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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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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煜忍不住拍掌叫好,窅娘害羞垂了睑,撕下裙摆一截边,李煜情不自禁伸手接过那抹自高处落下的艳红,却见窅娘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衣带随风鼓涨,漂浮在半空之中,整个人就要从金莲台落下。
周嘉敏看了忍不住为她捏把冷汗,自己也是善舞之人,如此快速旋转必定晕眩,窅娘站在那么高的台子上,一个不小心落将下来,岂不香消玉殒?
霎时间,窅娘停止回旋,往后一个下腰,李煜惊呼一声,那抱在怀里的纤腰几乎段成两截,以从没见过的弯度弯曲着,窅娘轻轻一笑,竟在金莲台上凌空翻了个圈子,两只快要掐断的足裸踩着拍子,又快速旋转起来。
窅娘之舞奇险怪危,不似周嘉敏那般蜜意风情,自成一家之势,李煜爱极这充满艺术的风花雪月,如此才是人生、才是享受,比那枯燥无谓的朝廷大事有趣不知千百倍。
「国主!」
酒酣耳热之际,林仁肇手持大刀,身批战甲,居然领着底下人堂而皇之闯入柔仪殿,金莲舞突然被人打断,窅娘一个失神,差点从台上坠下,李煜亦吓的打翻酒杯,污了袍子一身。
看着满屋子杯盘狼藉、纵情生色,林仁肇胸口一股气塞,南唐如此颓靡,有再多金银珠宝,早晚坐吃山空,焉能治世万年?于是跪倒在李煜面前,语重心长,句句啼血,「臣有事急奏,请国主停止宴会,立即上朝与臣议事。」
前次陈乔闯入,奏的是潘佑自杀,如今林仁肇旧事重演,莫非又是谁看不惯他所作所为,以死尸谏?国不国、君不君,这柔仪殿还得让多少外臣踏入?赵匡胤把江南当作属国,不以君王之礼对待,他自己窝囊就算,可惜难为了嘉敏,日日受此惊吓,这国后做来一点滋味也没有……
「国主,请您立即上朝,与臣议事!」见李煜还在发愣,虽然不合礼数,可林仁肇也别无他法,吩咐左右道:「还不伺候国主更衣登朝?」
一个时辰之后,李煜糊糊涂涂入了澄心堂,坐在冰冷的龙座上,陈乔、张洎、徐游、林仁肇跪在殿下,各个俱是面色沉重,脸如死灰。
「众位爱卿,发生什么事了?」
「国主,赵匡胤发兵了。」
「什么!」
「请国主誓师迎战,与赵匡胤决一死战,和我大唐共存亡!」
「朕…朕……」李煜胆小懦弱,只求偏安一方,如何有本事应付赵匡胤大军压境的威逼恐吓?拖得一刻是一刻,他打从心里反对与宋国决裂,「不如修书一封,派遣使者北上议和,众卿以为如何?」
「荒谬!」林仁肇破口大骂:「我大唐侍宋恭谦温顺,几乎是有求必应,但赵匡胤还要伐唐,国主难道看不出来,眼前的情势岂只送送礼物、卖弄文采就能解决?他宋国眼里下任何国家,只想着一统天下啊!」
「可是……」
「赵匡胤最重正名,宋伐南唐毫无名目,此次兴兵旨在制造藉口,只要国主稍有反抗之意,赵匡胤定会以此为由,南下平乱。」
「依卿之见,朕岂非更加不能抵抗?」
「请国主下旨逮捕微臣一家老小,列为死囚,臣愿带兵起义,与宋国军队一拼生死。若臣败了,国主可将一切罪过推讬至微臣身上,将我全家以叛乱罪名处死; 若臣胜了,待臣班师回朝再行封赏,官复原职。如此一来无论胜败,赵匡胤都找不到藉口与我大唐为难!」一腔言词说的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林仁肇以死相搏,赌 上一家十余口性命,他要赵匡胤明白,南唐不弱、南唐不是没有忠臣,他宋国再强,也不能为所欲为,亡人庙堂、易人江山!
「爱卿……」李煜早已热泪盈眶,亲自步下台阶,扶起林仁肇,泣道:「我李氏对不起你……」
「一日为君,终生为君,臣愿死国,与南唐同进同退,但求国主成全!」
「准奏…朕准你所奏……」
* * *
赵光义把酒壶放在炉火上,慢条斯理温热。
汴京天寒,他披了件貂皮毛裘,晋王府铺着地毯,他命人大开房门,静静候着他的贵客,为自己斟满翠盅。一杯,一杯,一杯。琉璃瓦下桐油微晕,可怜飞蛾扑火,祝融痴恋,焦一片血色钧天。
「晋王,李从善到了。」
「有请。」
赵光义与李从善素不相识,两人也没有交情,如今深夜邀约,究竟所为何事?李从善心里存疑,但也不能不来,只好见机行事。
「韩王,请坐。」赵光义不呼赵匡胤赐的新职,却呼李从善南唐旧时的封爵『韩王』,他胆战心惊,不敢就坐,讪讪问道:「卑职若犯了什么错,请王爷指点一二,卑职感激不尽。」
「哈哈,紧张什么,本王随口说说,不必惊慌。」赵光义率先坐了,拉着李从善的手,亲热无比,笑容可掬,便似与多年不见的朋友谈心一般,「本王喊你一声从善,不会见怪吧?」
「王爷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卑职怎敢见怪?」
「我喊你从善,你也喊我光义,咱俩平辈相称,用不着分高下。」
「卑职何德何能,竟蒙王爷如此厚爱!」
「从善,你这是跟我客气什么,你若不愿喊我声光义,就是不给我面子。」
「王爷年纪虚长卑职几岁,卑职便喊声光义兄,以示尊重。」李从善不敢再推却,制式化喊了一声,战战兢兢坐在他身边,依旧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
「从善哪…我见你就像见到从前的自己一样…你明白吗?」
「从善不太明白。」
「哈哈…咱们俩的感情都一般的有去无回呢……」
「光义兄,从善实在不明白。」
「哈哈,喝酒,喝酒。」赵光义欲言又止,眨了眨眼,男孩般腼腆可爱,好似心事被人说破,手段拙劣的转移话题,把酒杯硬塞到李从善手里,「哪,今晚不醉不归,咱俩不聊个痛快,我不放你回去。」
「是…是…光义兄找小弟喝酒,小弟一定作陪。」
酒过三巡,暖意渐生,赵光义快人快语,一根肠子通到底,虽然不时夹杂市井粗言,可那些汙言秽语听来性情真挚,毫无造作,李从善对他好感渐生,不再将晋王视若豺狼虎豹。
「他奶奶的…嗝…老子早年也是干将军的,跟着周世宗鞍前马后立下功劳,不过因为大哥太出色,所有人才没注意到我…嗝……」
赵光义越喝越醉,舌头跟着大了起来,眼神逐渐迷濛,颊上浮起红晕,李从善莞尔一笑,这权力仅次于天子的开封府尹,怎地如此口无遮拦、如此不善饮酒?可 他却没来由生出一股亲近,自己同样醉心书画、同样喜爱填词吟诗,可有个天下第一才子的六哥挡在面前,谁还注意世上有个李从善?
「从善哪,我跟你说,小时后我贪玩,爬到树上想看鸟巢里的小鸟,呵,你是知道的…小鬼头总自以为厉害,其实根本弱的像个鸡,我踏空了从树上掉下来,大 哥一把抱住我,把我安安稳稳放回地上…嗝…从前我怎么跟他闹脾气他都不会生气…可自他做了皇上以后…他对我大呼小叫…不再疼我了……」说到伤心处,赵光义 越想越难过,索性连杯子也不拿了,直把整壶酒往嘴里灌,失魂落魄,也不管衿前淋湿一片,「大哥…你为什么不疼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曾对我说只在乎我… 我就是你的天下…难道都是骗我的?」
「光义兄原来也是伤心人。」江南多宴,豪侈奢糜,李从善贵为韩王,日日出席觥筹交错的皇宴,一喝就是三五百杯,练就一身好酒量,千杯不醉。他听着赵光 义的絃外之音,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今日他请自己到晋王府作客的原因。「光义兄念念不忘皇上,为他伤心,为他断肠,从善也是如此……」
「嗝…别往心里去,咱们做小弟的就是输人一截,哥哥们太优秀,怎么都比不过,永远只能当老二……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赵光义已有七八分醉意,行为举止粗鲁无理,完全没有开封府尹的气势,李从善摇摇头,反问,「光义兄,其实你很钦慕你的大哥吧?」
「当然啦,一国之君谁不钦慕?」
「从善说的钦慕…还有更深的涵义……」
「哎呀。」赵光义把手搭在李从善肩上,顺势把酒倒入他的杯子里,大声道:「你们江南读书人爱咬文嚼字,一句话要绕好几个圈子,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啦…嗝。」
拿着酒杯,李从善有些错愕,赵光义刚刚明明对嘴喝过,怎么还把酒倒给客人?莫非他不明白此举十分失礼?可想到一半,他又忽然笑了,人家是北方男儿,是 挂帅将军,长年争战沙场,一举一动豪气万千,哪似江南繁文缛节、惺惺作态?一股豪气斗生,饮下赵光义斟满的酒,朗声道:「从善错了,喜欢就是喜欢,世人看 我异样那又如何?从善自幼钦慕六哥,待得年纪稍长,更是日日都要见他一面才会舒坦,直至六哥迎娶国后那日我才明白,今生今世…我是非他不爱了……」
「哈哈…哈哈哈…!」赵光义重重拍了李从善一下,脸上虽是笑意,但刻意隐藏的苦涩却是显而易见,「想不到你看起来像个闷葫芦,居然跟我一样爱的不乾不脆,不能争取,不能透漏,只能当做秘密带进棺材……枉我赵光义封侯拜相,居然如此窝囊,连个喜欢也说不出口。」
「我俩其实同病相怜……」
「喝!一醉解千愁,咱们都去酒国里作英雄吧!」赵光义越喝越快,又命婢女送上好几盅瓷瓶,饶是海量如李从善,也不免意识朦胧,渐渐糊涂起来。
「嘿,咱俩这么投缘,我给你说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赵光义嘻嘻哈哈,走向一幅壁画,于画轴处轻轻拍了两下,窗户边无端浮现一个暗阁,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个卷轴。
赵光义拿着信封和卷轴,摇摇晃晃,昏昏沉沉,路都走不直了,好几次差点撞到柱子,费了半天力气才走到李从善面前,得意一笑,「你看我这晋王府怎样,这道机关可是专门蒐藏机密,和皇上商议国家大事用的呢!」
「光义兄要让从善看?」
「当然,当然!咱们这么投缘,一定要让你看看,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说着把画轴摊开,露出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孔,披着战甲,手持大刀,虎虎生风,不怒自威,正是南唐都留守,李煜最倚重的大将军──林仁肇。
「咦?这不是林仁肇?」李从善揉揉眼睛,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又往前走了进步,那忧国忧民的脸孔他无论如何不会走眼,确是林仁肇没错。
「就是他啊。这个家伙貌似忠良,想不到竟是贪生怕死之徒,前些日子写了封信给皇上,又送来自己的画像,约定咱们大军南下时开城投降,为我们洞开长江天险,待事成之后,请皇上封他高官厚禄。……啧,老子生平就看不起这种软骨头,有种自己打天下,搞这套算什么英雄?」
「什么!」听闻赵光义一言,李从善再重的酒意也给瞬间吓醒,六哥最信赖的大将军居然出卖国家军机,要和宋廷私下议和?这…这是叛国,人人得而诛之啊!
「哈哈,听到你六哥要来就兴奋成这样,你这人也真是的。」赵光义还没搞懂状况,拿着酒瓶兀自喝个没完,「南唐灭了,你六哥就得立刻来汴京面圣,念在我们相交一场,又都是失意之人,到时候我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你们俩兄弟住在一起,怎样?」
「从善感谢光义兄的美意……」
「不谢不谢,这种事我很…喂…喂喂!」话还没说完,李从善飞也似的奔出晋王府大门,赵光义让他撞了一下,满腹水酒几乎都要呕出来,才要开口大骂,李从善已经登上轿子,走的无影无踪。
断弦(六)
▼流水落花春去也
九重城阙烟尘生。
李煜看着远方的升元寺,除了皇宫之外,这是金陵最高的建筑了。
周嘉敏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远方,烈焰冲天,升元寺如火中红莲,盛开在金戈铁马的风沙中,她滴下晶莹的泪,凿碎,凿碎,澄心堂的地板很脆,珍珠落地般滚了好几圈,最后渗入了亡国的悲哀内。
『宋军若打进来,朕便聚全家于一室自焚,以身殉国。』
『好,国主能有如此豪情壮志,尔等虽是女流之辈,亦以身殉国!』
『那我们君婢就到地府相见,于那儿再建一座南唐宫吧。』
『好!』
李煜当初一句完笑话,想不到一语成真,而今的升元寺一片通红,就像滴了血的玫瑰,片片花瓣那么嫣嫩,披上红霞沐浴,嫁作祝融的新娘,任沉没卷去心慌,吹灭一地惋惜。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
粉英含蕊自低昂。东风恼我,才发一衿香。
琼窗梦滞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
碧阑干外映垂杨。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歌舞升平,长夜漫漫,杜康滋味何其优美,怎忍一日不与之缠绵悱彻?云鬓花颜,争奇斗艳,青葱的手指或吹箫,或弹琴,奏响一曲曲家家争唱的〈谢新恩〉,可歌才入乐,怎么由喜而悲,娇柔纤弱的躯体支离破碎,烧死在灰飞湮灭的芙蓉帐?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李煜读过前唐元微之的那首〈行宫〉,所以他不愿伺候他大半辈子的宫女年老色衰后无处可去,便建了一座升元寺,专收女僧,到了离宫之日她们若未成家或返乡,可住在寺中后半辈子衣食无虞。
升元寺中的女僧出自皇家,举止大方,态度得宜,都是见过世面能歌善舞的美女,她们知道金陵一旦破城必会受贼人污辱,所以与国主相约,非常之时便举火自焚,以身殉国。
冲天烈焰,李煜闭上双目,不忍卒看。他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自林仁肇叛国以后,他无心政务,朝中大事全权交由张洎、徐游等人处理,自己则躲在深宫日日以歌舞麻痹神经,享受破国前最后一刻帝王生活。
军报一天急过一天,奏摺多说江南大捷,连破宋军,隐恶扬善,报喜藏忧。李煜信以为真,在歌舞升平的柔仪殿中静待宋师远去,以求偏安,默默作他的江南国主不问世事,直到老死。
一日心血来潮,忽登城楼,却见金陵城外旌旗蔽天,曹字飘荡,大宋天威逼吓,召守城将领皇甫继勋一问,才知宋军已然兵临城下,围困金陵多日,朝不保夕,就要兵尽粮绝,困死城中。
原来那皇甫继勋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知道江南国弱,守无可守,一开始便抱着投降打算,还在军中散布谣言,说赵匡胤天命所归,身披七彩霓虹,脚踏凤凰垂翼,是真龙天子,李煜断不能与之抗衡,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早早竖起白旗,尚有一线生机可寻。
皇甫继勋年纪轻轻,压根儿不想为了江南这个摇摇欲坠的政权赌上性命,他派出探子探听消息,知道伐唐的是大将军曹彬后更加没有抵抗意愿,刻意谎报军情,镇日想着李煜早早献降,自己投奔大宋后如何飞黄腾达。
李煜在城楼上几乎站不住脚,远方黑压压一片蔓延好几十里,大军压境,一把把弓箭对准澄心堂,瘦弱的君王差点被风吹落。幽魂漫漫,飞鸟死绝,勇士拉开三百尺硬弓,可惜宣纸碎碎,满纸荒唐道不尽其中味,泪下,泪下,倾盆剑雨奈若寻不着放矢之的。
他恨自己无能、怨自己无力,从来只知握笔的掌颤成病莲,沿着十指滴滴答答,他咬牙,大风吹落玉冠,青丝在垓下残阳泣血,漾成乌江江水漫天,云上龙啸九天玄,火舞三尺燃天,霸王自刎的宝剑沉入海底千年,他忘了自己没有干将莫邪。
「朕不该错杀林仁肇……」
当初,当初能有多少个当初?如今,如今又有多少个如今?
凄凄迷迷的心绪偷偷垂挂红泪,斜月袅袅西沉,别离,别离,遍地梨花遮不住春风鸩杀,李煜想起了赐死林仁肇那天,天空灰灰濛濛一片,素来威风的大将军被 押解到澄心堂下,手脚绑缚,褪去战袍的武将便似失了鳞的龙,咬牙切齿,瞠堂怒目,只是凛凛傲气还在,眼中透着不服输的倔强神色。
『林仁肇,你可知罪?』
『臣何罪之有?』
『私通宋使出卖朝廷军机,执掌兵权渎职贪图富贵。光这两条罪名朕就足以将你满门抄斩,九族连坐!』
『臣冤枉!臣冤枉啊!我林家一门忠君爱国,何来出卖军机之说?定是宵小作祟,陷害忠良,国主切莫听信!』
『宵小?你说韩王是宵小?』
『韩王?臣与韩王交好,他怎会无故造谣,陷我于不义?』
『这是韩王的亲笔信,你自己看看吧。』
林仁肇细细读来,背后冷汗一片,李从善在信中指证历历,说他与私赠画像媚宋,与镇南大将军曹彬已经联络妥当,只要大军一到,立刻开城,金陵不攻自破,事成后立即至汴京面见赵匡胤,锦绣前程,荣华富贵,世世代代永享不尽。
『臣…臣不知怎会有如此谣言……』
『谣言?韩王是朕的亲弟弟,哪里是谣言?根本千真万确!』李煜勃然大怒,左右蜂拥而上,大刀架在林仁肇颈子,只待君王一声令下,当场格杀,血溅澄心堂!
『国主!臣赌上全家性命为大唐尽忠,怎么可能谋反?这其中定有误会,请国主明察!』
『没有误会,从善不过如实禀告。』
『国主就没有想过,韩王本身也遭人蒙蔽,这是宋国使的反间计,旨在夺臣兵权,要我江南没有将军,不能防范?』
『林仁肇,你虽骁勇善战,但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即便没有你林仁肇,我江南也不至没有人才,朕已经做好应变之策,由皇甫继勲代替你的职务,防守边 疆。』说着一挥手,裴厚德端着一个盘子,里放着一杯一瓶,雕饰精美,质地绝佳,高举至林仁肇眼前,轻声道:『将军一路好走。』
『国主要赐死微臣…?』
『不错,朕念你镇守边疆多年,特别留你一个全尸,算是仁至义尽。』
『哈哈…哈哈哈……』林仁肇仰天长笑,喟然而道:『枉我林氏一门忠烈,如今遭此祸端,天道何其不彰!』说着面色一变,淬出一口唾沫,指着李煜恶言相 向,怒不可抑,『昏君,你听信奸佞,乱杀忠臣,我大唐多年基业葬送在你一人手里,何其无辜!我看你千秋万岁以后,拿什么面目去见先帝!』
『来啊,灌他喝酒。』
『昏君!你这比夏桀、商纣还要无能的昏君!来日金陵城破,你跪在赵匡胤面前摇尾乞怜时,千万不要后悔自己所作所为,后悔自己昏庸愚昧识人不清,后悔我林仁肇为江南流过的每一滴血!』
框啷──!
碎了一地冰冷,糖液入腹,魂断九重天。
* * *
高耸的城门伫立风中,宋字军旗遮蔽天际。李煜赤裸着上半身,周嘉敏亦穿着素色白衣,两人互相搀扶,双双走至城门外,迎上宋军彪悍的铁骑。
长江江岸分成两列,一边以曹彬为首,身后是樊若水、潘美、江正、郝守睿等人,另一边以李煜为首,身后是周嘉敏、窅娘、徐游、张洎、陈乔等人。一唐一宋,一衰一兴,曹彬骑在高高的俊马上,翻身而下,李煜突然拜倒,身后众臣亦跟着跪了一片。
「罪臣李煜愿归降大宋皇帝赵匡胤陛下,此为江南国玺,请将军查验。」
「国主快快请起。」曹彬是谦谦君子,温和敦厚,仍以君王之礼待之,李煜心下感动,一眶热泪险些溢出,周嘉敏紧紧握着他的手,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她不要他做霸王,更不想自己做虞姬。
此处除了曹彬之外,就以樊若水身分最高,他是皇上义弟的事已经证实,眼下虽无官职,可众人不敢稍有怠慢,深怕得罪了这位即将封爵的王爷。
「我说…江南国主啊……」樊若水穿着一身白色丝质,手上拿着紫竹萧,头上系着漂亮的发髻,脚上穿着双黑靴儿,颇有纨裤子弟的架式,「人人说你是天下第一才子,不知能否效法晋代曹子建,七步内作一首诗给本公子瞧瞧?」
「朕……」说到一半,樊若水仰天大笑,「朕?你还配用这个称谓吗?这是皇上专用,世上只有我义兄一人衬得起这个字,你也敢自称?分明是以下犯上,藐视皇权!」
「樊公子…请听小僧一言……」江正虽然是赵匡胤安插在江南的一着棋,可遁入空门多年,渐渐潜移默化出良善本性,加之李煜对待僧人极好,不免为他说话。 谁知那樊若水毫不领情,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骄傲,语气更是不可一世,「本公子不想听你废话,这亡国君主执迷不悟,明知金陵必破,依旧守城不出,害我宋军围他 多月,无端耗费军粮,其罪该诛!」说罢兀自不能消气,随便走向一名将士,拔出他腰间配刀,直直对着李煜,作劈砍之势,刀锋直坠而下。
李煜大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鸟四处逃窜,曹彬于千钧一发之际格剑挡下,怒斥,「若水,你闹够了没有?」
「谁说这是闹着的。」樊若水冷冷一笑,索性把刀丢下,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细细打量这风流度日的南朝天子,讽道:「你虽是个昏庸愚昧之徒,到底还有几分姿色,与那婆娘站在一块儿不似夫妻、倒像姊妹,勉强可以充皇上后宫之数。」
先是批评李煜昏庸愚昧,后又夸他颇有姿色,最后还以『婆娘』此等粗语称呼江南国后,如此不逊狂言,众人俱是听的胆战心惊,可经樊若水这么一点,却禁不住好奇,目光纷纷集中至李煜身上,也跟着审视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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