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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一生平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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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呢?好香。”
梁平安把锅盖扣上,回头看他,“熬了点粥。”
沈贺弯着嘴角,眼睛也在笑,走过两步伸手勾住了梁平安的腰,温存地把头靠在对方的脖子边,“几点起来的?”
梁平安没动,顿了顿,“六点多。”
“饿不饿?”
“不饿。”
“真的?我可快饿死了……”
这么说着,梁平安感到耳朵上落下湿乎乎的亲吻,像被什么小动物的舌头给舔了似的。很痒,他感到后脖子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微微用力挣开沈贺的胳膊,扭头关了小火,“吃饭吧。”
沈贺这半年来一直在吃药,他的胃不如以前好了,吃不了辛辣食物,梁平安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熬了一锅小米粥,拿勺子一舀起来,黏糊糊的,很软很香。沈贺吃了两碗,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梁平安把碗筷收拾起来拿到水槽里,厨房里哗啦啦地响起了水声,“沈贺,给我讲讲……”
“讲什么?”沈贺看着梁平安的背影,听他的话说了一半,要自己猜下一半。
沈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吧。”他看梁平安没说话,想了想,缓缓开口讲了起来:
“我妈死得早,我是我大姨养大的。这你知道了。”沈贺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她个性要强,是家里同龄那辈里最有出息的,所以对子女管教也特别严格,我有一个哥哥,跟我差了一岁,从小到大不知挨了多少打,迟到会挨揍,衣服没叠好也要挨揍……可这些从来没我的事。我大姨对我好,近乎纵容,我父母的婚姻很失败,她担心我心理上出什么问题,所以从不责怪我,也不给我一点压力。我记得有一次学校月考,我第一次考出了年级前百,她却叫厨师做了一桌子好菜,告诉我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梁平安还是背着他没回头,两双筷子在他手上擦来擦去,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记得就在几个月前,我表哥刚刚被没收了电脑手机,还被罚了零花钱,是因为滑出了班级前十。对了,”沈贺突然想起什么,喝了口水,继续说:“说到零花钱。我从初中起,手里的钱就没少过五位数,我大姨给,我爸也给,月月都给,从来没停过,过年过节给的更多。我是从小被惯到大的,没挨过说,没挨过打,从不缺钱花。你以前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真的没人挑过我的错,朋友捧着我,老师也很看重我,我的长辈都对我很宽容。”
如果我一事无成,靠家里养着他们反而会更高兴。沈贺在心里这么说,但没讲出来。 这让他的叙述几乎不带任何感□彩,好像在平静地念一本别人的传记。
梁平安把水龙头关上,一滴水珠啪嗒砸在池子里,轻轻的,他还是没转过头,没转头却能想得出沈贺的神色。
“我大哥一直很羡慕我,十几岁的时候他一跟我大姨吵架,就会说她偏心。我在楼上也能听见他的大吼,做梦都能梦见他那副破嗓子。”
沈贺似乎笑了笑,梁平安不知道,他的耳朵似乎变成了个雷达,能接受到沈贺嘴角最微弱的变化,接着他听到沈贺在短暂的笑容后继续说着:
“我的脑袋应该算是聪明的那类,可也谈不上是天才。但我从懂事起,就再没有放任自己虚度过一天,我的同学们在抱怨作业太多时,我已经列好了计划表,写的越多越难我就越舒服,不光要完成,还要做到最好,完不成我就头疼,一头疼就睡不着觉,睡不着……不是你想的那种失眠,没法形容,就好像有个钻子在你脑子里打洞。后来我看了一本书,突然发现我这是一种强迫症。”
“我那时也就十三四岁吧,一看说是精神病的一种,吓坏了,想着该怎么治?根本不敢跟我大姨说。后来准备了钱自己偷摸溜去看心理医生。”
梁平安心里突然抖了一下,突然有些害怕,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怕听到沈贺的一句话。
“到了门口我没进去,又回去了。”沈贺停在这,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梁平安忍不住接了一句:“为什么?”
沈贺笑了笑:“受不了向别人寻求帮助的感觉。”
梁平安一下愣住了,他转过身来,手上还湿漉漉的没擦干,他看到沈贺脸上还带点笑,真像在讲个故事,可他的故事却那么让人无言以对。
“我这辈子没服过软。”沈贺的突然收了笑,眸光倏忽间沉了下去,和他直直地对视着:“平安,我爱你,我可以把我的生命给你证明,但我的骄傲,不行。”
74七十四
梁平安愣了好半天;眼前这个人突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一边显得有些陌生;另一边又真实得让他心底发抖。他们认识已经十年;他却感到好像刚刚才认识了他。
“对了,”沈贺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仉图的事情,昨天忘了告诉你;你明天可以去看看他。”
梁平安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第二天沈贺开车送他到了地方;把车子熄了火;没进去。梁平安见到仉图,没有他害怕的那样憔悴没人形,除了瘦了些;眼神有些黯淡;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凄惨。梁平安松了口气,心中立刻被愧疚覆盖,低低唤了一声:“图图。”
“哥。”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勉强露出一丝笑,回道。
梁平安脸色也不太好,一般的问候也说不出口,半晌只憋出几个字:“对不起。”
仉图显然愣了一下。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毕竟是监狱,能隔出一个单间让他们见面已经是最高待遇了。他听到梁平安说对不起,半天没说出话来,犹豫许久,才问出一直埋藏心底的疑惑:“我被带进来的时候,沈涵说要怪就怪他哥。他哥……”他说到一半,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梁平安沉默片刻,“你见过他,那年沙尘暴,就是他把你送到了医院。后来……总之是我们之间的私事牵扯到了你。”
仉图愣了半天,似乎对事情的种种巧合感到有些茫然和无措。他那时才十几岁对只见过几面的脸根本已经想不起来了。想不起这个,他脑子里却灵光一现,猛地想起了别的什么:“哥,你和嫂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梁平安没说话,没解释也没回避,好像无声地默认了什么。
半天没动静,屋子里的人不开口,墙体的隔音也非常好,外边空旷,一时间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有黯淡的光线静静地铺在脚下一方地砖。
梁平安动了动嘴唇:“图图,你别急,一定会尽早地……”
仉图却也几乎同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哥,我没事,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他顿了顿,“再说,如果是因为哥的原因,我就认了。”
梁平安张着嘴,眼圈突然红了。
晚上回去吃过饭,沈贺没问他和仉图都说了什么,他挑了个电影,是部喜剧片子,最近特别火。电影开始播放,家庭影院的效果就是好,沈贺关了灯,把窗帘一拉,氛围直逼电影院。大屏幕上先打出制片公司,然后是导演,演员……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一张笑得傻里傻气的脸,滑稽的对白在立体声里环绕,屋子里的两个人却没有露出一点笑模样。
一个身患重症,一个刚去监狱里看过自己的亲人。这个时候看喜剧片似乎的确是有些不太妥当,又看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沉闷气氛和剧情形成的对比太刺眼,沈贺找到遥控器,按了暂停。
画面定格,停留在主演张牙舞爪的夸张动作上,房间里的人也是一动不动的,时间好像在这一秒放满了节奏。梁平安就坐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揽进怀里,他听到胸腔里那颗心微微快了半拍,“你想好了么?”他低声说。
等了好半天,沈贺的心脏突地一顿,接着听到梁平安说:“想好了。”
“我不能做。”
沈贺再也挂不住脸上隐约的一丝笑,那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这当口他竟然突然不能思考了,只剩下一遍一遍重复着的早晨的画面,梁平安起来给他熬粥喝,那粥那么香,那么好喝,是熬了一大早的成果,熬粥喝!
梁平安看沈贺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他又加上一句:“你应该尽早去国外治疗,我帮不了你。”
沈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把茶几上的器皿全扫到了地上:“什么帮不了!”他气的脸色发青:“你只是,你就是不想!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梁平安猛地抬起头,那脸色不比沈贺好看多少,隐隐地竟然也有些不管不顾的神色:“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沈贺心里唰地凉了一片,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因为有感情。”
“感情?”梁平安看着他念了一句,“我曾经是对你有感情。”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我们上学时,有一段时间全校都在传,说你和人订婚了,说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说你们郎才女貌……后来你给我过生日,我就对着夜空发誓,就算你真的结婚了,我也不会离开你。”他声音发颤,突然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沈贺看到那些陌生的似乎根本不可能在梁平安眼中的情绪爆发出来,像迸射开来的火星,轰地一下燃气熊熊烈火。在这个人身上他从没见过这样激烈的反应,他浑身发僵,有些不知怎么反应,只能直直地看着梁平安
“我那时根本不敢想会和其他的人生活一辈子,我想那太可怕了,我怎么能和不是你的人在一起……结果我就真的那么做了。”梁平安突然狼狈地哽咽了一下,眼眶通红,“我有错,我不怨你,但我怎么再去爱你!我的儿子,我的弟弟,他们现在在哪?你告诉我!”
“你怨我,”沈贺目光从梁平安身上挪开,“你不肯原谅我。”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好像没站稳似的,接着,他突然嘴唇发白,嘴里还在解释着:“万一我死了,沈涵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他不能进去,可你儿子我是想留给你的……”
梁平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嘭地一声,沈贺竟然在他眼前倒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别的,连忙掰过沈贺的脸,看他面色惨白,紧闭着眼睛,“沈贺?”他紧张地叫了两声,又翻开沈贺的眼皮,手直发抖,他爬起来找到电话,按了两次才拨对号码。
半个多小时后,沈贺被一群白衣服的医疗人员抬到了救护车上,冰冷的深夜里,闪着红蓝灯的救护车呼啸着穿过街道上零星的车辆,直奔医院而去。
梁平安刚刚把人送进了急诊室,沈贺大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又过了不到一个点,走廊尽头冲过来一个人,看到梁平安直接过来打招呼:“沈总怎么样了?”
梁平安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沈贺的助理,他疲惫地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在监护区。”
丰敏曲脸色稍缓,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沈总的药落在公司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以前在公司有过这么一次,后来他就把备用药放在我这了。”
梁平安接过来看了看药名,这种药药性很强,副作用也很大,不能总吃,沈贺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他闭着眼睛把头靠在椅子上,低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丰敏曲愣了一下:“这……沈总还没跟您说?”
“说什么?”梁平安心头一跳,睁眼看他。
丰敏曲捋了捋思路,说:“沈总在北京做过一次检查,主治医生姓凌,这些药也都是他开的,给的意见是尽早动手术,但是沈总没同意,他回来就找律师出了份合同……这份合同在我手里也有备份。我记得那位凌医生建议他在今年完成手术,这都快过年了,我以为沈总早就跟你说好了。”
梁平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以为照沈贺以往的做事风格,这件事里边保不准又有猫腻,可没想到他真的是在玩命!这是能开玩笑的事么?这是赌博!拿自己的命去赌,赌一场或许根本没有结果的赌局。
可难道真的要他动这个大手术?梁平安心里一下子乱了,他缺少把握,根本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
不成功,沈贺就会死。
成功了……
“梁先生,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沈总。正好确认一下他明天的日程。”丰敏曲打断了他的思绪。
梁平安想了想,站起来,心神不宁地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
回去时已经半夜了,走时匆忙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一进门冷不丁一看就像屋里的人还好好地,几个小时前的兵荒马乱只是一场梦。
梁平安脱了大衣,才发觉浑身黏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又冷又湿。他去浴室冲了个澡,水温没烧上来,不热,他洗了十几分钟,到了后来就跟凉水澡差不多。洗出来人冻得哆哆嗦嗦的,梁平安捂了一条大浴巾,嘴唇发白,钻到被窝里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关了灯,屋子里又黑又静的,突然让人有些不习惯。他自己裹着被子,闻到棉线上边沾着一丝淡淡的沐浴露的味儿,那味道很特殊,又醇厚又凌冽,是沈贺习惯用的牌子,还是从国外特意带回来的。他以前图省事拿块肥皂就够用,后来用超市卖的大瓶沐浴露也很好,可那些便宜货沈贺是连看都不会看一样的,嫌弃味道有香精味,嫌弃泡沫不细腻,挑剔得很。
其实从他认识沈贺那天起,他就知道这是个爱挑的人。现在想起来,那么爱挑的人,当年是怎么和他好上的?
梁平安任凭自己的思绪在黑暗中发酵,屋子里的电子钟上的荧绿数字轻轻动了一下……
“嗡——”
“嗡——”
“哎!同学,同学!”
梁平安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睛,一张学朝气十足的脸在他眼前晃着,“同学,你手机响了好半天了。”
梁平安半天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男生显然有些莫名其妙,扭头又坐了回去。他环顾四周,听到心口跳的愈来愈剧烈,几乎把耳膜震破。
这是……这是哪里?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大学时代的图书馆!
梁平安感到自己的双手抖了起来,控制不住的,还有他的牙齿,他的头发……手机又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手伸出去把那部小小的黑色手机握在掌心,它的外壳还是那么劣质,上边密布着磨损和划痕,触感熟悉得让他头皮发麻。
旁边的男生好像偷偷瞥了他一眼,梁平安按了接通。
“老三!你在哪呢?我快饿死了……”
梁平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熟悉的声音,前几天他还跟韩启威通过电话……不,这分明是十年前的韩启威!他感到一阵阵强烈而燥热的眩晕,就像科幻电影里乘坐了时光机的旅客那样,他闭了闭眼睛,喉结微微滚动,“我在图书馆。”
韩启威的大嗓门好像有些沙哑,病怏怏的,不如平时那么中气十足:“你不是说会早点回来。”
梁平安精神恍惚,他好像做了一个太长太长、太真实的梦,以至于让人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他缓缓地走出图书馆,外边阳光大盛,人群热火朝天,挥汗如雨,笑靥如花,真切得让人想哭。
他抬起头,不远处鲜红的条幅印着一排大字:欢迎20XX届新生入学!
20XX……
20XX!
梁平安猛地睁大眼睛,心脏狂跳起来,脚步也好像不听使唤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后来他几乎飞奔起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繁忙吆喝的小贩,穿过……
他猛地刹住脚步,看见了,他看见了那个耀眼的年轻人。
他张口结舌,愣愣地站在那儿,年轻人弯腰抱起了一张床垫,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他们对视一眼,接着,年轻人收回目光,脚步不停,与他擦肩而过。
75七十五
后来他成为了一个小医院的大夫;再后来他有了一个老婆;有了一个儿子;住在小城市里一所不大的房子;经历亲人离世,经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朝九晚五;庸庸碌碌,最后安度晚年;无疾而终;意识模糊前他似乎想起很多年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很长很长,长的想不起梦中人的面貌;想不起梦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心口莫名有些微酸麻。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梁平安睁开眼睛,视线涣散,眼前一片模糊。他动了动手指,接着大口喘息起来,捂着胸口坐起来,一身细汗,头疼欲裂。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液,口腔十分干燥,咽喉肿痛,他套上衣服爬起来,在药箱里稀里哗啦翻了半天,找到体温计,一量,38度半,发烧了。摸摸索索翻出两片药,再喝了两碗开水,他裹紧了棉被,把头埋进暖热的被窝,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梁平安浑身酸软,闭着眼睛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这一觉他睡得太久了,手机只剩下最后一点电量,他呆呆地看着红色的一闪一闪的提示格,身上还是刚退烧后一阵冷一阵热的,好半天终于动了动手指,拨通了丰敏曲的手机,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咔哒一声接起:“喂?”
梁平安拎着熬好的鱼汤,坐电梯上了医院十七楼,这是神外的病房区,他走到最里边,推开门,病床上的男人抬起头,静静看着他。他把餐具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好,倒上白色的汤,一碗白粥,取出一把勺子,拿在手里,简单地说了一句:“吃吧。”
穿着病号服的人这几天因为术前禁食明显清减了一些,接过碗筷,低下头安静地吞咽着,声音很小,像什么无害的乖巧家宠。他吃了差不多,放下勺子,低声说:“很好吃。”
梁平安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一样一样把东西收回餐盒,收拾差不多了,才又说道:“今晚洗头,明早剃头,然后就不要吃早饭了。”
“我知道。”沈贺看着他,夕阳的光透进来,铺在白净的床单上,他像坐在一条小船上,在暮色的河流静静停驻,“可惜还没吃够。”
梁平安侧着头,手下正整理着东西,又听见沈贺说:“我吃你做的饭菜,这么多年,没吃过一粒沙子。”
梁平安动作一顿,回答:“多洗几遍而已。”
沈贺好像笑了一下,“平安。”他突然放轻声音,“你过来。”
梁平安没动,半晌,把手头的东西放下,走到床沿坐下,沈贺伸手圈过他的腰,微微使力箍着他到怀里,他听到耳边传来男人胸腔嗡嗡的震动:
“要是明天手术失败,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吃你做的饭了。”
梁平安没说话,任沈贺抱着。
“太阳快下山了……”沈贺凝视着窗户外的落日,他收回目光,落到梁平安的手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明天动手术的时候,要是你的手也抖成这样,我就死定了。”他这么说着,伸手握住了梁平安的手,放在眼前细看:“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这么细的手指怎么切得动大骨头?”
梁平安沉默了一会儿,“切菜和炒菜用的是腕力。”
“哦……”沈贺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我没做过饭,看家里请的厨师手指都可粗了。”
“我没怎么做过重活。”梁平安顺着他解释了一句。
沈贺微微低头:“那也没少吃苦。”
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闲聊了多久,太阳终于落尽,天色黑透了,外边护士敲门进来,看屋子里漆黑一片,问:“怎么不开灯?”
梁平安站起来打开灯,白亮的光线霎时充满了病房,护士看到他愣了一下:“梁医生您怎么在这儿?”
梁平安让开位置,“没事。”
护士过去招呼沈贺:“过来洗头吧。”
沈贺顶着一头水,低着头,拿一条毛巾,挑着眼睛看梁平安一眼,梁平安接过来,罩在他头上仔细擦干,沈贺的头发没有他黑,却比他硬一些,剪的也是很短的发型,手指穿过去好像拨弄着一把羊毛刷子。
很久以前他们像每对儿甜蜜的大学情侣那样住在一起时,沈贺洗完澡就湿漉漉地往客厅一坐,他讨厌吹风机在耳边巨大的噪音,又嫌头发那么短还拿毛巾裹着累赘,不论气温如何总是不肯好好擦干,梁平安那时怕他不小心受凉又要头疼,好心地要拿毛巾给他擦干,他不干,说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头顶扒拉,后来试了一次,估计是觉得舒服了,往后就养成了他洗头梁平安给他善后的习惯。沈贺闭着眼睛,试图把人指腹擦过头皮的每一丝感觉都烙印下来,他听到耳边落下轻轻的呼吸,脖子后热乎乎的是人的温度。
梁平安关了灯,沈贺拍拍床边:“别走了,再陪我待会儿。”
梁平安在门口站了片刻,转过身又走了回去,解开外衣,只留一件薄薄的线衣,贴着人的身体,热度源源不断地涌来,相互传递着。
沈贺伸过手臂把他揽过去,像以前那样,抱着枕头似的,很紧。
“还记得我教你读英语那次么?”
梁平安闭着眼睛,用鼻子嗯了一声。
沈贺和他脸对着脸,声音很轻,说话声音就就让人觉得软软的,“你再给我念一次。”
“早忘了……”梁平安说完,脑中思绪突然一动,不知怎的,冒出一行字来,他愣了一下,才低声念了出来。他的声线不够厚,但是很清晰,压着嗓子,背了两句,他停了下来,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了,上一句明明还在脑海里回绕,下一句、下一段就像走丢在茫茫的脑海里似的,空落落的。
沈贺好像笑了笑:“挺好的。”他顿了顿,“我最喜欢听你念那个‘the’……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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