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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 作者:priest-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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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知己故人。
只听夏端方说道:“我瞧他也受了伤,不知为什么法力似乎也受了损,我们这么多人,不必怕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拿下!”
大沙教长老宋宗明忍不住看了半闭着眼靠在门上的施无端一眼,心里总觉得这事来得怪异,便有些迟疑地说道:“那……”
施无端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样,抬起眼,轻轻一笑,低低地说道:“既如此,我助各位一臂之力。”
他话音方落,原本平平静静的小院中以一潭池水竟飞溅而起,落在空中仿佛化成了红色,顷刻间便弥漫了整个院子,有人惊呼道:“这是大煞血阵!”
这阵法极复杂,绝不可能眨眼之间完成,显是已经摆下多时,那些看不清的血雾仿佛化成了绳子,紧紧地将白离束缚在原地,他透过看不清的层层叠叠的线,仿佛难以置信地望过去,只见施无端手中攥着那片熟悉的青硅。
青硅上的血光大炽——纵然白离对阵法只懂皮毛,却也能瞧出,那便是阵眼。
大煞血阵,需要以被困人的血碰过的东西为眼。天下无人能克你,但你自己的血呢?
“这片青硅在我的血里泡过上白日,能替我保护你……”
夜半无人,殷殷私语仿佛依稀还在耳边。
原来你我之间,真的只是粉饰太平的逢场作戏,白离忽然间觉得那些缠在他手脚上的线仿佛要将他全身的精血吸干一样,然而他却提不起一点精神来抵抗。他只觉得那些缠住他的不是血丝,而像一个大大的蛹,将他裹在里面,不过片刻便灭了顶。
施无端却一眼也不看他,反而微微抬起头来,仿佛迎着什么人似的,忽然勉励撑起自己的身体,对门口的方向遥遥施礼,口中道:“大人驾临,我等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旁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只见大门大开,一个披头散发的长衣男人走了进来,身后飘着一个布片一样的黑影,那黑影见了白离被缚,竟飞快地冲了过去,却又被大煞阵挡住,只记得上蹿下跳团团转。
男人打量着施无端,忽然一笑,说道:“小先生将计就计,好手段。”
施无端忙道:“不敢不敢,还是邹大人一把阴尸火烧得好。”
邹大人三个字一出口,连带着陆云舟都是一呆,忍不住问道:“小六,你说的什么邹大人?”
“恭迎魔君回朝,朝中够这个分量,有这个本事的,不过三两个人,颜太傅我已经见过,张大人传说正在西北做法赈灾,有传闻说邹燕来邹大人乃是密宗高徒,翩翩公子,令人见之忘俗,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邹燕来脸色一僵,施无端故意将他逼出来,从此朝廷和魔物混在一起的事恐怕便不是秘密,只是若是他不承认,恐怕……他往场中看了一眼——这人是不会被他带走的。
大煞血阵是自己的血困住自己的人,饶是你天大的本事,若非阵主放人,恐怕也难以行事。
邹燕来目光在场中人间扫了一圈,心里权衡道——不过是一帮散派的无名小卒,倒也不足为惧,那么……
他从袖中掏出令牌来,口中道:“奉太傅命。”‘
众人皆是震惊,施无端却笑了起来,敛衽作揖道:“小子不明,多有得罪。”
说完挥手解了阵法,青硅上的光芒散去,白离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邹燕来忙扶住他,施无端双手捧起青硅,送到白离面前,轻声道:“原物奉还,魔君请验收。”
白离死死地盯着他,施无端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将青硅塞在了他怀里,转身走了。谁也别想拦住我,他漠然地想着,断了干净。
白离突然大笑起来,他手中青硅忽然变换出一把匕首的形状,他反手将匕首杵向自己的胸口,血却并没有喷出来,只是将那青硅的颜色泡得更深了些。
“我的血?”他低低地、形似疯狂一般地说道,“这血我不要了,没有人能再困住我,狐族……狐族的血肉之躯早该舍去,这样软弱的东西,我偏偏为一个人留着,他却不领情。”
施无端头也不回。
那仿佛吸满了白离心口血的青硅忽然掉在地上,化为一缕青烟,唯有血迹留在地上,在那黑色的血迹中开出了一朵雪白的花。
邹燕来未置一词,转身之间将白离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本尊,错别字病句容我以后再改,高反有点严重TAT吐了四次了……挥~我去睡了
43、第四十三章 经年 。。。
转眼,又是五年。
顾怀阳一身戎装,步履匆匆地走进院子,迎面正遇上从里面骂骂咧咧往外走的孟忠勇。两厢一照面,孟忠勇生怕自己嘴里的粪喷他敬畏已久的大哥一脸,登时便住了嘴,一双眼珠转来转去,点头哈腰道:“大哥来了。”
若是往常,顾怀阳是要骂他两句的,如今他有些急事,也不多做停留,便点点头,问道:“无端在不在?”
“在,哪能不在呢?”孟忠勇嘀嘀咕咕地说道,“一天到晚地在屋里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活像老母鸡孵蛋似的,一点窝也不肯挪,也没见他孵出个什么来。”
顾怀阳瞪了他一眼,又问道:“他干什么呢?”
孟忠勇抬抬眼皮子,闷声闷气地说道:“他还能干什么,鼓捣他那只肥兔子呢,我瞧放锅里都够炖一锅的了。”
顾怀阳没理会他,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院子,时间仿佛停在了那里一样,无论冬夏,四季都是绿树浓荫的模样,里面除了鸟叫声几乎听不见别的声响,一个粗使的下人也瞧不见,院中落叶堆积了一层,打理院子的人看来是懒得很,只间或将那些个埋住了路的叶子草草扫开,堆到花木底下做肥料。
一条青石板路自小径中穿过,隐约能见到里面的房舍,门窗都未关,随着风依依呀呀地响动,院子不大,过了个小门便到了后院。
顾怀阳便径直到了后院,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三寸长的小木头棍,正在戳一只兔子。
那兔子也不知多大年纪,一双眼睛朦胧迷离的,仿佛总也睡不醒似的,身量巨硕,又或许是肉太多了,它简直连喘气都不堪重负似的,更不用说活动了,被戳得烦了,它便赏脸一般地半睁开眼,半死不活地瞟一眼旁边的人,然后呼哧乱喘地蹭着肥硕的身躯,往前挪动它半只尾巴的距离,再重新合上眼趴下。
一般来说,兔子是没有睡上一个冬天的习惯,狗熊才有这个习惯,原来当一只兔子长得像狗熊的时候,它的习性也会跟过去。
顾怀阳叫道:“无端。”
那青年便用一种和他养的兔子如出一辙的动作,极缓慢地回过头来,用比别人慢两倍的速度应了一声,这才腿脚不灵便似的转身站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哦,大哥。”
此时顾怀阳已经开始感觉站得有些腿酸,便将支撑脚从左脚换到了右脚。
很久很久以前,施无端只是个反应比别人弱些、慢一些,但看起来还有些像是个正常人,不知为什么,这些年他竟变本加厉起来,越长越不像话,李四娘说,若是性子急的,和他说完一句话,都可以跑去烧壶水,回来等热水把茶泡好了,也便听见他的回话了。
他们的势力和手中的钱财像是汇聚的小溪流一样,顾怀阳从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从来都知道这些安宁的表象下,若自己失败的结果会是什么,因而殚精竭虑,从未曾睡过一天安稳觉,没吃过一顿安稳饭。
不知不觉地,施无端便刻意似的不大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别人问起便说说计划,别人不问便也不提,或者出门,十天半月也不回来一趟,回来没有几天又套车出发到另一个地方。
等到顾怀阳发觉的时候,施无端已经变成了一辆年久失修的破马车了。
他感觉很不对劲,他们都感觉很不对劲,施无端对他们来说,像兄弟,像儿子,也像朋友,他能三年之间把商会的势力入侵到大半个大陆,五年的时间将那些没落在山野间的道学门派整合一新,连夏端方那个财迷都一心一意地跟着他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怀阳就是觉得他开始变得有那么点不大像人,跟施无端一起的时候,顾怀阳总是忍不住话多,他担心,有一天施无端会原地化成一段眼珠也不会动一动的木头人。
就好像施无端闲来无事,也总喜欢用小木棍戳他的肥兔子,好像他也总是担心自己养的这蠢物常年不动,终有一天会长在地上。
他那只兔子倒也不寻常,当年天魔割肉放血,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半血统剔除的时候,黑血落地,却开出了一朵雪白的花,直到邹燕来将天魔带走很久,也没有人敢去碰那朵花。
正当施无端挣开陆云舟扶着他的手,慢慢地蹲下来,要将那朵白得不可思议的花摘下来的时候,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兔子把手给压下去了。
原来不知怎么的,那兔子竟被翠屏鸟用爪子拎了起来——难为它拎得动,在空中高高飞过的时候,正巧经过这里,翠屏鸟爪子一松,将那兔子给摔了下去,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上,下半身压住了施无端的手,口鼻凑在花那里。
然后它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张开嘴,把那朵花给吃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施无端忙去掰它的嘴,可那兔子约莫是咀嚼功实在太好,咀嚼的速度实在已经超过了凡人的目光,没有得道成仙的人是万万没有本事阻止它的——施无端掰它的嘴的时候,发现它已经将那朵花咽了下去。
之后兔子便像吃了十全大补药一样,每日里活像气吹的一样长肉,昏昏欲睡,一天只做两件事——吃东西和睡觉。
施无端抱起它,慢条斯理地问道:“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
顾怀阳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置于身前,静静地看着他,这些年风霜日晒,顾怀阳的面相略微见了些许沧桑,当年揭竿而起穷极无赖、一身锐气的年轻人仿佛沉淀了下来,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很多事不再亲自出面,话也越来越少,在外人眼里,竟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
他开始喜怒不形于色,用更隐蔽的手段做更无耻的事,也开始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不上高大雄伟,然而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有了主心骨。
“端方已经带人去了。”顾怀阳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施无端拨弄着兔子耳朵,兔子却只是翻翻眼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听见的是不得了的事,只听施无端问道:“大哥这是怕?”
顾怀阳不言语,他忽然抬起头,望向西天翻滚的云彩,和飞快地阴沉下来的天空,好半晌,才低声道:“不……我只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不知道踏上了这条路,能走到哪一步?”
“走到死。”施无端表情漠然地说道,“这两年邹燕来在暗中没少搞小动作,我们也没有客气过,大家身上还都盖着一块遮羞布,眼下大哥翅膀硬了,可以把这块遮羞布扯下来了。”
顾怀阳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点头道:“也对,总有一天大家要撕破脸互相抓头发挠脸的,就在今天吧——怎么,已经布置下去,是你算出的良辰吉时么?”
施无端修长的手指拢着兔子的毛,低低地说道:“宜杀人放火。”
他忽然转过身去,后院的小池塘中水都浮了起来,化作空中一片五颜六色的水雾,然后那颜色在渐渐苍茫暗淡的天光下也灰暗了下去,一道白色的光从当中浮起来,远远地看去,竟像是用水做成了一块星罗棋布的大星盘。
繁星缓缓地滚动起来,然后所有的光芒纠集于一点,慢慢地落了下去,水雾中有人的影子冒了出来。
顾怀阳忍不住失声道:“这是……夏端方?”
那人影正是夏端方的背影,他带着十几个人隐藏在高大的灌木丛后面,周围的石子看似无序,却暗含了步步惊心的阵法,施无端往旁边退了一步,给顾怀阳让出视野,轻声道:“大哥难道不想亲眼看看么?”
顾怀阳摇摇头,低声道:“神乎其技,这等手段,于你们修道之人不过雕虫小技,于我们这些普通人,却仿佛仙术一样,人难道这样便被分成三六九等么?”
施无端垂下眼,也低声道:“这一战,这一战之后便再也不会了。这天下本就没有仙人。”
突然之间,透过那水雾凝成的地方,两人听见一声尖啸,只见离夏端方不远处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夏端方突然按住腰间的剑。随后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猛兽,山呼海啸一般地冲了过来,喉中发出嘶吼,双目通红,浑身都是伤,若有玄宗的人在此便知道,这正是九鹿山的神兽青觕。
施无端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指头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想伸出手去似的,然而却到底什么动作也没做,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鸟的悲鸣,施无端和顾怀阳转过头去,正好见到翠屏鸟冲天飞起,正在两人头顶上来回盘旋,吼中发出如人悲泣一般的声音。
兔子睁开了眼,一双黑豆一样的眼静静地看着那水凝成的镜子。
只见夏端方一声令下,十来个人同时暴起,将青觕包围在其中,那夏端方一手拿着剑,一手从腰中摸出一把老旧的牛角,放在嘴边,呜呜地吹起了一个奇异的调子。
其他人争相效仿,低沉的声音回荡开来,那旋律简单而熟悉——是施无端年幼的时候与青觕厮混良久,才摸索出的如何与它沟通言语,他曾经牵着青觕走过九鹿山苍云谷的每一个角落,还曾经带着青觕救过大难临头的白离。
到如今想起来,都不像是真的。
青觕迟疑了,蹄子在地上刨着,眼神却清明了下来,它听出了这熟悉的旋律,喉中发出委屈的低吟,好像也在寻找那个很多年前消失了便再也没回来过的少年一样。
随后夏端方做了一个手势,吹号角的人同时停下来,只有他一个人吹出的声音还在悠扬地传送,青觕温顺地低下头,慢慢地向他走过来,夏端方抬起手,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青觕,随后又将手掌突然放下。
无数之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瞬间穿透了青觕的身体,它发出垂死的哀嚎,一支箭射瞎了它的眼睛,它拼命地甩着头,痛苦极了。
施无端抓在兔子毛中的手攥紧。
夏端方一声高喝,突然凭空跃起,一把将那只射在青觕眼中的箭杵了下去,青觕一声长长的嘶吼,终于轰然倒下,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仿佛透过水镜,瞧见了施无端,它的眼睛极黑极大,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终于,青觕浑身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夏端方喘着粗气放出了一道信号,随即远处有人回应,顾怀阳看着那信号弹的颜色,心里微松,说道:“看来是顺利,此番干系很大,在九鹿山上追杀神兽,幸而你熟悉这畜生,能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
施无端勉强牵扯嘴角笑了一下,应和道:“青觕是最后一个阵眼,至此七大阵眼全毁,从今往后,三大教宗之间的密约便作废了,这两年多的功夫,算是没白费。”
施无端精通阵法,这些年和不少同道中人一起研究起了那维系着三大教宗关系的密约,他发现所谓的密约,无论是人与人之间,抑或是门派与门派之间,都是某种阵法,牵牵连连,内有机关和因果,三大教宗的密约几千年几万年不破,更是复杂无比,当中竟牵涉七大阵眼。
大乘教宗的石菩提,轮回塔,密宗的镇魂幡,十二星杵,以及玄宗的宗主星盘,大山灯和唯一的活物,神兽青觕。
千辛万苦,百计齐出,至此,所有阵眼均被毁去,三大教宗密约不再了。
他话音未落,大地便震颤起来,无数的流星自空中掉下来,仿佛银河洒了似的。
“甚好。”施无端评价道,视线从星河移到仍在悲泣不止的翠屏鸟身上,过了片刻,又说了一遍,道,“甚好。”
44、第四十四章 混沌 。。。
平阳城西北紫云寺,这一日周遭行人戒严,城中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它,不少文武官员神色凝重地站在道路两边,为首的,正是邹燕来和一个头戴高冠的男子。
寺前一条滚金街往日有个集市,车水马龙很是热闹,如今却只剩下披甲执锐的人。
滚金街上有一座高楼,名字叫做龙王阁。平日里人群熙攘,去得晚了连楼下的大厅都挤不上,乃是平阳城中第一高楼,顶层上除了皇宫大内,视野能瞧见大半个帝都。如今却守备森严,那顶层上放下了帘子,隐约瞧见人影闪动,不时有背着药匣的太医步履匆忙的进出。
往里瞧,那龙王阁顶层中放着一个卧榻,一个青年站在卧榻边上,垂着头一言不发。卧榻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目枯槁,眼圈深陷,目光透过微风浮动的帘子往紫云寺望去,被子里露出一只满是斑点的手,然而他身上竟是穿着明黄的袍子——当年正当盛年,前往九鹿山借运的天子,如今竟也垂垂老矣,太傅颜甄就在他身边。
正午的时候,铺天盖地的乌云突然笼罩上了平阳城,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当空劈下,正中紫云寺院中的大槐树,随后,那漆黑厚重的大门缓缓从中间打开,这里曾经是历代国师闭关的地方,而国师一职位自前朝便空了下来,紫云寺的大门仿佛已经有千百年未曾打开。
门轴处发出嘶哑的叫声,就像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从坟墓里伸出一只手来,执意抓着些什么不肯走。
尘埃四起,场中寂静得仿佛只剩下人的呼吸,许久许久,那黑洞洞的门口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龙王阁中卧榻上的帝王忍不住撑起身体,旁边的青年忙上前扶住他,年迈的帝王却只是伸长了干瘪的脖子,活像一只扒在锅沿上的老王八,浑浊的眼珠盯着那门口的人影。
一个男人音色低哑地唱道:“魔君出关——”
随后无数人的声音叠加而成,几乎听不清他们口中同时喊出的“恭迎”二字,人群中间的夹道中辘辘地被推上一辆马车,四个全身盔甲的禁军护送,只见那马车上绑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头发散乱,身着囚衣,胸口用朱砂写了一个大大的“罪”字,她的嘴被堵着,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流泪。
那人又高声道:“献祭——”
转眼,少女已经被推到了紫云寺门口,那隐藏于黑暗中的人影这才闪现出来,他竟是个面目十分俊美的男人,披散着头发,额头正中有一道黑色的纹路,竟是一朵花的模样,叫人瞧了竟觉得有几分诡异了。
他的眼神极冷,仿佛不是人肉长得,像是两块琉璃一样,他往前两步,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她便好像浑身被凉水过了一遍似的,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这人缓缓地伸出手,将手掌笼在了少女的头上,动作竟十分轻柔,仿佛用手指梳理着她凌乱的头发一样,少女表情有几分迷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随后一团白气从她头顶升起,她眼中开始朦胧,口中塞的东西也自然掉了,少女却面露痴迷之色。
随后她的身体竟像是一个被吸干的水滴一样,飞快地干瘪了下去。整个人化成了一根木棒,只剩下一身骨架顶着一个脑袋,那脑袋便显得奇异的大,摇摇欲坠地被那男人握在手中。
那四个护卫着车的军人脸上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惊骇之色,只见那紫云寺中出现的男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撒开手,少女全身的骨头竟就化为齑粉,顷刻便碎了,骨头粉末从她的囚衣中飘散出来,只剩下一个荣光焕发的脑袋,滚落到了车上。
男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礼成——”
身在高阁的老皇帝眨巴眨巴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一双枯木一样的手紧紧地攥住身边的青年,问颜甄道:“那是……那是什么呀?”
这句话话音未落,那紫云寺中走出的魔君便突然抬起头来,仿佛有所知觉一样,目光与老皇帝对上。那双冷冷的眼睛好像顷刻间刺穿了老皇帝的胸膛,那一瞬,皇帝以为自己死了,他恍然间发现,被人叫了那么多年万岁万万岁,他也终究没有变成千年王八万年龟,巨大的死亡阴影仍然在他一点一点变得年迈的路上如影随形。
“那是气数。”颜甄躬身轻声答道,“万岁,那便是我大乾的气数。”
“气数……咳咳咳……”老皇帝一阵呛咳,他的目光缓缓地转过来,落在了颜甄身上,心里想,一个朝代、一个江山的气数,怎么是一个会在顷刻间将一个人浑身的血肉都吸干的怪物身上呢?
然而他没有说出来,很多年以前,他对着颜家的人,便总是难以说出什么。
都说颜怀璞太傅为国尽忠,最终身死九鹿山上,是可歌可泣,他一开始也是这么相信的,老颜太傅手把着手地教导他长大,先皇早亡,他即位的时候还太过年轻,面对着这个千疮百孔的大乾不知所措,老颜太傅便是他的拐杖。
可是……一个天子,需要一条时时在耳边谆谆教诲的拐杖么?
颜家父子到底又是有什么本事,老子死了儿子再来没完没了。
因为密宗么?因为三大教宗么?
因为他们有这些个神神鬼鬼沟通幽冥的能耐么?究竟哪个才是大乾的皇帝?
年迈的皇帝突然愤怒起来,他一辈子都未曾这样愤怒过,就像是生命中烧起了最后的一把火,他想要咆哮,想要怒吼,想要大声斥责面前这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一句“荒唐”,然而他已经没力气了。
这把火没有烧起他的第二春,倒是要把他给烧死了。
我就要死了。皇帝狠命地握住了扶住自己的太子的手,心里想道,我是个懦弱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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