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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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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业,应该是个心思缜密,极其善于利用形势的人,尽管知道他为何会迫不及待去喝那所谓圣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虽然身陷囹圄,却很快就抓住机会,寻到救星。
这个救星,就是被凤如岳认为是神族圣女的王姆。
说到底,这个王姆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面对英俊男子隐忍而又暗蕰希冀的眼神,又哪里抵挡得住?
这一段孽情,无声无息生根,萌发,终是开枝散叶,结出畸形之花。
赵佑看着一脸神往的王姆,眼神里略带怜悯,已经大半猜到后来的发展,还是没忍住挑眉确认:“你跟凤如岳……也是因为他?”
王姆抿着唇,面前少年的黑眸,像是最深的水潭,有股莫名的洞悉一切的吸引力,让人甘愿堕入其中,闭了闭眼,她低道:“我叫凤如岳不要再折磨他,把他交给我,凤如岳答应了,但也提出了条件,说想尝尝神族圣女的滋味……”
赵佑听得轻吐一口气。
原来竟是这样。
铁士亲卫打听回来的那大殿中夜夜传出的奇怪声响,其真相却是这个小女子为了挽救心上人而以身侍魔,屈辱承欢。
凤如岳早年服过圣水,虽然年过半百,体能精力异于常人,面对如此生涩鲜嫩的少女娇躯,又是顶着神族圣女的名号,自然把持不住,肆意欢悦,要不是念着雪山之行,只怕不会轻易离开。
“这件事——”话到嘴边,赵佑没想吞回,“秦业他知道吗?”
王姆眼神黯了下,轻轻点头:“知道,当时,他就在旁边,凤如岳说他喜欢旁边有人看着,从头到尾观看,这也是条件之一。”
“死变态!”赵佑低咒一声,秉着极其难得为数不多的一点同情心,忍不住骂,“你是不是疯了,秦业那个人渣,能跟凤如岳裹得这么紧,他们就是一路人,狼狈为奸,无恶不作,值得你为他牺牲这么多吗?你以为,他救护因此感激你,对你另眼相待?他只是利用你做垂死挣扎罢了!”
“我不需要他的感激,你不会明白的,凤如岳的手下一鞭一鞭打他的时候,他好几次痛得快要晕过去,却拼命忍着,那眼神,跟梅朵临时的时候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梅朵一直在嚷着说痛,说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而他一声不吭,只是望着我,我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他叫我救他,我没法拒绝,我已经失去了梅朵,什么都没有了,跟个行尸走肉没有区别,直到看见他,我感觉我慢慢又活过来了,只有我能救他,只有我能保全他。你说他不好,说他做了很多坏事,那又怎样呢?你们这些人,觉得自己是好人,又到底好在哪里,是不是就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
赵佑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这个小女子长年跟在大祭师卓顿身边,耳濡目染,说话竟颇具禅意。
双手环胸,他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救世主,跟这个小女子非亲非故,不过有好几面之缘而已,为何要去管这档子闲事!
“懒得理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秦业人已经找到,这样的下场是他乐于看到的,手足尽断,形如废人,经脉不同于骨骼,王姆给接上了又怎样,终归是没法复原了。
他曾经听外公蓝铁心说过类似的案例,精心养了几年,还是落下严重的残疾。
普天之下,连蓝铁心都治不好的伤,其他人更不用提。
“谁让你理我,我巴不得你离我越远越好。”王姆沉着脸,眼睛盯着脚下。
赵佑冷冷瞥她一眼,转身就往木门那边走去。这样的人,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悲,更觉得可恨。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一声低叫:“啊,二王子要醒了。”
赵佑一个激灵,赶紧打不进去,却见那老军医捏着银针退开,秦业的头靠在秦冲胸前,眼睛慢慢张开,开始还是迷惘,而后逐渐清明。
“哥……”秦冲叫了一声,微微哽咽。
“阿冲,你来了。”秦业侧头望他,欣慰一笑。“你没事就好。”
“哥,都怪我,我来晚了,让你受这么多罪……”
“怪你做什么,是我自己没用,中了凤如岳的圈套。”
赵佑站在一旁,看着秦业那虚弱的笑容,越看越觉得假,这一副温情牌,打得可真是恰到好处,正想拉着铁士出门透透气,却见秦业手指拉扯着秦冲衣袖似的使不上劲,语气急促:“阿冲,圣水就在王宫里,你快帮我去找,只要喝下圣水,我就会好起来!”
“圣水?”赵佑与秦冲异口同声低叫。
秦业转过头来,望向他身后,眼眸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柔光:“王姆,你知道凤如岳那间放置圣水的密室在哪里,是不是?你带我们去,好吗?”
王姆清冷的脸色逐渐回暖,全无之前的冷硬,稍微想了一会,便点头道:“好。”
赵佑听得她答应得爽快,不由暗自犹疑,轻咳一声道:“圣水真的在王宫?”
如此珍贵重要之物,凤如岳就不怕有人学他当年行径,顺手牵羊携之而去?
王姆淡淡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佑撇嘴:“去就去,谁怕谁。”
在塔楼上折腾半夜,不知不觉已是清晨,自从踏进宋氏王国国境,天气就一直阴沉,这一日,总算是放了晴。
一缕霞光从云层里透出,四处的尖塔宫殿生出几许温暖的光芒,减淡了原有的阴冷。
因为王姆的国师身份,很快就找来数套宋氏王国侍卫与宫人的服饰,众人迅速换装,并由她带路,赵佑与铁士紧随其后,秦冲跟那老军医半架半托搀着秦业,一干侍卫则是断后,下了塔楼,向北而行。
一路无话,疾步走在漫长的甬道,行了许久,才又下得数级台阶,最后来到一道铁门前。
王姆上前,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赵佑听得真切,是三长两短。
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孔打开,有人问道:“谁?”
“是我。”王姆倨傲答道。
“你是……国师大人?”那门内之人显然对她不太熟悉,却也凭着她的服饰与嗓音认出来,犹豫道,“大人可有通行令牌?”
王姆从腰间取下枚乌黑的牌子朝那小孔前方一亮,过了一会,铁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座陵墓,光线微弱,与其同时,赵佑循声辨影,迅速做出判断:“门口三人,里面没有!”
眼前人影一花,铁士与两名侍卫闪电般冲进去,扣人、制服、点穴,配合默契,一气呵成,等到火烛点燃,看清室内的情景,赵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铁门之后是个方正的门厅,门厅尽头是一道圆弧形的拱门,左右门扇半开,露出密室一隅,全是清一色的紫檀书架,高高的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器皿,造型各异,材质万千,灯火照耀下,闪耀着清幽惑人的光辉。
酒杯!
成千上万之酒杯!
每一只酒杯里都装着不知名的透明液体,有的只是浅浅一点,有的过半,还有的满得快要倾倒出来。
这样的场景,与他在摩纳族秘洞中看到的,异曲同工,却又翻天覆地。
赵佑苦笑着转身,但见秦业仰望着那些酒杯,犹如觅食多日的饿狼看见鲜活的生物,双眼放光,深幽而又狂乱。
“阿冲你看见没有,圣水就在这里!凤如岳这个老匹夫,生怕有人前来偷盗,才设置这么个障眼法,将圣水藏于其中,哈哈,他以为这就会难道我们?我承认我当时是冲动了些,太过渴求,这才中了他的道儿,但现在我已经想到办法,最简单最实用的办法,阿冲你帮我找人来,有多少杯子,就找多少人,一人试一杯,总会找出真正的圣水来!”
秦冲在旁听得默然,赵佑轻哼一声,道:“找出来又怎样,就算当时有效果,谁能保证过段时日就不会出现状况?还有——”他冷笑,“你真当凤如岳是傻子,你能想到的办法,他就想不到?还有,你们没觉得,这样容易就寻得密室,找到圣水,一切顺利得太过诡异,不是吗?”
顿了下,赵佑转向王姆,微微皱眉:“这令牌是凤如岳给你的?”
王姆摇头:“不是,是我从他身上偷的。”
赵佑忍不住好笑:“凤如岳的武功高不可测,练武之人十分警醒,你那点手段,想偷他身上的东西……得了吧。”想想又问,“这地方,也是他带你来的?”
“是我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到的……”王姆的声音低下去。
就连秦业也听出不对来,瞪着王姆斥道:“你跟我不是这样说的,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没有恶意的,你相信我——”
王姆咬着嘴唇急急解释,赵佑突然伸手,将她腰带里的令牌抓了过来!
先前就晃眼看见那令牌上刻有数字,此时只是再次确认:“二十二。”
铁士在旁听他念出,不觉愕然:“什么?”
“这牌子上刻的,二十二。”赵佑说完,眸光射向王姆,隐有领悟,“王姆,或许你没有恶意,但肯定有隐瞒。”举起令牌略一挥动,他问,“你说这个二十二,是什么意思?”
王姆目色坦然:“也没什么,只是个编号而已。”
赵佑眼神一利:“是牌子的编号,还是……密室的编号?”
此话一出,周围立时安静下来。
秦业的额头上渐渐溢出冷汗:“二十二?编号?阿冲,他们在说什么,你明不明白?”
秦冲面上闪过一丝不忍,默了会,终是涩然道:“佑佑怀疑,这样的密室,王宫还有很多……”
“不是怀疑。”赵佑盯着王姆逐渐深沉暗浓的眼眸,轻问,“这间是二十二,那你可知道,最大的编号是多少?”
王姆抿唇,说出一个数字,然后道:“这样的地方,还在不停地建。”
那是一个无法想象得三位数。
也就是说,如果圣水真的混放在其中,除了凤如岳本人之外,旁人要想查找出来,就必须找出千千万万人来测试。
最终的结果,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
“你明白了吧,像凤如岳这样的人,野心勃勃,权欲膨胀,他怎么可能将圣水拱手于人?秦业,你死了这条心吧。”赵佑冷笑。
对他的话,秦业置若罔闻,只死死盯着王姆,脸色青白,低喃:“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一直骗我说能找到圣水?一定能找到圣水?为什么?”
王姆被他盯得后退一步,声音却如斯镇定:“我是为了你好——”
“你休想再骗我!”秦业厉喝一声,卸去之前的温和,神态狰狞,“跟我说实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你这个满口谎言的贱人!你每晚跟凤如岳叫得那么淫荡,他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王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你说过你不计较的,我跟他……都是为了救你啊!”
秦业冷笑,声音冰寒无限:“那是你自己愿意,跟我无关,你以为我会稀罕?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他暗中勾结,演戏给我看?”
王姆身子一颤,苦笑着,喃喃自语:“你说得对,都是我自己愿意,你并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
赵佑看着对面那张血色全无逐渐枯萎的小脸,轻叹:“你看到了吧,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你这是自作自受,害人害已。”
王姆闻言,确实慢慢抬眸,眼露决绝:“你想知道圣水的真相,是吗?”
秦业扯了下,神情有所缓和:“我刚才是太心急了,其实我不是……”
“我告诉你!”王姆打断他的话,低声道,“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别着急,你慢慢讲,讲详细些。”秦业话音放柔,眼底居然有了一丝温情,“我听着呢,那圣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想想,凤如岳都是怎么说的。”
赵佑拉着铁士远远靠墙站着,耳朵竖起,凝神倾听,不可否认,自己对那圣水的去向也很是好奇。
“你说的没错,关于圣水,我确实知道一些,但不是在那些夜里,而是一开始,从我走进这个王宫,当上国师之前,凤如岳就告诉了我。”王姆看着秦业渐变的脸色,轻轻笑起来,“我跟他之前的真正协议,是他给我平安的地域,富足的生活,还要荡平那片平原,让那些导致梅朵丧命的人永远失去庇护,不得好死;而我则给他指明雪山内陆的道路,重新踏进放置圣水的秘洞,看能不能再找到第二杯圣水……”
“你说什么?”秦业惊得叫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圣水在哪里吗?哈哈,凤如岳他也想知道啊,圣水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用,我一点都不稀罕,但是对他来说,却是救命之物,前几年他被人暗算,破了圣水造成的神奇功效,已经全部转青的头发又开始发白,感觉反应也不如以前,甚至还被你弟弟一剑刺瞎了眼睛,这是过去十几年从来都没有过的事,他坚信只有圣水才能帮助他,助他恢复还原,然而,圣杯早就干了,当年他走出雪山回来王庭的时候,就干了。”王姆摇着头,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止不住地笑,“王宫里根本就没有圣水,从来都没有过,他费尽心机建造这些密室,不过是制造假象,转移视线而已,事实上,他这几年一直暗中在寻找神族的栖居地,他跟你一样,也在千方百计寻找圣水。”
“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秦业看着自己软弱无力的手脚,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睛一转,忽又换上副哀怨的神情,“王姆,你到我去雪山好不好,说不定凤如岳还没找到,我们可以赶在他之前——”
“我不会带你去的,永远都不会。”王姆嗓音虽低,却极其坚定。
“为什么?”秦业急急问道。
“因为你的表演太劣质,她没法再相信你。”赵佑接过话来,耸肩哼道。
秦业并不理会,只柔声唤道:“王姆……”
王姆朝他走过去,赵佑起身去拦,却没拦住,却见她在秦业面前站定,低声道:“凤如岳找不到圣水的,这世上没人能找到,你别去冒险了,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伺候你,就跟过去这些日子一样,好不好?”
“难道你希望我这辈子就这样瘫着?当个废人?”秦业冷笑。
“我不会介意。”
“可是我介意!”秦业厉声打断她,“我是一国皇子,已经是……现在又手脚齐断,你居然叫我就这样算了?这样跟大殿里那个活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业……”
“别这样叫我!”
秦业看向她的眼神,从温和含情,终于变为毫不掩饰的厌恶:“念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你滚吧,今后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说罢转头朝向秦冲,“阿冲,你们走,回苍岐。”
秦冲与老军医搀着他,一步步朝铁门走去,铁士打个手势,一干侍卫也跟着撤退。
室内只剩下王姆,面对着架上的酒杯,一动不动,怔怔出神。
赵佑跟着往外走,走到她身边,终是叹口气,脚步停下:“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的,你还年轻……”
“我不伤心,我早知道会这样。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这么渺小卑微,若非他此次遇祸,我们打死都撞不到一起。你不知道,他这些天对我挺好的,说话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好看,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我不伤心,真的不伤心……”
听得这近乎呓语的低喃,赵佑摇了摇头,越过她,大步踏出。
就在走出门槛的那一霎,背后风声骤起。
“你……”赵佑下意识矮身,却见那瘦小的身影已经扑过来,目标并非是自己的背心,而是……脚下。
精光闪耀,插在靴子后跟处的匕首被人拔出,反手就刺。
只听得扑的一声闷响,几条人影从外间冲进来,铁士一马当先,掌风凌厉,击在王姆胸口,将她砰的击飞出去!
“住手!”
赵佑叫出的同时,已被人颠转身子,拥在怀中:“你没事吧?”
“我没事。”赵佑稳定一下,伸手轻轻推开秦冲,转头看向墙角血流如注的少女,除开铁士那一掌,还有那把多杰送的匕首,正深深扎进其小腹,显然是没救了。
王姆蓦然偷袭,连受袭者自己在内,都是慌了神,却不想,她只是想要自刎。
“为什么?”赵佑蹲下身去,看着她那微微颤抖的嘴唇。
“我认得这手柄,这是本族最好最锋利的匕首,叛徒者,不得好死,而我没有遗憾了。”王姆微微一笑,努力侧头,望向铁门的方向,痴痴凝望,可惜,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甚至连个回眸都没有,“你们没来的时候,这十来天,我好生快活,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我不后悔,不后悔……”
她连连喘气,脸上忽然生出一丝光彩:“你这个人除了爱管闲事,其实真不坏,我告诉你个秘密,全天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圣水,其实……”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凤如岳他找不到的,永远都也找不回来了。”
“你已经说过了。”赵佑见她像是回光返照,赶紧又问,“别说这个,你再想想,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姆似是没听到他的话,眼神涣散,继续呢喃:“如果没有圣水,他就永远治不好,这样我才能守着他,所以我必须……不要怪我。”
不要怪我。
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而她心心念念付诸一切的那个男子,连个简单的回头一顾都如此吝啬,不肯给她。
……
王姆死了。
用那柄锋利无双的匕首,和盛怒之下凛冽非常的一掌,结束了她无可眷恋的医生。
基于相识一场的缘分,赵佑难得善心勃发,下令收敛了她的骸骨,焚烧成灰,装捡进罐,本想将她与她最牵挂的妹妹梅朵葬在一起,却苦于不知梅朵的坟墓所在,只得另寻他处。
最终选定的位置,是那座终日无人看守的塔楼顶部,这是宋氏王国王宫最高的楼宇,也是王姆生命终结之前那赖以藏身之所,在那里,她守着她喜欢的男子,度过了她一生中最快活最幸福的时光,艰苦,无望,却又满足。
对于这个自私凉薄得近乎偏执的小女子,赵佑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并不了解,也没想去了解,但在这一刻,却有种莫名的直觉,笃定她会满意这样的身后归宿。
这是一场没有眼泪只有唏嘘的祭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铁士在做,在王姆的骨灰放上塔楼之际,秦冲匆匆而来,面露歉意,在那骨灰罐前上了一炷香,而那个促成这一场死亡的罪魁祸首,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也是,以他尊贵的身份,眼高过顶的心性,又怎么会真看上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子?
秦冲出门的一霎,赵佑叫住他。
“你回去告诉秦业,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名女子像王姆这样对他,不是爱他的权,爱他的财,爱他的身外之物,而是只爱他这个人,爱得纯粹,爱得坚决,爱得情愿抛却一切。
接下来的几日,一行人等趁夜再探,果然又找出几座类似的密室来,均是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杯,看来王姆没说假话,王宫里根本没有世人梦寐以求的圣水,那只是一座座美丽而虚幻的迷阵。
凤如岳一直没有回来,这宋氏王国王宫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安顿好王姆的身后事,赵佑下令立即启程,马不停蹄,赶赴巴彦大雪山。
苍茫寂静的雪色中,一支可谓庞大的车马队伍,行色匆匆在莽原上穿行。
从陵兰出发之日,晴空万里,天气还算不错,然而没过两日就开始变天,浓雾弥漫,飞沙走石,越接近那片高耸入云的冰川雪峰,风沙越是厉害,其中还夹杂着飘飞的雪花。
尽管天气恶劣,但没有得到主子的指示,方向无法更改,仍是毫无偏差,一路直行。
赵佑与铁士策马奔在最前方,看着顶上灰茫茫的天色,不由蹙眉。
“看到什么了?”铁士勒住马,侧头问道。
赵佑摇头,轻轻叹气:“天气很糟糕,说不定有暴风雪,我完全找不到路。”眼前的景色似是而非,他并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通向当初那条山道的路,想了想,他翻身下马,向一旁的侍卫吩咐,“去请秦四王子来。”
整个车队都停下来,没过一会,秦冲从队伍末端的马车跳下,急急过来。
“出了什么事?”
赵佑指着远处大团大团雪雾中隐约呈现的陌生之地:“你来看看这路。”
秦冲仔细看了一会,眼睑微垂:“跟当时的路不一样了。”
两人都是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如今都不辨道路,只有一种可能。
赵佑叹口气,对手铁士探究的眼神道:“这里的地形发生了改变。”换句话说,在他们到来之前,已有变故。
这变故,也许只是几次突入其他的雪崩,又或许,是凤如岳一手促成,目的在于阻止外界来人。
单凭过去那一次进山的粗浅印象,赵佑并未十足把握找到摩纳族的地界,更何况,现在的紧致跟当初千差万别,倘若漫无目的的胡乱找寻,只怕在这里转上几个月,都没如愿。
赵佑捏了捏手中的缰绳,脑子里迅速思索着对策,忽听得秦冲在旁道:“三儿你还记得那座悬崖吗,多杰逼你走过去的那座?”
悬崖?
赵佑轻啊一声,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摩纳族栖居的平原四面环山,当初多杰带他去的那两座石梁相连的悬崖,正是其中最高处,石梁正中脆弱处虽被他塌断,两端却还剩下一大截,这样的悬崖独一无二,不正好是现成的路标?
赵佑精神一振,在他含笑注视下跨上马去,策马跃上一处雪丘,凝神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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