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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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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闪了几闪,就听得铁士冷声道:“你少来这副天塌下来要死要活的模样,就算没了圣水,但蓝老爷子不是热那个李一舟请宁皇后去了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说不定他俩联手,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呢?那个李一舟虽然看着讨厌,但鬼点子也是不少,或许也能帮上点忙……总之你别胡思乱想,早些带他赶紧回帝都,才是正事。”

这番话想必他酝酿了许久才说出来的,在情在理,找不出半点破绽来。

多杰也在旁说道:“就是就是,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大祭师在他身上洒了些符水,虽然大祭师现在没什么法力,但那符水是早年炼的,说不定能起些作用,而且大祭师也看了那口玉棺,说这棺材很特别,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口来,让他就留在棺材里,好好存放,等大祭师下一轮辟谷闭关,与天地通灵过后,兴许就能想出解救的法子来了。”

下一轮辟谷闭关?

那不是好几十年之后?

赵佑扯了扯唇角,他们喋喋不休说这些理由,制造这些遥不可及的梦想,无非也就是让他心里存着个浅浅的希望罢了。

其实,那随他而去的念头只是一晃而过,自己在这世上还有父皇母妃,还有年迈的外公,还有稚龄的幼弟,还有那么多亲友弟兄,还有那么多赵氏王国臣民,他又怎么忍心抛下他们?

而回去帝都,虽然希望更加渺茫,但又忍不住暗地期盼,集合这世上两大神医之术,或许能出现奇迹,也说不定……希冀而来,黯然而去。

你去的时候,卓顿蹙眉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说:“有件事很是奇怪,我当日摸他的命格,明明感觉到爱他的子嗣将权势超越,福禄齐天,但你又说他现在还没有子嗣,难道是我当日算错了?”

赵佑一阵沉默,算对如何,算错又如何,如今秦冲神魂已灭,他也是法力俱失,却终不能再算一次。

一干摩纳族少年齐齐来送,大祭师卓顿留在洞内,手里摇着金刚摇铃,口中嘶哑念着些听不懂的经文,梵唱声声,直入心魄。

神灯,圣水,就如一场遥远的幻灭的梦,终是留在少年族人的记忆深处。

摩纳族的未来,不再由天,而是靠人。

回去的路上,赵佑不再骑马,而是留在马车当中,执着守着那口寒玉棺,寸步不离。

车队仍是均速而行,没有加快步伐,也无需加快步伐,想必铁士与他想的一样,大家心知肚明,能晚一日是一日,晚一点接触到现在,心中最后那点希望也就多留一会儿,迟些覆灭。

然而,再是迟缓,再是拖慢,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52 大结局_大结局_下 爱情神话

历时将近两月,终于又回到帝都。

早有讯息传入宫中,城门打开,全城戒严,有禁卫军在前开路,车队畅通无阻驰向皇宫。

宫内一路走马,径直穿行,到得阙非殿前,殿门处站了不少人,除开他的家人,那多出来的面孔,有梅花国皇后宁若翩,更有南越的一双帝后,秦冲的亲生爹娘!

柳皇后见车队停下,悲泣一声就朝正小心抬下车的玉棺扑去,却被身边的秦远山一把拉住:“你先忍忍,让他们先进殿去!”

赵佑困拿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听得那一声声凄楚啼哭,心头重重一沉,脑子里已经有了结论。

就算是请来了宁皇后,就算聚集了天下最有名的神医,就算又过了这么多时日,他们还是没想出法子来。

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如此残忍!

浑浑噩噩,跌跌撞撞,不知怎么走进殿堂,也不知怎么站到那玉棺之前,听得周围争执声,说话声,叹息声,哭泣声,接踵不断,此起彼伏,一声声清晰撞入耳中,却没有半点知觉。

眼里心里只有那个人,好端端睡在玉棺里,神态安然,丰神俊秀。

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

赵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可惜柳皇后嘶声大哭,惊醒了他的幻念,他茫然抬眸,去见柳皇后就在身前,狠狠瞪着他,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怒不可赦指着他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南越答应过我什么?”

赵佑默然无声。

柳皇后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嘴唇颤抖着,恨恨道:“你答应我,要尽你所能关爱他,理解他,体谅他,信任他……你自问你做到了吗?你没有,你没有!我儿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从来不为他考虑,什么都没为他做,不仅如此,你还狠心逼死他,是你,是你逼死他的!如今他年纪轻轻就丧了命,躺在这冰冷的棺材你,再也醒不过来,还要我们做父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吗?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听冲儿的恳求,在业儿把你带回来的那段时日替你说情,该叫他一刀把你杀了,也总好过你如今来害我的冲儿啊!”她越说越是伤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忽然伸出手来,扯住赵佑的胸襟,使劲摇晃,“你这狠心人,我儿哪点对不起你,你说啊!你为何要这么逼他,为何要这样害他?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来!”

赵佑被她摇得头昏目眩,听得四周惊呼声阻止声响起,好几条手臂同时伸出,将他解救出来。

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毫无感觉,只有柳皇后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声声控诉,字字血泪。

他娘说得没错,是自己逼死他的,是自己。

时间如此之大,选择如此之多,自己竟能生生将他逼到只剩一条路。,

有人在旁欲要扶他,赵佑摆手婉拒,在棺前站定,定定望着那棺中之人,双眸如血,一瞬不眨。

这一路上看着他,守着他吗,不分昼夜,明里暗地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眼里早已干涸,再也哭不出来。

可就算没有眼泪,心底的伤痛与绝望却是满满当当,就如他生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笑,温柔地,浅淡地笑,可他心底却也不见得真就觉得快活开心。

赵佑渐渐懂了他,却终是失去了他。,

秦远山也走了过来,一脸悲痛,倒也没指责他,只是冷淡叹道:“我们原本并不知情,只是小儿嘱咐聂丞相前来帝都提亲,他娘放心不下,怕有变数,拉了我一道前来,我们才过边境,就听说天子大婚,这急急忙忙赶来帝都,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我们后来也听说了事情经过,知道小儿是为凤如岳所杀,只能怪小儿福祉浅薄,却也怪不得旁人,先前是他娘太过激动,说话有时偏颇,陛下不要介意。”

人潮涌动,那名老军医也挤过来道:“小人本是奉娘娘之命一路跟着王子,谁知王子途中伤病复发,本该就地卧床休养的,王子硬是不肯,没养几日就撇下小人跑掉了……”

难怪他会来迟,原来是这样。

老军医又说了些他所不知的事情,说什么秦冲过去在南越时曾经跳崖重伤,当时就全身受损,险些没救过来,或许就是那次埋下祸根云云,他头脑昏昏没怎么听进去,倒是后来秦远山一脸肃然丢下一句话,令得他终于回神。

秦远山说:“如此看来,陛下与小儿之间也没甚纠葛,只不过是小儿一厢情愿罢了,我们夫妇也不多打搅,这就带了小儿回国,早早行礼下葬,让他入土为安。”

说罢,就见他身后冒出好几人来。,想要去搬那寒玉棺。

“住手!”赵佑一声低喝,挡在玉棺前,声色俱厉,双眸中几乎要滴出血来,“谁敢动他,我就杀了谁!”

他这一声不打紧,在旁的赵氏王国与大美帝国侍卫纷纷拔出刀剑,严阵以待。

柳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想做什么?你害死了我儿,难道还想霸着他的呃尸首不还吗?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秦远山也冷静道:“小儿是南越皇子,生在苍岐,逝后也当回到苍岐,葬于南越皇陵,还请陛下体恤我夫妇这老年丧子的哀痛,不予为难。”

赵佑姿势不变,眼眸愈发红了:“我不管,我就是要留住他,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此事没得商量,如若强抢,后果自负。”

柳皇后恨声道:“我们讨回我儿的尸首,这是天经地义之事,管他什么后果!”

赵佑冷冽道:“那好,我这就撤回和谈大臣,赵氏王国在风离的驻军主力尚在,不日就将一路南进,开赴苍岐。如果这后果两位觉得无所谓,那就尽管动手抢人!”

“你……”柳皇后指着他骂道,“你真是欺人太甚!上回我真是错看了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的这样没脸没皮!”

赵佑冷冷看她一眼,紧抿嘴唇,再无言语。

蓝铁心与宁若翩见势不对,赶紧过去打圆场,宁若翩与秦远山夫妇以往也有些交情,拉了柳皇后的手,轻声安抚道:“皇后你有所不知,这寒玉棺乃是蓝老爷子为自家女婿百年之后准备的,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保肉身长年不腐,再说这几日蓝老爷子日以继夜研制丹药,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你怎的就不明白,你家小儿子留在帝都皇宫,待在老爷子身边,那是百利无一害,那说将来哪日就有转机,你非要把他带回苍岐去,指不定那才是真正害了他。”

蓝铁心也道:“我向你们保证,穷尽余生炼丹制药,终有一日会救活他来。”

宁若翩又道:“你们就在这里陪他几日,等过了这阵,我就跟你去苍岐,瞧瞧你家二儿子。”

蓝铁心也接道:“听说贵国二皇子是手足受伤,我这里还有些治疗的药膏,就请宁皇后到时候一并带去。”

秦远山看着满脸恳色的他,又看看不住点头的宁若翩,再看看棺中容颜不改的秦冲,思忖片刻,终是叹息道:“那就让小儿暂时留在帝都吧。”

柳皇后哭了一阵,也渐渐平息下来,在玉棺前守了半日,便随着秦远山前去休息。

那老军医也随同退下,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将个长条形的包袱奉到赵佑手里,道:“这是王子让小人帮忙保管的,是王子最珍爱之物,现在王子不在了,还请陛下放于他棺中罢。”

后又摸出个小巧得多的布包,呐呐道:“这也是王子的,不过他大概不怎么喜欢,丢过好几次,却有捡回来,最后一次没再捡了,是小人无意中看到,觉得应该是个值钱的东西,怕王子过后后悔,悄悄给捡了去。也请陛下一并收着吧。”

赵佑默默打开,包袱里是那只他见过的人俑,此时终于完工,但见其容貌绝美,身形挺秀,玉冠佩创,英姿飒爽。

抚摸着那细致的刀工刻痕,许久才又打开那只较小德尔布包,里面却是那枚陈奕诚送他的玫瑰花型的戒指,想着秦冲从他手上悄然取走它的情形,想起在不醉翁石室中发生的那一场春梦,突然悲从中来,哽咽失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铁士的声音在旁飘忽响起:“陈奕诚让我提醒你,凤如岳那厮还关在地牢里,这些日子没给他治过伤,也没给他吃饱过饭,问你现时有什么打算。”

凤如岳……赵佑面色一寒,冷声笑道:“提醒得好,我这就去会会他。”

说是地牢,实际是一座水牢,位于昭阳宫的暴室地底,先要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后又要下得好几十级台阶,最后才到牢门之前。

牢房沉入地底,顶部是两指宽的铁栅栏,以作牢门,坚不可摧,四周则是坚厚的石墙,墙壁上早有数个孔洞,装有机括,一旦打开,孔洞中便会喷出水来,直至没顶。

一行人到来之时,牢中的大水刚刚消退,凤如岳正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上绑着绳索,手脚缚着铁链,胸口不住起伏,想是之前受尽了折磨。

将近俩月不见,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呼吸声也是细微若无,空无的眼眶如黑洞般大睁着,十分骇人。

听得牢外脚步声,凤如岳忽然警觉,撑起身来:“是谁?是谁来了?”

赵佑上前一步,冷冷道:“是我。”

凤如岳一怔,似是不敢置信,半响才撑着地坐起来,咧嘴笑道:“这么快,你都从宋氏王国回来了,有没有进那秘洞找到圣水?那姓秦的小子被你救醒了了罢?你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赵佑也不作答,淡淡道:“我这就放你出去。”一挥手,便有数名侍卫上前,逐一打开那栅栏上的好几把大铁锁,拉开铁门,几根长戟探入,勾住凤如岳身上的绳索铁链,将他拖了出来。

凤如岳哈哈大笑:“真好,真好,你果然信守承诺……”

最后一个诺字还没说完,就觉胸口一冷,那柄琅琊神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杀我,你居然要杀我?你不是当众许诺要饶我性命吧,一国天子,居然言而无信,传出去要遭天下人耻笑的……”凤如岳慢慢软到下去,血流遍地,似是临死都不愿相信。

赵佑居然临下看着他,不住挣扎,渐渐落气。

耻笑?如今的自己,还会在乎这些没?

是他,痛下狠手,打了秦冲那致命一掌,令自己痛彻心扉悔不当初的一掌。

在那宋氏王国王宫,如若不是他给秦业喝下所谓圣水,又挑断其手筋脚筋,带王姆面前,王姆也不会因此爱上秦业,更不会为了留心上人在身边铤而走险,弄裂圣杯,毁去圣水,也毁掉了秦冲起死回生的最后机会。

自己岂能放过他?

秦冲活不回来,他便要他赔葬!

只是,杀人又如何,陪葬又如何?

终是换不来他悠悠睁眼,对自己回眸一笑。

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己却要去哪里寻他回来?

……花开花落,春来秋去。

时光似流水,不知不觉便是四年过去。

虽说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可赵佑却觉得,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或许对于时间,他已经没有什么概念。

也不是没想到过找阎王求助,在这两年当中,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默认祈祷,希望阎王能够突然在他面前冒出来,出手救秦冲一命,但是阎王始终没有出现,赵佑终于明白,那日他所说的话不是假的,他已经帮过自己那么多次,不会再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

起初的两年,赵佑除了上朝议政,终日守在那副寒玉棺前,摸着那清冷的棺材,时而开棺看看那俊秀沉静的姿容,心里感觉到了幸福。

身边之人几乎看不到他的笑容,只看到他在朝廷上的深沉威仪,在内苑里的肃穆内敛,然而只有到了玉棺之前,看到那名日复一日沉睡的男子,唇边才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带着淡淡的怅然与心酸。

他时常喝酒,一个人抱着酒坛在玉棺前浅斟慢饮,一边喝,一边回忆那些前尘往事,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那些青春风流的记忆,那些绮丽温柔的梦境,那些迷乱躁动的心思。

越喝得多,脑子越是清醒,也越是清晰想起他的面容,想起他那双笑意弯弯的眼,自己一直都喜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明净,温润和暖,如清风拂过花间,如微雨浸湿叶端,让人觉得舒服,久而久之便会心动迷醉,可惜,自己看见他眼里的笑,却没看出那眼神背后的痛。

自己还喜欢听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是那么清朗悦耳,如玉击冰,时而温柔,时而淡然,很多时候都是带着一点点的诱哄,像块厚实绵软的丝绵,将自己裹在其中,别无他法,只能束手投降。

有时真想让自己好好醉一场,也许醉过之后会变得麻木,不再想念,不再眷恋,可他多年来练就的酒量,却让他始终不能如愿。

好在这一天,不醉翁找上门来,开口就要他遵守那二十坛顶级佳酿的承诺。

赵佑这才想起,当初还欠了个大大的人情,自然二话不说就兑了现。

临走前,赵佑带他去看了秦冲。

不醉翁摸了摸玉棺,摇头叹息道:“我老早就看出他身体不适,一直劝他在我那里静养,他却总是不听。唉,他若是稍微爱惜点自己,也不至于赵佑去……”叹后又微有疑惑,“照理说我那药酒也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却怎么没起到些许作用?”

送走不醉翁,赵佑打开了那小坛子醉生梦死。

仍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却更加甘醇芳冽,回味悠长。

一坛下肚,赵佑终于醉倒。

迷茫中仿佛看见了他,狭眸弯起,清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手里捏着柄亮闪闪的柳叶刀,正慢条斯理修着指甲,那么慵懒,那么优雅。

抬眸,他将刀收入袖中,衣袖一拂,朝自己伸出手,他笑唤:“三儿。”

微笑,伸手。

一次又一次,他都是这样眼含鼓励,面带微笑,向自己伸着手。

他在等着自己,等自己明白他的心意,等自己对他信任不疑,等自己对他有着足够的爱恋与宽容,过去与他携手,相互体谅,共同面对风雨。

然而,自己却一回又一回,让他失望。

这酒真是个好东西,能叫自己这样清清楚楚看到他,真真切切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酒醉终究会醒。

唇边犹有一丝酒香,身上还存着淡淡温暖,阳春三月,风光和煦,美好如缱绻故梦。

终究只是一场白日梦,醒来时候,已是黄昏。

与陈奕诚的婚事就这样无限期搁置,他没有提,自己也就不说,赵佑知道他在等他,但他也知道,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了。

他只想守着玉棺,守着秦冲,就这样过一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而那一日,他母妃蓝婉晴踏进殿堂,含泪站在他面前。

毕竟是秦冲以身相代救了他父皇,自秦冲出事之后,蓝婉晴也没再逼迫他,甚至在当日柳皇后指责质问之时,也是选择了沉默退让。

对于他的痴守,他的酗酒,他的沉迷,蓝婉晴一直不闻不问,这会儿却满面是泪,一一种幽怨与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母妃,找我有事?”赵佑坐在棺前问道。

蓝婉晴眉头蹙起,压抑着怒气道:“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他已经死了,死了两年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赵佑扯唇一笑:“就这样过,不是也挺好的吗?”

蓝婉晴忍无可忍,拉起他来,拖着他直往殿门走。

“母妃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哈哈,你竟问我做什么?”蓝婉晴冷笑,“你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自生自灭,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外公?你去看看,你自己去看看!”

“你最近可曾去看过他?仔细看过他没有?当初就为了帮你留下秦冲的尸首,他老人家硬是向南越皇帝皇后许诺,要救活秦冲,这两年来,他没歇过一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制药就是炼丹。你有没有想过,你外公岁数已经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当年还因为那块软泥大大受损,调养这么久也没完全恢复,你现在还这样折腾他,逼他日夜操劳,你可还有半分孝心?还有你父皇,你皇祖母,你可去探望过他们,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问候请安?还有元儿,他已经能够唱歌识字了,你可曾前去抱过他,陪他说说话,跟他讲故事?为了一个已死德尔秦冲,你是不是打算将身边还活着的亲人全部都抛弃不要了?你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赵佑被她一把掼在地上,闭上眼,眼睛里阵阵涩痛,却是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以为,守着秦冲,守着这一份醒悟得太晚的爱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却没想到,会伤害到身边的亲人。

这样的等候,这样的坚守,难道错了吗?

错了吗?

蓝婉晴走到时候,满脸哀容,只丢下一句:“你去看看你外公,好好生生看看,然后通知南越那边,把尸首领回去吧,早些入土下葬。你别怪我心狠,也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死心,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你还那么年轻啊。”

过后,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出门,走去太医署。

在那间光线幽暗的炼丹室,他看到了外公蓝铁心。

蓝铁心正背对着他,往炉子你添柴,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再试一次,稍微增加点分量,我就不信这个邪……”

往日清隽的身形一僵微微佝偻,原本略显花白的须发竟成了满头银丝人。

可他又能如何?

自己怎么舍得将他送回南越,怎么舍得让他离开?

如果没有他陪在身边,今后的漫长岁月,却教自己怎么过得下去?

有时候理智会叫人做一些清醒正确的事,但感情偏偏又逆道而行。

就这样日日天人交战,不能决断,正当此时,却有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来人头发挽起,白衣素裙,虽做妇人装扮,却一如初见时那般清妍娇柔,是秦冲的皇妹,南越五公主秦月。

这两年每隔半年的样子,柳皇后就会来帝都探视询问,每前来一次,态度就会略好一分,这生老病死都是世间常事,久而久之也就看淡了,习以为常,接受现实。

柳皇后身居高位多年,自然也有这样的豁达,只是这样的豁达,对他而言,却异样奢侈,怎么也学不来。

这个月差不多就是柳皇后来探视的日子,只不过这次来人换成了秦月,据说是因为近日秦业状况不太好,柳皇后须得留在苍岐宫中照料,是以临时换人。

那你那秦业手脚尽断,被送回了苍岐皇宫,秦远山还请了梅花国宁皇后前去诊治,却被告知因为没能续借得当,失了先机,就算良医妙药再医个几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勉强能站能动,却永远没发恢复如初,几近废人。

后来他也曾从邪队情报中知道意见秘辛,那便是秦业早年在一次仇杀恶斗中受伤,伤势并不算严重,也很快就痊愈了,但从那以后,他却失去了生为男人的重要本能,无法生育子嗣,府邸当中的一干皇妃侍妻都是遮掩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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