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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长醉入深秋 作者:尘印[出书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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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往回赶。
快近客栈时,他意外地看见少年站在一个兜售糕饼的货郎摊前,正与货郎小声说着话。
少年同时也看到了他,笑道;「醉秋,你回来啦!我正想买块桂花糖糕尝尝。」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就爱零嘴甜食。莫醉秋莞尔,摸出两个铜板想过去付帐,谁知那货郎满脸堆笑,包起几块糖糕恭敬地送到少年手上,推起货车捧头就走。
「喂!你钱还没拿!」莫醉秋愕然,追着那货郎的背影叫了两声,可那人却充耳币闻,反而跑得更快。
「不用喊了,我跟他谈得投机,桂花糕也是他自愿送给我的。来,醉秋,你也尝尝看。」少年笑嘻嘻地拈起块钻糕,分了一半递给莫醉秋,又问道:「药都买全了?那就回去煎药吧。」
也不待莫醉秋答话,少年便拖着莫醉秋回到客栈,向掌柜又借瓦煲又借炉灶,掌柜是个年过半百的和气老汉,对这瘦弱俊俏的小客人极为喜爱,满口答允。
莫醉秋左右是闲着,便也跟着少年到了厨房,帮忙清洗药材。
他一直以为那许多药材都是少年治伤所需,谁知少年却将草药分开用了两个瓦罐煎煮。「我的伤用不了这么多药材。一罐是给你煎的补血汤药。」
少年在淡淡的烟雾坐回头,看着莫醉秋,半真半假地笑道:「山上那几天,你的药膳差不多都被我吃了,现在给你补回来,免得你日后在肚子坐说我欺负你。」
「我像这么小气的人么?」
莫醉秋不禁好笑,心底深处却有暖意渐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年乌黑柔软的头发,微笑:「小寒,我知道你只是有时脾气急了些,其实很懂事,我师父一定会喜双你的。」
「咳咳……」少年的神情蓦然变得很古怪,大声干咳,一边用力煽火,药罐里药汁噗噗直冒。热气燕腾弥漫,将少年的小脆都遮住了。
莫醉秋只隐约听到少年嘀咕了一声:「谁要他来喜欢?哼!」
日暮,一骑扬尘,奔行于暗红半坠的残阳下,迎而的风,吹得驾驭者的头发衣袂均狂乱飞舞。
「小寒,冷不冷?」莫醉秋疾驰之际,不忘询问坐在他身后的少年。「要是实在受不了,我们就到前面找个地方投宿,等明天白天冉赶路。」
两人服完汤药,天色已晚。少年清楚莫醉秋归心似箭,主动提出连夜上路。莫醉秋自是求之不得,不过眼下夜风越刮越烈,他自己尚能坚持,却担心少年身负重伤,难以抵御这夜间寒气。
背后传来少年不以为然的声音:「不用。这点风,算得了什么!」
少年的体质,似乎总比他想象中强韧许多……莫醉秋放下心,一甩马鞭。全力赶路。随着夜幕降临,原本就人烟稀少的道上越发冷清,仅闻马蹄急踏。
骏马每奔出一步,他就离小筑更近一步,想到不日便能重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白衣男子,莫醉秋惶惑酸涩中又糅杂着几分欢喜。
他终于又可以见到师父了,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被师门接纳。兴许连踏入小筑半步亦不可求,但若能远远望上关山雨一眼。能与师父说上一句话,哪怕立即被赶走,他也已心满意足。
只是在那之前,他一定要好好地把小寒安顿妥当,只要师父肯收留小寒,他也算实现了自己对少年的诺言,了却自己最后一桩心事。
「小寒……你以后留在断剑小筑,可千万不要再动不动就发脾气。我师父性情虽然温和,葛师伯为人却最严厉,处罚门人从不手软。你可得记着尽量别惹怒他,知道么?」
反正路途中闲来无事,莫醉秋干脆未雨绸缪,把小筑中种种该注意避忌的地方,一一提醒少年。说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师父关山雨。
师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口味的菜肴、爱喝何地采摘的茶叶、清晨习惯几时起身、夜晚儿时就寝、漱口常用的青盐要放多少、闲暇时爱读哪类诗书、疲累假寐时盖的被子是榻上哪一条、书房里点的檀香该去城中哪家铺子购买……一点一滴,莫醉秋尽数铭记心中,慢慢道来如数家珍。
「还有,师父梳头的牙梳还是我两年前买的。也该换新的了,小寒你记得要上‘青丝记’去买,他们家的牙梳做得精细,齿尖圆润,不会扯痛头皮。啊,还有……」
他一件件细心交代着,良久才发现夜问寒冷的空气中,只有自己的声音哼马蹄声在回响,自始至终,身后的少年都不曾回应过半句。
莫醉秋静丁静,终于停止述说,轻声问道:「小寒,你有在听我说么?是不是太累了,想睡觉?」
少年嗯了声,算是回答,隔了一阵子,突然轻笑:「莫醉秋,你果真对你师父喜欢得紧,难怪你师父那个空药瓶你还舍不得扔掉,当宝贝藏着。死也要逃回他身边去。」
他的笑声夹在蹄声之问,并不大,听在莫醉秋耳里却如最锋利的尖针,戳破了他多年来苦心掩藏的秘密。
心慌意乱间,他急着掩饰道:「师父对我有养育大恩,我从小拿当他父亲看待,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小寒你别乱说!」
「得了吧,你要是心里没乱想,还怕我乱说?」少年嗤之以鼻,一派老气横秋的口吻:「就算亲生儿子对老子,也未必了解关心到你这个地步。对一个人用心至深,若非恨之入骨,就是爱之入骨,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所有的伪装刹那问全被少年轻易描去,莫醉秋满嘴堪是苦涩,猛地勒停坐骑。
少年猝不及防,惯性使然,撞到了莫醉秋背上,他揉着撞疼的鼻子抱怨:「你怎么说停就停了!」
莫醉秋沉默许久,才涩声道:「小寒,刚才那些话你别再对任何人提起,尤其不要在我师父面前说。」
少年看不见莫醉秋脸上是何表情,听他语气苍凉,点头道:「好,我不说。」
两人顿时都安静下来,默默无言地又走出十余里路,天色全黑,四下更是只见几株稀疏老树,景物荒凉。
少年轻轻打了个呵欠,忽又闷道:「醉秋,你师父究竟为什么把你逐出师门?嗯,你如果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呵呵……」
又来了……莫醉秋暗自皱了皱眉头,假想到就算自己此刻不愿回答,少年日后留在小筑,迟早也会从旁人口中得知真相。他在心底微叹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少年。
少年起初只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却越听越怒。「岂有此理!你抢血灵芝是为了给你师父治病,他倒好,前脚吃完,后脚就赶你走,居然还帮者你那个什么葛师伯来挑你的手筋。我瞧他是老糊涂了,压根不配你这么在乎他!」
「不许说我师父坏话!」莫醉秋蓦地怒吼,惊飞了树梢的两三宿鸟。
少年一窒,目露凶光,小手在莫醉秋背后举了起来,直想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个教训,忍了忍,终究没出手,气道:「我帮你抱不平,你还来凶我?」
莫辞秋浑不觉自己适才己在生死关前转了一圈,深呼吸,终于驱散了愠意,无声苦笑道:「小寒,有许多事,你小懂。况且我劫人财物,害得同门无辜丧生,万死也难赎其罪孽,合该被逐出师门。」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少年不满地朝他背影瞪了眼,冷笑:「莫醉秋,值得么?你为你师父做这一切,他却根本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意。」
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如何?自从爱上自己不能爱的人那一刻起,莫醉秋就小曾想过这些无谓的事情。他勒马,回过头,轻笑道:「小寒,我又不是为了让他知道才喜欢他的。」
少年似乎有些错愕,黑眸折射着云层间投落的零星儿点星光,异样的亮,凝望着莫群秋。「那即使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也乐意么?」
一抹无奈与苦泄掠过莫醉秋面庞,他黯然叹道:「我宁愿师父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龌龊心思,否则,我哪还有脸出现在他而前。」
少年仍仰头看着他,黑幽幽的目光变得复杂深造,倏忽笑了笑:「醉秋,你不用怕,谁敢骂你龌龊,我第一个不饶他!」
莫醉秋纵使满腹惆怅,见这相识不久的少年如此袒护他,心头忍不住发暖,道:「小寒,谢谢你。」
「谢什么!你帮过我,也算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为你撑腰,不会让你给人欺负了。」少年口气奇大,下一刻掩住嘴,连打几个呵欠,小脸上倦意浓浓。
莫醉秋想起少年伤势未愈,强撑着赶了半夜的路,只怕已体力难支,便想在附近找个避风的所在休息,等天亮了再走。
少年却满不在乎地道:「你尽管赶路就是,不用管我。」
「我怕你休息不够,伤势会加重。」
莫醉秋忧心忡忡,少年反而嘻嘻一笑:「醉秋,你又开始婆妈了。我的伤自己心里有数,叫你走就走。你再磨蹭,小心被祭神峰的人抢先一步赶到断剑小筑,你师父可就危险了。」
他最后一句话聚然有用,莫醉秋点头,不再耽搁,扬鞭纵马飞驰。
疾行间,少年两只小手原本抓着鞍背,如今伸过来环抱住莫醉秋的腰肢,整个人也似乎难熬困倦,靠在了莫醉秋的背上。
莫醉秋以为少年已经睡着,便悄然放缓马匹的速度,免得太过颠簸,却听背后少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开了口:「醉秋,你怕马跑得太快害我睡不着觉?呵,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小鬼受了伤,怎么还如此好精神……莫醉秋干咳一声,道:「小寒,你别再多话了,快点睡。」
少年笑一笑,果然不再出声。
没多久,莫醉秋在单调的马蹄声外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轻微鼻息。少年的呼吸,隔着莫醉秋的衣衫喷到他背上,痒痒的。
莫醉秋生怕少年坠马,反手一勾,将少年带到身前。他动作极为轻柔,少年却立刻从睡梦中醒来,眼珠微转了转,随即又阖目,安安稳稳地倚在莫醉秋胸前,继续梦周公去了。
他一张清秀小脸浸润在寥落星光里,笼上层柔柔的光晕,宛如白瓷一般,眼睫在鼻侧落下两道阴影,随着平缓的呼吸轻颤着……没了醒时的慧黠机敏和暴躁脾性,乖巧之极。
不自知的微笑,就在莫醉秋嘴角缓慢扩散,他爱怜地拉过少年身上的披风,裹住少年,一央马肚,冲向前方浓密夜色。
第六章
江南,烟雨润物,桃红柳绿,春色鲜浓如画。
莫醉秋与少年一连多日披星戴月,兼程赶蹄,这日晌午时分,两人终于抵达断剑小筑前的最后一个城镇。
少年接连服了数帖汤药后,伤势已经几近痊愈,莫醉秋却因多天鞍马劳顿,略觉有些体力不支,便找了家客栈稍作休憩。
两人随意用过饭菜,回到房中。莫醉秋在给少年买的那几件衣服里翻找着,最后选了件大红色的,要少年换上。
「这红色太艳了,只有小孩子和女人才喜欢这颜色,我不穿。」少年皱起细黑漂亮的眉毛,脸上明白写着不乐意。
莫醉秋忍不住好笑,心想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出,将红衣往少年身上一比,道:「小寒,这红色衣服最衬你的皮肤气色,你就穿上吧!我师父他们见你生得好看肯定不忍心任你一个人继续在外流浪,我也正好求他们收留你。」
少年不腾地哼了声:「以貌取人,都是愚者行径!」
话虽如此,面对莫醉秋的微笑和等待。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让莫醉秋帮他把衣服换上了。
莫醉秋又替少年将胡乱披敞着的头发梳成两个发髻,活脱脱便是个粉妆玉琢的金童。
他由衷赞道:「小寒你长得真是俊俏。日后留在小筑,只怕长辈们都要抢着收你当义子呢!」
他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并无多少把握能劝说师父留下小寒,毕竟少年曾是药泉的弟子,师父他们未必肯收留祭神峰的人。
少年嘴角刚微微翘起个弧度,听到后半句顿时就拉陡了小脸。「我才不会当任何人的义子!醉秋,你再胡说,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了。」想起少年的暴躁脾性,莫醉秋倒也有点害怕,放下梳子道:「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小镇到断剑小筑尚有二十几里路。沿途草木青碧、蝶燕飞舞,一如莫醉秋记忆中的旧时风光。
古朴的庭院逐渐在他的视线里放大,他的心脏也不由得越跳越快,想到即将能见到睽别数月的关山雨,忐忑与期待交织若,激得他胸口都在发痛。
少年靠坐在他身前,显然很不满意自己的新发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那两个发髻。这时忽然扭头,打量着莫醉秋脸上的表情,取笑道:「醉秋,你的心跳得好快。呵呵,待会儿见了你师父,我看你都要激动得晕过去了吧。」
「别乱说。」莫醉秋赫然,却拿这小家伙没辙。
正在小筑大门口值守的数名护院已望见有人骑马接近,仔细一看,不禁都变了脸色。
莫醉秋被逐出师门的缘由,事后经由何放欢之口,已传得小筑内人尽皆知,小筑中不少家丁护院均在旬兰、琴松手下丧生,归根结柢,都是莫醉秋惹来的祸事。众人眼下见到这罪魁祸首,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无不朝他怒目而视。
一人更义愤填膺地大声呵斥起来:「莫醉秋你这个混账,害死了我们多少弟兄,还有脸回来?」
众人的敌意早在莫醉秋的预料之中,但亲眼得见,他仍是震了震,面色刹那变得苍白黯淡,勒停缰绳后,抱着少年下了马,对众人涩声道:「我有万分紧要的事情要见师——」
「师父」两字不经思索便滚到了他的舌尖,随即便想到自己已被赶出了断剑小筑,哪还有脸再叫,他苦笑着改口道:「在下是来求见关总管的,烦请诸位行个方便,为在下通报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那汉子恨恨地啐了他一口,把佩剑也拔了出来。「呸!你这灾星还想干什么?再给小筑惹祸上身么?你们两个,快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少年见莫醉秋如此低声下气,本就为他不值,此刻又听那汉子言语无礼,他脸色一冷,就待发作。
莫醉秋觉察到少年的怒气,赶紧捏住他的小手,低声道:「小寒你别冲动!」少年要是现在跟护院动上手,今后可别想能在小筑立足。
少年看出他日中的关切与恳求,终是轻哼一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莫醉秋松了口气,再度请求众人通禀。
那汉子仍是满怀忿恨,一迭连声只叫他快滚,另有个年长的护院颇为持重,便匆忙入内。
片刻,莫醉秋正和那人僵持不下之际,葛山风与束山雷师兄弟两人随那年长护院来到大门外,却唯独没有关山雨的身影。
师父如今都不愿再与他见而了么?莫醉秋的心头涌上阵阵强烈的失望,嘴里苦涩难当。
葛山风方正的脸上终年都是不怒自威的表情,对着莫醉秋更是冷若冰霜,道:「莫公子有什么要事,非要见关总管?」
莫醉秋忆起此行目的,收拾起满腹辛酸,恭敬地道:「葛前辈,醉被得知祭神峰的人将对关总管不利,所以特来报信的。」
知道这葛师伯已对自己成见极深,他当即将自己被师祭神所擒后的遭遇都如实托出,最后凄然道:「醉秋自知罪孽深重,本无颜再出现在这里。只是事态危急,还求葛前辈务必将此事转告关总管,请他千万小心,切莫落入祭神峰的人手中。」
「你说那大魔头要拿关师弟的血来炼药?」葛山风不苟言笑的脸悚然动容。
束山需也脱口叫了声‘糟糕’,焦灼之情溢于言表。「关师兄几天前带着放欢去了杭州办事,这祭神峰到小筑,必先经杭州。关师兄他们要是不巧,遇上了祭神峰派来的人,势单力薄,岂不危险?葛师兄,你我得快去禀告门主。」
莫醉秋大吃一惊,俊秀的而容惨然失色。他见识过琴松等人的身手,可说都不在关山雨之下,单凭师父和何放欢,如果祭神峰的人狭路相逢,必败无疑。
他一定得尽快赶去通知师父!他好不容易才让乱糟糟的头脑镇静下来,看了眼少年,忍不住苦笑更深。
若是师父在,他还有些微希望能求得师父同意留下小寒,但如今……
他不忍见少年失望。于是吸了口陡气,朝葛山风两人跪了下去,肃容道:「醉秋还有个不情之请,斗胆求两位成全。他叫小寒,父母都已谢世,又回不得师门,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求两位前辈垂怜收留他。」
「你方才不是说这孩子是师祭神手下的药僮么?」葛山风表情越发地冷肃,冷冷道:「小筑已经跟祭神峰结下了梁子,怎么还能再收留他?」
束山雷为人不似葛山风那般严厉,况且他膝下有女,向来喜欢孩子,又见少年眉目清秀,身形又瘦小单薄,不禁起了怜爱之念。
暗忖反正断剑小筑跟祭神峰这个冤家是结定了,也不在乎多收容对方一个弟子,他轻咳协声,向葛山风说情道;「葛师兄,我瞧这孩子确实可怜,不如——」
葛山风没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束师弟,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容于师门,还是使苦肉计想混进小筑,都未可知,你我绝不能留下他,再给断剑小筑惹祸端。」
束山雷一怔,倒无言反驳,只得爱莫能助地对莫醉秋摇了摇头。
莫醉秋嘴唇动了动,还想再求情,葛束两人却已转身走回门内。
「起来吧,醉秋。」
少年见他还呆呆跪立着,看不过,硬将他拉起身,冷笑道:「断剑小筑的江湖名气是挺大的,只是想不到里而的人都这么小家子气。就算那两人跪下来求我留下,我还不乐意昵!」
那几个护院昕他说得尖酸,不免怒气横生,见他年幼,才忍住了没拔剑相向。
少年却似乎根本没把众人的怒容当回求,只连声催促莫醉秋陡离开此地。
莫醉秋也知道自己即便冲进去再找葛束两人苦苦相求,也无法令葛山风改变主意,只不过自取其辱而已。他黯然抱起少年,翻身上马,策马离开了小筑。
默默行出里许,他终是难以排遗心中歉意,低声道:「小寒,对不住,是我无能,没帮到你。」
「我又没怪你。」少年毫不在意,自顾自拆开发髻,用手指梳顺了头发后,他回头盯住莫醉秋双眼,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肯为我下跪。这个人情我会记着。总不会让你白跪的。」
听着少年奇大的口气,莫醉秋也不知该摇头还是该好笑,纠结在胸口的郁气却因此稍有减轻,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妥善安置少年。
「小寒……」
他斟酌几许后,小心地道:「我得赶去杭州找师父,也许还会碰上祭神峰的人,我真的不想连累你——」
「你又想打发我走?」
少年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满情绪,随即低下头,悠悠叹道:「醉秋,你就让我再跟你走一程好不好?等你找到你师父,再赶我走也不迟。」
他语气透着万分委屈,令莫醉秋根本就没法再提分手两字,又想着遇到师父后,兴许还能求师父答应收留少年,便喟叹着安慰少年道:「到时再说吧。」
少年抬起头,被朱衣映红的小脸上已然笑逐颜开。「醉秋,我就知道你不会赶我走的,呵呵……」
他纵使想赶,也没本事赶走这个武功奇高的少年啊!莫醉秋暗中苦笑一下,但潦倒落拓至此,仍有个人对他如此依赖,让他心底多少升起几分欣慰——至少,他还没到人人唾弃的地步。
两人又走了一阵,身后马蹄声急响,有个清俏的少女声音大喊着莫醉秋的名字追了上来。
「东烟妹子!」莫醉秋惊喜地勒停了坐骑,一转身,就见束东烟正策马朝他疾驰而来。
发现少女的脸色极是不善,莫醉秋不觉一惊。「东烟妹子,怎么了?」
「莫醉秋,谁是你妹子?」束东烟冲到他面前,勒住缰绳,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眼珠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她向来把莫醉秋当兄长看待,谁知莫醉秋竟替小筑门人招来杀身之祸。这数月来,她在小筑内走到哪里,都听到众人对莫醉秋的怨怼不满,尤其是那些个死者的亲人,更对莫醉秋恨得咬牙切齿。她听着刺耳之余,也不免对莫醉秋失望生恨。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嫌不够么?还回来做什么?」她愤然将手中一物抛向莫醉秋,「这个还给你!」
少年知道莫醉秋手筋被挑,怕他接不住,轻轻巧巧伸出手,抢在莫醉秋之自口攫住了此物,见是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小木盒,他不禁斜斜挑起了眼角。
「东烟……」见这个昔日与自己交情最好的师妹也对角己翩了脸,莫醉秋的胸口犹如被巨石压住了,闷得几乎难以呼吸。
束东烟咬着嘴唇,忿忿道:「葛师伯他们说你盗人财物犯了门规,我还替你争辩,怎么说你抢血灵芝也是为了给关师伯治病。可你居然跟叶昭然那种盗贼结交,还拿他的脏东西来送我,莫醉秋,你把我当什么?」
莫醉秋吃了一惊,夺过少年手里的木盒,仔细瞧了瞧,才发现盒子底部一角上刻着米粒大的‘叶昭然制’四个字,不细看还真觉察不到,是以他之前给疏漏了,如果早看到这几个字,他说什么也不会将这木盒转赠给束东烟,引来事端。
他涩然道:「东烟,我只是看着这礼物有趣才送给妳的,真的没别的意思,妳别多心。」
束东烟当初还向数个同门师兄弟炫耀这木盒里的小木偶,结果被个眼尖的师弟看见了盒底的小宇,众人惊诧之余,风言风语地取笑她一通。她姑娘家面皮薄,又羞又恼,还暗地里哭了一场。
想到这些,她口气变得越发刻薄起来:「你尽跟着那些江湖败类鬼混,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小丫头!妳还有完没完?」一声清脆的冷叱终于响起。少年满脸的不耐烦,小手凌空一挥。
「啪!」
束东烟一边脸蛋上顷刻多了个青紫的巴掌印子,五指清晰可见。
「小寒,你做什么?!」莫醉秋急忙按下少年还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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