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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少-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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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入骨

一百三十九、入骨
没人知道,赵大帅是怎么失利的,就好像一夜之间给人从云端扯了下来成了丧家之犬,不过……没有了部队还算没什么,有点钱又回到了安庆做了他的土财主,只是似乎……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罢了。其实,捉摸不透的何止是桐城的百姓,就是那个置身于事情当中的赵大帅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怎么败了?
“说到底,还是那大帅惹了不该惹的人物——嘿嘿,这些军阀你来我往打来打去,最后不还得归着大总统来管?哼哼,赵大帅没给总统上供,就是自己找死!”待月楼里,七嘴八舌的人讲得欢实。
“可不是么,嘿嘿,那家伙也算在桐城作威作福了好几个月了,明明是安庆的地盘非要来桐城吃苦头——真是有病!”
嘁嘁喳喳,这些人本是被命运牵着走的少不得要受那些上位者的欺辱,可最后也就是个看客,既受着他们的驱使也看着他们的兴替,所以自然也最爱评论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是非对错。
金银花仍在门口站着,她见证了这个小小城市里的家族兴衰,但是又不能卷进这些无情的是非之中,到底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楚呢?
“臭乞丐!滚!”门口守门的打手一见破衣烂衫的乞丐过来抓老板娘的衣襟,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的,一脚踹了过去,把那乞丐踹得直哼哼。
声音很耳熟。
金银花走了过去,让打手把人翻了过来,上眼打量——“呀!”一声惊呼,足以证明她心里的惊讶了。
“快把他赶走!”金银花也不多说,只吩咐打手动作,自己也转身回了待月楼,仿佛方才的事情并未发生。
却说那乞丐是何人?
正是阿超!
“老板……”待月楼里的翠儿却是认得阿超的,从展家取了今日的定金回来,在门口见他那般落魄,又似残疾了,跛着腿,被打手一踹之后就不动了,这又给吩咐赶走……她也不过就是个姑娘家,心下不忍,进了楼里就去找金银花,“我在门口看见阿超了……”
“超什么超?还不去干活!”金银花沉下脸,她也知道,现在风声紧,黑白两道都在抓他,虽说不怎么喜欢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子,可当年也是受过他多方关照的,何况……他现在也跛了,似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人也痴痴傻傻的……赶走就算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也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倒是今天沈老板说要一家人过来看戏,可是得好生伺候了。
歌舞升平。
雅座上的几个人是各怀心思。
“品慧。”李德先听了台上的戏文,心里可是一阵感伤,“要是这七仙女不走该多好啊……”
“仙女就是仙女,怎么会不走?”品慧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是玉皇大帝派下来帮助董永脱离苦海的,她功成身退也没什么不好啊!”
“娘!”云翔却不这般想着,以往他是觉得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却完全不这样想了,“她是仙女可以断绝七情六欲,但是董永是人啊,她这样一走,董永就不会痛苦了么?”瞥了台上一眼,“指不定,这样一来还不如他在傅家受苦,也好过相思之苦。”
“得,才退了黄口就开始跟你娘叫板了!”品慧气得发笑,“看你的戏吧!”不再言语,转过头专心看戏,可“相思之苦”却让她心颤人寒,的确,谁不知道这相思最苦呢?只是……相思二字,解不得……
云翔笑了笑,转头去看戏,正是织锦的那一场,七个姑娘在台上卖力的旋着手中拂尘,五更织锦调唱得人也有些动情有些辛酸。
“到好似自己真这般懂情爱似的。”一旁沈世豪开口,拈了个芙蓉糕给他,“两情相悦倒是叫做‘相思’,若是这般同同董永一样,不过是‘单相思’罢了。”这话,是分明说给座上那二人听的,可是听着,人却心头发紧,不由得握住了身边人的手——是啊,等着他肯跟自己两情相悦,也是那样难熬,如今算是柳暗花明了,却患得患失起来,就怕他一个不如意便失了踪影——上次给赵大帅抓去刑讯一事还时不时的蹦出来吓唬他那“纤细”的神经,如若再有麻烦,他可不敢再温吞下去了。
“相思便是相思,纵然单相思,也有值得不值得一说。”李德先开口,“无怨无悔是一说,相守到死又一说,照我说啊,这戏文改一改更招人爱看才是。”
只是如何去改,偏偏不是他们所的事了。
回到家中,云翔像是一头饿了好几日的小豹子一般,死命的扒住沈世豪,又是啃又是咬,性急的有些慌乱。
“云翔?”被他撕扯得嘴角发麻,不由得反客为主,手臂收拢,与他一起疯魔了,“我又不是单相思!”
“是我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那样对谁都好!”不理会他的话,云翔就是不肯放松,整个人都是痴狂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往下拽着他的领口,手上力道不小,上好的锦缎就给他白白糟蹋了。
知道他是恼了,沈世豪叹口气,顺从的把衣衫脱了,手上也用了力气,抱住他:“若是你当时对我没心思,就是帮了你便走,任你日后在桐城受人欺负或是打家劫舍,我也不要绑个于我无心之人在身边……那是苦了你我。”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他才没有走,留下来换了他对自己的一生一世。



、一百四十、决策

一百四十、决策
仔细给云翔盖好了被子,沈世豪转身出了门。 
夜凉如水。 
拢了拢披风,沈世豪转身去了书房。 
“老板。”郑士逵早就等在了门口。 
“进去说。”推开门,走进去,点亮了烛火。 
“老板,”郑士逵放下账簿,“这几天,北京那边也出事了。”世道乱,不单单是北京,就是上海,也在闹——学生在闹,工人在闹,国人在闹,洋人也在闹。 
“多事之秋!”沈世豪摇摇头,这样的世道,要生存很难,要活得快活更难,要活得无拘无束有滋有味简直就是难上加难,“士逵……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上海吧。” 
“老板……”郑士逵苦笑,“我家在这儿啊……我的妻妾,我的产业,还有……我爱的人,他们都在桐城,再怎么乱,我也得留下来啊……” 
知道他爱的一直都是金银花,而那个她也绝不是能攀附男人的那种没有主见的女人,所以沈世豪也只能拍拍他这老伙计的肩膀以示鼓励了:“想个法子,把她诓出来吧,世道不好,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太危险了。” 
“唉……”危险的又何止是金银花一个?郑士逵摇头,“老板,那些洋人……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说来简单,但是说出来又能如何?说出来了,他们也不过就是商人,充其量就是个奸商……掏钱出钱就没的说,可是上战场……也不过就是多了条填坑的命!即使……他们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也没法去跟人合作……而不能合作则是战场上的大忌……何况,他们也都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也知道该如何不该如何。 
沈世豪没说话,掏出了烟盒。 
“我倒没事儿,只怕你那心头肉知道了才不好糊弄!”郑士逵抢过他的烟盒,拿出一根,点燃,“我就不信了,你们家那个小老虎跟土匪似的,知道这事儿了,还不冲到租界来次大屠杀?” 
“云翔不杀人。”白了他一眼,沈世豪说得很自信,“再者……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 
“我们只是商人。”商人,自然有商人自己的手段。 
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沈世豪已是笑意满眼。
“是啊,我们也只是商人……”郑士逵拿了紫砂壶倒了两杯冻顶乌龙,“以茶代酒,老板,我敬您!”
接过茶杯,沈世豪盈满笑意的眼也被他举起杯子的手遮住了,或许,在此刻,那眼底的光华就开始流转得越发耀眼璀璨。
夜半,云翔醒了不见身边人,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披衣下床。
这些日子都是自己的事情烦着他,倒是真的有些不该了……让他去处理生意上的事也好……只是……越想越不对劲儿,撇撇嘴,云翔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黑线了——至于么,还要这么晚!当他是姑娘家要哄着不成?倒霉作死的沈世豪!
灌了两口凉茶,他这口气儿才算是顺了,推门就往书房走,一路上可是把沈世豪在心里念了几十遍。
手刚触到书房门,就听得里面郑士逵那几句“世道乱”,心里不由得犯嘀咕,也不去推门,反而就缩在门口偷听了起来……里面的人,说得遮遮掩掩断断续续,他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但展云翔也不是傻子,就算一直窝在这小城镇里,也听说过外面的事情……何况……沈世豪啊沈世豪,你是把我当孩子耍还是当成女人看?!
云翔苦笑,抬起头,月色正好——他也是商人,在商言商,可也不是没有半点为国为民的心思……或许,该是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书房门一开,郑士逵一抬眼见了云翔,当场就愣住了,想要开口打招呼,可这嘴就怎么也张不开,倒是沈世豪微微一愣便把云翔拖了进去。郑士逵回头看看被关上的书房门,笑得贼兮兮的,就好似偷了油吃的耗子一般。
“说吧。”云翔挑眉,看着沈世豪的眼也眯了起来。
“嗯……云翔,咱明儿就去上海吧。”
“然后?”
“这里的一切……我们提早都转移了,不如就早点去上海的好……”
“接着?”
“接着?”世豪笑了笑,“小野猫,你听了多久?”
“不久,从郑士逵说北京那边出事了开始。”显然,他从头听到尾。
“那你觉得局势如何?”
“局势?我不敢多说,我也不知道多少,不过自从我管了关卡,也知道一点。”云翔垂下眼,“军阀混战就算了,洋人割地也不用说,现在的局势就不是一个乱字了得。”眉头蹙起,“想要赶走洋人,军阀的力量根本就不行——他们自己窝里斗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管上洋人的事情——军阀……若是不能一统,就该找个出师有名的把他们都收编了或者……都灭了。”
“呵呵……”一把抱住他,世豪的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真是头小豹子!”
“放开!”被他抱了一个措手不及,云翔挣了两下,“你又闹什么了——还背着我这些,我……我得跟你算账!”
头埋在他颈窝间,一听说要算账,沈世豪更是顾不得形象大笑起来:“好好好……算账……云翔……你真是个宝贝!”
“沈、世、豪!”现在,用恼羞成怒来形容云翔是再贴切不过了。
“好了,云翔……我是打算明早就跟你说的……咱们……别的是不行,但是钱财军需都是出得起的……”放开他,沈世豪一脸正色。
夜,其实也不长。



、一百四十一、回家

一百四十一、回家
马车停好了,一行几人也都收拾停当,除了自幼跟着品慧的张妈外,也就李德先一个外人在。
沈世豪是打算要到上海先去接了梓康……这几个月倒是把梓康托付给了温良玉……怎么说……自己舍不得孩子就编了瞎话来糊弄温良玉的确是不对……但是……梓康在温良玉的身边……也是没法出人头地……想尽了借口给自己也不过就是为了留下一个孩子而已。沈世豪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圣人,所以当然会为自己找一些理由,当然这些理由也是他所能为了自己解释的唯一借口。不过,他不会靠着借口而期期艾艾,他靠的还是实力。或许……是他卑鄙吧。但是,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卑鄙,才是他立足的手段。
“就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云翔站在车前,回头望去,桐城风貌尽收眼底,这里,他住了二十一年,如今,也该离开了。
“树挪死人挪活,走就走了。”品慧一旁笑了笑,伸手拢了拢鬓发,“说没感慨是在自欺欺人,不过……走了也好。”伤心地,留着又能如何?
是啊,留在这里还能如何?不过徒添烦恼而已。
李德先手伸出去,悬在品慧的肩头上半晌,终于,落了下来:“走了的好……外面天高地广的……适合年轻人闯荡。”
这次没有甩开他,品慧身子一矮,进了马车。
“走吧。”垂下眼,云翔转过头看向沈世豪,“回家。”
“好。”回家,有了彼此,处处是家。
马车前行,出了城门一路往东。不去赶火车也不坐汽车,单凭着马车一路走来,也是为了看风景也是为了散心。
“云翔——云翔!”熟悉的声音如晴天霹雳,之后就是一阵哭嚎,就算再好的兴致也要大打折扣。云翔打起车帘,眼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脸上蜡黄蜡黄的,头发散乱,神色疲惫,早就没了往日的神采——纪天虹?!
管?不管?
云翔摇摇头,看了一眼沈世豪,还是下了车——那一眼,包含了无数的可能,可在沈世豪的眼里却是让他放心的安慰。
“云翔!”天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腿,“云翔……带我走,带我走!我求求你……就算为奴为婢都没有问题……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云翔……就算我对不起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云翔……求你救救我!”
“天虹……你……”即使纪管家已经离开了展家,可天尧每次派人送回来的银子也够他们父女过活的了,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爹……爹要杀我……他要把我沉潭……哥哥送回来的钱都给他赌光了……云翔……救救我吧……就算我不死……这孩子出世他亲爹不要他……我也没法活下去了……云翔……我求求你……我不求丰衣足食……只求给我们娘俩一个安身之地一口残羹剩饭就够了……”天虹泪流满面,哭得声嘶力竭。
残羹剩饭……这还是当年那个傲气十足的纪天虹么?
云翔退后一步,再看她,还是那样的一张脸,但是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心比天高的纪天虹啊……曾几何时……沦落到了这般光景?
“带上她吧。”
“世豪?”回头,所见的是让人心头发颤的温柔。
“带上吧,等到了上海……可以让她去投奔天尧。”毕竟,这女人出事的话,天尧那边也不好过——云翔的兄弟,就是他的兄弟,当然要照顾兄弟的妹子了。
“好。”点点头,云翔叫来张妈把天虹扶到品慧的车上。
一路颠簸,上海也不远,但是路上多了个女人也就多了份麻烦,于是走走停停,半个月了才进了上海城。
“世豪!”云翔跳下马车,松了松一路上被颠簸得发紧的筋骨。
“这么高兴?”沈世豪下了马车,一边又伸手给品慧打起车帘,看着李德先下车伸手去扶娘亲大人,打着商量,道,“今天晚上就回去我在这里的公馆吧,先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让天尧来接天虹去他那边。”
“也好。”品慧下车,回头让张妈扶着天虹小心翼翼地下来,“就这么办吧,天虹身子不便,还是到他哥嫂那边照顾得周全些。”
在上海的沈公馆一直在英租界。外面倒是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也是俗得要命的光屁股小孩跟长翅膀的男男女女,可是门口却放了两个十分传神的石狮子,显得有些威严,也是跟其他建筑不一样的地方了。
“这里……”品慧站在门口,看看李德先,再看看儿子,扑哧一笑,不再言语,拉着张妈就往里走。显然,在民风纯朴得几乎闭塞的桐城,接受这样的建筑并不容易,而现在的几个人中也就是李德先把这样的建筑当做艺术在欣赏了,至于沈世豪,根本就视若无物一样。
“咳咳……”云翔掩住了嘴角的笑意,低着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还要好些,没有那些西洋化严重的东西,反而有点在桐城展家的味道了,尤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高墙之内另有乾坤的意味就颇为明显了。
公馆里的下人不算多,但也都是熟人,行事起来更方便些。
“世豪……”吃过晚饭,云翔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西下,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来,回头看那人,身上镀上一层金光,恍惚间仿佛这样就过了几十年……
“怎么?”沈世豪轻笑,走过去揽住他。
“没……你说,娘……她会不会跟李医生好?”
“他们啊……娘她自己的事情,该是她自己做主。”替他整了整长衫,“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吧?”
“嗯。”点点头,云翔的脸上透出狡黠来,“奸商奸商,我一个老实人,怎么敢忘了您这大债主的话啊。”掏出一本票据放到他手上,“在桐城的房产我折了钱,换了金条又托天尧存在了那个叫什么死一死的银行,这些,再加上你在桐城的买卖,还够支持一支正规军了。”
“小野猫!”沈世豪摇摇头,“过两年……咱们还得走啊……”
“走吧,去哪儿都成,只要有你,哪儿都是家。”



、一、霁鸿

一百四十二、霁鸿
站在窗口,纪天尧会想起来那年秋天。有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微妙,就如沙漏中的沙,该怎么去漏,总是有个轨迹的,每一粒都不会例外,永远维持着来回来去的姿态——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那年秋天呵……
枫叶染红了天,血,也染红了一盆盆的清水。
“啊——”女人的惨叫听着让人害怕,声嘶力竭,没一声都要把人的命给吓去半条。
“太太,您别这样啊,用力……哎哟,使劲儿啊!”稳婆一面按住女人,一面用手慢慢的在她肚子上摸索着,就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快了,就快了,太太,您可要稳住,用力啊——一、二——用力!”
门外,是急得不成样子的纪天尧夫妇。
“怎么还不生啊……这……”天尧着急,很着急,产房里的是他妹妹——也许这个妹妹并不是那么听话乖巧,但毕竟还是一奶同胞,还是骨血相连,说不担心是假的。
“不会有事的……”雨鹃拽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天尧,没事儿……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女人生第一胎都是这样……没事儿的……”
“嗯……没事儿……”抬起没被她握住的手覆上她的,夫妻俩,等着新生命的诞生。
“啊——”天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
“哎呀!”稳婆一声惊叫
“是难产!保大保小?”出来问话的婆子一脸的惊恐。
“保大!”小的,留着何用?纪天尧咬咬牙,一跺脚,反正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个孽种,留着……不过添堵,“小的不管,保大!”也顾不得忌讳,拽着雨鹃就进了产房。
“唉,舅老爷,您怎么进来了啊……这……”稳婆刚要支使旁边的丫鬟赶人,却见那舅老爷双眼发红,又不忍心了——这世上啊,哥哥疼妹妹的挺多,可大都是娶了媳妇就没了妹妹,像这样妹妹死了丈夫还养着的真不多见。
“呼呼……”积攒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生出来这个孽障,天虹抬了抬眼皮,见了天尧,眼里发酸,泪又涌了出来,“哥……”
“别说话……”天尧蹲下,“天虹……孩子……保不住了……不要了吧……咱不要他了……反正……天虹……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好……”
“……”天虹平顺了呼吸,她活着……孩子保不住……什么……意思?
“天虹……你……孩子……难产……”雨鹃咬咬牙,还是决定做这个恶人了,“咱保大人吧,啊,天虹……不要这个孩子了……嫂子求你……说句话……”
沉默,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儿,可是却好似过了几十年一样,漫长,难耐。
“不——我要这个孩子!”下了天大的决心,天虹反手抓住天尧,“哥……哥……我……我想见云翔……哥……让我见他……哥……我要这个孩子……我要孩子——啊——”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叫,“稳婆……稳婆——要孩子,我要孩子!”
也是着急,天尧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一样,就恨少生了两条腿,跑得利索——也知道云翔此刻在哪儿,找到了人,也不说话,抓了就往外冲。
“天尧!”云翔想要挣开,但见了天尧那火烧火燎要死人的样子,也有点迷糊——这几天……不是天虹临盆的日子?
越跑越快,纪天尧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天尧!”再叫一声,云翔也想知道他这到底是要干嘛。
冲回纪家,天尧也没管什么忌讳就把云翔拖进产房:“她……难产……要见你……”
天虹,已然不是当年的天虹了,现在就更是狼狈,汗水溻透了衣被,瞪着一双眼,可眼里却虚无得很,出的气都入的气少,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能当人看的地方了,甚至连脑门上都是暴突的青筋,一声声的惨叫听得骇人。
“天……虹……”云翔蹲了下去,这个女人,无论是恨是爱是愤怒……都没有了,现在,她也只是他妹妹而已……一个跟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罢了……一个……可怜可悲的女人。
“呼……”出一口气,又努力吸进一口,天虹这才动了动眼珠,看到了云翔,“云……云翔……”胡乱去抓,只希望能再握住他的手,即使……没有了以往的温柔。
“天虹,振作点。”难产……现在再送医院也来不及了……有些时候就是造化弄人,非要在家里生,可是在家里却是难产,这就是劫数。
“不……云翔……你……听……我说……”天虹终于抓住了他的手,欣慰一笑,又开始呼哧呼哧的喘了起来,“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陪着你……”
“天虹你……”何必?何苦!
“我……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她猛一抽气,又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说着,“我……生死……这样了……没……好……留恋的……没……但是……你……你不能……不能没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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