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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且歌(完结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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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去教他了?”

“父皇。应当让浅且言他们都去侍卫那边一起训练。”

“你真当欧阳天很弱呢?傻东西。欧阳天能教他们真本领的。”浅影帝伸手捏了捏且歌晒得有些透红的脸颊,记起什么似的又说:“不要晒太久,记着了?”

“重要的不是武功。”浅且歌道。

“不要晒太久,记着了?”浅影帝好脾气地重复道。

“嗯。”

“明日便让人拆着中间那堵墙吧,这样行了?”

“父皇。浅且言说,大内侍卫是保护父皇的。”浅且歌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问道。

“怎么?”

浅且歌认真而嫌恶地道:“他们太弱。”

“你还小,不要想其他的,父皇让你去武场已是时刻要担着心了。他们太弱,父皇还有暗影。”浅影帝自然是明白他家小东西的心思的。

浅且歌摇头:“且歌一共三十一岁。父皇才是还小。比且歌小很多。”

浅影帝抚额:“能这么算么?好。好。都顺着你。父皇给你三百人,三个月。让欧阳天帮着,不要以为他很弱,看不起人,你这骄傲的小东西。还有记着不能晒太久,晕倒了父皇就不准了,知道么?”

“且歌不是东西。父皇,水凉了,要起来了。”

浅影帝道:“刚刚谁还洗着冷水呢,父皇不准了,还不乐意?”

“且歌知道了。且歌比父皇大,父皇要听且歌的。以后都要听且歌的。”小孩极认真地说道。

“傻子才相信且歌比父皇大。”浅影帝病了,倒是挺认真跟他家小东西乱扯了。

“父皇不要说自己是傻子。父皇不傻。”

浅影帝无法相信他家的笨小孩能说出这样“高明”的话来,愣了,才看着浅且歌道:“以后不要老是跟着你母后身后转,学了些什么。”

“父皇。你要听且歌的话。”

“……等你学会自己系衣服再说。”

“且歌以前的衣服不用系。”

“好了。别折腾。一会儿父皇去睡了,你让伯无把父皇的药和奏折都送来,能做到不?”

“嗯。”

浅影帝细心地帮小人儿系好了衣服,看着那短手短脚的小人跑远了,呼口气,胡乱裹了里衣迷迷糊糊地往外走。这次病来得急,早上只是稍微的不适,午时在御书房昏倒了才请了御医。回到日耀殿,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那一刻竟软弱地期盼见着那个乖巧的小东西。真见着了,心里竟是这般这般不可抑制的欢喜。

傻东西。笨小孩。浅且歌。你不是一共三十一岁了么。怎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总算,父皇是知道何谓喜欢了。可以软弱可以期盼可以欢喜。你什么也不懂,也是好的。



   

章节32

  
子时一刻,偌大的木影国皇宫沉入混沌的暗夜中,已然无了喧嚷,仅剩树影婆娑,自顾沙沙作响。风吹得很轻。月华如水,安静倾泄,万物浴霜华。

日耀殿内室,浅且歌偎着父皇困意浓浓。

偏父皇还要一直吵他:“浅且歌,这几日为何又逃课?”

浅且歌软软地唤了声“父皇”,便再没声音了。

浅影帝继续问:“浅且歌,这几日为何又逃课?”

浅且歌昏昏欲睡,听得不甚清楚,微微向后侧着头,单音节地:“嗯?”

“说话,为何逃课?”浅影帝素来是有耐心的,至少在且歌面前是这样。

浅且歌总算听清,乖巧地答:“父皇生病。”

心头蓦得暖得如若明亮的春,浅影帝将那个困倦的小东西搂到怀里。抱得用力。

小身子顺势地贴上去,脑袋磕在父皇的心膛上,闭上眼睛便要睡了。

浅影帝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着实睡得迷糊的模样,想着他那句“父皇生病”的回答,食指轻划着他的眉眼,正要合眼睡去,却听到外头的打斗声,低头看去,便发觉他敏感的小东西也睁眼醒来,全然没有过熟睡的痕迹。

“外头有暗影,睡吧。”浅影帝拉回欲起身的浅且歌,说道。

浅且歌摇头:“此人不寻常,且歌要去月华殿。”

“你母后身边也有父皇派去的暗影。”浅影帝再次道。

浅且歌依旧摇头,认真看着父皇,然后蓦地挣开,瞬间便没了影迹。

浅影帝与且歌探人功力深浅的方式不同,且歌像是能听人心语般知晓一个人的恶念歹意,而他,只是依靠内力深厚探人深浅。本是觉得且歌过分紧张他的母后,可是当看到前来禀报的暗影满身是血时,浅影帝心惊,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却只得沉下心气,厉声问道:“受伤了?”

暗影单膝跪在地上,一手还捂着汩汩出血的伤口,道:“主子,属下无能,甘愿请罚。”

“朕问的是你怎伤得如此?”浅影帝咬着牙压下心头的怒气,却不想如此的低吼倒吓得那暗影身影一晃。

“回主子,是属下等轻敌了,那人虽内力薄弱,武功招式却狠毒古怪,身上多处藏毒……属下几人都无法将其制服,欧阳天听到声响带领侍卫来援,属下等为避免暴露便退下了。另几人还暗中跟着。”

“中毒了?”

“歹人狠厉至极,亦知自身内力薄弱,出招必然夹毒,属下等防不胜防。”

“人呢?”

“往东南方向去了。”

说话间也不过一瞬功夫,浅影帝披上袍子便追了出去。东南方向,正是往月华殿的方向。

几个起跃之间,便在半途中发现宫中侍卫凌乱地散着,或倒或伤。竟也见浅且西。

浅且西走上前来,眼神慌乱:“父皇,七弟他……”

心都被揪起,却竭力试图镇定:“西儿,为何在此?”

浅且西低眉答道:“回父皇,天气太热,儿臣无法入眠,在外纳凉,父皇,七弟他……刺客原想劫持儿臣,是七弟救下了儿臣,七弟受了伤……父皇!七弟流了好多血……儿臣……”

“便回殿休息吧。”冷得可结冰的吩咐,话语中却是何故颤抖?

浅且西尚未来得及应下,对话的人却已不在。

月华殿却是一片静谧,似是未被惊扰,值守的暗影由黑暗中轻跳到他跟前,单膝跪着:“主子,刺客已逃往宫外。”

“小主呢?”

“小主仍在追着刺客。”

浅影帝两次扑空,心中早已烦躁异常,而今却只得小心探着夜无留下痕迹急切追去。

越过宫墙的时候,浅影帝突然想,这是且歌第一次出宫吧……心里蓦然冰凉,疼痛。

最后在一空旷的街道上寻到了浅且歌。

倒了一地的尸体,满地惊心的鲜血,腥气扑鼻,浅影帝站在几步外喊:“浅且歌。”声音颤抖得几乎发不准音调,恐惧像一张大网压下来,笼罩得人无法呼吸。

浅且歌在一片血腥中转过身来看他,月光下仍是精灵的模样,唤:“父皇。”声音轻得听不见,话音方落,人也摇晃着要倒下。

浅影帝所有感觉在此刻都置空,只知要上前抱住他的小孩。

小孩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说:“父皇,且歌受伤会睡觉,父皇不要怕……”

浅影帝仔细检查也不见他哪处受伤,却见小孩昏过去的瞬间,胸前一团绿意也渐散去,白色的里衣顷刻便被鲜血染红……

赶来的暗影也只见夜无中毒躺在地上,而主子,失态地抱着流血不止的小主,眼神要吃人般可惧,声音却是撕裂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喊:“太医……”

这一晚,日耀殿无眠。

除了在太医院当值的刘太医,其他在家的各位太医也陆续被半夜敲门,“请”入宫中。

毒很快解了,各位太医却依旧战战兢兢放松不下。

因为血止不住,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伤口是极深极大的,血便一直汩汩地流着。饶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饶是战场上习惯了血腥的欧阳天,看着那如泉眼般汩汩流血不断绝的伤口,亦是失了常态。

七殿下虽时常身患小疾,却从未有过这般的外伤,伤口实在古怪得紧——而皇上,已许久未曾如此发怒了……

老太医忐忑着向浅影帝禀报七殿下的伤势,面对着阴沉冷洌的皇上,老太医话语间仍是止不住摇头叹息。却不想还未禀报完,皇上径自转身走出内室。步伐迈得又急又快,见浅且西跪在外室,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浅影帝也并未细看,一脚狠狠地踢到浅且西的小腹上。显然是用了狠力的,浅且西闷哼一声,向后飞去很远,才重重砸在地上。

——浅且歌身上,仅有一道伤痕,是将浅且西救下的代价……

浅影帝似是怒极失了神智的模样,紧步上前,掐着浅且西的脖子将他压制在墙上,手上多用一分力便能将浅且西的脖掐断似的。浅且西嘴角挂血,呼吸困难,听到他的父皇低吼着:“浅且西,你听着……你给朕听着!听着!里头,里头浅且歌若是这般死去,你的母妃,你的妹妹,你钟爱的她们,你一心想着念着的她们!定然无法再活……懂么……”

最后一句的“懂么”语气轻得浅且西眼眶瞬间灼热,要掉下泪来。

他的父皇,他的这个父皇啊,从来没有对他们兄弟说过那么长那么长的话呢……竟是,在这般的情境下……

浅且西不知道为何想哭。那么多年仔细躲避悲伤,到了如今仍然还在装傻。

多少年了呢。多少年了呢。

“皇上,请赐母妃‘忘情’,允且西留在宫中,且西定会为木影君主效忠至死,绝无二心。”当年那个刻意展露才华的孩童已然长高长大,当年那个信誓旦旦的孩童已然把“效忠”二字刻入骨血,当年那个送母妃出宫的孩童已然心寂了许多年……

——竟是要这般死去么。死在他誓死效忠的人的手里么。

也好的。

可是浅且歌。且歌,你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要死。

因为你是这样得到喜爱。

父皇是。四哥是。

我也是呢。

浅且西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父皇似乎也是失了所有力气。

不再怒,也不再吼,甚至惯常的冷冽气势都不再。

“都退下吧。”那个帝王眼睛直直望着床上满身染血的人儿,疲倦地吩咐。

浅且西是被欧阳天抱出大殿的,不知为何,他越过欧阳天的肩头,远远看着那个空荡寂冷的大殿时,竟体会了父皇的那种疲倦。父皇,这些所有,真的仅是您的宠溺而已么?可是为何会如此疲倦呢?

浅且西小声地问:“欧阳天,一个人有多少血呢?”

欧阳天愣住,答:“不知。”

浅且西望着苍茫的夜,望着夜中日耀殿明亮的灯火,往日狐狸般的笑再挂不上嘴角,他从不知,黎明前的夜色是这样混沌……

而日耀殿内,众人离开后不多时浅且歌的伤口竟已不再流血,只是还昏睡不醒。

浅影帝倚在床边对着那伤口看了许久,然后狠狠用力去捏且歌的脸颊,指印顿时红得明显。浅影帝念道:“浅且歌,你现在起来,父皇不生气。”

浅且歌自顾昏睡。

浅影帝又道:“受了伤会昏睡,还会不呼吸?浅且歌是小妖怪么。”

浅且歌兀自不理。

捉过他的手把脉,又禁不住碎碎念:“好了,现在连脉博也没了……我早已不怕了……朕没有可怕的……”

浅影帝定定地看着,嘴角撑起笑容,又念一句:“你不跟父皇说话,父皇也不跟你说话。”

浅且歌依旧昏睡,依旧不理。

浅影帝自觉笑得没趣,便不笑了。转身向浴室走去。再不想看那小人儿昏睡的无趣模样。

浅影帝的洁癖并非自小养成,大约是身上浴血的次数多了,便开始厌恶那样的感觉。曾梦见许多人在恍惚的梦中指指点点:“好脏……真令人恶心……”梦醒了,细细地数,发现那些人中,有父皇的脸,母妃的脸,皇兄的脸,金其国那个将军的脸,甚至是他后宫妃子的脸……

脏是一种很可怕的指责,在梦中更是带着神秘的诅咒一般——

浅影帝泡在浴桶里的时候,便是想到了那个诅咒一般的梦,可是他真想耻笑自己在梦中的慌张失态……

将手按在胸前,掌心贴着砰砰跳动的心脏,这让他自觉鲜活,有呼吸,有心跳,有脉搏,这便是活着。

而退下去的时候老太医轻声地说着:“皇上,七殿下脉搏渐弱,已是回春乏术了。”

他的血似是已经流尽,再无更多可流。血不再流了,脉搏也停了。

他将手心贴在那小小的胸膛上,便是数了,八十五下。

然后,停止了。

全世界失声。

夜已凉如水,可是月色怎是如此的美。

浅影帝泡在渐凉的水中,脑里已然是空白一片。

“我以为父皇知道且歌是妖孽。”

“父皇,且歌不喜欢吃肉,软软的,像虫子。”

“我不跟你说话。”

“且歌不是东西。”

“父皇的眼睛里,有很多的事……可是且歌不知道……父皇不喜欢说话……可是母后说,不喜欢说话是不好的……母后说,且歌每天要说一百句,要跟父皇说一百句……母后说,且歌说得很多,父皇也会说得很多……且歌也觉得这样很好,虽然父皇总是‘嗯’‘嗯’……”

……

无论是窗外霜白月色,还是屋内氤氲雾气,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浅影帝开始觉得恍惚。

像是又在经历一场噩梦,恶毒的诅咒将要带走最重视的人。

果真是梦吧。那样力量强到不可思议的小妖怪,怎么可能死去。如此轻易?

死亡。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是冷园的花地从此要荒了。是夏天的阳光从此苍白了。还是那首难听的摇篮曲从此不必再唱了?

是某个人再也不同你挤同一张椅子还把你的奏折丢得老远。是某个人再也不用你每日哄着才吃一点点饭。是某个人再也不会睡觉时踢你一脚挥你一拳,醒来还撒娇地喊父皇帮忙穿衣。是某个人再也不会用漂亮的眼瞳望着你,一字一句认真地同你讲话。是某个人再也不肯让你去喜欢去宠溺去疼痛。是某个人再也不在。床会空下来。日耀殿会空下来。浴室会空下来。御书房的夜明珠厚地毯也失其效用,你再也不能在那个角落里寻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然后拉着他的手唤他回去睡觉。

再也不。

这便是死亡么。如此概念清晰的死亡么。

可是这梦……怎还不醒……

突然脸上生疼,恍惚中,那个熟悉的小人儿依旧是站在浴桶外的小凳上,手很不乖地去捏父皇的脸,很用力很疼,然后语气软软又极乖巧地喊:“父皇。”

梦中疼痛竟也如此真实……


   

章节33

  
“浅且歌,你不要看书啦,快点下来!”如皇后掐着腰泼妇状站在青桐树下大喊,完全不顾忌形象。

浅且歌“嗯”了一声便不理会了。

景如月叹气,她家这宝贝未免太喜欢这青桐树了,回来月华殿了也是没完没了地窝在树上看书。劝是劝不下了,大喊大吼也是没有用,景如月想到这,再叹气。最后想了想,终于决定——爬树。

可还巴着树干要往上爬,后头绿央冷冷的声音就传来了:“景如月,你不准爬树!看看你什么样子……”

将景如月拉入怀里,绿央又往树上看去,那月白的小身影隐在树干枝叶间,眼睛望着底下的她们,也不说话,却依旧是静默又乖巧的模样。绿央道:“浅且歌,你也给我下来。”

浅且歌闻言,转过视线看看自己手中的书,又看看底下的两人,才终于从树上飞身下来。

“反正浅且歌你就是不听母后的话就对了。”景如月念叨着,转过身去问绿央:“且绿怎么也不见?”

“在小厨房。”绿央答道。

“能行么?他还没灶台高吧,真不知现在的孩子都想些什么,尽是莫名其妙的。”景如月依旧碎碎念。

“我上午才给他搭好矮一些的灶台,小锅小铲什么的都有准备,再说也有阿了看着,没事的。”绿央抱着且歌进屋了。

“且歌不喜欢浅且绿的菜。”浅且歌突然出声说道。

“虽然母后我也不很喜欢……可是宝贝,你昨天可是吃完了。”

“他会哭。”浅且歌皱眉。

景如月兴灾乐祸地笑着道:“哈哈,宝贝你不要这样说嘛,且绿才刚学做菜啊……以后就会煮得很好吃了哈。”景如月说完,又很兴奋地凑近去捏且歌的小脸,见浅且歌不躲,笑得更用力了。

“宝贝。宝贝。你跟母后偷偷说,你怎么又回来月华殿住了?”

“跟父皇吵架。”浅且歌语气淡淡地道。

“……”景如月惊讶地偏过头去,恰好与绿央的视线相遇。

许久,景如月才又问:“吵架?”

“嗯。父皇脾气太坏。不跟且歌说话,且歌就不跟父皇说话。”浅且歌一说到父皇,话便立即多起来。

“脾气太坏?且歌你做什么坏事了……一定是……”景如月不相信地看着她的且歌宝贝。

这时浅且绿走进屋里来,阿了,青风青云也在后头端着点心参茶。

浅且绿一进门,便挨到了七哥边上,小手很自然地握住七哥的衣角就不撒手了。浅且歌却是极顺手地把且绿一直推到绿央的怀里,不顾且绿眼里含泪地看着他。

又准备看书了,却听见浅且绿的声音:“七哥。且绿做的糕点。”

“不要。很难吃。”

“哦。”浅且绿又退开去,声音闷闷的。

只有景如月吃得欢畅,连忙鼓励道:“宝贝且绿,糕点越做越好吃了,母后喜欢,继续努力以后一定能做出更好的糕点!”

“嗯。”浅且绿的声音依旧闷闷的,低着头。

“继续努力以后一定能做出更好的糕点。”浅且歌不知何时已抓起一块糕点,咬了小小一口,又丢开,却是学着母妃的话说着“鼓励”的话。

景如月瞧着这俩宝贝,依旧是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啃糕点啃得不亦乐乎,不过也似乎忘记继续询问关于且歌与父皇吵架的内幕了。

正闹着,妖华娇娇娆娆地走进来,却不顾形象在牛饮下桌上的茶水,喘一大口气才开始说话:“现在大浅浅太可怕了……”

景如月极有兴趣,眼睛亮着凑过头去:“怎么可怕?”

“面无表情,发大火,妖华偷偷去御书房看,大浅浅摔了一地奏折,那些啰里啰嗦的老臣一个个跪得战战兢兢的……”

景如月兴趣顿减:“这有什么了不得的……那群大臣办事不力皇上还不行发火呀?”

妖华疑惑:“可是我没看过大浅浅发火啊……一次都没有……真的,大浅浅这么温柔,不会发火的!”

“哦?”

“月月你看过大浅浅发火?”

“之前且歌生病就看过啊。”

“跟小浅浅有关的不能算!”

“那你怎么知道这次跟且歌宝贝无关?”

“唉?”

两个女人一齐看向一旁安静看书的浅且歌。

景如月犹豫地说:“好像……且歌是跟他父皇吵架了?”

“你好无聊。”二人又彼此对看,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说道。

而浅且歌,从书中抬头看她们一眼,又继续低头,书虽还握在手中,却显然是走神了。

“为何当日不尽心护卫小主?” 御书房内,浅影帝冷声质问跪在他跟前的青无。

“当日属下误中歹人奸计,被引到西郊……属下无能,甘愿请罚……”

这么影子般地跟在那个孩子的后头,几个春夏过去,已然是习惯了保护的姿态。无法认真去解释心头的情感到底是哪般,只知那孩子之于他,是极重要的,重要到若是失去,甚至连存活的意义都将不复存在。

那夜,措手不及的慌乱中,竟然无法像往时高明地隐藏自己的气息,甚至也没有发觉七殿下是何时醒的。直到那个瘦弱的孩子走到他跟前,漂亮的黑色瞳眸定定地望着他,问:“你在怕什么?”

跟在这孩子身边许多年,交谈并不多,当听到这么一句简单的问话,青无只觉心头的热气直直往上涌,眼睛热得要掉下泪来——恍神之间,真的是许久许久了,年少时没日没夜的训练早已记忆模糊,却清晰着这几年关于这个精灵般的孩子的每一个细节。

“你在怕什么?”那个面容精致得令人惊叹的孩子那般认真地仰起头,问着他。

我可以什么也不怕。只要你还在。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要拼尽力气不顾一切去保护的人。那么,我真的什么也不怕。真的。

“只是……请主上恩准属下仍然留在小主身边……”青无坚定的目光突然与浅影帝的相遇。后者依然冷然,不动声色。这是青无第一次,这么“不敬”地看着眼前这个帝王。 

小主受伤假死的那一天,这个似乎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帝王是真的崩溃了吧。

身为暗影,是不被允许进入日耀殿的内室的。然而那天扶着刚刚昏睡而醒的七殿下走入浴室,却看见那个冷情冷血的帝王泡在浴桶中,阴柔俊美的面上,是莫名恍惚的神情。而浴桶的水,染了刺目的红。

后来便退了出去,他不知皇上那天是如何受了伤,也不知为何才刚刚昏睡而醒,虚软无力的七殿下无论如何也要去寻皇上,更不知后来七殿下与皇上说了什么。只是,当看到那般失了神智般的皇上,他心里涩涩的。隐隐约约地,他开始知道,皇上与七殿下之间的情感,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因为过于深刻,过于隐晦。

然而总算,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皇上,青无恳请脱离组织,从此之后,只作为七殿下一人的影子。”青无低头,再次恳求道。

“影子……么?”浅影帝目光落在虚无的无限远处,喃喃自语。

青无依旧跪着,等着皇上的回复。

“七殿下准了么?”

“殿下大约不会理属下的小事。”青无淡然回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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