同舟共济,一同抗倭。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莫尽言笑了一下,这算是拉自己入伙吗,道:“据我所知,关爷做的这都是违法的买卖,私留海船、私通外商,查出来哪一条都是死罪。你这么就跟我交底了,不怕我是官府的人?”
关龙飞哈哈大笑了两声:“据我所知,自从去年八月初八镇东卫水师在闽江口失利之后,就甚少出来巡防了。这半年多来,倒是常听闻庄贤弟单枪匹马挑了多次倭贼,没听见朝廷水师再出战的。故我觉得贤弟与官府不可能是一伙的。”
莫尽言不置可否:“若是我不愿意,关爷肯放我们回去吗?”
关龙飞愣了一下,笑道:“若贤弟看不起我这所野庙,那自然也是不强求的,我会安排船只送贤弟回去。只是希望贤弟今日的所见所闻都当没看见,也不枉费我们相识一场。”

陈平生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吃饭,吃得满头都是冷汗,生怕莫尽言一个答应,自己就回不去了。
莫尽言对关龙飞这个答复显然也有点意外,看来并不是强买强卖的买卖。如果关龙飞仅是抗倭,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然而他却做着违法的走私买卖,甚至还可能是个海盗,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又曾在水师待过,的确有点难以接受这种身份的转变。
他自己赤条条一人,做什么都不打紧,陈平生却还得回去照顾母弟,不能将他拉下水了。
“那就多谢关爷款待了。”莫尽言道。
关龙飞又想到一件事:“听闻贤弟是被飓风刮到南竿岛上的,不知贤弟是哪里人士?”
“我们是长乐县的。”
桌上几人都变了脸色。关龙飞放下筷子,缓缓道:“二位出来的时日不短了,恐怕还没有听说过,前几日的二次飓风,闽江海水倒灌,海水四溢,闽江水涨丈余,两岸房屋被淹没无数,溺毙者不计其数。希望二位家中能够安然无事。”

陈平生手里的筷子已经落到了地板上,面上已经无了人色:“小、小言,怎么会这样?我娘和我弟会不会……”
莫尽言安慰他:“陈哥,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但是心里已经知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江水涨丈余,闽江沿岸的村子有几个能够幸免呢,只能祈祷有人陈大娘母子两个能够逃过一劫。
关龙飞何等会看眼色:“两位兄弟别着急,吃饭,吃完饭在下马上叫伙计送二位回去。”

纵使是好几天没吃上米饭菜蔬了,但是这个时候,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只是关龙飞这个主人没有离席,他们这做客的也不好催。
关龙飞一个劲地劝:“二位贤弟再吃点罢,你们怕是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莫尽言和陈平生只好又胡乱对付了几口。
关龙飞果然不再出言挽留,只是打发人去安排船只。临走的时候,关龙飞道:“庄贤弟,一路多保重!”
莫尽言抱拳道谢:“多谢关爷,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关龙飞让两个伶俐的伙计驾着一条小船,连夜送莫尽言和陈平生回去。
飓风过后,海水退去,留下满地的狼藉,到处都是被冲毁掀翻的庐舍,连根拔起的树木,草木上留下了厚厚的淤泥,还有各种家畜家禽的尸体,甚至还有尚未来得及被发现处理的罹难者的遗体……此际正是暑天,不出两三天,尸体就腐烂了,所以空气实在算不上新鲜。
自从入了内陆,他们的鼻端就一直萦绕着这种难以忍受的味道。夜色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能够想象到那种惨状。
陈平生自从知道长乐遭遇海难之后,就几乎没有说过话了。莫尽言孤身一人,身无挂碍,但却能够体会到陈平生的焦虑,那种失去亲人的滋味,没有人能比自己尝得更多了。此刻他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许哥栖在他的肩头,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人的低落,也似乎能够感受到周边环境的压抑。那种腐化的气味许哥也嗅得到,但是它不是啄食死尸的秃鹰,对这种味道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安静地趴在莫尽言肩头打盹。

后半夜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陈平生的村口码头。那两个伙计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陪着他们上了岸,进了村。一路上都是泥泞,所走之处,几天前应该全是汪洋。火把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无数房屋倾颓,屋顶被掀翻,到处都是断砖、瓦砾、茅草,场面无比凄惨。
这是莫尽言长这么大,见到过的破坏最严重的飓风,他内心有着极大的震撼。
陈平生的家,已经被洪水浸泡得颓塌了一半,但就是这个房子里,还依然传来了人声。陈平生喜出望外,以为娘和弟弟都安然无事,然而他空欢喜了一场,屋子里说话的是里长和邻居,陈平生的娘和弟弟,全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中被溺毙在家中了。
邻居们自己家里忙活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得了空来料理陈家的事。陈家母子死了几天,尸体都开始腐烂了,连副像样的棺木都没有。邻居们以为陈平生也淹死在某处了,正准备草草收敛了陈家母子,这也不是对死者不敬,而是灾荒年月,活人尚且活不下去,更何况是无人收尸的死者呢。

陈平生见到母亲和弟弟的惨状,哭得肝肠寸断。同来的一个关家伙计,悄悄递给莫尽言一个硬布包:“庄大侠,这是我们关爷让我们捎带给你的,说是用得着的时候才给你。拿去给陈大哥的家人办两副寿材吧。”
莫尽言一捏,便知道是银子,他拿着那包银子,心道这个关龙飞还真是料事如神,换了任何一个时候给自己,自己都不会要的,但是现在,他却不能拒绝,总不能让逝者用草席裹一裹便发送了吧。
“那就替我谢谢你们关爷了,来日有机会,定当肝脑涂地报答诸位。”
那伙计笑一笑:“庄大侠言重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长乐城的永盛行,找掌柜的捎个话给我们关爷就是了。”
莫尽言抱拳道:“有劳诸位费心了。代我向关爷表示感谢。”心下却苦笑,原来什么都算计好了。 

39、第三十九章 后悔 。。。 
 
莫尽言买了两副棺木,安葬了陈大娘母子,将剩下的银子塞给陈平生:“陈哥,节哀顺变。这里还有些银两,拿去将屋子翻修一下,再打条船吧。”
陈平生推辞道:“小莫,我不能再要你的银子了。你自己的船都还没有着落呢。”
“这也不是我的银子,是关龙飞叫人送来的。”
陈平生瞪大眼看着莫尽言:“小莫,你要去姓关的那儿?”
莫尽言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想了想,独木难成林,我一个人力量终归有限。关龙飞人多势众,又是个极会做事的人,我去他那儿,以后杀倭贼就有帮手了。”
陈平生道:“可是,我看他也未必是一心要去杀倭贼。”

“这个我明白,他是个生意人,主要还是做生意。他大约是看中我的本领,想要我为他保驾护航,我也不过是借他的船和人去打倭贼,各取所需罢了。”这些日子他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如果加入了关龙飞,便可以抗倭了,还有机会去造船。
陈平生想了想道:“小莫,我跟你一道去吧。”
莫尽言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陈哥,你可以不用去的。”
陈平生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我现在也是赤条条一个人,我娘和我弟都不在了,房子也倒了,船和渔网都没了,什么牵挂都没有了,去哪里都无所谓了。去关龙飞那儿,还能讨碗饭吃。跟你一起,互相还有个照应。”
莫尽言有些感动地望着陈平生,尽管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他却还陪着自己踏了上去。

莫尽言回了一趟庄家,将自己存放在那儿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船模、图纸还有俞思冕的拳谱。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又看,以后这个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再回来时,又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长乐永盛行。
莫尽言和陈平生站在厅堂中央,百无聊赖地看着店铺里的摆设,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南北货物。但是莫尽言知道,私下里,他们交易的都是海外各国的奇珍异物。
通往里间的布帘门掀开了,关龙飞满面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庄贤弟,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
莫尽言抱拳:“以后烦请关爷多多关照我们兄弟二人了。”

福州。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顶着寒风,穿过清冷福州街头,停在都指挥使司府衙门外。
正笼着袖子缩在门柱后躲风的门房听见动静,连忙钻了出来,精明的眼睛上下一打量,堆上笑脸问:“诸位大人,请问你们找谁?”
为首的人打量了一下府第森严的都指挥府衙,翻身下了马,随从的人也纷纷下了马。一个随从过来,从为首者手里接过马鞭和马缰绳。
为首者道:“镇东卫指挥使俞昇前来拜访都指挥使江大人。”
随从的侍卫递上名帖,门房接过名帖:“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去禀告。”
不消片刻,两名门房便将大门打开:“大人请进!”
俞昇大步跨入门内,里头已经有人迎了出来,此人体型高大,形容粗犷,笑声极其爽朗:“思冕贤侄,可算是到了,快请进,快请进。”
原来俞昇,竟就是当日的俞思冕,他名俞昇,字思冕。俞思冕看见江城,当下便拜:“思冕见过江世伯。”

江城一把捞起他:“起来,不必拘礼。屋外风大,咱们进屋去说。”一边走一边问,“路上可还顺利?福州是个什么鬼地方哟,夏天热死个人,冬天冻死个人,又潮又冷,我来了快两年了,还没有适应过来,总觉得骨头都要冻酸了。思冕贤侄可还适应?”
俞思冕笑道:“初来时也觉得难以忍受,后来也便习惯了,这处冬天倒有一处好,就是没咱家那边那么干燥。”
“这倒也是。”江城又道,“你伯母早早念叨你,说离家乡这么老远的地方,好容易都在这南蛮之地为官,却一面都见不上。这次要不是你调任经过,恐怕也是见不上面的。我说你也是,好容易有了擢升的机会,偏要主动要求去镇东卫,这不等于没升职么?留在福州做个指挥佥事不好么?这样我与夫人便能常常见到你,也好有个照应。”

俞思冕垂下眼帘:“多谢世伯和世伯母厚爱。思冕刚到闽地时,在长乐遇上倭贼屠村,才知道原来闽地倭害竟如此严重,百姓深受其害。在建宁时,日日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如今得了机会,总算能够调至镇东卫,所以世伯还是别劝我了,让我去施展抱负吧。”嘴上说得淡淡的,心里的苦涩却是发酵成了沼泽,只要有一天被点燃,恐怕就会爆炸。
这三年来,他在建宁府,依照朝廷的命令,镇辖着一方所谓未开化的野蛮夷族,每天想着的,却是江海边上那个已经消逝的渔村,还有那个渔村里,那个最淳朴最善良的倔强少年。可是这一切,永远只能停留在他的记忆中了,也许除了自己,这世上就再也无人会记得这个少年。他无一天不在后悔自责,要是当时答应他了,岂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江夫人一见到俞思冕,便拉着他的手,一边笑一边说:“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思冕还记得伯母吗?最后一次见你,你才九岁,没想到一眨眼,这就过去了十几年了。你长得可真像你娘,可怜你那苦命的娘,年纪轻轻的就没了,要不然见你现在这样,该多么欣慰——”
江夫人虽然是笑着说的,眼泪却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俞思冕连忙出声安慰:“伯母,我还记得你呢,小时候常常给我捎桂花糕来着。”
江城在一旁粗着嗓门道:“夫人,让思冕坐下说吧。哭什么呀,见了面该高兴,不要老想起那些伤心的事。”
江夫人拉着俞思冕的手,在她旁边坐了:“你还记得啊,小时候你长得跟观音跟前的金童一般,真是人见人爱。可惜你那狠心的爹,让你小小年纪便离开家,去学劳什子武功,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
俞思冕笑道:“其实学武并不苦,师父师兄弟们待我好着呢。”至少比在家要好,不用受姨娘的白眼,庶兄弟的捉弄挤兑。

原来江夫人与俞思冕的母亲是手帕交,当年还在京城的时候,江城当时任京畿卫指挥使,两家来往甚为密切,后来俞母病逝,江城调任蜀州,俞思冕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伯母。
江夫人一面打发人去备饭,一面又拉着俞思冕嘘寒问暖:“思冕今年该有二十六了吧,成家了未?”
俞思冕道:“已经成了。”
江夫人喜道:“那侄媳呢,留在京中了?”
俞思冕黯然道:“已经殁了。”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江夫人吃了一惊,这才多大的年纪啊。
“三年前就殁了。”俞思冕低着头,轻轻地说。
江夫人用手帕拭眼泪:“可怜见的,这么年轻,怎么会就殁了呢?”
“是意外事故,我没照顾好他。”俞思冕的声调都有些变了。
江城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马上就要哭起来了,连忙打圆场说:“贤侄节哀顺变。咱们多年未见,思冕又调职了,该是高兴的事,不提伤心的事。走,去吃饭。”

俞思冕在江府上待了两天,便告辞去赴任。
临行前,江夫人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思冕,伯母这两天想来想去,还是想说说这个事,侄媳的死,真叫人可惜。但她已经殁了三年了,你们感情再好,也该放下了。你娘又不在了,所以我想替你操这个心,还是另寻个姑娘做个填房吧,也好有人知个冷暖。”照俞思冕这般人才,这般家世,就算是填房,也是那姑娘天大的福气。
俞思冕心下凄然,小莫死得那么冤,自己连仇都未报,怎么能够安心娶妻,摇摇头道:“伯母,我有心愿未了,现在完全没有那份心思。谢谢您替我操心了。”
江夫人泪眼汪汪的:“你这样可如何是好,年纪也不小了,过去的,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何苦那么为难自己?”
俞思冕动容道:“伯母您别替我操心了,我过得挺好的。若哪天真能放下了,我会再找的。”放下,两个字太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永远那么难。
江夫人拭了下眼泪:“既这样,那思冕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太伤心了。”
“我会的。伯母您也多保重!”

到了福州,离长乐就近了。过了江,便是一个岔路口,往东,是长乐方向,往南,便是镇东卫的公署所在地福清。俞思冕上了马,打马向东面的官道跑去。
随从陈良在后头喊:“大人,您走错方向了,我们该走这边。”
俞思冕头也不回:“我要去一趟长乐。”
陈良和一干随从只好打马跟上,上回俞大人差点就死在闽江上,这次哪还敢放任他只身前去。

俞思冕骑着马,一路亲自问过去,终于又回到了那处他曾经生活了近一个月的渔村。满目萧索,断壁残垣中草木葳蕤,马蹄声惊得草丛中的野鸡扑棱棱四处乱窜。
俞思冕下马,走到莫尽言家门口,那房子已经颓败得无从下脚了。他凝望了许久,都无法将这堆碎瓦砾和记忆中的房子联系起来,那房里再也走不出那个鲜活的少年。现在,他的魂魄还会回来吗?
俞思冕闭上眼睛,将满目的痛苦遮挡起来:小莫,你为何从不入我的梦来,可是还在责怪我?你可知这一千多个日夜,我时时刻刻不在后悔。我当初怕你年幼,性情未定,担心你日后悔恨。可是现在我却悔了,悔得肝肠寸断,早知如此,我就该一口应承下来,哪怕你日后反悔,与我形同陌路,也好过我们这般天人相隔。

“大人,我将里长请了来。”陈良道,“让他给我们带路,去坟头烧个纸吧。”
那里长年岁也大了,他的小孙子搀着他,走路颤颤巍巍的,一面走一面说:“几位官人是来江口村寻故人的吧。可惜了,那一年,倭贼来得太凶了,火也烧得大,大家也醉得沉,都死得差不多了。”一面说,一面摇头。
俞思冕紧紧跟在他身边:“老伯,您可知聂大夫和莫尽言葬在哪里?”
里长虽然只管着周围上百户的人家,但是却对莫尽言没什么印象,大概因为他当时年幼,人与名字根本对不上号:“聂大夫倒是知道的。那个莫什么的倒是不清楚了,这个孩子家里没别的人,当时全家灭口的也不在少数,没人认领的不少,我们就尽数埋下了。这些年,好多坟都是无人祭扫的,每年清明,还是由我出面,给那些无人认领的坟头烧一把纸,让这些苦命的人在阴司里也能有点花费。”

俞思冕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小莫,小莫,你怎么如此狠心,连个祭奠的地方都不留给我,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吗?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所以都不肯来看看我?我想你!
俞思冕在聂大夫坟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上三个头,喃喃地说:“聂世翁,俞思冕终于来看您了,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见面。谢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只愿来生能够回报。我找不到言儿了,您在下面,帮我多照看着他,见到他,替我托句话给他:我后悔了。”
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如涌泉一般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落在坟头的枯草上,如珍珠一般晶莹。
俞思冕最后又重重叩了一个头:“世翁您在天有灵,保佑我能够早日驱逐倭贼,替你们报仇!” 

40、第四十章 巡逻 。。。

新官上任三把火,俞思冕到任的第一件事,就让各卫所报备近年来当地的倭害情况,统计出各地的损失,各地水师与倭寇的对抗情况,总结倭寇的活动规律和特点。
俞思冕对着统计结果,面若寒霜:“从去年的八月之后,各卫所就削减了巡防力度,倭寇侵犯的频率比往年多了两成。我想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俞思冕长得极其英俊潇洒,说话却毫不温和可亲,令几名千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梅花所的千户答道:“回大人,去年八月,梅花所水师在闽江口与倭贼激战,我方损失惨重,一名百户殉职。前卫指挥使罗大人便命令我们减少了巡防次数。”
俞思冕面无表情道:“战死疆场是每一名将士在从军之初就应当有的觉悟,我们从军,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不能因为害怕牺牲,就置自身的职责于不顾。我们畏惧牺牲,死的就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这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
在座的几人都垂头不做声。
俞思冕继续道:“罗大人体恤将士们,让大家减少损失,这只会加剧倭贼进犯的程度。倭贼之所以频频来犯,是因为有利可图,这利是怎么图到的?就是他们用很小的代价,获取很大的回报。如果他们每次前来都遭受到他们不可承受的损失,那么,他们再来的时候,就会掂量一下,这到底能不能来。我大明水师,连前朝的水师都能攻破,难道还惧畏这小小的不成气候的倭寇?
“也许我们水师会有牺牲,但是这种损失是无法避免的,只有彻底将倭寇击垮,才能终止这种牺牲。在座的各位,不要以为折损将士才会丢乌纱帽,百姓有了伤亡,地方官隐而不报,难道当朝廷的眼睛是瞎的?若是出了大娄子,到时丢的可不是诸位头顶的乌纱帽,而是各位的项上人头!”
这话说得几位千户都打了寒战,细细掂量一下,又说得未尝不是道理。前任卫指挥使罗贤被调职去了琼州,虽然是平级调离,但是琼州比起此处来,条件艰苦何止十倍,可不就算是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俞思冕道:“如今利害轻重都跟诸位分析清楚了,从今往后,该如何做大家都应当有数了。我要求各位每月同我汇报一次巡防情况,不可有任何欺诈隐瞒,我会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任何一位将士。如有困难,各位可及时与我沟通,我定当倾尽绵薄之力,为大家解决困难。”
梅花所千户佘云志道:“大人,末将想为梅花所请命,要求增加几艘战船。”
定海所千户吴迁急忙道:“佘大人的梅花所去年增添了五艘走舸,难道还会缺战船?要增添,也该给我们定海所增添。”
佘云志不理会吴迁,只继续说道:“梅花所于去年的闽江口之役中,损失了一艘楼船和一条走舸。如今能供调配使用的,就只余下楼船、蒙冲各一,另外还有四条走舸,无法兼顾东海和闽江两条线。”
俞思冕点点头:“数量确实有点少,我回头同造船厂申报,争取尽快配发战船。”
一直没有说话的万安所千户刘宽突然道:“大人,近期我们在海面巡防时,发现一支船队,数量不少于十五六艘,都是两千斛以上的大船。”
俞思冕锁起眉头:“可是倭贼?”
刘宽摇摇头:“不像,倒像是走私的商船。只是我处并无商船上岸,不知佘大人与吴大人那儿是否见到过这支船队。”
吴迁摇摇头:“未曾见过。”
佘云志看了一眼吴迁,道:“回大人,上月我们户所在海上见过一支船队,那船队自南而来,最后奔南竿岛方向而去了。”
吴迁脸色变得极难看:“佘大人,你们不会是看错了吧,我们每个月都会巡防南北竿二岛,从未见过什么船队。”
佘云志淡淡道:“我是说他们往南竿岛方向去了,并没有说他们就去了南竿岛,吴大人你们没有见到,但是不能说我们看错了。”
吴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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