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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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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科完全听不懂戈兰弗洛的诉苦。他用雷呜似的声音大喝一声:
  “别的人都到哪儿去了,难道他们都逃走了?”
  修士答道:“我的天哪!他们不走还等什么?等待绞索?啊!我这个讨厌的肚子!”
  希科喝道:“别说话了!回答我的问话。”
  戈兰弗洛跪直了身子,答道:
  “请问吧,希科先生,您完全有权利这样做。”
  “别的人怎样逃走的?”
  “他们都飞快地逃走。”
  “我知道……但是从哪儿逃走呢?”
  “从那个通气窗里逃走。”
  “天哪!哪个通气窗?”
  “通向墓地的那个通气窗。”
  “是不是你称为地道的那条路?快说。”
  “不是,亲爱的希科先生。地道门外有兵把守。吉兹红衣主教刚要开门时,听见一个瑞士卫兵说:‘Mic durstet,’这意思就是说,我渴了。”
  希科叫起来:“他妈的!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逃跑的人就另外找到了一条路,对吗?”
  “对的,亲爱的希科先生,他们从墓地那边逃走了。”
  “墓地通向哪里?”
  “一边通向地下小教堂,另一边通到圣雅克城门。”
  “你说谎。”
  “我没有说谎,亲爱的老爷。”
  “要是他们从通向地下室的墓地这条路逃走,我会看见他们再度经过你的小房间的。”
  “问题就在这里,亲爱的希科先生。他们认为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来大兜圈子,所以他们就从通风窗逃走了。”
  “哪一个通风窗?”
  “一个通向花园的通风雷,光线从那里射出来照亮通道。”
  “你呢?你逃不了……”
  “我因为太胖所以逃不了……”
  “是吗?”
  “我无论如何无法通过通风窗,他们看见我挡住别人的通道,就抓住我的脚,把我拖了出来。”
  希科的脸色陡然开朗起来,他兴高采烈地嚷道:“既然你不能通过……”
  “我是没法子通过,尽管我已使尽了气力,请您瞧瞧我的肩膀,瞧瞧我的胸膛。”
  “那么,他比你更胖……”
  “谁呀?”
  希科说道:“啊!我的天主!在这件事上你能帮我的忙,我一定要奉献给你一根漂亮的大蜡烛。那么他也太胖了,不能通过?”
  “希科先生”。
  “站起来,修士。”
  戈兰弗洛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好!现在带我到那个通气窗里去。”
  “到哪里去都可以,亲爱的老爷。”
  “你先走,卑鄙的家伙,你先走。”
  戈兰弗洛立刻快跑起来,而且尽可能快,两臂还不时举向天空,因为他如果不继续快走,希科的绳子就会抽到他的身上。
  他们俩一起穿越走廊,走进了花园。
  戈兰弗洛说道:“这一边,这一边。”
  “你走你的,不要作声,混蛋。”
  戈兰弗洛使尽了吃奶的气力,最后终于走到一簇树丛附近,里面仿佛有哼哼声。戈兰弗洛说:
  “到了,就在这儿。”
  他已经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一屁股就坐在草地上。
  希科向前走了三步,发觉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旁边放着一把剑和一套修士眼。那在动的东西很像是人的屁股。
  很明显,那个被卡在窗口进退两难的家伙,已经逐步把凡是能增加他的肥胖程度的一件件身外之物都解了下来,使得目前他既解除了武装,又脱下了修士服,身上只剩下最简单的内衣裤了。
  可是他仍然像戈兰弗洛一样,费尽气力也不能够全部钻进去。
  那个被卡住的逃亡者气喘吁吁地骂道:“他妈的!早知这样,我不如从卫队中间冲出去更痛快些。哎哟!朋友们,不要这样使劲地拉,让我慢慢地滑下去;我觉得我在前进,虽然进度不快,可是总是在前进。”
  希科惊喜欲狂,嘴里喃喃地说:“他妈的!果然是马延先生!善良的天主,你赢得了你的大蜡烛了。”
  那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又说:“我的绰号叫大力士,这个名声不是白得的,我来掀起这块石头吧。嘿!”
  果然,经过他猛烈地使劲,那块石头真的动摇了。
  希科低声说道:“且慢,你等一等。”
  他在原地踏步,作出有人追赶过来的嘈杂声。
  地洞里好几个声音一齐说:“他们追来了。”
  希科装出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样子,说道:“啊!原来是你,你这个卑鄙的修士。”
  那些声音又低声说:“大人,不要说话,他们把您当成是戈兰弗洛了。”
  “啊!原来是你,大块头,大肥猪!原来是你,沉重的废物,原来是你?”
  希科怀着报复的心已有多时,现在他终于达到了目的,他每骂一句,就挥动手臂,把他打过戈兰弗洛的绳索,用力地鞭打到呈现在他眼前的细皮白肉上。
  许多声音继续告诫:“不要作声,他把您当作戈兰弗洛修士呢。”
  事实上,马延只轻声地哼了哼,却加紧使劲去掀那块石头。
  希科一边打一边骂道:“啊!你这个造反贼!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修士;这一鞭,是为了你酗酒;这一鞭,是为了你懒惰;这一鞭,是为了你容易动怒;这一鞭,是为了你淫荡好色;这一鞭,是为了你贪吃嘴馋。我真可借世界上只有七种大罪,要是有更多一点,我还可以多打你几鞭。罢,罢,罢,再打你几鞭为了你犯过的小罪吧!”
  戈兰弗洛浑身是汗,哀求道:“希科先生,希科先生,可怜可怜我吧。”
  希科仍然继续不停地鞭打,一边说道:“叛徒,这一鞭是为了你的谋反叛国!”
  希科的每一鞭子虽然都打在马延身上,戈兰弗洛却觉得鞭鞭都粘到自己皮肉上似的,他嗫嚅着说道:“饶命吧!亲爱的希科先生,饶命吧!”
  希科却不听他的那一套,只陶醉于报复的快乐中,绳索鞭打得更凶了。
  尽管马延很有自我控制力,这时候也不得不发出呻吟声了。
  希科继续说道:“但愿天主把你的庸俗的躯体,平民的血液,换成马延公爵的十分高贵而又十分魁梧的躯干就好了,马延公爵还欠着我一顿棍棒的债,这笔债的利息该从七年前算起……!看鞭!看鞭!看鞭!”
  戈兰弗洛叹了一口气,倒了下去。
  马延公爵大声骂了一句:“希科!”
  “一点不错,就是我,希科,国王的不称职的仆人,希科一个臂力不足的人,今天我真恨不得像市里亚柔斯'注'一样,有一百只手,好狠狠地打你一顿。”
  希科越说越兴奋。加倍用劲地抽打,打得那么厉害,使得疼痛到了极点的马延公爵,用尽生平气力,终于把石头掀开了;他自己胸膛撕破,腰间流着血,跌落到他的朋友们的手中。
  希科的最后一鞭落空了。
  于是希科转过身来,只见那个真的戈兰弗洛已经昏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由于痛苦,起码也是由于惊吓过度而不省人事了。
   
                  
九十一
希科在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清算债务的时候,在巴士底狱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安茹公爵自从白天感到身体不适,就回到圣雅克街他的办公室里,如今正在很不耐烦地等待吉兹公爵的使者向他报告国王逊位的消息。
  他不停地在办公室的窗口和大门之间踱来踱去,又从办公室的大门到候见厅的窗口走过来走过去,眼睛则不断地注视那只有金色外壳的大时钟,时钟发出凄凉的滴答声,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逝去。
  猛然间他听见一匹马在院子里用前蹄踢地的声音,他以为一定是使者骑的马,立刻奔到窗前观看。可是这匹马有马夫拉着缰绳,正在等待主人。
  主人从内室走出来了,原来是比西,比西以卫队长的身份,在赴狄安娜的约会以前,先来布置一下今晚的口令。
  公爵一向对比西的工作毫无怨言,如今又看见这位勇士既年轻又英俊的样子,霎时间不禁有点后悔。可是,等到比西逐步走近一个手持火把的仆人,他的脸越来越清楚,公爵看见这张脸上洋溢着快活和幸福,充满着希望,他的妒火又燃烧起来。
  比西并不知道公爵在偷看他和注意他脸上的各种神情,在传达了口令以后,就将斗篷往肩上一搭,骑上马,两腿一夹,那马飞似的向前冲去,马蹄踏地的响声在拱门里产生很大的反响。
  公爵为使者的没有到来而担心,在一刹那间他曾经想过要派人去追回比西,因为他料想到比西在到巴士底狱赴约之前,一定要回公馆稍作停留。可是他的脑海里一旦出现比西同狄安娜一起嘲笑他的情境,他们竟敢蔑视他的爱情,把他这样一个亲王放到被人看不起的丈夫的同样地位,他的邪恶本性立刻发作,战胜了他的善良本性。
  比西离开时露出幸福的微笑,这对亲王是一个侮辱,他会让他去赴约;比西离开时如果眼神忧郁而且满脸阴霾,也许亲王会阻止他不要赴约。
  比西刚离开安茹公馆,就放慢了马行的速度,仿佛他害怕自己的马蹄声似的。果如安茹公爵所料,他回到自己的公馆,公馆门口他的一个马夫正在恭恭敬敬地听雷米讲述医马术,比西把缰绳交给马夫,对雷米说道:
  “啊!原来是你,雷米!”
  “是的,大人,是我。”
  “还没有睡觉吗?”
  “再过十分钟就睡了,爵爷。我才到家,不,我刚回到您的公馆。老实说,自从我那位病人伤势痊愈以后,我总觉得一天仿佛有四十八小时那样长似的。”
  比西问道:“你大概有点烦闷了吧?”
  “我怕是的。”
  “爱情呢?”
  “我不是经常对您说过吗?我对爱情不很相信,一般而论,我只从爱情身上作些有用的研究而已。”
  “那么你同热尔特律德已经吹了。”
  “彻底吹了。”
  “是你厌倦了她?”
  “是我被打得厌倦了。我的这位巾帼英雄经常用打来表达她的爱情,把我打怕了。虽然她不失为一个好姑娘。”
  “今晚你的爱情要不要你去见她?”
  “为什么就在今晚,爵爷?”
  “因为我很想你陪我走一趟。”
  “到巴士底狱那边吗?”
  “是的。”
  “您现在就去吗?”
  “一点不错。”
  “蒙梭罗怎么办?”
  “他到贡比涅去了,亲爱的,他要为陛下在那里准备一场狩猎。”
  “您有把握吗,爵爷?”
  “这是今天早上公开发布给他的命令。”
  “啊!”
  雷米沉思了片刻,问道:
  “您准备怎么办?”
  “我今天用一整天来感谢天主赐给我今晚的幸福,而晚上我就准备去享受这个幸福。”
  雷米说道:“很好。儒尔丹,去把我的剑拿来。”
  马夫应声走到屋子里面去了。
  比西问道:“你难道改变了主意?”
  “何以见得?”
  “就从你带剑这一点上看出来。”
  “是的,我准备伴送你一直到大门口,这是为了两点理由。”
  “哪两点?”
  “第一点,怕您在路上碰到坏人。”
  比西微微一笑。
  “哎!我的天,您笑吧,爵爷。我知道您不怕遇见坏人,而像雷米大夫这样的人也不能算什么伴侣;可是打两人总比打一个人难些吧。第二点,一路上我有许多忠告要奉劝您。”
  “来吧,亲爱的雷米,来吧。我们一路上可以谈谈她,能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一种乐趣,事后谈论她就是更大的乐趣了。”
  雷米反驳道:“有些人要先享受谈论她的乐趣,然后再享受见她的乐趣呢。”
  比西说道:“我觉得这个天靠不住,可能要变天了。”
  “那就更应该先谈才对。天空一忽儿阴暗,一忽儿晴朗,我是喜欢有变化的。”他又转过身去向替他把剑送来的马夫说道:“谢谢,懦尔丹。”
  他又转过来对伯爵说道:
  “我准备好了,一切听您吩咐,爵爷;我们动身吧。”
  比西挽住年轻医生的臂膀,两人一齐向巴士底狱的方向走去。
  雷米对伯爵说过,他有许多忠告要奉劝比西,果然,刚上路不久,医生就开始引用许多动听的拉丁格言,来向比西证明,他今晚去同狄安娜幽会是不对的,他应该乖乖地躺在床上,因为一个人如果睡不好觉,决斗起来就差劲了;接着他又从格言警句谈到神话故事,很巧妙地说,惯常解除战神的武装的,总是爱神。
  比西莞尔一笑,雷米坚持不已。
  伯爵说道:“雷米,你知道吗?我的手一拿起剑,手上的纤维和肌肉就变成钢铁一样坚硬和柔韧,而那柄剑就变成血肉之躯那样有生命和活力。从这时候起,我的剑同我的臂膀就合而为一,剑即臂膀,臂膀即剑了。你明白吗?到那时候再也牵涉不到精力和情绪的问题了。一个好剑手是不知道什么是疲乏的。”
  “可是一把好剑多用了也会变钝的呀。”
  “请放心好了。”
  雷米继续说道:“啊!亲爱的爵爷,您不知道吗?明天的决头非同小可,简直同赫丘利对安泰'注'、忒修斯对弥诺陶洛斯'注'的决斗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同三十人对垒'注'以及贝亚尔的死战相同,都是史诗般的、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世间罕见的决斗。将来人家要把这场比西的战斗视为一场最精彩的决斗。您懂吗?在这场决斗中,我不愿意人家损害您一根毫毛。”
  “放心吧,老实的雷米。你会看到奇迹的。我今天早上同四个能征惯战的击剑者手比剑,在八分钟内,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碰我一下,我却把他们的衣服扯成破片。我当时简直像头猛虎般跳来跳去。”
  “我并不否定您的说法,主人;可是明天您的两条腿像不像今天那么有劲呀?”
  接下去比西同医生又用拉丁文谈起话来,而且不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圣安托万街的尽头。
  比西说道:“再见,我们到了。”
  雷米说道:“我在外面等您,好吗?”
  “等我干什么?”
  “为的是明确地知道一下,您能否在两小时以后回家;如果能够的话,您起码在决斗前可以好好地睡五六个小时。”
  “如果我答应你一定做到,你还等我吗?”
  “只要您答应就行。比西一诺值千金!如果我加以怀疑,那就怪了。”
  “好吧,我答应你。雷米,再过两小时,我一定回到公馆。”
  “好。再见,爵爷。”
  “再见,雷米。”
  两个青年分手了,可是雷米仍然留在原地不动。
  他眼看着伯爵向那所房子走去,热尔特律德给他开了大门,他没有从窗口进去,因为蒙梭罗既然不在,安全有了保证,可以从大门进去了。
  然后雷米达观地越过荒凉的街道,向比西公馆走去。
  他刚走出博杜瓦耶广场,便看见迎面走过来五条大汉,都裹着斗篷,斗篷底下显然藏着武器。
  深更半夜出现了这五条汉子,这可不是寻常事。他立刻躲进一家凹进去的房子的墙角里观察。
  他们走到离他十步左右,就停了下来,大家热情地互道晚安以后,其中四个人分两路走了,剩下第五个人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在思索。
  这时候,月亮破云而出,月光照亮了那个夜行者的面孔。雷米不由得惊叫起来:
  “圣吕克先生!”
  圣吕克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向他走过来。他也惊叫起来:
  “雷米!”
  “是我,我很高兴我不必说为您服务,因为我看见您的身体很好,不必要医生服务了。能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这儿离卢佛宫这么远,爵爷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到这儿来?”
  “老实对你说吧,朋友,我是奉国王御旨来观察全城的动静的。陛下对我说:‘圣吕克,到巴黎的各处街道上溜达溜达,如果你听见有人说我逊位了,你就大胆地回答他:这不是事实。’”
  “您听见有人说过吗?”
  “没有谁对我说过话。时间已近午夜,街上很平静,我除了遇到蒙梭罗先生以外没有遇见任何人,因此我把朋友打发走,自己正准备回家,就被你看见了。”
  “怎么!蒙梭罗先生?”
  “是的。”
  “您遇见了蒙梭罗先生?”
  “他带着一班手持武器的人,至少有十到十二个。”
  “真是蒙梭罗先生?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他应该在贡比涅。”
  “他应该到那儿,可是他现在没有去。”
  “他不遵守国王的命令吗?”
  “呸!谁还遵守国王的命令?”
  “您遇见蒙梭罗先生带着十来个人吗?”
  “当然。”
  “他认出您了吗?”
  “我认为他是认出来了。”
  “你们只有五个人吗?”
  “我的四个朋友再加上我,没有别的人了。”
  “在这种情形下他没有向您冲过来吗?”
  “恰恰相反,他反而避开我,我真感觉惊异。我认出是他以后,本来准备要有一场恶战的。”
  “他向哪个方向走了?”
  “他向织布业路这边来了。”
  雷米惊呼:“哟!我的天主?”
  这口气使圣吕克吃了一惊,他忙问道:“怎么回事?”
  “圣吕克先生,大难临头了。”
  “大难临头?临到谁的头上?”
  “比西先生头上。”
  “比西!见鬼!快说,雷米,我是他的朋友,您是知道的。”
  “多么不幸!比西先生以为他在贡比涅呢!”
  “为什么不幸?”
  “比西先生想利用他不在家的机会……”
  “所以比西就到……”
  “狄安娜家去了。”
  圣吕克说道:“啊!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雷米说道:“可不是吗?您知道,他大概有点疑心,或者有人对他说了惹起他疑心的话,所以他只要假装出走,又出其不意地回来,就行了。”
  圣吕克一拍前额说道:“一定是了。”
  雷米忙问道:“您有什么想法吗?”
  “这里面有安茹公爵在搞鬼。”
  “可是今天早上是安茹公爵惹起蒙梭罗先生到贡比涅去的。”
  “那就更明确了。我的好雷米,您的肺好吗?”
  “好极了,像铁匠的风箱那么好。”
  “既然这样,我们就奔跑吧,一分钟也不能耽搁。您认得那所房子吗?”
  “认得。”
  “那么您先跑。”
  两个年轻人于是穿街越巷,飞奔而去,速度简直比得上被追逐的黄鹿。
  雷米边跑边问:“他比我们快了多少?”
  “谁呀?蒙梭罗吗?”
  “是的。”
  圣吕克一边越过一堆一米六左右的石块一边说:“大约早一刻钟。”
  雷米把剑拔出来,以备万一,然后说道:“但愿我们能及时赶到。”
   
                  
九十二 谋杀
  比西无忧无虑和毫不犹豫地走进蒙梭罗公馆,狄安娜也毫无畏惧地接待他,她以为丈夫肯定不在巴黎了。
  这个标致的年轻女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比西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幸福。在某种时刻人的内心,或者说,人的保存生命的本能,完全感觉得出这种时刻的严重性,人就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力量和肉体的浑身解数结合起来,全神贯注,处处留神。他尽力享受生命,因为生命随时可能被夺走,虽然他猜不出是哪一种灾难将把生命夺走。
  狄安娜今天由于担心明天的决斗而情绪激动,她越是设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就越发激动得厉害;她显出无比温柔的样子,因为一切爱情只要染上了哀愁,就能使本来缺乏诗意的爱情,带上诗的香味。真正的爱情并非儿戏,一个真正在热恋中的女人,眼睛经常是润湿的,而不是明亮的。
  因此她一开始就阻止她热爱的年轻恋人去参加决斗。她今晚要跟他说的话,就是她的生命已经同他的生命合而为一;她要同他讨论的问题,就是最可靠的逃避方法。
  因为仅仅取得胜利事情并不就此结束,在取得胜利以后,还要设法躲过国王的愤怒,很明显,他的宠臣被打败或者杀死,他对战胜者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狄安娜把臂膀搂住比西的脖子,两只眼睛紧紧盯住情人的脸,又接下去说:“你难道不是法兰西最出名的勇士了吗?为什么有了这样的荣誉还要争强斗胜?你已经出类拔革,成为一世之雄,在你的英名上再增加一点荣光,又算得了什么?你爱我,你不想再追求别的女人,你只怕失掉我,对吗,路易?路易,保卫你的生命吧。我并不对你说:你要想到可能会决斗而死,因为我觉得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相当坚强有力的人能够杀死我的路易,除非他耍阴谋诡计。可是你要想到可能受伤,因为你知道得很清楚,正是由于同这几个人决斗你受了伤,我才认识你的。”
  比西笑着说:“放心吧,我会保护我的面孔的,我不愿意破相。”
  “啊!不仅要保护你的面孔,还要保护你的全身。你的身体对你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的比西,你要把你看成是我。想一想,要是你看见我受了伤流血归来,你会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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