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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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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第一个见到的却是你,为什么呢?」

「臣…我……」

赵匡胤撩起他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肆无忌惮亲吻,充满欲望的眼神盯着他,李煜使尽全力推打着,但那样的力道只是蚍蚹撼树,根本于事无补。

「朕只要你一夜就好,你又何需如此固执?」

「臣…臣是男儿身…义不受辱!」

「少啰唆!」赵匡胤捏住他的下巴,力道过剧,鲜红指印印在上头,李煜疼的落下泪水,死死咬着粉唇不敢出声,赵匡胤越瞧越怒,没来由一阵大骂:「朕要你 侍寝就侍寝,要你陪睡就陪睡,装什么贞洁烈妇?比你有骨气的男子女子朕见的多了,到时候还不是化成一摊春水,在朕的身下婉转娇喘?李煜啊李煜…朕不过封你 个违命侯,你便以为保首全身,没人敢拿你性命了吗?」

「臣不敢……」

「那便识相些。」

「臣…臣……」李煜被骇的连眼泪也不敢坠,一双大掌伸入他的下摆,似乎在抚摸他的双腿,他僵直全身,赵匡胤碰触的地方好似被火焚烧一般,剧烈发抖,他 本念在李煜初与男子欢好,有心撩拨,让他好过一些,可这好称风流度日的江南才子竟然像块木头,对他畏若蛇蝎猛兽,心头一阵懊恼,什么闲情逸致都没了,刷地 一声撕裂他的衣衫,狂风暴雨亲吻起来。

「不…唔…不要…唔…唔……」断断续续的抗议很快在亲吻间被吞没,赵匡胤说是侍寝,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侍寝,完全没有男欢女爱那种耳鬓厮磨,纯粹是对方 单方面在自己身上发泄,李煜痛苦呻吟着,却无法抵挡对方排山倒海而来的侵略,他就像漂浮在惊涛骇浪的孤舟,失去可以依侍的一切,那是种很深很深的无力,便 似金陵城墙被人敲破的那天,他只能拿着国玺跪伏于金戈铁马面前,乞求对方饶恕他身家性命,却没有能力拿起宝剑捍卫家园,学赵匡胤做一个马上英雄,亲手去抢 夺这五湖四海九州华夏。

「朕…从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李煜,你不该写词,不该写那些妖言惑众媚惑人心的诗词;朕也不该读你,不该读懂你赤子般的侠骨柔肠,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啊……」

窗外下起大雨,雷声轰隆轰隆,静的叫人心里发毛的御书房没有半点声响,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一大叠奏章翻洒地面,桌面微微摇晃,烛台翻倒熄灭,室内一片幽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一抹玄月高挂,绿云扰扰蔽了满天星斗,谁明白究竟是天狗蚀月、抑或是月蚀天狗?

乱了调的琵琶一声声拨响,泰山崩颓,雷动九天,阵阵龙吟惊醒大地,夸父明知不能逐日,却义无反顾喝乾桃林,淮水相思承载千年,甲子复乙丑,迢迢后还是迢迢,过不了暮暮,朝朝后的朝朝又是朝朝。

「赵匡胤…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在破城那天立刻自尽…而却来到汴京…认识了你……」

断弦(八)

▼待月池台空逝水

罗衫轻解,如白雪般透明的肌肤在风中与飞帘争宠,散乱秀发垂肩,未上妆的娇颜透着一丝晕红,徐慧懒散地拨了拨头发,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巫山神女、汉宫艳后,世人只晓瑶姬、赵飞燕芳名远播,却不知花蕊夫人国才是真真正正个色天香,叫本王始终不能忘怀。」

徐慧香闺里有着另一名男子,男子衣不蔽体,与之同榻而眠,搂着徐慧情话绵绵,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牙印镶在上面,徐慧婉转相就,推了男子一把,欲拒还迎的娇态更显风情万种。

「王爷也是人中龙凤,臣妾何其有幸能伺候王爷。」

亵渎贵妃,秽乱六宫,如此大逆不道者,普天下惟晋王赵光义一人而已。赵光义似乎习以为常,笑着托起徐慧下巴,「不简单不简单,初入宋宫时一付宁死不屈、殉夫死节的贞烈模样,如今却变作淫娃荡妇、日日与本王缠绵斐彻,徐慧啊徐慧,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我是西蜀降妃,孟氏一族上千口性命系在臣妾一人肩上,先夫触犯皇上,万死不足以谢,可我西蜀子民何其无辜,要受这无端灾祸?其实臣妾不过就明白了一件事,贫贱当移、威武当曲、富贵当淫,如此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好,好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赵光义越听越满意,搂着徐慧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赞道:「看来花蕊夫人是想做蜀国英雌,牺牲一己来保全他人。」

「臣妾一点小小心愿,还望王爷成全。」

「成全,当然成全,本王如何能不成全?」赵光义随手披了件散在地上的长袍,拍了两下,婢女们立刻蜂拥上前伺候晋王穿衣。穿带整齐之后,赵光义看了床上春意阑珊的徐慧一眼,突然心血来潮,问道:「夫人可还记得与本王初识之时,指着本王大骂『人面兽心』之事?」

徐慧脸色微变,不知赵光义突然提起往事有何深意,只得敷衍道:「臣妾当时不懂事,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本王素来最能容人,怎会见怪?只是见到绿儿便忍不住想起芹儿。」说着瞅了绿儿一眼,笑道:「双生子不愧是双生子。」

绿儿正捧着靴子为赵光义穿上,听他提起双胞胎姊姊,忍不住泪流满面。当年孟昶献降,携其妃妾待罪明德楼下,徐慧国色天香,赵匡胤随口夸了几句,孟昶投 其所好,私下授意徐慧陪寝,芹儿是伺候徐慧十多年的婢女,见不得主子受辱,当场顶撞了几句,被赵光义一刀斩于殿上,赵匡胤做做样子随便骂骂,到头来也是不 了了之。

不久之后孟昶在君王御赐的宴会上无端暴毙,徐慧哭天抢地,甚至备好白绫准备殉夫,可赵匡胤一道圣旨下来册其『慧妃』,赐号『花蕊夫人』,徐慧冷冷接过 圣旨,见蜀国旧臣哭成一片,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女太监更是成了泪人儿,忽然间冷静下来,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赵匡胤因此迁怒,孟氏一族岂不牵连受罪、克死这 荒芜陌生的汴京城里?心下一片冰冷,默默放下白绫,向宣旨的公公拜了三拜,谢了皇恩,接了圣旨,从此成了大宋朝的贵妃娘娘。

「花蕊夫人,本王要妳从我,妳可怨恨?」

「『我是皇上的亲弟弟,这事儿让他知道只有两条路,要嘛是皇上把我给骂了,罚我几年俸禄了事;要嘛是乾脆把妳赐给我,让妳从贵妃变成晋王妃。』王爷当 年便是以这两句话点醒臣妾,让臣妾一夕间明白许多道理,这等深恩厚泽今生无以为报,臣妾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怨恨王爷?」徐慧柳眉微翘,彷若一朵鲜嫩欲滴的 红花,赵光义看了哈哈一笑,忍不住又挑起她下巴,在那丹朱樱唇上轻轻烙下一记,「妳不必出言反讽,本王知道妳心里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臣妾不敢。」

「聪明的女人该知情识趣,别说这么多煞风景的话。」赵光义心一脚踢掉靴子,搂着徐慧又往床上倒去,徐慧婉转相就,推着赵光义胸膛,眨着眼笑道:「臣妾这儿有条关于皇上的消息,王爷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

「王爷可知皇上昨夜留宿御书房,不曾去任何妃子寝殿?」

「那又如何?」

「王爷就不好奇昨夜皇上召何人陪侍吗?」

「谁?」

「违命侯李煜。」



* * *



李煜走出御书房,浑身疲惫,素来梳理整齐的发髻一夜春宵早已不知散乱何处,他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远离那令他痛不欲生的场所,两条泪痕无意识的挂在脸颊,引来许多宫女非议。

信步至湖边,愣愣看着水中的自己,一片落花坠下,荡成涟漪的倒影模糊一片,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当一个人心痛到极至,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想起了出生至今的风风雨雨,父皇李景有九个儿子,大哥李弘冀与叔叔李景遂争夺皇位双双惨死,他排行第六,前面五个哥哥早夭,皇位便这么莫名其妙的落到 他手里。江南积弱不振,初初即位时他也想过要力图振作,与大宋一争雌雄,可连年征战失利逼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一再的割地赔款换取偏安,他产生了一种逃避心 态。

人总是如此,无意识的回避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只愿将心思花在擅长的东西上,并希望得到赞赏。他越来越唾弃政治,将朝臣们一张张唾沫横飞的死谏上奏全看 成牛头马面,忠臣奸臣在他眼里没有分别,都是逼迫他在没兴趣的位置上不许下台的元凶,他们是万顷波澜的始作俑者,都在拿刀将他凌迟,一句句碎数着他的过错 与不是,却从来不曾注意他的意愿与喜怒。

他堕落,他逃避,总是抱着一壶酒,在似醒非醒间将文墨驰骋于白纸上,他又爱极杨柳,喜欢楚腰纤细的美人儿在树荫下一圈一圈的歌舞,那犹似霓裳羽衣的彩 带飘飘扬起、翩翩坠下,这难以付之笔墨的美景为何没人懂的欣赏,却要去在意那硬梆梆的朝会宗庙、去关注那血淋淋的金戈铁马?

皇帝、皇帝就不是人吗?为什么不许他作诗?为什么不许他写词?为什么骂他庸瞶?为什么说他昏君?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喜爱这世间的花花草草雨雨风风, 他为树作赋、为云填词,胸中有满腹情感想要宣泄,他总怀着赤子之心,想纪录最美好的一切与他的子民分享,为什么不许?为什么他做任何事都错?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想起了那首〈乌夜啼〉,不自觉吟了出来,人生长恨、人生长恨、人生长恨,人的一生也不过七八十载,转眼即逝,怎么就有那许许多多的忧愁乱心,抽刀难断,举杯不熄,乱我心神多烦忧?

「好,真好!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诗情画意,出口成章,真是好啊!」赵光义忽地从树上跳下,也不知在这儿待了多久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磁瓶塞到李煜怀 里,明明微笑,却让人感到一阵颤慄,从背脊一截一截冷上来,「这天仙灵药是本王向大内御医讨来的,专治不当裂伤,侯爷昨夜蒙皇上宠幸,这药…想必是很需要 吧?」

坏事传千里,这汴京城当真什么秘密也藏不住,这么快就有人当面羞辱他了?李煜强打精神,万般屈辱的收下那瓶灵丹妙药,向赵光义道了声谢,只想快步离开这令人难堪的场面。

「等等。」赵光义伸手拦住李煜,迅速在他腰上一掐,彷佛故意似的,正好人体穴位最错弱的地方,「侯爷刚从御书房出来想必累了,不如顺道来晋王府坐坐,本王比起皇上…呵,这要侯爷自己……呵呵。」也不把话说完,语气里尽是轻蔑与调戏。

「卑职身体抱恙,请王爷恕罪。」昨夜让赵匡胤折腾了整整一晚,李煜全身骨头都快散了,他再怎么不解人事都听的出赵光义的『言外之意』,再要去晋王府『坐坐』,他真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命能活着出来。

「侯爷这是不给面子?」赵光义拉住李煜细瘦的手腕,连皇最宠爱的花蕊夫人都不敢拒绝他,区区一个降君也敢说不?李煜手无缚鸡之力,赵光义又是武将出 身,下手从来不知轻重,这么一拉几乎整只手腕都要脱臼,他咬着牙,虚应故事,赵光义却越听越怒,最后也不同他客套,直接把人拖着就要往晋王府去。

这是一种异样近乎变态的心理,赵光义从小迷恋大哥,对赵匡胤抱有兄弟以上的感情,凡举是大哥有的、他必定要有一分,大哥喜欢的东西他总要抢来,大哥用 过的东西他都如数家珍细细蒐藏,无论金钱、地位、财富、权势、甚至女人。赵匡胤宠幸花蕊夫人,他便要跟他共享同一女子,而今赵匡胤在御书房夜宿李煜,他也 要跟大哥一样占有这个男人,唯有如此他才能感受到他们兄弟二人时时刻刻在一起,无论身体、心灵、喜好、情绪,他总恨不得自己是大哥身上一块肉,与之同生同 朽,两个团作一个。

「王爷…卑职真的不行,请您高抬贵手……」

「啰唆,本王让你作客就作客,由不得你说不。」

「卑职已经一夜未归,至少让我回去见见内子。」

「那还不简单,本王等会儿让人把郑国夫人请来便成。」

「王爷,卑职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国破家亡的份上,让我与妻小终老于此,勿再折辱……」

「本王不过请侯爷品茗观画,如何折辱了?侯爷这是庸人自扰。」

「不…不要…不要再这样……」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李煜忽地甩开赵光义,才这么一刹那的时间,清脆的巴掌在颊畔响起,他还搞不清楚状况,赵光义突然捏住他颈子,他整个人便似悬浮的孤木双脚离地,整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呛的咳起嗽来。

「李煜,你信不信本王敢在这御花园内当场了结你这条小命?老实告诉你,即便是当今最得圣眷的花蕊夫人,只要我一开口,皇上还不是二话不说立刻赏赐?我 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你一个鄙贱之人居然敢拒绝我?」说到此处,赵光义加重手上力道,勒着那细的随时都会断裂的颈项,李煜一张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由紫转 白,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呼吸着。

呼吸?为何还要呼吸呢?自己太过胆小,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在曹彬攻破金陵时选择投降苟活,以为北上汴京可以了却一切责任,安安稳稳做那梦寐以求 的骚人墨客,怎知赵匡胤竟强占他的身子,以凌辱他的灵魂尊严为乐?北方男人都是如此彪悍成性、也不问对方意愿,自己喜欢便强取豪夺占为己有吗?这根本是无 赖的土匪行径,怎配做统驭万民的一国之君!

「呃…咳咳…咳……」

呼吸越来越困难,脑中一片空白,视线也模糊起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弱肉强食吧,赵匡胤不也篡了北周,威逼符大后和周恭帝,把人家孤儿寡母囚禁在不见天 日的深宫里,终生不复见天日?这样残暴的人为什么可以夺得天下?难道人世间没有正义、只要武力强大便可以主宰一切吗?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被夸奖德兼三皇、功 过五帝、精于帝王之术、善于兵法权谋?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个穷兵黩武的莽夫,将天下捏在掌中玩弄的独裁者,在一连串征伐杀戮的过程中顺便得到了他这个战利 品,闲暇之于拿来宠幸宠幸打发时日……他打从心里厌恶这可恨又可憎的男人。

「放手。」

「嗯?」

「朕说放手。」

「皇兄!」赵光义大吃一惊,自己居然如此大意,连皇上驾到都无知无觉?看着赵匡胤身后一大票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他倏地放开李煜,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迟迟不敢站起。

「光义,你真是越来越把御花园当自己家了,这李煜好歹是朕钦点的违命侯,要是再晚来几步,你是否就要在天子脚下谋杀朝廷命官?」

「臣弟不敢。」

「不敢?朕要四海来朝,特别封着这些降君要给天下人看,你擅自毒死孟昶不说,如今又要勒杀李煜,这些行为将来史书都会归到朕的头上,你想让后人怎么评价你大哥?」

「臣弟知罪。」

「知罪?朕看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敢说知罪?再要这样下去,真不知大宋朝是你晋王说了算,还是朕这皇上说了算。」

赵光义不知兄长为何要发这么大脾气,亦不知他为何要说出如此重话,只得低头道:「臣弟萤烛之光,岂敢和日月相争?还请皇兄息怒,臣弟必当自省!」

「如此便好。」赵匡胤哼了声,怒甩衣袖,唤道:「王继恩!」

「奴才在。」

「为什么没派轿子送违命侯回去,却让他步行?」

「这……」王继恩搔搔脑袋,皇上最好嚐鲜,男子女子从来都是召了一夜就算,似花蕊夫人那样深得君心夜夜专宠的例子可说是凤毛麟角,数千人中才有一个, 他从来都瞧不起那些陪寝一夜便要被皇上抛弃的幸人,还派轿子送他们?门都没有!可是…可是话好像又不是这么说的,这李煜明明是个七尺男儿,还是江南远来的 降君,为什么皇上特意问起他的事?笑了笑,箇中原因已然不言自明。

「启奏皇上,奴才一早便忙着替打点崇元殿大小杂事,定是下边的人偷懒,奴才立刻差人送侯爷回府。」

「什么杂事让大内总管忙到忘了违命侯?」

皇上日理万机,对这些小错误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居然为了李煜三番四次对他提出质问?他能从区区一个小太监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最了不得的本 事便是察言观色,男宠得势历代也时有耳闻,文帝之于邓通、哀帝之于董贤,他们哪个不是权顷朝野、左右皇上意志、控御百官兴废?这违命侯怕是奇货可居,说不 准是第二个花蕊夫人,前唐女主武王都能称帝,大宋朝立个男人为后又有什么稀奇?思及此,王继恩掌了自己两个耳光,哈哈陪笑道:「奴才偷懒,奴才该死!」又 对着李煜奴颜媚骨,一付罪己忏悔姿态,「奴才多有疏忽,请侯爷恕罪。」

「皇兄。」赵光义跪的烦了,不等赵匡胤吩咐便自动平身,挨近兄长身旁,那阴森冷俊的脸孔彷佛变了个人似的,竟像个不染淤泥的赤子笑的无比灿烂,扯着袖有飞龙的皇袍,语气也多了一丝甜蜜,「臣弟与违命侯投缘,想请他到府上品茗闲叙,不知……」

「不可以。」

「嗯?」

「违命侯身子多有不适,没空去你府上闲聊,你少打他主意。」也不等赵光义说话,吩咐了王继恩几句,又要把人往御书房送。

「等…等等!」头一次被赵匡胤拒绝,赵光义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死心,又问了一次,却换来赵匡胤更加冷淡的拒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有许多诗词歌赋之惑要请教违命侯,每日傍晚接他来崇元殿与朕用膳,不得有误。还有,光义啊…朕从来不曾与你说过重话,花蕊夫人之事不可太过火,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皇兄……」赵光义嘴角抽了一下,皮笑肉不笑。这算什么?是在警告他吗?怎么可能,他为他策划陈桥兵变、演了那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安抚天下人心,他是 大宋开国的重要功臣,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心一意待他,掏心掏肺的为他设想,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该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连 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才对啊!

「朕累了,摆驾回宫。」无视于赵光义惊慌失措的面孔,赵匡胤牵起李煜的手,柔声道:「朕太疏忽,竟让你走么长一段路,想必也饿了,跟朕一起用膳吧。啊、等等朕让太医过来看看,昨天有没有伤着你。」

「臣……」也不等李煜答允,赵匡胤一双厚实的手掌已然牵住他,留下错愕呆愣的赵光义,迳自回宫去了。

断弦(九)

▼一片芳心千万绪

第一次见到李煜,赵匡胤身无一官半职,只是个浪迹天涯的小混混而已。他流浪过许多地方,北汉、南汉、西蜀、吴越、南唐,五代十国,乱世英雄,他欲效法孔老夫子周游列国,寻找一展长才之处,成就他野心勃勃的远大抱负。

他结交了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为将来统一天下的霸业打稳基础,最后流浪回到北周,拜入郭威帐下,因骁勇善战连年升官,拜为殿前都点检,成为北周朝廷的军事中枢。

郭威与李璟交战几次,都派赵匡胤为大将军征伐南唐,一次战争中他深入南唐腹地,亲眼见着了秦淮河畔歌肆林立的富饶壮硕,李煜当时不过二十初头,不知人 世险恶,贪玩跑到周、唐交界的边境嘻闹,他曾在马上远远瞥过他一眼,随后文献太子大军赶至,将六皇子护送回宫,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江南有佳人,司徒周宗之女名曰娥皇,号称天下第一美女,许为六皇子之妻,赵匡胤误以为自己见着周娥皇了,对江南地灵人杰倾慕不已,竟能生育出这么一个妙人儿,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如此天仙却是李从嘉,后来被立为太子而更名的李煜。

年少之事,原来不值一提,可如今细细想起,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把他和李煜串在一块。

「北方口味还习惯吗?」御膳满桌,佳肴充目,李煜愣愣看着那一盘盘山珍海味,赵匡胤亲自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碗里,朝他微微一笑,「渴了吗?喝点酒吧。」

九五至尊亲自为他斟满银杯,不自觉叫人想起杯酒释兵权的故事。每当君王敬酒,那人必定命不久矣,这里面搀的是牵机药、亦或是鹤顶红?就像当年自己鸩杀林仁肇一样,这一杯下去,是否肠穿肚烂、魂归九泉?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李煜啊,这普天之下怕是人人都要读你的词,就连朕也不能例外。」

「臣文采粗鄙,不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不必自谦,朕虽是马上行家,论及诗词歌赋却差你一截,你若文采粗鄙,天下怕没有人敢自称翰林学士。」赵匡胤又笑了,喝乾酒杯,吟道:「寻春须是先春 早,看花莫代花枝老,朕一直在想,究竟怎样的人可以写出这样的词句?〈后庭花破子〉那句『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更是 深得朕心,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光阴难荏,从不为任何人而留啊。」

「皇上正当壮年,文治武功都是前朝未有之盛,何以发出如此感慨?」

「朕早年眷恋权位,怀着一登大统的豪情壮志,可如今长了年岁,越发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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