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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一生平安-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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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恨你!我不恨你你听到没有!你别走……这次的事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好好的,我让你出气,你还想干什么都行……平安,平安,你听我说,你现在身体不行,你听我的话,你回来我们好好说……”
“沈贺,”半晌,他听到话筒那边熟悉的声音,他顾不上自己现在低声下气的狼狈,紧紧地把话筒贴在耳朵上,眼睛很酸,喉咙也很酸。
“沈贺,小雨带着文文走了,我也不可能再回S市了。你觉得我好或许是因为我从前什么都依着你,现在……你很快就会忘了。”
沈贺一晃神的功夫,手机那边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再打过去,就是关机了,想必再过一会儿连这个手机也会被主人换掉。他不再做无用功,闭着眼睛,用手背搭在眼皮上,那能让他感到一丝微乎其微的平静。
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年他走,如今他走,总有一个人要离开。可沈贺不是梁平安,他意志坚定,誓不罢休,他再睁开眼睛时,刚刚目光里的那些激动情绪已经消退不见了。
沈涵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太看轻他了!
沈贺发动车子引擎,第一件要做的,先把事情缓一缓,压不下来多延几天时间总是能办到的,其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后,把梁平安给揪出来!
放他妈的屁!能忘早忘了,五年都没忘,难道十年就能忘了?
好,真行!他使手段,怎么就忘了别人也能对他使手段?到底还是他对梁平安太放心了……手机,电脑,什么都不背着他,住在一起快两个月,怎么就一点没发现!梁平安上学时就对电子产品不感冒,怎么现在突然就喜欢上他用的了,可笑可悲的是,那时他竟然很高兴,亲自把东西递到对方手上……
沈涵的手腕和脑子,加上梁平安的配合,他那时又是什么都依着梁平安……想给他下绊子太容易了,妈的,沈贺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骂着,梁平安多半还不知道……沈涵给他安的是什么罪名!
这哪里是什么争家产的兄弟阋墙,一个搞不好就要进监狱了!
他这阵子的精力大半放在梁平安身上,才让沈涵有机可趁,现在回想沈涵最近的行动,并非没有破绽。这笔生意虽然是陷害他,但沈涵也不可能完全不插手,当务之急是揪出都有哪些人经手了……然后顺藤摸瓜地查下去。沈成辉很溺爱他的小儿子,若沈贺万事无恙,自然谁也动不了他,但他出了这种不能沾的事,沈涵上位是谁也说不出不是的,沈涵一掌权,他就要被动了。
沈贺不怕扳不倒他弟弟,他现在就怕时间太紧张来不及让他翻盘。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贺回想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有没有这份魄力?或者说鲁莽……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底还是年轻。
沈贺没回家,开车直接出了S市,去了近郊的一处会所。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沈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的熟人,也是公司里网络技术部的负责人。
“公司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沈贺微叹气:“文杰,你别急,是我家里的事。”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沈贺想了想:“你去找我的助理,他会提供你细节和资料,我要你帮我彻查沈涵的户头,这两个月他动用的资金,他接触的人,所有你能查到的信息。”
“丰助理?他……”
沈贺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丰敏曲这个人品行很好,他知道我许多事情,你可以相信他。”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沈贺,你说实话,这件事和……那个梁平安有关么?”
沈贺这次回来就在梁平安的事情上找过李文杰帮忙,以李文杰的本事,他想瞒也瞒不住,他干脆地承认道:“是,我们现在有点小问题。”
李文杰半晌没吱声,再开口就很有分量:“听朋友一句劝,他都成家立业了,你……唉,你这是何苦?”
沈贺欲言又止,有些东西是无法与人言说的,“苦中作乐吧。”
电话那边又静了一会儿,接着:
“沈贺,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可能已经没有感情了?”
挂了电话,李文杰的最后一句话依然萦绕于耳边,无法忽略。沈贺向来自信,也从没有过得不到、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觉得梁平安性格毫无疑问是过于软弱的。然而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惊觉原来这个人身上也藏着一股默默的韧劲。不是那种与人对抗、针锋相对的犟,而是躲在那好脾气的外表下,能够承受着无尽的生活重担,被弯曲却很难断掉的力量。
他的力量来源于自信,可梁平安的力量源自哪里?
现在他知道了,梁平安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心中到底有什么,是他的父母、朋友、家人、甚至理想……可独独不包括他自己本身所以很难被人所察觉。
他是一个真正的保护者。
沈贺突然想到……以前他或许也在那里占上一份,可现在?
现在他已经撞得头破血流。
67六十七
时隔数月;梁平安又回到了他的老家,上次回来时为了埋他父亲的骨灰,这次是为了埋他母亲的。他换了手机,也没敢多停留;他怕沈贺找来。直到上了火车,他才把电话转到另一个卡里,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梁平安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人的说话声:“喂?”
梁平安连忙将话筒贴近耳朵,听到这声音一愣;这声音很浑厚,约莫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有点犹豫,问道:“请问是顾凛之么?”
“哦,我是他父亲,请问您哪位?”
梁平安立刻打起精神,态度恭敬地说:“您好,我是他朋友,我姓梁。请问他现在是不方便接电话么?”
电话那边微顿,“嗯,他身体不太好。”
梁平安一听这话,顿时一惊,语气禁不住急促起来:“他怎么了?”
对方显然也发觉了他态度的变化,半天没吱声,梁平安心里猛地一沉,听到那边突然说:“你姓梁?我好像见过你。”
梁平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答道:“您忘了,我去过您家里。”
“哦……”对方似乎想起来了,“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那你知道……”这个意味深长的停顿让梁平安的心复又提了起来,他知道顾凛之被沈贺给收拾了,估计现在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听顾父的语气也不太对,他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一时不敢说话,顾父突然又开口了:“要不你来看看他吧。”
梁平安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坐在座位上,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一方面想过去看看顾凛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方面又觉得这事情哪里不对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几个小时后即将和赵小雨会面更是叫人心焦。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不知怎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们直说吧,怎样你才会离开我哥?”
梁平安被沈涵的电话叫出来时以为是和仉图有关,没想到话题直接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而去。他有些愕然,犹疑地问道:“你哥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会影响他的前途,我爸最烦这种事。”沈涵皱着眉头,一脸正经,活脱脱一个担心大哥的好弟弟。
梁平安耐心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和你哥在一起。”他微微停顿,道:“你要是能劝劝你哥,我倒要谢谢你。”
“什么意思?”沈涵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不喜欢我哥?”
要是所有人都能用喜欢、不喜欢来区分,这个世界一定简单多了。
梁平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对上沈涵黑亮透澈的眼神,只好简单地说:“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你哥他突然回来……”他说到一半,还是把话收了回去,他很希望沈涵他们的兄弟情谊能让沈贺改变主意,但又觉得沈涵年纪还小,“你放心,我和沈贺不可能的,迟早的事。”说完这句,他也不想多说了,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
梁平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涵,目光一对上,他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刚才还一脸不谙世事的大男孩脸上露出一种极度诡异的笑,像嘲讽,又像了然,那丸漆黑透亮的眼珠子也一下子就变得雾霭霭的,看不透了。
沈涵仰着头,手指在桌面点了两下:“你这句话说得很对。”
梁平安有些回不过神,一时拿不准主意眼前这年轻人是否患上精神分裂症。会有人能同时把天真无邪和老谋深算两种性格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么?他感到后背冒出一股凉气,沈家的人……
沈涵抬手比了下对面的椅子,手势里透着股强势:“坐。”
梁平安看了看他,没说话,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大哥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的情况。”沈涵低着头看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梁平安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
沈涵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浓:“我想也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只这一句话,梁平安就变了脸色。
沈涵似乎很喜欢他的这种表情,他继续落下一颗重磅炸弹:“我哥比我大八岁,我出生前两年,他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他每说一句话,梁平安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看起来似乎对这一个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有些措手不及。
“你可以算一算,我大哥六岁的时候就丧母了。之后的十几年,他几乎没回过S市,一直住在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梁平安脑子里有些混乱,他以前只知道沈贺出生于权贵人家,并不知道他的身世这么坎坷。震惊中,他又觉得沈涵的话里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张了张嘴,问道:“为什么不回来?”
沈涵笑了:“你抓到重点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品,清了清嗓子:“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是青梅竹马,早早就相爱,却因为现实原因不能在一起。在那个年代……政策方针和领导人都在变,遍地都是财富,就看你敢不敢捡。我父亲那辈有家底,从海外回来,但缺少根基,我大哥的生母则是根正苗红的千金,他父母的结合是一场完美的政治联姻。”
“我母亲一直未婚,苦守我父亲。就在她几乎放弃的那一年,我大哥的母亲先失去了耐心,她带着我大哥离开了S市,同年查出绝症——那个年代很多病是治不好的。接下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我父亲终于迎娶了我的母亲。自那以后,除非年节,我大哥也再也没在我父亲身边多待过一天,直到他十八岁后考回S市。”
说到这里,沈贺又停了下来,留下一段微妙的空白。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我大哥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父母的角色。他母亲有一个亲姐姐,对他很好,但也不可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他从小就很有气势,我记得我小时候很怕他,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哭,后来我妈就打我,偷偷告诉我不要惹我大哥,因为他的家庭势力,你可能想象不出,我父亲那时还要顾忌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态度。”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他长到现在从没需要过什么感情,他也不靠那些活着,因为他有更强大的东西支撑他。沈贺,”沈涵用手指头在桌面上边写边念着:“沈、贺。”然后抬头看梁平安:“你看,他的姓氏和名字分别代表两个家族,他的存在就是利益至上主义的证明。”
“你不爱他,那是你聪明,你和他没未来,早散早好。”
梁平安有些茫然,一时无法将沈涵说的话和沈贺这个人结合起来。这一切颠覆了他心目中沈贺的面目,不再那么冷硬得像块捂不热的金属了,但又有点酸涩的凉意,说不好。他沉默半天,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涵慢条斯理地吐出他的最终目的:“我大概知道你们的事,我能帮你离开他,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梁平安听到这里,心脏突然跳了一下,脑海里灵光一现,拧紧眉头,盯着沈涵问道:“等等,你和仉图合伙,就是因为这个?”
沈涵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仉图是个很有潜力的人,我确实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他很有眼光,也很认真。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你看,你和我,我和他,我们现在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梁平安目光微凉,看沈涵的目光再没有了之前看小辈、看仉图时的那种纵容和笑意。他没急着回应沈涵,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静静思考着。许久后,他点了点头。
梁平安睁开眼睛,火车上正响起广播。
“亲爱的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进站,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下一站是……”
他揉了揉脸颊,打起精神,想把思绪从沈家那对兄弟身上抽开,却发现很困难,他好像陷入了一片蜘蛛网,起先只是不小心粘到一根,后来等回过神来,却发现细而密的蛛丝已经缠得他满身都是,让人寸步难行了。
他心里并不好受,沉甸甸的。
火车由慢渐快,最后高速地向前行驶,不再需要动力供能,靠惯性达到速度。梁平安把头侧向窗户那边,看着窗外模糊的树木和清晰的蓝天,突然感到自己的人生也像这列火车一样,不由他掌握,自行前进向未知的远方了。
M市是赵小雨的老家,梁平安曾经来过两次,认得她家。他两手提着礼品,在心里默默念着到时要说的话,小雨,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但我现在不是了,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四年,我们还有文文……
门一开,梁平安看到屋里坐着的人,赵小雨的父母他认得,赵小雨旁边坐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一时愣在原地,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进退不得。
屋里的人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人说话。
68六十八
“妈;你让他进来。”赵小雨等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
梁平安刚放下手里的礼品;赵小雨的妈就弯下腰;一扬手,把东西全扔到了门外。稀里哗啦的,在一片寂静中分外刺耳。
梁平安僵着脖子站在门口;一动也没动;也没人招呼他坐下。
赵小雨的面容不如从前那么白皙了,有一些憔悴:“我这次叫你来没别的事,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再婚了。”她伸手拉过一边男人的手:
“文文还小;也不怎么记事;以后,他就跟我们过。你放心,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初恋,我们是因为上大学才分的手,他人很好,会做个好爸爸。”
梁平安感到手脚冰凉,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在心底呐喊,可是我才是文文的爸爸!我才是啊!他心里太难受了,他本来以为赵小雨是想和他好好谈谈,他本来期望着赵小雨能一时心软……
赵小雨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很无辜,“我们不要你的赡养费,你以后也别来了。”
梁平安听在耳里,艰涩地问:“那我想看文文……”
不等赵小雨说话,一直用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块肉的赵母愤怒地说:“还看什么?让你教坏文文么?”
这个老妇人曾笑眯眯地拍着他的手,叫他好女婿,好儿子。梁平安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他勉强辩解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并不是……”
“你闭嘴!”赵母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她也不想再容忍这个可恶的、欺骗了她女儿感情的死同性恋在她家里放肆了!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眼瞅着赵母即将爆发,满满的怨气就快冲破喉咙,梁平安不知哪冒出来的勇气,他把话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我是真心地想一辈子对小雨好,和她在一起这几年,我也从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我唯一做错的,就是曾经有过一段不正常的恋爱。”
赵母脸色青白交错,猛地抬手,指尖恨不得戳穿他的鼻子,大骂道:“什么东西!你不要脸!”
梁平安脸色发白,他绝望极了,面前同仇敌忾的这四个人,根本不愿意去理解他,也更不可能相信他,他们已经否定了他的一切。他终于放弃了垂死挣扎,脚步蹒跚退出了房间,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震得他耳膜直疼。他绕过门外狼藉的礼品,一步一步离开。
他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觉得世界都快消失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段绝望的日子,不……比那时还要绝望。他又向外走了两步,实在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楼道口,呆呆地看着外边,大花坛旁边正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游戏,七八岁的模样,撅着屁股围成一圈在挖土玩,个个神情严肃,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小男孩颇有领导气势的一挥手,大声说:“我们玩警察抓小偷!”然后几个孩子哗啦一下散开去,东跑西窜,大呼小叫,笑得不行。
梁平安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哭了两声又憋了回去,噎得眼圈通红。他也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听到时已经晚了,他一抬头看见赵小雨复杂的眼神。她看了他一眼,没做停留,向外走了,她后边还有她的再婚对象,然后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
四个人依次鱼贯而出,经过这个落魄的红着眼睛的男人,谁也没停下脚步,他们留下的只有冷漠的背影。
“先生,先生……”
“先生,到机场了。”
梁平安猛地睁开眼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推醒他的是个年轻的空乘小姐,他连忙道谢,起身向外走去,外边天色已经黑了,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多了。等到顾凛之家那边,恐怕要十点,这么晚去是不是有些不妥。他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去,既然坐飞机来就是早一分钟见到早放心。
顾凛之家里也有一栋小别墅,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是殷实之家,更重书香底蕴,一进门,就看到古香古色的雕栏和石桌。梁平安只来过这里一次,是赶上过节了,特意来看看顾凛之家的长辈,其他时候来北京,都是住在顾凛之外边的房子。
顾父在门厅等他,见了面,还是很热情地寒暄了两句,餐厅里竟然还准备了一桌饭菜,为他接风,梁平安虽然没有胃口还是吃了几口,接着直接说到顾凛之,梁平安有些疑问:“他不在这里?”
顾父微微点头:“他在安全的地方,有专门的人照顾他。”
梁平安有些哑然,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他心里愈发觉得不安,顾凛之的手机在顾父这里,顾凛之却不在这里,人去哪了?梁平安犹豫片刻,追问道:“我能去看看他么?”
顾父看起来一点不着急,“这先不急,我问你,你和他关系这么好,知不知道他的一些私事?”
梁平安知道顾凛之性取向的事情在家里曝光了,但他也猜不出顾凛之家里到底知道了多少,顾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谨慎地思考片刻,才答:“知道一些。”
“哦,”顾父也细细打量着他的表情,“那你知不知道他要去Y城做什么?”
梁平安心里突地一跳,他生怕从脸上露出端倪来,强制自己镇定,回答道:“没听他提起过。”
顾父点点头,顿了顿又说:“你心里该有数。这孩子,从小被家里管得太严,长大了就总爱做出格的事,关于他这个终身大事……前阵子家里闹得翻了天,他妈妈气得进了两次医院,让他结婚他死都不干,说心里有人了。后来他妈妈实在没办法就让步,说把人领回来看看也行,他还是死活不干,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他这是倔什么呢?你知道他身边那人是谁么?”
梁平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顾凛之身边一直没有固定的伴儿,他想不出还有谁……他摇摇头,说:“这个也没听他提过。”
顾父看了看他,突然放下筷子,沉声道:“别装了,我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他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
梁平安感到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条件反射地回答:“您误会了……”
“别管我误会不误会,他出了这种事,谁都不告诉,就找你?你说,这是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他怎么不给别人打?”
梁平安面对着顾父的咄咄逼人,飞快地思索着:“可能他只是诳你……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和谁在一起太久。”
顾父目光灼灼:“怎么没有,你不就是?”
梁平安冷汗都要下来了,“我和他上学时就是朋友,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顾父看了他半天,叹气道:“我当然知道,你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话锋一转,又道:“所以他才不肯和我们直说!”
梁平安哑口无言。
半晌,又听顾父说:“你去看看他吧,最好……是能劝劝他。”
梁平安终于弄明白顾父把他叫到这里来是做什么了,他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茫然无措到了极点。
顾父叫了家里的司机送他,汽车在路上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慢慢停在一栋公寓楼下,刷了卡进去,司机把他送上电梯,转头就走了。
在电梯上升的短短十几秒时间,梁平安尽力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症结是……顾凛之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门铃叮咚一响,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探出脸来,看到他也没多惊讶,点点头把他让进来,就披了大衣穿鞋走了。
梁平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试探地小声唤了一声:“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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