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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且歌(完结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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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左相跪倒在地,这些日子以来竭尽心力的谋划,此时却显得这般愚蠢……
如此大逆之事并未多生枝节,甚至史书上都只是寥寥几笔的记载——“二十三年,左相等几位老臣齐齐辞官归乡,却因道中遇贼,皆冤枉丧命。同此时,二皇子浅且宁于府中自溢,不救而亡。帝悲痛于心,病于榻,太子代理国事。帝愈,朝堂再兴百官之治,青蒙等俱受提拔,木影国此后三十余年,皆是青蒙等,尽心辅君王主朝政。朝廷清明局势,为木影统一大陆铺下基奠。”
章节44
作为木影国的太子,浅且言并非不知大哥二哥野心勃勃的谋划,只是父皇下令不允他接触此事,他便只得在东宫静等消息。
翌日听闻二哥在府中自缢的消息便赶去处理,不敢多有感伤,便又往日耀殿去。
伯无守在殿门口,眼睛通红地向浅且言行礼:“奴才见过太子。”
浅且言指着伯无手里捧着的点心和清粥,问:“这是?”
“回太子,是奴才为七殿下准备的,可是七殿下不愿吃。殿下已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太子您去劝劝殿下吧,他身子本来就不好……”
浅且言点点头,又问:“父皇如何了?”
“皇上所中的毒已解,却不知何故昏迷不醒……”
浅且言不禁皱眉。走入殿内,在外室便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细小柔软的声音,唱着小调儿歌谣:“亲爱宝贝快睡觉,风不吹云不飘,蓝蓝的天空静悄悄,小小船儿轻轻摇,小鸟不飞也不叫, 宝贝好好睡啊呀……”
浅且言步伐迈得愈急,飘入耳中的细软声音也愈加清晰。在内外室相隔的竹帘边,浅且言静默地站定,父皇仍然不醒,睡梦中不若往时漠然冷冽的模样,紧皱着眉头,似是遭遇可怖的梦魇。而且每一次父皇开始皱眉头,且歌就会开始说话,或者唱歌,耐心而不担忧。
“且歌。”浅且言恍神间便发现父皇早已松开紧皱的眉,且歌也停了歌唱,但缓步走到且歌的身后。
“嗯。”且歌简单地应着。
“怎么又不吃东西?”
“父皇睡了。不用吃。”浅且歌淡淡地答道。
浅且言当然是不懂的:“为何父皇睡了就不用吃?”
“父皇不睡,且歌不吃就坏脾气。父皇睡了且歌就不用吃,父皇也不会坏脾气。父皇总是坏脾气。”每句不离“父皇”,且歌详细而乖巧地答道。
且言听了却愈加皱眉,却又不知此时能说什么,只好问:“且歌不饿?”
“嗯。”
浅且言还想再问,却听见浅且歌认真地看着他道:“浅且言,你不要呆久,父皇不喜欢。”低头看去,果真父皇满额冷汗,又开始紧皱眉头。并不介意且歌的语气,看着那墨玉般的瞳眸温柔地笑笑:“且歌,不要着急,父皇会醒的。四哥先走了。早些睡。”
真的等偌大殿内再无声响,静默中才又轻柔地响起一个空灵轻淡的嗓音,哼着小调歌谣,然后在静默的夜里一遍遍重复,不知疲倦。歌谣的间歇时,还会听到一两句喃喃的轻语:“父皇,且歌不着急,父皇慢慢睡。”“虽然父皇睡得比且歌久,但是且歌不像父皇坏脾气,且歌不生父皇的气。”“母后说让父皇带且歌去江南。”“父皇一直睡一直睡,父皇的大肚子不会饿么?”……
皇上昏迷不醒,实际上真是吓坏了包括浅且言在内的许多人,唯独除了七殿下。甚至连太医来把脉开药方,七殿下也是淡淡地道:“父皇只是睡着,没有生病。”太医自是诊不出病因,唯唯喏喏,却仍是每日都来走一趟。
浅影帝便真的只是睡着了在做梦。梦境混乱,间或交织着许多陌生的异界时空——满天满地的云雾,一个容貌精致的少年安静地坐在通往天穹的云阶之上,眉眼间是不历世事的从容漠然;洒满月光的森林里,围绕在无数漂亮的妖精之间,那少年仍是最精致的,似是世间一切光亮的中心;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在夕阳的暖光之下无比寂静安祥,那身披战袍的少年独自躺在大陆的杀戮与温情里,眉眼间依旧没有忧愁挂牵,却有欢喜有疑惑……
那少年的模样,如是熟悉……
浅影帝感觉全身的骨血都被抽去,心痛到麻木——他知道自己由哪儿来,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万苦千辛地历经那些血雨腥风,他也记得那个满月夜他的血流不止的伤口以及满满一胸腔的孤独与疼痛——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这么痛过,他看着模样熟悉的少年独自坐在漫长漫长的云阶之上,独自躺在温暖的夕阳之下冰冷的大地之上,他就不能自己蚀骨穿心……
时空却迅速扭曲,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奇怪高大的建筑,地上来来去去的小盒子,还有面目陌生拥挤的人潮……梦中的少年依旧是黑发墨眸,眉眼精致,望着他眼睛就不停地掉泪……
一切一切虚幻得无法触摸,他抹不去他的泪,却听到熟悉的歌谣,那首他唯一会唱却一直唱变调的歌谣,软软的声音也熟悉的,隐隐中带着不可预知的神圣的力量,穿透所有浓重的云雾,穿透所有繁闹与喧嚣,让他听到,让他心安……
“且歌……”他终于记起,那少年,是他的且歌。可是父皇的且歌,你在哪里?你为什么哭?
浅且歌看着他的父皇在梦中呜呜地哭得像个孩子,开始不知所措,只得轻轻地把父皇的头抱在怀里,嘴里哄着:“父皇乖父皇不哭且歌疼你且歌疼你……”他不知道父皇在经历什么,可是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后还是母妃的时候,每次病痛到接近停止呼吸,母妃都在这么哄他:“且歌乖母妃疼你母妃疼你……”那时他就知道,有人疼的人再受伤也不会痛。父皇这样哭,是真的很痛么……
许久,浅影帝已睡得安稳,室内突然闯进一人。却是几年前便回到森林修习的妖华。
漂亮的花妖风尘仆仆,一脸惊慌地闯进来,瞧见她素来害怕的大浅浅此时哭成那般无助,便扑过去,带着哭音:“小浅浅,我回来晚了……大浅浅……”泪瞬间便盈满了眼眶。
浅且歌听到她吵嚷便皱眉,布下一个结界将她与她的吵闹哭号隔到结界之外。
妖华修习有成,不一会儿便能闯入结界来,不敢再哭嚷,小声抽噎,轻声问:“长老说,这是主人的劫,不让妖华来掺和,但是此劫过后,主人的能力便开始复苏了……”
“主人?”
“唉?小浅浅也不知道?大浅浅是妖华的主人啊……不然妖华无缘无故为何要留在这里……”显然这朵花妖忘记了她从未向人解释她的来历……
“父皇是谁?”
“这个时空的主神啊。”妖华理所当然地答道。
浅且歌不惊讶,却是疑惑。
“小浅浅真的不知道?这里是第一时空,当然还有平行的第二、第三时空,而小浅浅你从第四时空而来,第四时空处在一个超自然的结界中,外人都无法进入。一般来说,四大时空彼此平行没有交结点,小浅浅能穿越时空而来,想必是第四时空的主神罢……”妖华滔滔不绝。
浅且歌并不能完全听懂,却也无心细问其他,只道:“父皇知道?”
妖华撇嘴:“主人决定入这俗世度劫时,便吩咐不得扰他。他如今自然是不知的,只是,主人在此世逗留的时间为数不多了,所以主人的能力会逐渐恢复。”
“异能?”
“在这世界算是异能吧……主人最是擅长幻术。”妖华说得有些兴奋了。
“父皇何时醒?”
“明日。”
浅且歌点头,将妖华推离床边:“妖华去别处休息。”
妖华可怜兮兮地:“不能和小浅浅一同在这里么?”
浅且歌毫不犹豫地摇头,他知父皇不喜欢如此,一感觉到有他人的气息便睡得更加不安稳。
妖华只好独自窝到听雪阁去,毕竟月华殿也是早已人去楼空。
浅影帝却是半夜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且歌静静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嘴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曲调愣愣地停了半晌,才喊:“父皇。”柔软的语调唤起浅影帝对梦境的记忆。
多年来,且歌会零零碎碎地提起前世,可是当那些画面一幅幅铺展在他的梦境里时,他才真切地触及到某些东西。而那些,是笨拙的小孩永远不会表述的。
坐在他床边的且歌已依稀有梦里少年的模样,浅影帝握紧且歌的手,拉过更近些,抱住了才低着声喊:“且歌。”只是喉咙里模糊的气流声,却似含有血泪。
且歌,你怎能那样独自流离孤单影只?
浅影帝用力抱着且歌,无论如何也不让他抬头。意识正混沌,梦境现实无法分清,终是止不住眼泪:“且歌,若是有一天父皇去了,你怎么办?父皇怎能忍受留你独自流离孤单影只?”这个帝王,哪曾这般软弱,似乎经不起任何生死别离?
可浅影帝只要想着他的小孩宿命般的流离,心中便郁结悲痛不能忍耐,咳出一口血来,又昏了过去。
浅且歌依旧不能理解全部,却到底能感知到父皇心中的愁苦悲痛,而这悲痛,更是与自=己相关。父皇昏倒,重重地压在他肩上,他便扶着父皇又重新躺下,擦去父皇嘴角的鲜血,看着父皇眼角不住的泪,无论如何也无法擦净,心里开始极大地不舒服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父皇……
且歌低声喃语哄着,许久才见父皇睡安稳,便也挤入被中,贴在父皇身边闭眼睡去。他想,醒来时定要问父皇想去哪里,无论哪里,且歌与父皇一同去,父皇就不会哭了吧……
而这深夜里的某个角落却没有这份静谧。只点了一盏灯火的室内昏暗诡异,为首的坐在主位上,声音冰冷而愤怒:“蠢货!瞧你们选了什么人,成了什么事!”
“主……主上……属下知罪……素来听闻那木影二皇子智慧超群机敏过人,谁知竟这般成不了事……”
“得了得了……本就不敢指望过多,还是去活动一下接下来的谋划吧……”
“是,主上,此次属下定不辱命!”
卷二却道天凉好个秋
章节45
时光漫漫,三年又过。临近烟花节,木影皇宫上上下下都在打点着皇帝出行的大小事,因为此次烟花节,除了皇帝与随行大臣,以太子为首的几位皇子也将随行,众人都是万万不敢轻心。
宫中唯一清闲的怕只有素来不理事的七殿下了。
自从如皇后离宫,十殿下浅且绿便独自居住在月华殿内,浅且歌也是每日都会来,那株青桐的枝干已长得老粗,足够且歌舒服地躺着看书了。
风轻日暖的初夏,月华殿却是静得很。
且绿一身油烟地从小厨房里出来,走到青桐树下喊七哥:“七哥,吃饭了。”
且歌一般都在月华殿用早膳,而早膳多是且绿与青云一同张罗。且绿为着七哥,在厨艺方面实在下足了功夫,如今已有大成,能把七哥最是讨厌的荤食做成素菜的味道口感,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事。
且歌从树干间轻盈跳下,站在且绿身边了,仍是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且绿的眼睛。
且绿甜甜地笑:“七哥,且绿做了辣味煎饼。”
浅且绿无意中得知七哥味觉迟钝的事情后,着实消沉了许久。之后他做七哥的膳食总是下很重的味道,常人的味蕾都无法消受,七哥却是喜爱,且绿才又高兴起来。如今七哥即使在日耀殿用膳,也是他做了菜装在大饭盒里让青云送去,父皇竟也默许了。
几年前,浅且绿还小,且歌曾要阿娅将且绿带去江南,阿娅却说:“且绿想留在这里,他在做自己开心的事,让他留下吧。”
而今,且绿已是姿态端然的少年,甚至比且歌都高出半个头了。且歌每日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的眼睛里盛满欢喜,便每日都不提要他去江南的事。他以为浅且绿终有一日会不耐烦,像九弟浅且笑便是,没几件事能够坚持一旬的,可是浅且绿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留下来了。
一恍惚,又三年。
两人进入屋内,青云与阿不已端来膳食。月华殿剩下的人着实不多,平日里便是阿不与青云照料着浅且绿,阿了随绿央如月去了江南,青风在湖州绿魔总部,用膳时桌上也仅坐着四人。
少了如皇后,大家都是不爱说话的。浅且歌却突然出声:“浅且绿,去江南看娘亲和阿娅么?”
浅且绿顿时有些慌张,讷讷地道:“且绿想留在宫中。”
浅且歌皱眉:“娘想见你。你一直不去。”
浅且绿眼眶陡然红了,他知道母后与阿娅当初都想带他一起到江南去,可是这皇宫里尚有他无法舍下的人……这几年亦是,那么疼爱过自己的两个人,他又何尝不想念不想见?可他不敢去江南,他怕他再也回不到这里……
浅且绿红着眼眶不说话,固执地沉默的模样一如当年母后问起他为何要学厨的时候。
浅且歌为他决定了:“明日午时在十里亭外的官驿等候。”
阿不问道:“殿下,明日不是要随驾出发去火炎了吗?”
浅且歌点头,却又说道:“父皇与且歌去江南。”
“唉?皇上不乘行辇去火炎国?”
“嗯。”
“……七哥,且绿去江南看了娘和阿娅,还可以继续跟七哥一起去火炎?”
且歌奇怪地看着他,问:“你想留在江南?”
浅且绿摇摇头,笑了。
翌日,待皇帝的行辇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远离十里亭,浅影帝与且歌才出现在官驿,随后的是伯无、青蒙和青炽三人。
几人一出现,鱼龙混杂、喧嚷不停的驿站不时便安静得只能听到筷子掉落地上的声音。
浅影帝少时被称“妖孽”也多是因为他那冷丽的容貌,而今且歌也已长成眉目如画、临风长立的少年,同父皇站在一起,便是一幅绝世丹青。俗世凡人哪个不贪恋美丽,也难怪众人此时这般呆愣。
驿站里小二也忘了前去招呼,浅且言已迎上去:“父亲,且歌,两位先生,你们到啦。”
二人后头跟着青云及浅且言的近侍书白。
浅且歌问:“浅且绿?”
浅且言笑着答:“十弟去借厨房,说要做菜。”
青云又补充道:“十殿……十少爷让青云在此等候主子,主子到了,青云便去厨房帮十少爷。”
且歌点点头,青云便往厨房去了。
“老爷,主子,这儿鱼龙混杂的,我们进房用膳吧。”青炽是个武将,说话声音极大,一时间堂内假作交谈、却时不时瞟着浅影帝和且歌的都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
青蒙却是瞪一眼青炽,恨他没头没脑,不看场合唤什么“主子”。青炽意会,讪讪地看一眼主子,瞧主子并无责怪便松了一口气。
浅影帝洁癖,自是不喜这般的环境,进到堂中来还未开过口说一句话。点点头应允青炽的建议,一行人由且言引着一同到定好的房间中去。
书白唤来小二:“你去厨房告诉与我们同来的那两人,我们在天字二号房歇息,可不要让他们找不着人。”小二应下了,殷殷勤勤地跑去厨房。
书白才捧着刚要来的热水追上自个儿的主子。
到了楼上清静处,且言才道:“父亲,孩儿寻思着这外面日头正毒,便擅自要了几间房,我们歇息过了晌午再行路如何?”
浅影帝这才第一次开口:“嗯。”
且言也算松了口气,对且歌笑了笑,引几人到二号房中。
入了房中,东西刚放下,伯无便对着那桌凳擦了又擦。
浅影帝仍是站着不愿坐下,眉头紧蹙。
皇上不坐,其余人也都站得笔直。
浅且歌也皱眉了:“父皇总是很麻烦。”却掏出自己的帕子,垫在凳上。
浅影帝坐下了才说他:“出了门不要唤作父皇,不是说过了?”
“要唤什么?”
父子俩都开始想这个在他人看来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
伯无大总管最是习惯二人这般的相处,招呼着仍在发愣的几人坐下,才翻出茶叶与书白一同去泡茶。
青炽愣愣地打断父子俩的思考:“主子,您坐这里来吧。”
桌边只安置了四个凳子。
且歌把重量挨到父皇身上,摇摇头:“你坐。”
青炽仍是愣愣地,顺从地坐下。屁股才落到凳上,便听到皇上冷冷的话:“浅且歌没长骨头么?站直来。”
浅且歌果真听话地不挨着父皇了,却转到父皇身后去,趴在父皇背上,语调软软地认真地苦恼着:“且歌不知道要怎么唤父皇。”
浅影帝明明被压得更不舒服,却不指责了,建议道:“唤行之吧。”语气淡然而有所商量。
其余人低着头,却皆是震撼,毕竟皇帝的名讳可不是能够随意挂在嘴边的。
只有浅且歌摇头:“行之是行之,父皇是父皇。”
二人都不作声,却同时听到一个细细柔柔娇娇滴滴的声音:“小浅浅,行之就是妖华的主人啊。主人能力复苏以来,大浅浅已经慢慢变成行之了啊。”
浅影帝抬起手腕,看到印在手腕上的怜怜花伸出透明的触角张牙舞爪的模样,便拉过衣袖挡住,不理那花妖可怜地尖叫。
浅且歌此次却同意了:“且歌把父皇唤作行之。可是行之不告诉且歌父皇会变成行之,为何?”
“父皇也不知道。”浅影帝答道。
饶是青蒙也止不住疑惑,他实在听不懂皇上与主子间的对话,青炽更是不用说,一头雾水。
浅且言浅浅笑着看那两父子,他已不止一次地知道,且歌在他们跟前的模样,与在父皇跟前是不一样的。父皇也是。他们什么也不做,并无特别亲昵的动作,只这么彼此挨着,却总是让人不敢怀疑他们之间的亲近亲爱。
许多次看着在父皇身边,且歌的眉眼间不自觉绽放的明媚,浅且言就想,这样也好,没有什么不可以。心里欢喜着,些许疼痛尽可忽略了。
比起浅且歌,浅且绿更是不出宫门一步,却看得出来他是高兴着的,午膳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但有几道菜味道重得青炽刚送入口中就不顾礼仪地吐出来,然后在青蒙的瞪眼下不住地喝水。青云只得道歉:“大人,这几道菜是十殿下特地为主子做的,放了很多盐或辣椒,您吃这边的吧。”特地为主子做的菜,连皇上也不愿提箸的……
青炽虽是绿魔青部的人,知道他的主子是七殿下,可是毕竟这位主子不大理事,他接触得不多,今日却连连闯祸,顿时无比懊恼。
却见主子不作声地把另一盘菜换到他跟前,青炽愣愣地喊了一声“主子”,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只又埋头吃饭。想,难怪青部的四位队长那么推崇这位主子……
青蒙也是若是有所思。
午膳后歇息两个时辰,日头已偏西,这一行九人才启程离开驿站,一路向南。
江南那边的人们都已接到快信——苏州南城园林里,景如月在桃树树荫下睡着了,手中还执着信,嘴角有笑意,啊,怀里还蜷着个两岁大胖嘟嘟的小孩,正咬着小手流着口水睡得憨熟;西院那边也是欢欢喜喜地收拾着且言住过的院子,只等院子的主人又来;而湖州绿魔总部,青风兴奋地告诉另外三人,主子此次来江南会呆上好些日子……
章节46
行途中一场大雨突然其来,浅影帝一行人因此错过了宿头,眼见天色将暗,青蒙便建议在破庙逗留一宿,明日上路。浅影帝看着且歌不舒服的模样,便立刻应允了。
进入庙中,浅影帝才开始皱眉——官驿客栈比起这破庙来,可要好上千万分……
命伯无收拾干净些,便要拉着且歌往外走,却是拉不动。
转过头去,只见且歌望着庙中光都照不进的一个角落,表情呆滞,眼睛却陡然亮起。
浅影帝看去,角落里的稻草上坐着一个艳绿锦裳的人,眉目在蒙昧的光线下并不清晰,却仍能看出是个绝美秀雅之人。
浅且歌挣脱了父皇的手,走进黑暗中,突地扑到那人怀里去,喉咙里发现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那人显然是吓了一跳,却只是怔愣了下,便搂住扑到他怀里的少年。他在暗中早已看得分明,这少年相貌精致得叫人惊叹,饶是他多年流离、看惯风月,也未曾见过这般漂亮的少年。
被扑倒的人并不生气,被挣开的人却已怒火三丈——从且歌两岁到他身边起,最亲近的人便是他,连如皇后也不得且歌这般的亲热,而今,他却为了一个陌生人松开父皇的手……
浅影帝对浅且歌说话从未如此严厉冷峻:“浅且歌,你在做什么?”
且歌回头看一眼父皇,又再转过头去,捧着那陌生人的脸细细地看。
浅影帝这才察觉且歌的异样,冷静下来,唤道:“浅且歌,你回来。”
且歌走到父皇身边,看着父皇,犹豫而迟疑,说道:“行之,是怀伤。”
浅影帝已听且歌讲过许多次怀伤,听到这话便也惊疑起来,把且歌搂在怀里了,才不住地打量暗中那人。
黑暗中的人笑得惑人,声音也是极好听的:“小公子是将竹篱误认作谁了么?”
摇摇曳曳地走出角落,走到光亮中来,站定在浅影帝与且歌跟前,眉目秀雅,笑着的脸庞令人觉得亲近喜爱。
“竹篱?你是谁?”浅影帝对上竹篱的眼,冷冷问道。
“归途中遇雨的俗人。”竹篱仍旧笑着。
这时且言等在外安置妥当也走入庙中来,见到竹篱皆是一惊。如此貌美的人,却独自一人在这样的深山破庙中,着实不能不令人起疑。
浅且歌脸上虽没有表情,却显然是欢喜的,问那人:“你叫竹篱?”
竹篱浅浅笑着点头:“敢问小公子名讳?”却是直接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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