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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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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皇子府,这会过去,还赶得上参加阿冲的婚礼。”

赵佑面上轻笑点头,心中却是翻腾汹涌,不能自已。

参加……他的婚礼……

他是真的……要结婚了……

出宫之前,秦业先带他去了离翠庭不远的一水廊楼。

“不是去皇子府么,这是哪里?”被他推进门,赵佑看着室内黯淡的光线与肃立的人影,忍不住问。

秦业立在门外,朝他身上瞥来一眼,冷道:“不用着急,先给你换身行头,毕竟是去赴宴,而不是捣乱。”

赵佑慢吞吞进了门,立时有内侍送上衣帽,接过一看,也就是套寻常见过的随从装束,心里有些疑惑,他难道是想把自己打扮成他的属下,在婚礼现场当众羞辱?

那内侍见他站着没动,小心问道:“质子可是要人服侍着装?”

赵佑摇了摇头:“不用。”

如今人在南越,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比较好,不就是一套衣服么,只要不打赤膊就行。

想通了这一点,当下扯去身上揉皱的袍子,胡乱把新衣套上,衣服想必是拿的最小的号,只是他最近瘦了很多,穿在身上愈显宽松,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用腰带一裹,勉强过关。

那内侍帮他弄好发簪,到处审视整理好了,这才带他出去。

秦业已经等得不耐,见他们出来,冷冷投来一眼,径直往前走,一队侍卫簇拥着他离去。

赵佑被内侍推着小步跟上,随一行人穿过长廊通道,急匆匆来到宫门处,一辆马车已经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车夫正站在车下焦急张望,一见他们过来,赶紧行礼。

“王子,时辰快到了!”

“我知道,这就出发。”

秦业一挥手,自己率先跳上车去,并将赵佑一把扯了上来。

车帘放下,赵佑还没坐好,马车已经起步,朝宫外疾驰而去。

啪的一声,一只木匣子落在他脚边的车板上,

“拿去戴在脸上。”秦业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命令道。

赵佑没说话,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样黄黄白白的物事,极薄的一片,摸起来还有些湿润。

看着那形状,想着方才秦业说的话,有些反应过来,这是张人皮面具。

他竟然让他带着人皮面具去参加婚宴——

是了,他们南越皇室对这桩婚事如此看重,就算是要羞辱他,折磨他,打击他,也断不会拿这等大事来开玩笑,所以他就算是能够到场,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更不可能去搞破坏!

人皮面具……

有了这个东西,秦冲也不会知道,他的婚礼,自己是去了的……

呵呵,他大喜的日子,自己怎么能不去呢?自然要光临现场,亲眼看到他的大婚之喜。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新人入场

赵佑笑了笑,取出面具,缓缓戴上,再一点点抚弄。

青光一闪,一面铜镜凑到他面前。

镜中映出一张清秀平淡的男性面孔,神态生硬,丝毫看不出原先绝美的五官,就连那双眼,也是细小了许多,再无素日的漆黑墨色,潋滟波光。

赵佑摸着自己陌生的面容,感觉到脸上水分流失,下巴与发际的接缝处如同生根了一般,听得他淡淡道:“这药水是特制的,戴上去要两个时辰之后才能摘下来,你别生掰硬扯,免得撕坏了这张用来媚人的脸。”

两个时辰,差不多就是婚宴的时间,他倒是算计的很好。

“这面具做的不错,就是丑了些。”赵佑垂下眼睫,想了想,又低声喃道:“那里有酒喝吗?”

秦业哼了一声,语气不屑:“自然是有的。”

“那就好。”

赵佑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掀开一角车帘瞧着窗外的街景,街道上人来人往,颇有些热闹,等到马车转过一个巷口,就见人群都潮水般朝一个方向涌去,欢声雷动,有人叫道:“王子大婚,福祉连绵!”

人群里有人退出来,看起来像是一大家子,怀里胀鼓鼓的,脸上喜出望外,不知在高兴什么。

仿佛看出他的不解,秦业出声解释:“今日是四弟大婚之喜,苍岐城里各个街口都在派发喜米喜钱,老百姓比自家婚娶还要欢喜。”

赵佑点头笑道:“下回业王子成亲,一定比今日更热闹。”

秦业扯了扯唇角:“我两年前就娶了皇子妃了。”

“是么?”赵佑张了张嘴,讪笑:“没事,还可以多娶几个的。”

秦业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丝探究之色,似乎有些诧异于他的平静漠视,却也不再说什么,任凭他对着窗外探来看去。

马车又行了一会,锣鼓喧闹声越来越响,道路两旁人也是越来越多,全靠前方侍卫快马开道,这才勉强通过,最后在一处高大华美的府门处停了下来。

赵佑随秦业下了车,只见门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客从多不胜数,不时有侍女仆妇忙碌来去,一派繁华喜庆的景象。

还没踏进门,迎面冲出来一名粉衣少女,提着裙摆,对着秦业直嚷:“二哥,你怎么才来,娘还一直念叨你呢,四个的婚礼就要开始了!”正是之前险些与她动武的小公主秦莱。

“着急什么,赶早不如赶巧。”秦业摸了下秦莱的头发,啧啧赞到:“今日莱儿真漂亮,小风呢,被你迷倒了吧?”

“他?”秦莱撇嘴道,面露怨色:“他一直陪着容容姐说话,都没怎么理我。”

“小风跟容容一向感情很好,容容嫁人,他当然舍不得,就像我和你四哥,你日后要是嫁去叶府,我们也会舍不得的。”

“谁说我要嫁去叶府?我才不嫁他呢!”秦莱涨红了俏脸,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

“好啦,别生气,二哥跟你开玩笑的,”秦业边笑边道,见她跑远了,回头看了下面无表情的赵佑,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冷声警告:“跟着我寸步不离,也不准跟人说话,知道吗?否则我回去会让你们兄弟俩好看!”

赵佑看了看四周随行的侍卫,默默跟着他踏进门去。

“王子终于来了!陛下和皇后已经就位,请王子赶紧过去!”

见他们进门,一名内侍急急过来行礼,而后领着他们穿过花园,直奔喜堂方向。

喜堂内朱红遍地,灯火通明,左右两边的食案前已经坐了不少人,看那衣饰穿戴,应该都是南越的王公贵族,中间空出一条通道,直通主席,主席上坐着一对雍容华贵的中年夫妇,右首是南越皇帝秦远山,左首则是秦氏兄妹的生母柳皇后。

两人面带笑容,喁喁私语,没有半分架子,底下的大臣贵妇们也是随意饮酒,畅谈说笑。

赵佑眼光一转,注意到主席稍下位置还坐着一名锦衣贵妇,年过四旬,相貌秀丽,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眉眼看着倒是有几分熟悉,不用说,定是秦冲的准岳母叶夫人。

看着她,不由得又想起今日婚礼的女主角叶容容来,清丽的容貌,温柔的性情,大度的举止,如此佳人,难怪秦冲他会多年深藏在心,念念不忘,这郡主配皇子,佳偶天成,实在登对……

正想得入神,前方身影一矮,秦业找了座位坐下,顺便将他也扯了过去。

“二哥怎么才来?”他身边的女子转过头来,却是一身绿衣的秦月,蹙眉低道:“方才娘到处找你呢。”

“宫里有点事情耽搁了……对了,你可知娘找我什么事?”

“好像是为四哥的事情,四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谁叫都不理,险些延误婚礼……”

秦业听的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在跟我闹脾气,不用担心,会想通的。”

秦月点头道:“这倒也是,四哥也就待了那么一会,自己打开门出来了。”

秦业笑了笑,面上一副笃定的表情,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得有人扯开喉咙高声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席!”

鼓乐声顿时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通道尽头。

他不想看,不愿看,可是眼睛却不争气的抬起看了过去,只见一大群侍女宫人围合下,一男一女身着吉服,绸带相结,手指相牵,缓缓走上前来。

这还是他来此异世,第一回参加皇室婚礼,也是第一回看见他穿这样贵气华美的服饰。

与他想象中的大红锦袍不符,南越的新郎装是红黑相间的颜色,一身正红,胸襟领口和腰带处则是玄黑,衣袖衣摆处还有金边图纹,头上戴着镶着火红翎羽的高冠,再配上他俊秀儒雅的面容,颀长挺拔的身材,在人堆里十分扎眼,犹如鹤立鸡群,风采翩翩。

而新娘叶容容也是一身红黑相间的喜服,颜色款式与他的衣襟都有些类似,裙摆很长,逶迤如浪,由两名童男童女拖着随行,发髻高耸,一层大红的薄纱从头顶罩下来,一直垂到胸前,四周灯光辉映下,头发上的金饰宝珠光芒璀璨,垂下的流苏相互碰撞,叮当作响,清丽妆容在薄纱下隐约可见,每一步都走的窈窕生姿,款款如莲。

许是裙摆太长,她的脚步走得很轻很柔,但有好几次都险险被绊住,幸好有他在,每一次都轻手相扶,携了同行。

他小心翼翼牵着她,唇边仍是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容,那么深情,那么专注,那么开心,也那么直逼人眼,直刺人心。

曾几何时,他也那么牵着自己的手,体贴入微,呵护备至,而此时此刻,他手中牵的是别人的手,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她,再无旁人。

新人入场,掌声如雷,众人面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高声恭贺,主席下首的叶夫人更是频频拭泪,感动非常。

木讷看着这温馨喜悦的一幕,赵佑直觉去揉眼,却发现双眼干涩,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眼泪,也没有心伤,什么都没有,只有麻木,只有空洞,只有无所谓。

掌声一阵又一阵响起,他指甲掐着掌心,振作精神看着他们牵手走近,看着他白净的近乎病色的脸庞,看着他略显消瘦却从容笔直的走姿,看着他与新娘一同在主席下拜倒,按照南越的礼仪一步步完成这大婚的仪式。

整个过程,赵佑都是目不转看着,仿佛要将那一道身影铭刻在心,然后,生生剜去,管他是痛是怒,管他血肉模糊。

之前他是不想来,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他应该来,他必须亲眼目睹这一切。

要知道,有些伤口是不会自己痊愈的,必须要强忍了痛,祛除里面的毒汁,挖掉其中的腐肉,让它流出新鲜的血液,长出新鲜的肌理,然后才能重获健康。

他不怕痛,也够心狠。

所以,他会好起来,一定会的……

““看着我四弟成亲,心里不好受吧?热乎乎的气息吹在耳边,不知何时秦业站在了身边,端着酒杯,似笑非笑。

“呵呵,还好啊。”他满不在乎的笑,双眼盯着他的酒杯,一瞬不眨。

秦业会意,酒杯朝他晃了晃:“想喝酒是吗?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随从,可不能在这喜堂上喝,回去翠庭,我让你喝个够!”

“多谢王子,一言为定!”赵佑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入场内。

大婚礼毕,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则是留在喜堂,一桌一桌敬酒行礼。

眼见秦冲先去敬过主席,又朝贵宾席走来,赵佑脚下微动,衣袖就被人按住。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秦业的声音冰冷的没有半丝温度。

“我没想走,就是腿站的有点麻。”赵佑在心里叹气,他盯自己盯得这样紧,想趁人多开溜的机会几乎为零,再说,元儿还在宫里,他也没法走开。

敬酒敬到这一桌,秦冲刚一战定,秦业就朝他先行举杯祝贺:“恭喜四弟得此良配!”

“月儿祝四哥四嫂新婚愉快!”秦月在旁,也跟着低声贺喜。

秦冲朝秦月笑了笑,目光转过来看秦业一眼,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微笑淡淡:“多谢二哥的厚礼。”

秦业手掌拍上他的肩,笑道:“跟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二哥是真心诚意替你高兴,改日我们约时间再喝酒议事。容容是个好女孩,你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你莫要忘记。”

“是,我能娶到容容,是我的福气,我自然会善待她。”秦冲扯了下唇角,有些心不在焉,抬步欲走,忽又停住,眼光在秦业背后的赵佑身上打了个转,眸底似乎有些异色一闪而过,轻声道:“这位兄弟是新进宫的么,看起来有些面善……”

赵佑一动不动,只是垂眸站着,忽然觉得好笑,不知不觉扯动了唇角。

他笑,他也笑,两人互相凝望,目光触及,赵佑心知肚明,秦冲却全然不察。

最熟悉的陌生人……

曾经耳鬓厮磨,温柔缠绵;如今相见不识,真如不见;以后,自然再无瓜葛,从此陌路。

“面善是么?”秦业打了个哈哈,身躯晃了晃,有意无意挡在赵佑面前:“我新提拔的侍卫,今日带他来见见世面,他……”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箭步过来的人影打断:“阿冲,呃,姐夫,来,我敬你!”

“小风,等等我!”秦莱也跟着那人影过来,站在他身边。

秦冲眸光一闪,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叶霁风举杯又道:“我姐姐从小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对我姐姐好,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是啊,四哥你要是对容容姐不好,我也饶不了你!”秦莱也在一旁帮腔。

见他不答,叶霁风急了,握住他的手臂道:“我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固执,待你的一片心世间少有……她盼了那么多年的心愿终于得偿,你一定要保证好好对她,阿冲你快说话,跟我保证婚后不会亏待她,你说话啊,说啊!”

“我保证。”秦冲笑了,大口吞咽下杯中酒水,还杯于案,说的认真恳切:“我跟容容保证过,她如此对我,我一定不会亏待她,尽我所能,让她……幸福。”

他的笑容那么纯净,那么澄澈,就好像是世间最精良的克敌武器,没人会怀疑,没人能抵挡。

叶霁风卸去急躁,不住点头,拉着他朝一旁走去:“我之前还有些担忧,毕竟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故……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阿冲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都是这些年我在苍岐认下的,你虽然不在,但我结交的时候把你也算了进去……”

“好。”秦冲朝秦业这边深深一瞥,笑意吟吟说声失陪,跟着叶霁风漫步离开。

那样明朗的笑容,灿若朝霞,扣人心弦,赵佑毫不掩饰的看着,近乎贪婪的看着,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他,从今往后,路归路,桥归桥,再无交集。

叶霁风一走,起来气得跺脚,被秦月拉着在座位上坐下,附耳说了几句,方才破涕为笑。

宴席完毕,众人恭送帝后回宫,王公大臣也各自散去,只剩下些年轻人,不知是谁提议,疯疯癫癫闹起了洞房,秦冲也不阻拦,脸上仍是脉脉温情,含笑问了新娘的意见,然后任众人灌酒发疯,闹了个够。

秦月不走,赵佑也没法离开,默默站在他身后,将这些深情的,温柔的,热闹的,喜悦的场景,一幕一幕尽入眼中。

他发誓他不会在意,可是为什么眼还是会热会红,为什么心还是会酸会痛?

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吗?是吗?

即使明白两人之间不可能,还是会这样伤,这样怨,这样恨……

胡闹到半夜,才得以尽兴结束,秦冲亲自送客到门口,脸色晕红,眼神迷蒙,目送一干人等上轿登车。

“四哥你喝醉了,快些回去吧,容容姐还在等着你呢……”秦莱掩口,吃吃的笑。

“我没喝醉,你们相信我,信我……”

马车缓缓启动,透过车帘的缝隙,可以看见他立在府门边,口中微动,不住低喃:“信我,信我……”

秦业放下车帘,哈哈大笑:“他当然没喝醉,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

月夜如水,坐在翠庭冰冷的地板上,赵佑念着秦业这句话,胸口钝痛的麻木,忽觉耳蜗一烫,大股暖流倾泻而出,手指抚上,毫不意外摸到一手黏湿。

又来了,这可恶的毒!

算算时日,这一回,当是真正的发作,再没有半途停住的好运。

血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鼻端充斥着血腥之气,他手足无力,斜斜倒下。

意识逐渐迷糊,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得院门咯吱一声,有人立在月色里,手一挥,一颗圆圆的丹药抛在他脚下,距他一丈之遥的地上,冷笑着拂袖而去。

空中飘散着一丝熟悉的气味,那是解药,没错。

远远地,风里飘来一句:“要活,就自己去捡;要死,就躺着别动。”

要活,当然要活!

他要好好活着,带元儿回赵氏王国,他日还要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将下唇咬的渗出血丝,剧痛使得神智恢复些许清醒,赵佑双眼盯着那颗解药,慢慢爬过去,一点点靠近,再靠近。

片刻之后,终于爬到了目的地,抓起药丸,连上面的泥沙都没擦,一把塞进嘴里,吞入腹中,然后躺在地上不住喘气。

对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微弱的喘息由细变粗,最后变成抽噎,忍了许久的那滴泪终于流出眼角。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为他流的最后一次眼泪。

他的洞房花烛,他的剜心重生。

月落日升,黑夜总会过去,而真正让人痛苦的考验,却将随着旭日的曙光,无声无息到来。

后半夜,乌云遮月,冷风阵阵。

风吹在脸上,身上,彻骨的寒冷,渐渐唤醒了他的神智。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地板上,窗外风吹树枝哗哗作响,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露水泡软,时辰已过,随意搓弄几下,毫不费力就揭了下来。

摸着自己光洁凉润的面颊,他告诉自己,失个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仇敌,自己对他的爱早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恨,满满当当的恨。

已经服下了第三粒解药,还有最后一粒,只要彻底解去体内毒素,有袁承志,还有赵氏王国使臣,他与元儿的回国之日已不远矣!

他发誓,要保重自己,要好好活着!

赵佑抹一把脸,从地上踉跄起身,关好洞开的门窗,去到内室看了下熟睡的元儿,然后脱衣躺下,拉好被褥,强迫自己入睡。

一闭眼,满目都是那喜庆的红色,红服红被,红绸红烛,光彩亮丽,明艳照人,所有的红交织在一起,最后汇成大片大片红艳艳的血花,铺天盖地朝他罩面而来。

他在血海里苦苦挣扎,不住翻腾,直至灭顶……

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得元儿的哭声,他恍惚醒来,迷迷糊糊喂了水,给他把尿穿衣,然后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等着送饭的侍女前来。

只一日时间,院门处的侍卫又增加了不少,其中还有几张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倒是奇怪了,自己最近表现的自由懒散,并无不妥,没理由秦业会忽然对他强加防守,揣测半晌,不得其解,

乳母是随侍女一同来的,喂完元儿吃了奶之后,并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他慢慢喝粥吃饼。

赵佑奇怪看她一眼,淡淡道:“有事吗?”

“没,没什么,我就是看殿……质子气色不好。”乳母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赵佑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脸叹气道:“没办法,来了南越这样久,还是有些水土不服。”

“质子要保重身体,听说昨夜宫里闹刺客……来日方长,还是小心为妙。”乳母没头没脑一句过后,便是随侍女一同离开。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定情信物

闹刺客?

这才记起,昨夜回来的时候,的确是闻到院外有些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当时也没在意,当成了是自己耳朵里流出的血,现在想来,莫非有人在这里动了手,还有伤亡?

难道是赵氏王国暗地派人来救他?

怪不得门口的侍卫又是撤换又是增加的,远啦是事出有因。

赵佑想的心中一阵振奋,终于来了,虽然没见着人,但总算又多了一份希望。

那救援之人,快来吧,来吧……

顶上,枝叶翠绿,有阳光暖暖照射下来。

赵佑抱着元儿坐在院子里懒懒晒着太阳,一边想刺客的事情,一边无意识摸着耳蜗位置,怔怔出神。

他再是后知后觉,都察觉到自己这一阵的不对劲。

除了被秦业下的毒之外,身上似乎还多了样别的什么东西,就像是活物一般不知在何处蛰伏着,每当他伤情心痛之际,那东西就冒了出来,先是头痛,再是胸口痛,然后扩展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与原来的毒素相互影响着,相互制约着,又相互促进。

他不记得自己还受过别的伤,中过别的毒,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秦业趁他不注意,再一次算计了他?

好像也不可能,若是如此,自己人在他手中随意揉捏,他没必要再绕着弯子来做这些事情。

坐了一日,也想了一日,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毫无头绪。

只是想通了一点,那就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凡事平心静气,泰然处之。

尽己所能,保全自己和元儿,然后带着他平安回到赵氏王国……

这样的信念在心底愈发坚定。

晚饭过后,暮色尽染,红了元儿睡下,他批了件外衣在身上,抱着只酒壶立在窗前,对着壶口慢慢饮起来。

虽说只是做戏,但是久而久之,居然爱上了这样的感觉,每天不喝一点,浑身都不自在。

天色还不算太黑,宫中各处却已经点起灯,窗外灯火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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