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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且歌(完结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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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央扬了扬手中的两三本书:“总要为且歌试试,我会用心照料着,这是特地在金其找的种植方面的书。”其实只为了一颗树苗,两三本书,绿魔教的几大堂主在运送的一路上可吃尽了苦头。
景如月看看绿央,又低头看看怀里睁着大眼睛的小孩儿,然后笑,她家的厉害教主竟要学种树,真了不起。
她却没注意到她的小孩儿看着那棵青桐若有所思的模样。
且歌还是每日三趟地喝药,也许是因为长得越大便越发漂亮惹人疼的缘故,老太医跑月华殿也越发勤奋。一生醉心医术的他,无妻无子,老来却十足像个顽童,喜欢与孩子相处。何况月华殿的这位小殿下实在不是普通的讨人喜爱。
由此,知道浅且歌病渐痊愈的人,数来数去也不过是老太医与月华殿的主子奴婢几人而已。日子倒是过得宁静。但月华殿几个操心粗活的宫女们很是不解,照理说七殿下病愈是件大喜事,若报了去皇上那儿,指不定能得多大赏呢——可是她们的如妃主子每日乐呵呵地抱着七殿下在屋里子转来晃去,闲得很,却一点没提其他事。教主竟也开口命令她们不得外扬,她们几人都是随教主入宫的,教主素来是那般冷漠的模样,哪能不怕,便只得收了疑问,勤快做事。
即使是每月初旬来月华殿听琴的浅影帝,在月华殿几人有意无意的隐瞒下,竟也从不知七皇子并非如同太医最初所说“活不长久”。
浅且歌自知每日喝下的药对他的身体无多大用处,便兀自停了药,每日倒去喂青桐树苗。小小孩子竟也知倒药此事须得瞒着母妃与阿娅。
然他的母妃愈加喜欢捏着他的小脸抱怨:“浅且歌,你又瞌睡了!”显然如妃娘娘这是无聊的,因为她家小孩儿睡觉的时间实在长得过分。她哪里知道她家短短小小的宝贝儿是在习修心法呢。若不是太医铁口保证七殿下的身子愈好了,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心了。于是只得搬了矮凳来守着她家小孩儿睡。
如此乖巧的母妃到底还是被绿央阿娅狠批一顿,因为这位母妃守不了一会儿便瞌睡了,枕在摇床上的重量晃得摇篮里的小孩儿一阵阵难受。如妃娘娘被骂得一阵委屈,乱晃的视线与她的宝贝且歌相遇,嘴角便止不住地在表情严肃的绿央跟前翘起,不管不顾地抱了摇篮上的宝贝晃出绿央的视线范围。在一旁收拾的宫女偷偷抬眼,便瞧见她们教主头疼气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下又是惊叹又是偷偷好笑。
景如月抱着且歌才到殿门口,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转了回来,呵呵地自已笑一声:“宝贝儿咱不出去哈,外头风大。”浅且歌是好脾气的小孩儿,即使被母妃吵得无法习修也一点不责怪,这会儿抬头看着母妃的眼睛,认真地唤:“母妃。”
景如月笑得越发尴尬起来。
浅且歌不说话地看着景如月,纯黑如墨的眼瞳似坠了星辰。景如月在他认真而坦然的视线中尴尬而紧张,空出一只手便覆在小孩儿的大眼睛上凶巴巴地:“不准看。”
浅且歌拉下母妃的手,小小手轻轻握着母妃的两根手指不放,就这么低下头去。
沉默许久。连嬉嬉哈哈的景如月也不知应当如何打破这沉默。只是瞧着这样沉默着的小孩儿,心里的怜爱与疼惜满溢出来。
浅且歌再抬头的时候,景如月看到他的眼睛便呆愣住,失了神,喉咙无论如何艰难也发不出声音。
那双纯净地黑着明亮着的大眼睛,已是另一番模样,另一番美得足以夺魂摄魄的模样。
双瞳的眼眸温温漫漫地流动着琉璃光彩。似乎世间万物的温暖颜色都已跳入他的眼瞳。美得让人失语,美得让人紧张,让人无所适从。
景如月突然觉得手臂发软,快要抱不住怀里的人。
看着小孩儿一点点从自己发软的手臂向下滑,她不知所措,却真的是全身都失去力量了,下意识地大声喊:“绿央绿央绿央绿央!!”惊慌而带着哭意。
绿央急急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浅且歌已不在景如月的怀里——而是稳稳在兀自飘浮在空中。月白衣裳如云在轻风中漫漫地飘,而那驾云而来的,该是精灵还是仙子?
绿央愣地停了脚步,瞧见那一边景如月早已泪如泉涌。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委屈无措的景如月,绿央便只记得心疼,三步作两步地去抱住她,嘴里笨拙地安慰:“好月儿,不哭,不哭……”
景如月是这样努力地想要擦干泪,眼泪让她无法看清她的小孩儿的眼瞳里的颜色,这让她不安。
绿央哄不得景如月,便抬头去瞪浅且歌:“浅且歌,你给我下来!是不是你把母妃闹哭了?”
浅且歌闻言身体一僵,望着绿央的目光充满疑惑,和些许隐藏得极深甚至他自己也不察觉的不安。
景如月听到绿央的话,脑袋赶紧从她怀里抬起,虽视线模糊,但还是努力地瞪了她一眼,声音里哭意甚浓:“你骂且歌!”
绿央简直要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拉下她用力揉眼睛的手,呐呐地道:“揉了要变肿了……”
听话的小孩儿听话地浮下来,恰能挤进阿娅与母妃之间的空隙,乖巧地抱住母妃的脖子,喊:“母妃。”
一声轻唤,景如月听得心都要碎了。
小孩儿的小小手掌帮母妃拭去眼角的泪滴,然后学着母妃那样的,轻轻将唇贴在母妃的眉间,又喊:“母妃。”
绿央便见那哭得眼睛通红的人嘴角扬起好丑的笑,很是无奈地抱住了这母子俩,低声叹气:“你们呀。”
“母妃不怕且歌。阿娅也不怕且歌。”浅且歌突然说道。这是他开口以来说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话。虽然他不知道母妃是为何哭成这般狼狈模样,但他知道,母妃的眼睛里没有厌恶没有惧怕。却像是受了伤疼极了。
绿央顿时沉默——双瞳七彩眼眸,她们的且歌原来真的这般不一样……
景如月却惊叫:“浅且歌!怎么变绿色了!”
绿央随着景如月的视线望过去,且歌的眼眸已恢复了单瞳,只是颜色由往时所见的纯墨色变成了莹莹浅浅的素绿,亮得好看。
浅且歌不答,只又唤:“母妃。阿娅。”
二人素来都知道她们家小孩儿虽然不顶爱说话,可是声音是如天籁般顶顶好听的,每每听到他这样乖巧地唤“母妃”“阿娅”,都觉得眼睛都要热起来。
“浅且歌。浅且歌。你相信母妃好不好。”
“母妃不怕?”小孩儿看着母妃的眼睛,心里头竟然想起怀伤。她的眼睛像怀伤的。却又不是怀伤。
“怎么可能!”景如月大惊小叫。浅且歌不懂。
绿央无法在母子俩间插上话,只抱住了浅且歌。景如月便去捏小孩儿的脸,微俯下身子来,眼睛对上那双脉脉流着浅绿的瞳眸,似要透着这眸看入他的灵魂去,说话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郑重:“宝贝儿,你听母妃说。每个人都会害怕自己不懂的不认识的事物,母妃怕,是因为我家的小孩儿突然变成母妃都不认识的样子。可是母妃一这样抱住你,不管且歌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头发是什么颜色,母妃只要一抱住且歌,就知道这个母妃的小孩儿。不是别人。不是任何的一个别人。浅且歌,你相信母妃好不好。相信母妃和阿娅。因为我们这样这样爱着且歌……好且歌,你不要丢下母妃哦,母妃会难过的哦会哭的哦。就算是母妃自私好了。可是母妃真的想这么一直与且歌与阿娅在一起……”
——母妃的小孩儿。
——因为我们这样这样爱着且歌。
——可是母妃真的想这么一直与且歌与阿娅在一起。
——浅且歌。浅且歌。你相信母妃好不好。
浅且歌仍是认真看着母妃的眼睛,他看到她流着泪却扬着嘴角。很丑很好看。他想他真是不懂这样的女人。他想他似乎很久不再想起怀伤。
五月里满世界的阳光都在跳跃,轻风里的青桐摇头晃脑,又是那么安详地在阳光下成长。
怀伤。我看到阳光了。怀伤,我是且歌。我的名字叫,浅且歌。
章节4
“……且歌,你从哪里来?”景如月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在看着那双染着素净的莹绿色的瞳眸的时候,她便明白,她应该问,并且一定要问。
浅且歌答:“异世。”
母妃与阿娅听得不懂,浅且歌便在这个异时空异世界的人面前第一次展现了他的异能——曾经无论神族还是魔族都害怕到不顾一切都要将他毁灭的异能。因为无论是神术还是魔法,力量都会有上限,唯有自然之力是例外。因为自然本是千百万年时间的天生地衍,衍生幻灭俱是来自虚无,所以不可抗拒,所以毫无疑问地凌驾于一切力量之上。偏偏此种自然之力,非天命者即使修习也不能成。
“飞翔之风啊!以吾念,以汝灵,召唤春之繁华!”
刹时满院花开,墙角那一株仅剩枯枝的老梅比寒冬里开得更盛,暮春里凋落的残花竟也再次展颜,青桐树苗也在飞快地往上抽高,甚至开了满树满树的洁白桐花——景如月瞪着满院盛开的花,表情纠结,又傻又乐,完全是下意识地喃喃念念:“呵呵,住这儿好几年没觉得这院子这么漂亮过。”语毕依旧不停“呵呵”地傻乐。绿央也不理她,因为她的头脑也还没转过弯来。
到底还是绿央先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的时候,她们的小孩儿仍旧浮在半空,交叠着双瞳,几乎看不到眼白的大眼睛中七彩的流光漂亮得妖异,却因着如精灵般精致的五官而显得纯净,高贵。他那样冷淡却倔强地看着她们,一句话也不说。
绿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一直装作傻乐的这人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她握着她汗湿的手,偏着头看她,那一脸倔强的表情与她们的小孩儿何其相似,竟是要哭出来了。绿央心里开始疼,说不清是为了那沉默的小孩儿,还是身边这像孩子一样倔强的女人。她想起许多年前孤单一人的血腥江湖,那时的她,该是如何也不会相信,在某一天,她居然如此甘心情愿地把自己的生命与两个倔强善良的大小孩子相系相牵吧。
她想到这些便觉心里暖哄哄,想笑,可以允许自己笑得像景如月那样傻。
绿央发觉自己竟在这样的境况下失神,皱皱眉,听到景如月在大声地吼:“浅且歌,你给我下来!”如若可以忽略语气中的哭音,倒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绿央觉得景如月这些天哭得太多,不舍得了,皱着眉也喊:“且歌。”
浅且歌是猛得扑到景如月怀里的,景如月险险抱住了,满满眼眶的泪才掉下来,本想骂几句,喉咙哽咽住了。绿央替她骂:“浅且歌,你太不应该了。”看来即使是魔教教主做了母亲也严厉不起来。
浅且歌依旧什么话也不说,独自把头埋在母妃的怀里,也不抬头看母妃和阿娅。
景如月感觉心又装回胸膛里去了,宝贝失而复得,放心后却浑身发软,只是倚着绿央,看着使劲把脑袋住她肩窝里埋的小宝贝,沉默许久冒出一句:“其实浅且歌你是在撒娇么!”
浅且歌动作顿一下,仍旧不抬头。
某个因带着哭意而沙哑难听的嗓音兴奋了:“哎呀宝贝儿,不要害羞啦让母妃看一下,抬头抬头,母妃就看一下……”
景如月终于如愿看到了她的小孩儿“害羞”的表情——其实是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琉璃眸又变回了绿色,素素净净的绿色沉淀在眼瞳深处,眼波流转间天地都要失色。看着这样沉默着撒娇的小孩儿,绿央和景如月都觉满心柔软起来,想到这样的小孩儿竟是她们家的,就觉得窝心极了。
“所以,且歌宝贝,刚刚眼睛变成绿色的时候,也是在撒娇么?”景如月语带肯定地问着,兀自得意地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浅且歌不能理解“撒娇”一词的含义,疑惑地看着母妃。
风吹得很轻,从青桐的宽叶间掠过,小小洁白的桐花打着旋飘落,花雨中的一家三口齐齐抬头去看花。
景如月仰着头,其实并不能看清桐花的模样。
绿央看着景如月努力想要不哭的模样,好笑着爱怜着,也不帮她擦去泪,展着双臂很轻易地将两母子纳入怀里,头枕在小女人的后肩上,听到女人哑着声音喊:“啊绿央你也在撒娇么!”便不自觉地扬嘴角。
想笑。不去管笑得有多傻。
日子在有陪伴的时候会过得很快,一年时间倏忽而过。
而这一年间,景如月等人除非必要,已很少走出月华殿了,月华殿整个生活重心都放在对付她们挑食的七殿下身上。因为这位小殿下挑食的程度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偏偏又长成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相待不忍心指责的精灵模样。小孩子本是最容易长身子的,浅且歌却像丝毫未长,两岁了仍是瘦小得让人紧张。
若是对付淘气孩子的挑食,大约母妃板起面孔来威吓就好。可是浅且歌不是淘气的小孩,有一次因为想要让母妃开心而拼命吃东西,结果吐到奄奄一息,看到母妃掉眼泪时眼睛便变成绿色告诉母妃他没事,乖巧得让母妃和阿娅的心都要碎掉。此事过后,月华殿上下都不再敢要求小殿下多吃,只能一个劲儿心疼。
又是春天,雨水充足。
浅且歌不喜欢下雨天。他是在一年前才发觉自己的脊椎每逢下雨天便会绵绵延延地疼,一直疼到天气又放晴为止。前世虽然力量强大,在战场上仍会不断受伤,却从未试过这样的疼痛,并不厉害,却总不断绝。他甚至连习修的时候也无法静心。但是他也很依赖这样疼痛。许多人是通过思考来保持生命的清醒,他不习惯思考不喜欢思考,只有依赖疼痛来作活着的证明。
最开始是绿央独自练武,浅且歌病情好多了,便也早起,学着绿央的招式。绿央看着小小短短的他觉得好笑,却也开始教导他。想不到与心法相合,浅且歌便开始有了自己的练武方式,也不再学着绿央了,自已练自己的——与其说是练武,倒不如说是煅练体能。绿央只当小孩儿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下,也不管他。不过小孩儿天天早起倒是她意料之外的。
浅且歌不喜欢自己身上有药味,若无人看着,他都把药倒到青桐树下了。又加上春日一直下雨,他又在这段时间加大了训练强度。身子哪能承受,便开始咳嗽。景如月紧张地请了老太医来,老太医只问:“七殿下是否每日按时服药?”月华殿众人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老太医捋捋胡子,自言自语一句:“难道是当初的遗留的病症?”抬头看到景如月着急地瞪着他,忙安慰着道:“娘娘请宽心,臣开个药,殿下大约是着了寒……”
但这咳嗽只愈加严重。
浅且歌自己是最不在意的人,怀伤同他说过,去了异时空仍是在继续历世的命途,所以在完成此世命途之前,他不会死。不会死,便也没有需要担心的事了。
这一日阿娅陪着母妃去了琴谣殿,宫中三大妃之一的琴妃的生辰,自然不能不去。
浅且歌看准时间溜出了月华殿跑到御花园去,平日里母妃和阿娅都是不准的。他自然不懂她们的担忧。只一心想要为母妃寻到一种叫时样锦的花。已是暮春,再不能寻到又要等到明年了。
怀伤说过,植物是世界上对阳光有着最忠诚的仰慕的生命。怀伤说,仰慕就是非常非常喜欢的意思,喜欢就是心里非常非常快乐非常非常舒服的意思。浅且歌喜欢植物。他知道他喜欢。
而时样锦,是母妃喜欢的花。母妃喜欢说她在金其国的事情。她曾说过,在她的家乡,开着满山遍野的时样锦。母妃讲到这的时候表情有些恍惚,让浅且歌不懂。可他想找到这种花。尽管阿娅给他画时样锦的时候还告诉他,时样锦长于温润的金其,北方的木影的气候是养不活的。
浅且歌不理,只是寻找,找到了他就能让时样锦开花。便在御花园细心找开了。
终于在杂草丛中看到与画纸上相似的一小簇白花的时候,浅且歌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
放松下来便止不住咳嗽,初时压抑的血气直往上涌,喉咙腥甜,捂着嘴的手心全是血。浅且歌皱眉。看着那白花便顾不得了,蹲下小心翼翼将花挖了出来,根部保留着一捧泥土。且歌宝贝地把花捧在手心里,站起身的时候觉得眼前发黑,一阵晕眩,然后腥甜又涌上喉咙,血咳在白色花的花瓣上。浅且歌有些赌气地盯着花瓣的的血许久,又皱眉,然后只得无奈地用手指仔细试去花瓣上的血滴。
浅且歌一心放在花上,向来警惕度极高的他根本没注意到御花园里正屏着气看着他的一队人。
其实浅且歌不自觉的时候,早已离远了月华殿,而到了日耀殿附近。正因为是日耀殿附近,所以那一队人是浅影帝以及他的近侍也不值得惊奇了,毕竟日耀殿是浅影帝的寝宫。
章节5
浅且歌咳得厉害,走路都开始摇晃,对周边的感知没有往时敏感,低着头走到离浅影帝相隔五六岁远,才猛然停住步伐——这样凛冽冰冷的王者气势何其熟悉而陌生——两年来他都刻意避开了母妃口中那个无情冷血的帝王,浅且歌不懂所谓的无情冷血是怎么,但他敏感地知道,那个在月华殿外室总是沉默着听琴的人,是个可以撑起天地的强者。唯有强者,才会有那样无畏的气势。他的能力尚未恢复完全,若是与之对抗,即使自己能够无碍,怕也无力保全母妃和阿娅。所以当母妃竭力要把他藏起来的时候,他便顺着母妃了。
浅且歌直直地看向那个帝王的方向,明黄衣袍,眉目清雅,并不柔美艳丽的五官却平生着妖媚。浅且歌看着,便想起母妃不止一次地说起过的那句:“那个皇上啊,啧,是真的漂亮到妖孽……”
浅且歌微微仰头,与这个“无情冷血的”“妖孽的”帝王淡淡地对视。
浅影帝也看着不远处那漂亮至极却面无表情的小孩儿,不动声色。
边上的伯无与侍卫却异口同声地惊叹出声——那么小的孩子怎会有那样精致得倾人城的容貌,而那双眼睛,又怎能黑得那样清亮,寻遍整个大陆也不会再有另一双那样的黑色眼眸了吧……
伯无看着看着,大口抽气,觉得自己要被那墨色的眼眸吸去魂魄,心慌地低下头去,再不敢直视。
而侍卫回过神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握上剑柄,直觉那双眼睛太漂亮太可怕太危险……
浅影帝依旧不动声色,冷声唤:“伯无?”
伯无闻声便一颤,赶紧回答:“皇上恕罪……奴才亦不知这孩子是何身份……”
“夜无!”浅影帝没有温度的视线扫过伯无,喊出了暗影。夜无身为下一任影主,宫中的事自然无论大小无所不知。
“主子,是七皇子。两年前其生母病殁后便由月华殿的如妃代养,期间一直在月华殿。”夜无简单回道。
“朕未见过。”浅影帝语调没有起伏地陈述。
“回主子,七殿下自小病重,两年前甫出生太医便断言殿下活不长久,而七殿下两年来也从未离开过月华殿,故宫内众人并不知七殿下的存在。”
“如妃藏起来了?”浅影帝冷冷的语气中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是。”夜无有些犹豫地答。
浅影帝看出了他的暗影莫名的犹豫,也不细问,只转身看向那捧着花的小孩儿。
夜无便自行退下了。
问话前后也不过一顷刻,浅且歌已敏感地感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冷峻的帝王对他竟毫无杀意,便觉疑惑,初时不自觉的警惕也因着这疑惑渐缓下来。
那边伯无早已忍不住奔过去:“奴才见过七殿下……七殿下,您当给皇上行礼。”其实伯无是想起了月华殿那位无数次整他当好玩的如妃娘娘,虽然每次都被整得苦不堪言,可是心里头就是喜欢那位娘娘胜过送他珍玩宝玉的其他殿的嫔妃。知道这是月华殿的小主子,虽然刚刚有一瞬气势凌厉得可怕,但还是要照料好的。
没想到这位小殿下丝毫不打算理睬他,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浅影帝的方向。
未曾见过面的父子二人冷冷对望,皆是面无表情,也不言语。
素来不猜人心的浅影帝此时却看出了对面那小东西心里愈来愈盛的躁郁之气,还有那墨玉般的眼眸盛满的凛然警惕与……疑惑。
伯无觉得自己要急死,抬头看一眼眉头皱得愈紧的皇上,心里哀号。
浅且歌首先放弃对峙,低着看一眼自己的花,抬步便要越过这队人回月华殿。
浅影帝仍是定定地站在当场,听到那小东西越过他的时候便开始咳嗽,辛苦得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脑海里还未有任何想法之前,手已经抓住了小孩儿的衣领,不费力地便将他提了起来。
浅影帝近距离地看到了白色花瓣上衬得鲜明的血红,而那个被提在半空的孩子仍在不停地咳嗽,左手竟一刻不缓地向他猛袭过来。浅影帝虽毫不费力地挡下了软绵绵的袭击,却又开始皱眉,因为那小东西开始咳血,咳嗽的声音也渐渐无力地哑下去,让人听着觉得难受。
伯无看着二人的互动,一惊一愣,回过神来赶紧跳到浅影帝跟前:“皇上,七殿下身子不好,奴才来抱吧。”言下之意是:皇上,七殿下这都病得厉害了,禁不起您这么拎着啊……而且,七殿下这一身的泥,皇上不是素有洁癖么……
浅影帝冷冷看一眼伯无,伯无又颤着身子缩回去了,咬咬牙又壮起胆子来,低下头小声地念:“七殿下身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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