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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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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抢大哥!」
「王爷这是匹夫之勇,不可为之。」
「匹夫之勇?」赵光义冷哼一声,拍了拍赵谱的肩膀,一脸不屑,「赵谱啊赵谱,究竟是你老了,还是本王使计越来越得心应手?」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这招叫以退为进。」
「卑职愿闻其详。」
「能猜出天子的心思不难,难的是如何让天子不知道你已经猜中他的心思。大哥宽容大度,由着我们俩闹成这样也只是暗着给点警告而已,那是因为他知道尽管朝中上下斗成一片,始终还在他的掌握里,我要是那么知进退,赵光义还是赵光义吗?」
赵谱哦了一声,赞道:「卑职一直以为王爷树大招风,倚仗君宠争强斗狠,今日始知王爷原来是故作狂癫,退居皇上之下不敢夺其光芒。」
「你要这么说也成,反正大哥不喜欢别人比他聪明,在他面前能笨一些就笨一些,他才会高兴。」
「原来如……」话到一半,赵谱突然僵住,背脊无端冒出冷汗,赵光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俯,将来登基大统还得了?手段不知要比赵匡胤雷霆霹雳多少倍,看来自己是选对边站了,和这样的人为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啦,本王这就去了,你等我好消息吧。」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啦!」说罢催马而行,只见烟尘霄天的马匹在皇宫内疾驰而过,此等嚣张行径,大宋开国以来还只有晋王一人敢如此而已。
锋芒太露、处处招摇、事事都要强争不肯稍退;单纯率直、一意孤行,怀着对兄长满腔热切的情感至死不渝。王爷啊王爷,你有时单纯的像个孩子,有时却又复 杂的像只狡狐,这反反覆覆自相矛盾的性格你发现没有?皇上疼你爱你不过血浓于水,没有更多逾越的手足之情在里面,怎么你就不明白?
「唉……」天下间什么心思都好猜,惟独赵光义那腔心思叫人无法预料,泼墨山水的玉扇在摇晃,五湖四海是否也如那掌中小物一般,可以轻易挪移乾坤?赵谱一辈子都在猜人心思,若他识人的眼光没钝,赵家天子和李唐降君这段孽缘怕是不死不休,非得倒下一个才能了断。
大宋就要变天。
* * *
赵匡胤轻轻褪下李煜外袍,素来光滑柔嫩的肌肤裂出血水,朵朵瘀青镶嵌其上,好似一树紫藤春华,茂雨淅沥而堕,花坠满芬芳。
「疼吗?」
「臣是罪有应得……」
「朕知道你冤枉。」赵匡胤叹了一口气,眸中似有不忍,从瓷罐中倒出药粉覆在李煜伤处,柔声道:「朕让御医特别为你调制,活肉生肌、药到病除,定可不日而愈。」
「多谢皇上。」
「你恨朕吗?恨朕这般无情,明知你无罪却将你当庭责打?恨朕铁石心肠,口口声声说的冠冕堂皇,到头来却让你受这大灾大难?李煜,你老实跟朕说,你心里是否有怨?」
「臣不敢。」
「何必口是心非。」赵匡胤又叹了一句,替李煜把衣袍盖上,抚着他柔顺的秀发,柔情似水的温柔前所未见,「做皇帝也有许多难处,你过去曾为人君,该知为君难。」
「臣这一条命已经是皇上的…要打要杀都随您高兴……」
「说这些话是在跟朕赌气?你的口气充满怨怼。」
李煜没有答话,只是咬着被子暗自啜泣,背后火烧般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会血溅崇元殿,丧在那乱棒毒打之下。
越想越难过,李煜不禁悲从中来,念起了旧时生活。他是皇子,从小让人捧在掌心里呵护,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父皇疼他、母后爱他,世上所有人都夸他赞 他,说那天生天授的才华和出口成章的诗词简直是文曲星托世。而今呢?苟延残喘、寄人篱下、丧权辱国、生死由人,莫名其妙遭受一顿责打不说,又有个厉鬼般暴 虐的男人天天出现在他左右欺压凌辱,他的精神几乎崩溃,这样的日子怎么是人过的?
「朕是为了保护你才如此,你怎么就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他怎么可能明白?这个暴君喜怒无常,开心时对他笑,生气时对他怒,一下把他搂在怀里说喜欢他的诗词歌赋,想好好了解他的内心,一下子 又粗鲁的把他推倒在床上,不顾他意愿迳自撕裂他的衣衫,一次次鲜血淋漓地占有他的肉体,他恨他都来不及,怎么明白?为什么要明白?他根本不想明白啊!
「看着朕!」对李煜避而不见的态度火冒三丈,赵匡胤捏住他的下巴,也不管是否牵动他的伤处,硬是逼着他和自己眼神交会,李煜啊了一声,背后又渗出一片血水。
「你在躲朕?」
「皇上是万物主宰…臣只是天下里的沧海一粟…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怎么躲的开您…?」
「那为什么不肯看我?」
「没有……」
「胡说。」赵匡胤硬是把李煜纳入怀里,紧紧搂着他,唇舌里滑入了不为人知的情愫。挑衅。霸道。独裁。狂妄。柔情蜜意伴随无上权威硬是橇开心扉,或许在 那年的那月的那日的那不知名的某一个时刻里,他们的名字被系在红线两头,只是锦瑟拨半突然断絃,蓝田暖玉忽地碎裂,翩翩犹似翩翩,子归奈若子归,那已成枉 然的爱情啊,千山万水后又要叫人如何追忆?
点点,滴滴,某种协调正持续崩溃,李煜推却几下,终究因为力道相距太远而放弃,不知何时他俩已然一丝不挂,赤裸的躯体刻划天地不容的禁忌,赵匡胤握住 他不为人知的秘密,竟然迂尊降贵舔嗜着那永远也探不尽桃林,一片粉唇都给嚼烂了,不泄一丝呻吟是他对他最后的抗议,然而没入体内的手指从不知怜惜,肆无忌 惮地攻城掠地,红潮涌上斑驳,越来越快的喘息回荡在久久不能散去的空气,对方温暖的气息透过肌肤传递,赵匡胤意气风发的朝他一笑,颇有猫儿偷着腥的得意。
「朕想要你的人…但更想要你的心!」
话音才落,一声颤慄抖出,他嘶哑着嗓子哀求,进进出出的折磨已非身体所能负荷,「不…不要…啊…求求你…啊…不要…啊……」
「你的身体说要。」
「不…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
不知拒绝还是邀请,赵匡胤捧着他的窄臀,豪气甘云的一分为二,那透了光的缝隙开阖幽闭,明明千呼万唤,却始终琵琶遮面。赵匡胤的目光定定落在那引领长驱的深邃迷濛里,惊尘破霄地往前一送,撕裂的痛楚断肠刮骨,本就非为情事存在的器官滴下斑斑殷红。
「好紧。」赵匡胤闷哼一声,全然没注意到身下的李煜已经疼的脸色发白,他慢慢揉着他的腰身,试图软化全身僵紧绷的僵硬,李煜把自己埋在被褥间不敢稍动,随着赵匡胤的拨弄上下晃动。
「不要再…很痛…啊啊…啊…唔…啊嗯…痛…!」
一缕又一缕的缠绵,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他的情正如他的发,绕成弱水三千将他全身束缚,人说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心绪凄迷的红泪坠犹似伤口撒 盐,委委屈屈溅在对方强而有力的节奏上,毫无间断的冲刺密集持续,进进出出复又出出进进,他在赵匡胤的英挺下显得如此渺小,模模糊糊的飘邈间他嘶吼一声, 紧箍着几乎折断的腰枝不放,豆大汗珠沿着眉骨落下,赵匡胤忽地抽身而出,黏稠的液体自双腿间滑落,紧实过后的空虚更叫人难耐。
「呜…呜……」李煜只能哭泣,在赵匡胤的手段下他似乎只有屈服的份儿,无论身体、无论心灵,他都被这主宰他半生的男人掠夺太多,爱也好、恨也罢,即便他再怎么不愿,自己的心都被他硬是清空一份,烙印着落他专制独裁的痕迹。
「朕太粗鲁…把你弄伤了……」纯白的被单上绽着几滴血渍,赵匡胤看着李煜扭曲痛苦的脸庞不觉泛起一股怜惜,情不自尽吻上那白的发紫的唇,软语道:「疼吗?」
「很疼……」
「我赵匡胤一生从未给人任何承诺…惟独你……」说到一半,赵匡胤突然又毫无预警地重重撞入,李煜全身经挛,酸软乏力向后一仰,跌在赵匡胤舒展和煦的胸 膛,早经润滑的后庭再次地紧紧包裹住突然其来的壮硕,融合的没有一丝空隙,他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混沌的脑筋无发思考任何字句。
「千年万年,千秋万代,若国仇家恨使我们相隔太远,朕愿用一辈子的时间缩短这段距离。」
「皇…上……」
自己的唇残有他的气息,对方的眼落下他的倒影,这样亲密的接触理当发生在夫妻之间,他们两个…究竟算什么?他又应该与他…发展成什么?
登基为帝后他深深感到挫折,无力回天的江南国政使他完全丧失自信,素来引以为傲的诗词歌赋对抗不了金戈铁马,他拿着画笔同人斗剑,战甲未披、号角未响,早已分出的胜负又何必多作困兽自欺?
作为一个君王他完全失败,作为一个男人他更是彻底失败。赵匡胤为什么爱他?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被爱?一个事事失败无才无德的废物又怎么会有人喜爱?他甚 至见到周嘉敏就暗自落泪,那曾经被他许为红粉知己的绝色佳人是否真心陪伴在他身旁、而非时势所迫?她是不是看不起他?她是不是偷偷嘲笑他?内心筑起的那座 高墙一瞬间崩塌,他没有办法挂着面具扮演生旦净墨假装开怀微笑,他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
「呜…我很没用…什么都不会…呜……」
「你不需要有用。」
「你还在讽刺我……」
「朕没有。一个人一个性子,顺其自然就好,何必逼自己违逆本性?你爱画画就画画、爱填词就填词,从今以后没有人会逼你。」
温柔的手掌又将他包覆,不可思议的连心都温暖起来。静静地、柔柔地,赵匡胤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吻着他的额际,他素来自持,沉稳内敛的情爱从不轻易赠 人,李煜或许是他命中注定的变数,那么纤细一个人儿他只想好好呵护,他愿作他的臂膀为他遮去大风大浪,他甘为他的港口供他停泊潮起潮落,不知不觉间他被这 柔弱不堪的人儿慑服,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沿着泪水落下的弧度,赵匡胤再度袭上他的唇,他哽咽着,默许对方驾轻就熟的强取豪夺。
或许是太寂寞、又或许是太孤独,炙热的温度早已将理智燃尽,他无意识的回应对方,太过疲惫,身心都已到达极限,人们总爱追求答案,诗书礼乐硬是归纳出教条因果而成经史子集,其实有些原因不需要深究,有些结果也不需要探索,生死簿上福祸由天,万般皆不能己。
交叠的身躯起起伏伏,相思树下寂寞成果,女英的托盘翻撒在梧桐夜雨的巴山秋池,那一笑而倾的绝代佳人哪,惊惶失措的脸庞哪比的东施效颦?
「国主…皇上…?」周嘉敏的脸扭曲变形,不知道该福身退下还是上前哭闹,赵光义站在窗子的另一端,冷眼看着一切未曾稍动,他最敬爱的兄长、他最憎恨的仇敌、他身后的几十名亲兵都在待命,命运之轮不停转动,他立在关键枢纽左右天下命运。
断弦(十一)
▼烛红摇曳斧声残
月儿高居,赵匡胤静静品着御厨泡制的茉莉花香,御书房里燃着灯火,雕花灯罩投射一双粉蝶轻舞,翩翩,栖在绣工刺的花团锦簇偷艳,复又翩翩。
把盏,临风,身影拉扯屏风,投射落霞与孤鹜齐飞,夜色空悬弧度,弯成秋水共长天一色,哗啦溪水飘零,千年孤寂已成月牙空泉。
单手支颐,他若有似无想着那日周嘉敏膛目结舌的惊恐慌乱,自己大大方方把李煜拥入怀里,当着她的面赏了他深深一吻……
呵,这种宣示主权的行为令他感到快意,普天之下唯有他赵匡胤一人说了算数,他从来都是不肯让步。
“贱女人!”
赵匡胤还没想好如何打破沉默,李煜也找不到任何话语搭腔,赵光义未经通报莫名出现在违命侯邸,连甩了周嘉敏两个耳光,斥道:“见了皇帝何以不用行跪拜之礼?简直目无法纪!”
说着,他朝赵匡胤拜了下去,三叩首道:“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小周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角色女子,那样的高傲,那样的自负,沦为降妃至汴京作俘不说,而今还要目睹丈夫受人侮辱?
她抚着半边肿起的脸颊将泪水吞腹,看着衣不蔽体的李煜,瞳眸中是无法言喻的深深哀伤。
“士可杀,不可辱,臣妾冒犯天威,万死不足以谢,请皇上赐死臣妾,饶恕夫君罪过!”说着竟然往梁柱一撞,额头裂出鲜血,当场晕死过去。
“巾帼不让须眉,江南久病文弱,却有如此烈性女子……”
若周嘉敏死缠烂打,抓着李煜指责他负心背义,赵匡胤定会将她视为等闲女子草芥鄙视,刀锯鼎镬随便打发。
可她却能识大体,知大义,当机立断以死明志,到底贵为江南国后,非一般小家碧玉可以比拟,目睹如此之事,为全夫君名声,除了一死又能如何?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真的无才便是德吗?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花蕊夫人,那似笑非笑挑眉嘟嘴的嘴脸,总是不正经,总是在诱惑。
赵匡胤看着手上的茶杯发愣,王继恩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一张堆满笑脸的皱皮忽然离自己好近。
“皇上,花蕊夫人求见。”
“朕……”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匡胤一挥手,原本打算宣来觐见,突然转念道:“有说为什么求见吗?”
“奴才不敢反问娘娘。”
“哦。”
“皇上,那么宣还是不宣?”
“皇上。”
赵匡胤正要回答,娇滴滴的女声回荡梁柱,徐慧笑得花枝乱颤,竟然不等通报便擅自入内,一派神色自若,好似看准赵匡胤绝对不会同她发怒。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原不该深夜打扰,可无端无由的,臣妾又非善妒争宠、猎取君恩之人,皇上难道猜不着臣妾求见的原因吗?”
赵匡胤脸有不悦,正欲发作,却见一身大红艳妆,头饰耳坠华丽空前,一身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她只在君王寿辰或国家祭典作如此打扮,平日却不曾这般招摇夸张。
“慧妃?”
“王公公,可以下去了,没有本宫传唤不必伺候。”
“奴才……”王继恩看了赵匡胤一眼,面露难色。
“照娘娘的吩咐做。”
“奴才遵旨。”
徐慧满意的笑了,摇曳生姿慢慢走向赵匡胤,身上的珠玉翡翠叮叮作响,纤细的双腕各戴了八只凤凰金镯,脚踝还环了一只翠玉连佩,镶金砌玉,雍容华贵,连六宫之主的凤鸾后架都不曾如此富艳。
“今日吹什么风,慧妃怎的打扮如此娇美?”
“多谢皇上夸奖。”徐慧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
特意绘制的面妆美艳绝伦,饶是看遍天下美姬妙童的赵匡胤,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好个沉鱼落雁的天仙佳人,这辈子能将这样的女子纳入后宫,人生还会有什么遗憾?
早已习惯君王玩赏的眼光,徐慧随意从桌上拿起一只杯子,往左转了三圈,又往右转了三圈,递到赵匡胤面前,微笑,“臣妾敬皇上一杯。”
“那是茶。”
“以茶代酒,皇上喝不喝?”
“喝,朕的爱妃献茶,为什么不喝?你既然想找朕喝茶,朕派人送壶热的上来,也好添些兴致。”
“皇上。”赵匡胤待要召唤来人,徐慧整个人似灵蛇般自背后蜷住他颈子,在颊侧轻轻吻了一下,纤葱纤指按在他唇上,撒娇般嗔道:“别让那些不解风情耳朵太监宫女进来坏事,冷茶有冷茶的好,皇上怎么就不肯试试?”
“慧妃啊慧妃,你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徐慧嘻嘻一笑,指着墙角一隅道:“有个人想和皇上说话,但又怕说得不好触怒皇上,才要臣妾先来求见,看看皇上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皇上。”
“什么人这么神秘?”赵匡胤握住徐慧软得几乎要化开的小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徐慧跌坐在赵匡胤腿上,顺着她目光望去,墙角处果然立着一条人影。
“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人慢慢走近,月光斜晕洒在他阴森冷峻的面孔上,一身墨青的长袍披垂在地,他跪倒在赵匡胤面前,三叩首道:“臣弟赵光义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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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楼深,满兵清霜残雪思难任。”(注七)
转抽拨弦,引商刻羽,李煜仰首盼着那可望不可及的温柔婵娟,抚着他最爱的焦尾琴,对着窗前那树梧桐叶傻傻发愣,自周娥皇烧槽琵琶绝响之后,他已数年不曾弹琴。
“国主,娘娘病了。”
“……”
“国主,娘娘的头又渗血了,您要不去看她?”
“……”
“国主,娘娘发烧,嚷着您的名呢。”
“……”
那日李煜再也没有开口,只是让仆人把江南运来的那把焦尾琴整理出来,反反覆覆弹唱自己过去所谱的诗词,没有意义,没有目的,就只是想这么做,很单纯的想这么做而已。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呜——呜——呜——”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注八)
“咽——咽——”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李煜弹着,不知名的箫声合着,高低不同,相辅相成,李煜忽快,箫声跟着雷霆奔驰,李煜忽慢,箫声跟着缠绵怨泣。
他轻轻拨弹琴弦,不知名的洞箫客也默默唱和,两人不知甲子乙丑地相互对应,天阶月色,凉夜如水,叫嫦娥悔恨千年的碧海突然干涸,剖了半的青天还是青天,此刻她才明白,吞食灵药捞不起坠海烈日。
“樊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水酒?”
冷清清的违命侯邸,惨兮兮的袈裟僧袍,没有守卫,没有门房,自赵匡胤一声令下后方圆百里都成禁区,浑身肮脏的和尚轻松跨入,那样光明正大,那样为所欲为。
和尚身上没有一处干净,除了手中那支白皙似玉的紫竹箫紧紧握着,不染尘泥的玉饰潸然垂挂,碧血拱月吐出一轮明珠。
“樊若水见过江南国主。”弯身,行礼,翩翩风度依旧似当年。
“南唐已灭,哪里有什么江南国主?”叹息,苦笑,冉冉浓愁仍然同往昔。
“江南国主是李煜,违命侯也是李煜,若水如何称呼,指的却是同一人。”
“公子出家为僧,说话也越发高妙,只是……”
“只是公子佐宋灭唐,又是当今圣上金兰兄弟,理当春风得意,封王拜相,为何看破红尘,落发出家?”
“樊公子不愧生了一颗玲珑心,正是这点叫人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樊若水仰天长啸,即便剃了发,烫了疤,灰布暗袍仍旧掩不住丽质天生,玉树临风的眼角只是狂妄,狂妄太颠,颠得自欺欺人难以自已,千年万年过去,怎么说还是那一句老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
“是皇上让你出家的?”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与他争国之栋梁,他不愿冲锋陷阵的将军辞官归隐,只好要若水永远消失,只是皇上仁慈,特地网开一面,许我削发出家,这般大肚能容,再要不识好歹,他便要捧着我的尸体送给曹彬了,若水怎能不从?”
“唉。”李煜摇摇头,叹道:“我以为他是个有情人,会让曹将军和你一起离开的,原来却这么狠心。”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几千几百年来,你可曾看见苍天老过?赵大哥就是大宋的天,他不能衰老,出家只是形式,他要我绝情欲、净六根,不许我和朝廷争夺人才。”
“而今天下未定,四海不一,他还要曹彬为他伐吴越、灭北汉,他不许他‘告老还乡’,不许他‘寄情山水’,更不许我们……”
话到此处,樊若水突然沉默不语,手中握着那把素来喜爱的紫竹箫,上头刻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缓缓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你与曹将军也是可怜人。”
“断袖之癖,分桃之好,古来最难启齿,赵大哥是头一个接纳我们的人,他待我真如兄弟,所以曹彬为他卖命,我为他叛国……”
“国主,其实我本是你南唐子民,你可知道?”
“你是江南人氏?”
“不错,我家世代定居金陵,就在那采石矶侧,可自我识得曹彬之后,世上一切都乱了调,我感到幸福快乐,却也感到痛苦绝望,情爱是道烈焰,炙手烫人,可却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汲取那温度……”
“国主,你是性情中人,当今世上的儒生都读过你那阙《菩萨蛮》和《一斛珠》,你与大小周后鹣鲽情深,应该明白何谓情到深处无怨尤,是吧?”
“我……对不起娥皇,对不起嘉敏。”
“国主,你错了,破城那日你应该自尽,不该来到汴京。”
摇风忽起,白日西匿,天上星子明明灭灭,吝啬光辉难得施舍人间,扬了尘的青丝吹起烦恼三千,李煜凄绝一笑,可惜天门太远,广寒太高,世人望了苍天世世代代,谁又真能将它望穿?
“到了今时今日,你也要指责昏君误国,说我不该苟活于世吗?”
“国主若爱惜名节,那便立刻自尽,别让这人世弄脏你最后的气节。”
“气节?我还有吗?”苦笑,李煜拨了拨架上那把焦尾琴,徐徐琴音从指尾泻出。
宫、商、角、徽、羽,声声凄厉,句句啼哭,从前中散写了《声无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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