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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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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也不多话,从角落里找来把锄头,高高抡起,一锄接着一锄挖下去,没一会就从树下挖出个一尺见长的铁皮箱子来,几下拂开泥土,双手抱了递过来:“这就是恩人寄存在此的物事,我在这异乡足足守了十六年,今日总算是原物奉还,功德圆满!”

“十六年?”赵佑瞅着那铁盒奇道:“袁老爹难道不是沁城本地人?”

老者摇头道:“不是,我十六年前带我重病不治的夫人来此到此地寻访名医,幸得恩人出手救治,我夫人得以延长了五年寿命,当初恩人分文不取,只要我承诺欠下一笔债,须得在此守住树下之物,等候有缘人前来取走。”

赵佑眨眼笑道:“他又没说时限,你这都等了十六年了,万一我们十年后才来,那你不是要再等十年?”

老者道:“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别说是十年,就是等上一辈子又有何妨?”

赵佑听得肃然起敬,朝他深深一躬道:“袁老爹有情有义,着实让晚辈敬佩!”

老者还了一礼,又叹道:“可惜我膝下无有子孙,这些年来也生怕自己身子不济,正寻思要觅得一名诚实守信的后生,帮我继续守候……如今几位来得正好,我也功成身退,浪迹江湖去也!诸位请自便!”

说罢将铁盒往李一舟手上随意一放,竟是毫不留恋这已经居住了十余年的房舍,与赖以谋生的草鞋活计,转身出门,扬长而去,瞬间再无踪影。

“这袁老爹当年恐怕也是个人物!”陈奕诚轻叹一声,目光投向李一舟手中的铁盒,铁盒上一把漆黑大锁,扣得坚实严密,不由道:“这帮主做事情真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赵佑早已看得分明,心念一动,从腰间摸出那把钥匙递去:“用这个试试?”

李一舟将铁盒放在地上,插钥入锁,小心一扭,陈奕诚则是侧身挡在赵佑身前,神情警惕,防止万一。

只听得啪嗒一声,大锁应声落下,李一舟趁势揭开盒盖,见盒里还覆着块黄绢,随手扯去,白光闪耀,几人一瞥之下,待看清那盒底之物,先是一怔,继而异口同声低呼!

盒盖打开,黄绢揭去,三人都是膛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自己的声音。

“这个……看起来像不像……传说中的……鸾凤玉钥?!”

赵佑直觉抓住身边一只手臂,用力一掐,顿时惨叫声响起:“哎哟,疼啊!”

“知道疼就好!我们不是做梦!”他欣喜松手,也不顾李一舟哀怨的眼神,捧起地上的铁盒,细细端详,但见那盒内的玉钥通体一色,雪莹生光,上方雕刻成凤凰相对腾云飞翔的图纹,下方则是直削到底,细薄成片,形如钥匙一般。

这,真是号称梅花国皇室之珍的鸾凤玉钥?

答案,值得商榷。

“应该不是吧。”陈奕诚没那两位那般激动流涕,看了看盒中的玉钥,忽然起向往外走:“那袁老爹应该还没走远,我去追他,问个明白!”

赵佑也没拦他,盯着那玉钥看了又看,在赵氏王国也见多了珠宝玉器,这玉钥成色纯粹,晶光如脂,其雕刻手法也十分精美细致,显然不是凡品,只是没听说过原物形状特征,一时也不能确认。

没过一会陈奕诚折返回来,摇头道:“看那袁老爹方才挥锄的姿势力道,也是个练家子的,只一会功夫人就没影了,我一直追了两条街,连片衣角都没见着。”

李一舟闻言叹道:“追上了估计也没用,他也就是行使守护之职,并不清楚这铁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陈奕诚皱眉道:“倒是奇怪了,那帮主只是梅花国公主的义父,一介平民百姓,怎么会有梅花国皇室之物?”

赵佑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好将玉钥用那块黄绢包起收好,站起身来:“要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鸾凤玉钥,倒也简单,按照那黑龙帮主说的,进宫议亲去。”

商议一阵,当下将树下土坑复原,锄头归位,回房见得一屋子草鞋半成品,想起那潇洒而去的编鞋老人,不免又是一番喟叹唏嘘,三人漫步出了门,由陈奕诚陪着赵佑先回客栈休息,李一舟则是带着赵氏王国皇帝赵文博御赐的符信,去往官衙报务,将一大车礼物一并奉上。

次日一大早,赵佑刚洗漱完毕,就听见外间人声喧闹,脚步声声,似有大群人涌进客栈,有人在楼下高声道:“我等奉国主之命,前来迎接太子殿下进宫!”

赵佑知是梅花国官员来客栈迎人,倒也不觉意外,当即唤了陈李二人,稍作整理即是步下楼去。

客栈的厅堂里早已是站满了身着官服的各阶官员,整个梅花国谁人不知小公主乐蒂乃是国主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今日才知未来驸马爷竟然悄声无息莅临沁城,就宿在众人眼皮之下,一个个都慌了神,摩拳擦掌,打定主意要好生巴结,一见三人下楼,皆是满面堆笑迎上来,客栈掌柜小二与住店客人没想到竟能亲见国主贵客,更是睁大了眼,远远观望,欣喜不已。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不要介意!”为首一名中年太监上前恭敬行礼,将身后人等的官职姓名向他一一介绍。

赵佑暗地记下,随意寒暄几句,招呼了随行人等,在众人簇拥下出了店门,见外边车辆坐骑早已预备妥当,马车宽敞华丽,坐骑高大神骏,对自己一行倒是给足了面子,不由微微含笑,一步跨坐上去。

当下骑兵引路,车马跟随其后,浩浩荡荡朝沁城王宫而去。

行进一阵,迎面尘头大起,数百名骑兵列队驰来,两面杏黄旗迎风招展,一面旗上绣着天佑梅花四个红字,另一面旗上绣着梅花国的标记——虬龙飞腾,骑兵身披锦衣,四胃胄鲜明,兵器擦得闪亮,前面二十人手执仪仗,为首一名华服男子身骑白马,玉冠锦带,面目英俊,五官与乐中天倒有几分相似。

陈奕诚看那人年纪在二十上下,低声道:“这是梅花国二王子,乐麟。”

赵佑点点头,见前面官员已经下马让在道旁,唯有马车继续行驶,片刻间双方驰近,两名旗手向旁让开,乐麟策马迎面奔来,与马车平行并骑。

在铁甲卫士前后拥卫之下,车队徐缓前行,大旗所到之处,路旁众百姓大声欢呼:“二王子千岁!”

乐麟放慢骑速,朝百姓挥手作答。

过得几条街道,眼前现出笔直一条青石大路,大路尽头耸立着无数黄瓦宫殿,阳光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车队来到一座汉白玉雕成的牌坊之前,众人一齐下马,由那二王子乐麟带引走过牌坊,迎面便是一座高大的殿堂,横匾上书“万圣殿”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殿前早有一群人躬身守候。

一路行来,乐麟与赵佑有说有笑,心里对这准妹夫倒也满意,有心结交,此时亲自带路,穿通道,过长廊,一直带到一处水榭花厅之外,余下人等则是带去别处休息。

有太监高声报道:“赵氏王国皇太子殿下到!”

门帘一开,笑声传了出来:“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前几天蒂儿两袖清风在念叨殿下,这不,今日就贵客临门了!”

屋内正中坐着一人,头戴金冠,身着赤色长袍,浓眉短须,相貌威严,肃有王者之气,正是梅花国主乐中天,在他右首立着一名紫衣青年,面容五官跟乐麟相近,年岁却略大一些,应该是梅花国大王子乐墨。

墙角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正是此前送进宫来的大车礼物。

九日皇帝 正文-第三百五十八章情书

赵佑满面笑容,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赵佑见过国主!”细看乐中天的魁梧身形,确与那黑龙帮主相差甚远,自己竟然想岔,不觉暗道惭愧。

“免礼,这里都不是外人,无须客气。”乐中天笑眯眯朝他上下打量,牵他入座,啧啧赞道:“上回在帝都殿下还只是三皇子,现在就已晋升储君之位,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家蒂儿果然眼光独到,墨儿,麟儿,你们也要向殿下好好学习!”

乐氏兄弟笑着称是,看向他的眼神更加亲切欢喜。

赵佑听他口气,三句两句不离那宝贝女儿,当真是疼到骨子里了,不由笑道:“国主过奖了!”

乐中天对这少年太子越看越是满意,呵呵笑道:“怎么还叫国主,该换称呼了吧?”

“是啊,是啊,殿下别不好意思!父皇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对了殿下,下月初十便是我梅花国自古流传的宝珠节,正是黄道吉日,要不就在沁城成亲罢,早点将我们那宝贝妹子娶过门去,省得她成天哭哭啼啼找她嫂子诉苦!”

“哈哈哈,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捧在手心十几年的小丫头,转眼就要嫁人了!为父还真是舍不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皇也别难过,还有我们俩在你身边啊!”

听得这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个不停,马不得明日就举行婚礼,生下孩儿,赵佑不由得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赵佑此来沁城,实是有事要与国主商量。”

乐中天正说得兴起,只当是要商议两国联姻细节,拍着胸膛道:“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乐中天能办到的,全不在话下!”

赵佑讪讪笑道:“那个,公主美貌尊贵,赵佑声名狼藉,实在高攀不起……”

啪的一声巨响,乐中天一掌拍在案上,冷下脸来:“你说什么!你要反悔退亲?”声响太大,吓得那屋内服侍的太监一动不动,面如土色,外间也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嚷。

“国主息怒,这前因后果,请听我解释——”赵佑陪笑道:“赵佑此番原本是奉我父皇之命前来与国主商议婚事,不想路上意外遇见公主的义父,赵佑不才,没被他老人家看上,断然拒绝了这桩婚事。赵佑不敢隐瞒,如实禀报,还请国主另觅佳婿。”他察言观色,索性将一切都推到那黑龙帮帮主身上,自己则是撇清干系,置身事外,说完还长长叹了一口气,暂时未提李一舟的名字,省得那毒舌男天天在耳边聒噪唠叨,不得清净。

乐中天双眼眯起:“蒂儿的义父?”

乐墨凑近上去,提醒道:“父皇忘了么,蒂儿在江湖上让下的义父,每年都来沁城给她过生辰的,一来就带大堆礼物的那个。”

乐中天点头道:“我没忘,只是这人每回前来都是神出鬼没的,只把蒂儿唤去别处碰面,从不进宫,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蒂儿也从来不说,不知殿下是在哪里碰上他?为何会与之交恶?这其中比有什么误会,殿下不需放在心上。”

赵佑听他这一番话,对那黑龙帮主竟是一无所知,亲爹义父之间却是这样一种关系,倒是怪了,那帮主凭什么如此倨傲自持,不可一世?还有,其退亲之言到底能不能作数?

越想越是不妙,不免一阵心虚,干笑两声道:“芷水中游南越与梅花国交汇地界有个黑龙滩,滩上有个黑龙帮,国主知不知道?”

乐中天微微颔首道:“这是十余年前就有的,更靠近南越地段,既然秦皇帝有心庇护,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有它去了……”

乐麟在旁插话道:“这半年多来,该帮实力大增,愈发猖獗了。”

乐中天面色一凛,朝他望过去:“怎么,出什么问题了?”

赵佑叹道:“公主的义父,正是这黑龙帮的帮主。”说罢将自己一行如何与那帮主相遇,又如何结识,以及在帮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待说到那帮主的择婿标准,又忍不住在原话的基础上添油加醋,娓娓道来。

没说几句,就见乐中天面色渐变,胸口起伏不定,等到一番话说完,他已是控制不住,惊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道:“快说,那帮主长何模样?姓甚名谁?”

赵佑吃痛,错愕道:“国主……”

乐墨与乐麟同时上来,一左三中挽住乐中天的手臂:“父王,你怎么了?”

乐中天松开少许,却仍是难抑激动,那眼里的光芒像是暗夜里的星火,只微微喘息道:“你告诉我,说啊,快说啊!”

赵佑摇头道:“他一直头戴斗笠,以黑纱覆面,每回说话都隐在竹帘后,我确实不知他长什么样子,而他的姓名也是无人提及,无从得知。”

乐中天吁了口气,又道:“你方才说,那帮主医术高明,对南越皇帝曾有救命之恩?”

赵佑也不瞒他,将自己所知情形一一告知:“不错,他能一眼认出那南越四王子秦冲,两人说笑熟稔,想必他与秦家素有往来,关系甚好。”这话全然不理秦冲当日那过门难入的说辞,言下之意暗指秦家与这黑帮头子交往过密,正好这黑帮地跨两国,位置微妙……至于这其中关系乐中天会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医术高明……黑纱覆面……难道是……是”乐中天喃喃低语,双手撑在御案上,手指关节发白,脸色已不能用激动来形容,简直就是震撼!侧过头来,他目光如电,直射赵佑:“他还说什么?”

这是啥表情,与他之前设想差得天远地远,难不成说错了话,搞砸了?吞了吞口水,他镇定道:“他说,国主看了这封信,就会答应。”

“什么信?快拿出来!”乐中天急道。

赵佑从袖中掏出那封信函,乐墨则伸手来取,却被他一把拉开,自己夺过信来。

一见那信封上的几个大字,乐中天面容怔了下,即是喉头怪异发出声响:“啊?哈!”

赵佑不明所以,只道是他被那直呼姓名的大不敬行径气得不行,不由低道:“国主?”

乐中天恍若未闻,捏信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半晌才撕开信封,从中抖出一页信纸过来。

赵佑眼尖,一眼看清那上面白纸黑字:“我儿不嫁赵佑,只嫁李一舟,天作之合,玉钥为证!”

“玉钥?”乐中天低喃着,手指抚上信纸的字迹,眼眶一红,含泪笑道:“哈哈哈,你终于肯理我了,你要回来了,是不是?”不知想到什么,忽又握拳恨声道:“这该死的秦远山,老匹夫,隐瞒消息,布下谣言,竟将我骗得这样苦!我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赵佑见得他又哭又笑又怒又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国君风采,正犹豫后退,忽被他猛地抓住手腕,厉声道:“她给了你玉钥?在哪里?”

“父皇!”见他状若癫狂,乐墨与乐麟同时扑上来,生怕得罪了这赵氏王国皇太子。

乐中天肩头耸动,振臂一挥,便将两人甩开,抢在赵佑面前:“玉钥在哪里?她说的那玉钥在哪里?”

赵佑心头一动,将那黄娟包裹的玉钥掏出来,递了过去:“是不是这个?”末了又补上一句:“帮主说了,这是公主的嫁妆。”

乐中天颤抖着双手接过,几下扯开覆盖的绢布,美玉呈现,顿放光华。

“啊……鸾凤玉钥!”乐氏兄弟齐声惊呼。

果真是鸾凤玉钥!

赵佑又惊又喜,既然两位梅花国王子都是脱口而出,那这鸾凤玉钥绝对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

乐中天捧着那玉钥,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清醒:“她将玉钥交给殿下时都说了什么,请殿下如实相告。”

赵佑摇头道:“这玉钥不是帮主给的,他就给了这封信,还有个锦囊,叫我们去城东一条巷子,这玉钥就是埋在巷中的一棵树下,据说已有十六年之久。”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玉钥早被她带走,不想竟从未离开过沁城,唉,她就是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教人猜测,以此为乐!”乐中天听得转悲为喜,眉开眼笑,瞧着那信纸又道:“这信中所说的李一舟是谁?”

“李一舟啊,他是……”没想到那帮主写信这般直白明了,赵佑叫苦不迭,只作暗叹一声,真怪不了他啊,此乃虐缘天定,世事难料:“他是跟我一道来的朋友。”毒舌男啊毒舌男,你就自求多福吧!

“好极,他现时也在宫中么,带来给我看看!”

一声令下,那太监赶紧出门,高声唱道:“国主有旨,传李一舟前来见驾!”

过不多时,李一舟由人引领匆匆进来,狠狠剜了他一眼,躬身行礼:“李一舟见过国主。”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代皇后

赵佑暗地苦笑,看吧,肯定以为是他捣鬼,心里保准恨上了!

乐中天哈哈大笑,走去扶住,径直将玉钥塞进他手里:“好小子,既然她选了你,那好,我就把蒂儿的终身交付给你了,我这宝贝女儿,你可要好好爱护,不得辜负!”

李一舟瞪大眼,嚅嗫道:“国主,这……”

乐中天撇嘴道:“还叫什么国主,直接叫爹!”

赵佑听得傻了眼,不会吧,这可是皇室公主的终身大事啊,对方身形相貌全都不看不理,家世官职一概不闻不问,这就定下了?

“我……不……”李一舟惊愕莫名,看了看赵佑,又看了看掌中玉钥,拒绝的话噎在喉咙,半天吐不出来。

他顾虑重重说不出口,门外却有一道身影旋风般冲进来,满含哭音,替他作答——

“要我嫁给他,除非我死!”

“公主,公主!”房内太监宫女齐齐行礼。

来人淡粉襦裙,环佩叮当,娇美的小脸泪水涟涟,正是乐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乐蒂。

此时她正待在乐中天怀中,低低啜泣:“我不信,义父他这样疼我,我不信他会把我随便许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说着侧目瞥了赵佑一眼,见得那少年太子蹙眉不悦的神情,更觉委屈,忽然手腕抬起,指着李一舟娇斥道:“来人,把这个丑八怪给我赶出去!”

“你才是丑八怪呢!”李一舟没好气低声回了句,原本对这娇蛮公主就没好感,这会看着那哭得稀里哗啦的泪脸就更觉生厌,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更何况手里还捧着那枚鸾凤玉钥,想起某人期冀的目光,只觉得重逾千斤,不能动弹。

没想到这公主竟听清了他的低语,气得手指颤动,全身发抖:“你……你这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对本公主出言不敬!你给我滚出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只许你骂人,就不准我回应?”李一舟轻哼一声,眼光突然定在她抬起的手腕上,见得那里一圈碧色晶莹,冷笑道:“要我走可以,你把玉镯还我,我立马就走。”

乐蒂面上一红,心道父兄还不知自己与这太子殿下私定终身之事,赶紧放下衣袖掩住那只玉镯,朝李一舟怒道:“你胡说什么,这玉镯乃是……”

“好了,你们就一人少说一句吧!”赵佑适时上前,打断两人的争执,再闹下去,以李一舟那张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听得心上人发话,乐蒂乖乖住了口,乐中天也过来打圆场:“为父正与殿下商议大事,蒂儿你怎么过来了?真是胡闹,快回你寝宫歇着去!”说话间目光扫过在旁的乐氏兄弟,乐麟首先会意过来,去拉乐蒂的手,乐墨则是挥手屏退闲杂人等。

“蒂儿,过来,大哥二哥送你回寝宫去。”

“不,我不回寝宫!”乐蒂泪光闪闪朝赵佑投去一瞥,哽咽道:“父皇你别瞒我了,我都听说了,殿下毁约退亲,你便要把我嫁给这个丑……”被李一舟冷眼一瞪,含泪改口:“这个无名小子,父皇,你早说过,女儿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想嫁谁就嫁谁,现在却怎么出尔反尔?”

乐中天被她问得愣了一愣,长叹一口气道:“没错,以往为父疼你怜你,自然是顺着你的心意来,可是这次不行,你必须嫁,嫁给这个李一舟。”

乐蒂惊讶看着他,显然不能接受这前后迥异的态度,忽然掩面哭道:“父皇这是要逼女儿去死,我这就去内苑,告诉母后去,让她知道父皇口口声声说爱我,如今却是怎么对待我的!”一个转身,就要朝门外奔去。

“站住!”乐中天声音威严,乐氏兄弟赶紧挡在门前:“而今为父也不需再瞒你,内苑卧床养病之人只是个人偶,根本就不是你母后!”

“你说什么?”乐蒂彻底呆住了。

乐中天面露颓态,叹息道:“当初你母后生下你不久,就因为一件小事跟为父闹了误会,她性子执拗,听不得解释,一气之下离宫出走。这皇后出走是何等大事,叫本皇如何向国民交代,无奈之下,只好下令一切如常,对外则是宣称皇后身体不适,在内苑养病,避不见人,谁知道这一养,就是整整十六年!”

乐蒂听得连连摇头,低叫道:“我不信,我每天都隔着帘子跟她说话,跪拜请安,父皇和两位哥哥也是时常前入探望,怎么会是个人偶,我唤了十几年的母后怎么会是假的?我不信,父皇你不喜欢太子殿下,不愿意我嫁给他,就故意编这些假话来骗我,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这是真的,蒂儿,父皇说的都是真的!”乐墨沉声道,拉了乐麟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当年母后离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父皇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又将整个后宫大肆换血,才将事态平息下去,当时我与二弟亲眼目睹,亲耳闻听,父皇当时就嘱咐我们,绝对不予外传,这十六年来我们铭记在心,没有在你面前流露半分。”

乐中天点了点头,目不转瞬凝视着她,仿佛透过那张小脸看到了别的什么,浓眉逐渐舒展,脸上扯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都是为父糊涂,这十六年来千方百计寻找你母后,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跟我们父女俩开了这样大一个玩笑,原来她一直就在你身边,从来都没有真正远离过!唉,为父这猪脑子,竟与她错过了这么多年,真是愚不可及!”

乐蒂听得越发迷糊:“父皇你不是说母后是个人偶么,怎么又在我身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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