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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作者:smtlove(阿凤)-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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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不远处传来马蹄声,胡璇直起身回头看,五支火把在夜幕下格外醒目,正向著自己的方向疾速驰来。胡璇心头一紧,难倒会是宴子桀知道自己没死,竟派人找到自己麽?可是眼见著这几人就到了近前,自己去解马逃走也已然来不急。
“三皇子殿下!”传来苍老的声音,胡璇心中一宽,竟然是肖刚朝。
肖刚朝带头下马,便向胡璇叩首,胡璇忙过去扶起他:“老将军请起。”
“果然是三皇子殿下!”火把的映照下,肖刚朝满面欣慰,眼中却带著湿意:“老臣守城不利,吴城失陷,四皇子又不知所踪,老臣带部下四处寻访,只寻到了四皇子殿下的随从的尸身……想是……”说到这里,胡璇听到嘤嘤的女子哭泣声,这才发现肖刚朝身後跟著身形矮小男装打扮的肖宁。
肖宁与弟弟成婚是自己给作的主,如今想是这女子伤怀,心中不由得更为凄哀。只是胡璇明白他二人已有夫妻之实,这事情终是不能瞒下去,当下挪步到肖宁面前,看了看肖刚朝,才转向肖宁缓声道:“珂儿……在宴都……遇害……”说著说著,自己心底涌起悲意,已是不能自持,却强自低头忍著眼泪涌出眼眶,可他知道,此刻的肖宁定是更为心碎。
“三皇子……你说的可当真?”肖刚朝忙上前一步,扶著胡璇的双肩,仿佛不可置信,却又万分悲切。
胡璇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此事真切。我亦是死里逃生……害了荆大哥一条性命……”
肖宁此时却悲愤交集,身子摇了摇,便要昏倒,肖刚朝与胡璇同时伸手去扶他,肖宁伏在肖刚朝身边,颤声哭道:“叔叔……我要为他报仇!我要为他报仇!呜呜……”
肖远亦随後扶住肖宁:“大哥定然帮你一同寻这个仇!妹妹!”
“……”胡璇转过身去,心中揪痛。夜晚的林风格外清冷剌骨,他望著远处无尽的黑暗,便像自己的前路茫茫,见不到一点光亮。
肖刚朝等人因寻找胡珂、胡璇的下落一直没有远离吴城,在附近隐蔽的山林中小驻。前一日胡璇连夜赶路被探哨看到却不敢贸然寻问,探哨便向肖刚朝等人传报,一众人便四散在附近寻找胡璇的行踪。
一旦认出是胡璇,还哪里肯让他单行,胡璇扭不过众人,便与他们来到了暂时栖息的住处。
胡璇与肖刚朝入了主帐,肖宁一直哭泣不止,肖远送她回了她的营帐,也便过来一同议事。
“三皇子,如今做何打算?”肖刚朝奉上侍兵倒的执茶递给胡璇,依旧毕恭毕敬的道:“如今这一干人等都效忠於胡国,三皇子,即便不能复国,四皇子的仇,咱们不报麽?”
“肖将军……”胡璇垂下眼帘,看看手中茶杯飘气的气雾,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宴子桀当真可杀麽?若是他一死,又置中原的百姓於何地?他的千军万马必然四分五裂,会有谁来统领抵抗西砥?”
“三皇子一向仁德为怀,可……这仇……”肖刚朝自然知道就算杀了宴子桀也不见得就能由胡氏取而代之,如今大势已定,不由得愁眉不展。
“宴子桀一死必然是宴家的权争,届时吴城桐城四处起兵争权,西砥进犯,那便是我们种下的祸根。”胡璇缓缓的道:“我当日看到大势以去,请老将军解甲归田不再做无妄牺牲,今日又怎麽会在天时地利人和全然不占的情况下让大家以身犯险?”
“老臣明白三皇子的苦心……”肖刚朝苍老的面上纠结起痛苦,一双精勇有神的眸子里淡淡涌著湿意的光彩:“若非老臣执迷,便不会害了四皇子也……”
“老将军无须自责……”胡璇垂下头,低声道:“当日我与珂儿皆受酷刑,胡璇将死之际求原拓给珂儿一个痛快。珂儿……珂儿是我害死的!”
“三皇子……”肖刚朝悲切的望著胡璇。胡璇一向仁厚,待朝臣当如子民,更何况他的亲人……仁慈如他,竟然为胡珂求死,可想刑罚之残酷,更可想胡璇的心痛。
“若非我留在宴宫,西砥想利用杀我使吴城与宴国反目一直加以陷害,珂儿也不会被牵连进来。”胡璇复又抬起头,望著微微的灯火,神情却极为冷寂:“是何人害我,我死有不甘!连累了一位朋友为救我身死……我又岂能让他们平白死去?而此时剌杀宴子桀,无非是为歹人铺做嫁衣之举……肖老将军,你想想可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皇子肯定是西砥?三皇子如今何知道是何人害你?”
“……”胡璇摇摇头,扯出一抹淡笑:“我不知道……这却是我正要做的事。”
“请三皇子示下,老臣有力所能及之处,必然拼尽余力,也要为四皇子讨回这笔血债。”
“……”胡璇的眉目间流转波光:“……如此……有劳将军……”有人相助自是再好不过,胡璇向肖刚朝如此这般的交待一番。
一番言毕,胡璇微微含笑。
肖刚朝点头应是,忙又问道:“如此设计,岂不是有机会一同铲除宴子桀?”
胡璇的神情瞬间凝固,他不作声,微微吸了一口气,转目看著肖刚朝:“这其中的利害,我已向肖老将军言明。我只求手刃雷延武、找出幕後操控一切的真凶为珂儿报仇,届时胡璇将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宴子桀此人的性命究竟能不能取得、要不要犯这个险,全凭将军做主。”
安公公望著夜空,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向身边的小太监道:“入了深冬了,夜风深重,去给皇上备件披风来!”
小太监应声去了。安公公走近御书房门前。
宴子桀披星戴月正在阅读的,是礼部呈上来的旧史书笺。原拓就站在一边静静的候著。
宴子桀纠结著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过。史记中多有记载自己父亲早年历精图治,後来荒淫无度,专宠自己的母妃安锦莹之事。正史所记父亲的兄长才是嫡出,因病而逝,几位皇子争权互相残杀相继身死,刚出生的定宁郡主不能继承大统,才由父亲继任君王。
而野史则全然不同。书明宴子桀的父亲乃是残暴弑兄,手段阴毒到斩草除根。最後一个定宁郡主因为是刚出生的女婴而非男婴才免遭毒手。而宴子桀的父亲就为了安抚朝臣民心,对定宁郡主关爱有加。直到十五年後与西砥和蕃,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将定宁郡主嫁出。而後专宠安锦莹失德亡国,而胡璇所言定宁郡主其实有双生兄弟之事也确有记载。
一直读完最後一卷,宴子桀才气恼得将书笺一推,抬头看看原拓道:“那些个收集书笺的门客如何处置了?”
“臣……已经送他们上路了。”原拓抱拳,一字一句的应道。
宴子桀板著脸,鼻子里重重的出了口气息,点点头:“如此看来,雷延武此人的身份也确是可以利用。只是要尽早……”
“皇上说得是。”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不要张扬。半月後校场点兵,时机成熟了,朕便御架亲征,与西砥一拼高下!”
“臣领诣。”
宴子桀招原拓近前,如此这番的交待,原拓点头应承。

第十六章

到了十一月,西北国土已然进入冬季。荒凉之地已然寸草无生、树木难见。沙尘随著剌骨的西北风打得人脸发痛。
如这般孤立在荒郊旷野之地般的野店却是行商旅客们最为喜爱的驻足之处。
这座看来有些古旧破落的野店极为敞亮。一楼是如同寻常酒家的座席,却因为建筑面宽敞空了好大一块空地,也常有走南闯北的卖艺人在这里租用店家的地面表演,收看客们些赏钱。
正中杂耍的人装扮不似中原人,更近似於边区其它民族。但这里本就是交界之处,任什麽人什麽装扮在这里,都不足为奇。
周围的看客都是些商旅之人,多是三五成群结成帮夥的,偶有那种独行独往的看看行头也想必是那种传说中的大侠剑客或是世外高人,便更是没人理会。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这样的地方反倒成了人间和乐融融的净土。
到了傍晚人聚得多了,难免有桌椅不够用的时候,便有些好攀交结友的与人凑在一张桌子上闲聊。
胡璇坐在二楼的客房里,偶尔窥看下面自家兄弟的动静。看到他们很顺利与各方商人融和聊谈,面上欣欣然微微带笑。
到夜色微沈,胡璇便披了抖笠下了客房,招呼了同来的四个汗子离开了野店。
一行人策马疾奔,没用上一个时辰,便回到了驻地附近。
胡璇回到营地时,派向四方的兄弟已然回来不少,陆陆续续又回来了三五批,肖刚朝点了点人全了,才让众人各自休息,与肖远肖宁连同胡璇一同进了主帐。
“公子以为如何?”肖刚朝按胡璇的吩咐,已然不再称他皇子。
胡璇面上微微扬起一抹饱满的笑意:“这两天大夥儿进行得很顺利,我看不要多久,西砥军队就会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了,我们可以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了。”
“真是多亏了三……”肖刚朝一时还是改不了口,顿了顿:“公子心思慎细,这法子按说也不是很难,却怎麽老臣就没想得到!”
“如此看来,千军万马,也难敌公子一计离间。”肖远笑道:“当年雷延武占据桐城死守不弃,与宴子桀僵持多时,如今看来……他也不敌咱们公子一计。”
肖刚朝开怀而笑点头应是。
“……”胡璇面上全无喜色,心想若不是自己被如此陷害,又哪里会被逼上绝路,却绞尽心思想这种害人的把戏。而过往之痛一旦由心底浮起,自己便很难从那种悲痛中摆脱,不知不觉间,面色已然沈了下来,当下扭转了话题说道:“最难的并非在这里。而是到了最後关头……”
“公子说得是……?”肖宁在旁追问。抓出原凶,为胡珂报仇,肖宁连日来人瘦了一大圈。人的神气还好,面色已然苍白。
胡璇缓缓道:“雷延武必竟掌军良久,很难说他与莫查合谁胜谁负。就算他落难而逃,以我们如今的人力……要活捉他还颇费周张。而且明日开始……”说到这里,胡璇抬起头来,目光中闪出精锐的光彩:“便到了最难的关头。如今谣言四起,西砥军心混乱,莫查合一定心里不安稳。定宁郡主就算是雷延武的姐姐,可在弟弟与儿子之间也一定难以取舍,所以他们一定会通使相议。无论他们是要雷延武只身相会,还是要一封信件,我们都不能让他们交到手!”
“难倒这就要去剌杀雷延武?”肖远一脸惊色的问道。
“何人能去?”胡璇转头面向肖远,定定的看著他,眉目间微微含笑,几分玩味,却又仿佛希望肖远接下任务般的凝重。
“公子……当真……”肖刚朝亦颇为不解,心里寻思雷延武如今再怎麽也是三军统帅,以这里的人的本事,哪有人能进出自如说剌杀就剌杀。
胡璇却扯出一抹笑,摆摆手,拍了拍肖远的肩头:“……此事定是行不通。”
肖远一时不知进退,嘎了嘎嘴,咽了口唾沫,才道:“……肖某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也觉得……全然不可能……”
“正是如此。剌杀雷延武,全然行不通的。”胡璇说到这里,刚刚那抹淡笑又沈了下来,他想起荆云……若是他在,也尚有一线希望……只是他为了救自己,已然身死。心中悲痛之余,想到他未能为楚康帝尽的义,自己又怎能不完成?
“那公子说明日里要打起精神,做些什麽?”肖刚朝追问道。
“即是不能阻止雷延武回复,那我们就只好阻止他们通使!”胡璇一字一句的环视三人,最後目光与肖刚朝相汇:“我们要在各处要道伏下人手,只要有西砥信使,便……”说到这里,缓缓抬手,仿佛有些犹豫,却终究硬生生的做了一个“斩”的手势。
“此计甚好!”肖刚朝一拍手,面上被灯火映得红光焕发:“这样一来,这边收不到雷延武的回复,必然料想他反心已起,已然命有不从,还不想方设法先除之而後快麽!”
“正是!”胡璇点头应道:“就算与宴国一争中原势在必行,若是谣言未起之时还可以先不做计较,但如今军心已动,安内是西砥大事。我们离间雷延武与莫查和,西砥人一定是支持莫查和王子居众,如此一来,他们定然不能以攻城为先,自乱阵脚。我们便可寻机活捉雷延武,问出来龙去脉,为妄去的人讨还一个公道!”
“即然此事可行,如何不能依法泡制?雷延武本是正帝之子,皆因宴子桀父亲弑兄夺权才流落民间,乘雷延武逃难之际再将此事公诸天下,宴国刚统一中原不久,各国余部尚有势力,定会一应而起,讨伐暴宴。如此将这个让人假手伤害公子杀害四皇子的宴子桀也一同推下去!岂非大快人心!”肖远接上了话,说到後来已是声情并茂激动万分。
一说到宴子桀,胡璇便不自然的微微侧首,肖刚朝也原有此意,但胡璇说过,天下大乱,并非他所愿,一直间也不好顺著接上肖远的话,心里还是隐隐盼著胡璇应允。
“如此甚好!”肖宁却忙接上哥哥的话,眼中微微泛泪,神色却坚定异常:“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要让他那个皇帝做不安心!他害死我夫君,我要他这一生都不能安宁。”
胡璇怒力平静自己百味翻腾的心潮,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明天的事还很重要,天色也不早了。各位早早休息吧。”
“公子……你看这事……”肖宁还想追问,胡璇却摆摆手,微微笑道:“单单想要捉出一个雷延武,我已精疲力竭。那宴家的事,我是半分不想过问的。全凭几位权商便是。”言罢,便转身要向肖刚朝告辞。
“公子你、你根本不想杀了他为我夫君报仇麽?”肖宁却不知为何,眼中含泪,直视著胡璇,微微有几分怒意的说道:“他是你的亲弟弟……就算是宴子桀被人假手,可我夫君必竟身死他手……公子为何一再回避?”
“宁儿!”肖刚朝忙走上前一步断喝道:“公子心存天下苍生,岂是你一届妇人能明了的?你怎麽这般无礼起来?”
胡璇身子微微发抖,咬了咬牙,勉强打著精神回过身来,望向肖宁,沈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於这其中利害,胡璇早已向各位言明。於他宴家的事,我必是不想再过问半分。我并没有拦著的意思。只是在胡璇看来,找出真凶,一切便已了结……”
“可我夫君必竟死於宴子桀之手……你这是砌词狡辩……”肖宁哭得更历害,肖刚朝却听到这话,冲上去一巴掌挥在肖宁脸上:“放肆的东西!肖家忠的是胡氏,你竟然这般没上没下!若非胡王当年重用,肖家十余口人早已疫病而死不在人世,公子今日就是要你死又有何妨,你竟然这般大逆不道……”
还不待骂完,肖宁已然一转身奔出帐去。
“肖将军……”胡璇著实为眼前的状况难为,更何况他已然心力交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理会她!她发过了小孩儿家脾气自然就好了。公子,刚刚宁儿出言多有冒犯,请公子原谅她。”肖刚朝却再向胡璇作揖。
肖远看看帐外,再看看肖刚朝与胡璇,想跟著妹妹出去安慰,又觉不妥,当下站在原地看著二人。
胡璇黯然摇头,心中却被宴宁的话隐隐戳中痛处——即便就算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自己已然伤心绝望,强迫不断的提醒自己,宴子桀对自己已然绝情绝义。就算心中恨他怨他……只愿从此与他行同陌路、生死两不相见,却不愿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这便是如今自己所想。
不时的想起那些天与宴宁相处的日子,孩童天真美好的表情,这是胡璇这些天来安抚自己伤口的良药。那甜美不夹杂质的纯真笑颜,仿佛甜美的甘露,让胡璇饱尝苦涩的心底微微漾起希翼的暖流。
此番他拜别了荆云的师傅继续北行,本就是想结识一些西砥通商的人散布谣言扰乱军心再做打算,哪知道如天意一般肖刚朝竟然又找到自己。
本是险阻重重的事情如今有人相助一帆风顺的进行下去,自己是不是就能快一些了结这此尘缘旧事,抱著那天真单纯的生命,给予他人生中不尽的关爱,在青山碧水之间了结这不堪的一生、留下最後一丝甜美的回忆……
荆云的师傅答应过宴宁一满十岁,便来寻他们并传授宴宁药石之理、养生修行之道,带他云游四方历长见闻——胡璇竟总是在脑海中想像著那之後宴宁平坦快乐的一生,心底不由得升腾起一丝丝甜美、一丝丝希望……
一时间思绪飞快的游走,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便经历了人生百味的感情,正在这时,门外的哨卫奔来进来:“公子、将军,小姐她骑上马远走了!”
“什麽!”三人皆是一惊,胡璇只道:“老将军你留守此地早些安歇,我与众人寻她回来!”说话间已与肖远冲到了帐外,吩咐了十余人,一同纵马向著肖宁奔走的方向而去。

第十七章

一行十余人纵马离去,出了山林,面前便分出三支小路,胡璇命两人随自己走左路,其它人分走中路右路,继续前行。
出了那片山林便少有林区,皆是向北向南延伸的驿道,偶有丘陵山群却也不算太大的阻碍。
肖宁已与胡珂成婚,就算只是肖将军的侄女这一层便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如今这层关系。胡璇边追寻心里更是著急,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是对不起弟弟。
肖宁责怪自己不回避谋剌宴子桀之事,胡璇亦是万般无奈。凭心而论,若非自己对宴子桀那种特有的感情,就算主谋并非是他,清算了雷延武及西砥的旧帐,再去报复他也并不为过。只是一方面不忍再看统一的中原四分五裂,百姓为战乱而奔波於生死之间,更因为那一层虽已心死,却无法解脱的情愫。
更何况他拥兵众多,又岂是一时一计可以轻易搬倒的对手……这女孩定是丧夫心痛之极,也绝对听闻过各种有关自己的流言,才对自己心存歧见、咄咄相逼。
便是思量间,已纵马行出颇远。这一代本就接近西砥驻地,如今众人也不敢呼喝,只是边走边依仗目力寻探。
“公子……”其中一人驱马来胡璇身边问道:“已行出这麽久,过了前面坳子就是西砥驻营十里之内了,不能再向前了。”
胡璇勒马,左右看了看。除了四周不零散的山丘,目之所及却再也没有什麽醒目之物,有心回去,却又担心肖宁一时动气,真的不知不觉冲了过去岂不是身处险地,一直间犹豫不决。
“公子,肖姑娘也知道这附近的地势,想是不会向这个方向来了,咱们绕路寻别处吧。”
胡璇一听,自己方才心中混乱,才想也没想便往有路的地方寻,这时才想起这话也有道理,当下点头应是,三人策马回奔。
正在这时,猛然间当头那匹马一声悲嘶倒地,胡璇与另一人急收马缰,马儿却仿佛吃惊,纵蹄长嘶,胡璇一个坐不稳,由马背上滚落下马。
此时周围丘陵间亮起百余火把,已将三人团团围起。
定睛看去,竟是皮衣铁甲的西砥兵。
政事军事安排妥当,原拓业已按照宴子桀的吩咐密行其事,除了操练兵马,只待时相成熟发兵边境,朝堂上的事倒显得松疏起来。
比往日早下了朝,宴子桀也无所是事,生怕自己闲下来便心底空洞的感觉,急不可待的便往韩越之的园子里赶过去。
平日理政都是到了傍晚,今天格外的早,韩越之身体疲劳,一觉睡到正午,这时候听传皇上就要到了,忙由床上爬起来整理容妆。这一急动,身体由内到外无一处不是酸疼难当,再加上自己近日来体调每况愈下,竟不由得眼前发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麽啦!”服侍他的太监可吓坏了,慌张著扶起韩越之,扯著嗓子嚷嚷著:“快!快传御医!”
“不用了!”韩越之忽然一声断喝,迷迷糊糊的借著小太监的力站起身来:“我不过是起得急了,没事!总劳什麽御医!快给我整理容妆,皇上就要过来了!”
宴子桀进房的时候,韩越之正穿著一身里衣,坐在铜镜前,由太监侍候束头发。
宴子桀进屋看到这一幕,一举手免了他们的礼,饶有兴致的看韩越之映在镜中的脸。
这孩子美豔。竟然到了十七八岁上也没见相貌因为成长而走样儿,乍看之下绝对是个明眸皓齿妖豔无双的美女。只是那美豔……似乎於自己过於浓烈,他的每一个笑容那样眩目,明豔得似乎有些剌眼,却不似那曾经拥有的……温柔如春风拂面的淡淡微笑……
宴子桀站在地上,莫明的脑海间神游起来。镜中的影像慌忽间变成那张让忙碌与放纵压下的面容,却如同鬼魅一般无时无刻不在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以任何一个借口出现在眼前。
镜中那个人仿佛是五年前的他,笑容亲近而温柔,没夹杂半点忧伤。胡璇他微微低著头,由镜中反映著微微抬眸回神著自己,然後流露出腼腆一笑……那时候的他……才是全心全意、对朕有情的吧?为什麽那个时候没有珍惜、没有发觉……要是那时候不一心离去复国,在他的庇佑下好好的陪伴他……就算有一天朕被人害死了、他也会真心真意的牵挂朕、为朕而伤心思念、不会绞尽心机来算计朕吧?
如果朕不离去……是不是就能拥有他的爱?像朕喜欢他爱他一样……
湿意模糊了眼眶,镜中的影像变得模糊。宴子桀一个箭步跨上去,推开正为韩越之理发的太监,弯腰俯身、由背後紧紧拥住韩越之的身子,脸颊贴在他的头顶,颤抖著声音沈声说道:“……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朕……”
“皇上……”韩越之披头散发的摇了摇身子,宴子桀似乎平静了下来,保持著拥著韩越之的姿势站了一会儿,才松开他,俯著身搬著韩越之的身子转过脸来面向自己,抬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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