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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作者:折火一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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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披着件白色大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审讯室的门口。
她的长发掩了一半的脸,两只眼睛乌黑,刺刺地扎在离枝身上,面无表情。手裹在大衣里,膝盖以下什么都没穿,在初冬寒凉的审讯室里,露出两截骨肉匀亭的笔直小腿来。
地牢里总是幢幢阴暗的,半明半昧间,罂粟突兀地站在那里,身影瘦弱纤细,乍一看上去,就仿佛一抹悄无声息出现的孤魂幽灵。
离枝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理都不再掩饰,眼神像是一刹那淬了剧毒,要将罂粟烧灰化水都不足够。
路明张张口,哎呀了一声,说道:“罂粟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太冷,您这穿得太单薄了!”
楚行目光微微一动,冲她伸出手:“过来。”
罂粟恍若未闻,依旧停在原地,眼珠动一动,对上楚行的目光,说:“我要把离枝给放了。”
所有人皆是心底一惊,目光刷刷转过去,钉子被磁铁吸引一样牢牢固定在她身上。
离枝也是一愣,难以想象地望着她。楚行眉尾微微一挑,罂粟盯着他,秀丽面孔上看不出情绪,只简单问:“行不行?”
“有理由没有?”
“没有理由。”罂粟平淡说,“你究竟放不放?”
“放。”楚行未加沉吟,又是朝她一招手,“过来。”
罂粟目的达到,只瞅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没什么要过去的意思。鄢玉在一旁看着,随口问道:“罂粟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大慈悲了?”
罂粟冷冷抿着唇,对他的问题不加理会,转身便走。楚行起身,只走了几步便够着她的腰身,要挽住的时候,罂粟头也不回地轻飘飘一闪,楚行的手落了空。
楚行笑了一声,说:“连抱都不给抱?”
罂粟偏过脸来,眼神凉薄,没跟他开玩笑的兴趣,全然一副“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的模样。
她匆忙赶来,穿得单薄,此刻露出两边精致的锁骨,冻得嘴唇已经开始有些发白。楚行强行把她搂在怀里,拿大衣裹住,又把围巾摘下来,绕到她脖子上。结果只绕了多半圈,就给罂粟一脸嫌弃地扯掉。楚行看了一眼地上委屈的围巾,不动声色道:“不就是条深灰色的。在你眼里至于这么丑?”
罂粟拧着眉,轻轻一动唇,到底还是别开脸,把话忍下去。楚行拿食指关节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微微有些笑意道:“你该不会又是想说,我碰过的东西不但难吃,还都是丑的吧?”
罂粟冷哼一声,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你知道就好”,猛地把他推开,转身就走。
路明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离开,转过头来,同鄢玉低声道:“你确定罂粟的神志不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鄢玉说:“啊。”
“她说要放了离枝是几个意思?跟我理解的那个是一样的吗?”
鄢玉说:“啊。”
“虽说这么讲有些不大厚道,但是人人都知道她小心眼惯了,现在一下子突然变成宰相肚里撑船……”路明木然道,“谁能告诉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
“我今天百忙之余抽^出空来坐在这里,只希望楚家这部家庭伦理剧能够狗血够重口够恶毒就可以了。结果罂粟冷不丁来这么一出,简直是在硬生生浪费我的时间与感情。” 鄢玉一脸惋惜,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认真说,“我觉得贵府整个都渗透着一股奇诡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气息。要不你劝劝你顶头上司看看风水吧?我认识一位风水大师,很有名。需要我帮忙引见么?念在你我勉强熟悉的份上,引见费可以打九五折。”
“……”
从第二天起,便无人再从楚家本宅中看到过离枝的身影。
离枝回了梁家,没有再在a城出现过。走的当天,保镖看着离枝下楼来,钻进车子里的时候,身后一句温婉的女声:“离枝姐。”
离枝回过头,罂粟站在两米外,化着再精致不过的妆容,衣着首饰皆是前所未有的奢华。
她冲着她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我来给您送行。”
离枝本来心中忌恨,被她那点形容不出的莫名笑容一下子晃得回不过神。罂粟垂着眼,慢慢说:“离枝姐这一次侥幸活下去,要珍惜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
罂粟眼角一弯,又笑了一下。她本就眉眼如画,此刻突然一笑,竟有些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不过是想提醒离枝姐一遍,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还算数罢了。”
第五十一章、
离枝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体贴到车门边:“你……”
罂粟缓缓收了笑容,脸上又恢复了不堪欺凌的柔弱样子,低下眼去,柔声开口:“望离枝姐一路好走。罂粟不远送。”
离枝的脸色勉强镇定下来,恨声说:“我看你是真疯了!”
罂粟表情漠然,往后退了两步,看离枝被保镖半推搡着进了车子里,很快车门也被关上,黑色的车子低低启动,迅速远去。
回想起这十年来她与离枝的相处,不管多么仔细地搜索,都找不到一次两人是真正言笑晏晏,合家欢乐的。
从罂粟见到离枝的第一次,两人就已经结下了梁子。那天罂粟由管家引领去花园找楚行,途中遇到离枝时,手里正抓着两个软糯香甜的无花果。听管家沙哑着嗓子介绍“罂粟小姐,这是离枝小姐”时,眼中看到的离枝,不过是个眉眼间美丽安静,养尊处优的小姐模样。
那时罂粟尚未考虑过许多事,也不会想到自己刚刚取代了离枝的地位,不管对离枝做什么,在他人和离枝眼里,都会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傲慢意思。罂粟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离枝和被她打量,乖巧叫了声离枝姐,然后看了眼手里心爱的无花果,忍痛了一下,把其中一个递了过去,说:“给你。”
离枝看了眼那黏腻腻的东西,细不可见地一皱眉,到底还是接过去,微笑了一下,语气礼貌地道了谢。罂粟以为她是嫌弃小,又忍痛了一下,将手里另外一个也递了过去,说道:“我还有。你都拿去。”
那时楚行的住处客厅里,茶几盘子上不过还只剩下一个,是罂粟考虑到尊敬问题,特地留给楚行的。罂粟双手捧着,眼巴巴看着离枝,离枝停了一下,把另一个无花果也接过去,又一次道了谢,礼仪无懈可击。罂粟看她头也不回地渐渐离去,背影里带着自己不可企及的素雅与轻悄,越发觉得好看,便停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下去。一直看到离枝走得远了,突然一扬手,将她刚刚给的无花果都丢进了路旁的花丛里。
等到后来进了花园,见到正在抿茶的楚行时,被他放下茶杯,一把揉在怀里。罂粟手上的无花果汁被他注意到,拿出手帕一根根抹去。楚行笑着道:“脸蛋垮成这个样子,谁惹了你?”
罂粟埋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身,闷闷地说:“有人不喜欢我。”
楚行搂着她笑问:“嗯?谁不喜欢你?”
罂粟仰起脸来,说:“离枝姐她不喜欢我。”
再后来的事情,罂粟已经渐渐模糊得不记得。只记得楚行当时仿佛眉眼温柔里又带着些好笑,说不过是场误会,又摸着她的发,随口哄了她两句。
年长之人大概都以为年幼时结下的梁子仅是活扣,轻轻一拽,就能解开。都不以为然。只有罂粟和离枝自己晓得,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每一次怨结都是一个死结。
相斗并未随着时间深长而消弭,反而冰冻三尺,愈发难以调和。争斗到后来,再大再小的事,也总要分个高下输赢。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大概连离枝和罂粟自己都不晓得,并且也不在意。
罂粟一直等远得看不到车子踪影,才裹了一□上的衣服,慢慢往回走。不过是清早时候,天色却十分破败灰寒,罂粟没走几步,已经飘起雪来。
她像是根本没发觉,脸色带着冰冷,走路的步子不紧不缓,眼皮也未抬一抬。有人从远处过来,看到是她,都低唤了声“罂粟小姐”,然后侧身静立,避让过去。罂粟也不点头,更像是没听见,只一个人慢慢走过去。从后面看上去,雪地中的红色身影孑然纤细,却又显得仿佛格外坚硬而倔强,像是罩了一层壳,没有东西能渗进去。
到了傍晚时分,路明过来。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不见楚行踪影。终于忍不住上楼去请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管家一把拽住。
管家一手淡然道:“路总助是等得累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路明望着他,诚恳道,“我每次来你都让我等着喝茶喝茶,你能换点儿新花样吗?”
管家从容道:“倒是还有鱼粥,不过是准备给罂粟小姐的。路总助敢喝吗?”
“……”路明懒得理会他,直接往楼上冲。冲了两下没有成功,都被管家铁夹子一样牢牢拽住。路明一回头,管家一指卧房方向,搭着眼皮说:“路总助来之前,少爷已经进去了两次,被推出来两次。路总助来的时候,少爷刚刚进去第三次。这才这么一会儿,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要是十分钟里还没出来,路总助再去敲门也不迟哇。”
管家这么讲,已经是省略了诸多触目惊心的细节。
比如罂粟所谓的“推”其实没有远那么简单。第一次楚行进去的时候,是被砰地一声,连着关门声一起踹出来的。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是给罂粟拿枪口抵着,然后依然砰地一声,连着关门声一起排除出来的。
老管家在楚家一呆几十年,见惯刀光剑影,识惯风花雪月,始终老神在在,自诩泰山压顶面不改色,方才见到这样状况,也还是忍不住一张面皮抖了两抖。
倒是楚行一直处变不惊,就算被罂粟拿枪顶着,也只是眉目不动地提示了一句:“枪还没上膛。”
然后就见罂粟砰地一声把门一关,力道大得差点把吊灯震下来。
路明张张口,一推管家,低声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管家稳慢道:“这种话一般都不当讲。所以路总助可以不讲的,我还要去看看厨子把鱼粥煲好了没有,我先告辞一下……”
路明直接跳过他的话,一把抓住管家手臂,眼底“嗖”地释放出精光:“这些天来少爷跟罂粟都是同食同寝的吗?”
管家眼角抽了抽,路明又低声道:“我听那回鄢玉跟少爷讲,说要禁房事。少爷这么……纵然再英明神武,可是……所以……他也能……忍得住?”
管家嘴角也跟着抽了抽,过了片刻,还是说:“……路总助想得多了。想得太多了。少爷和罂粟小姐这些天是分开睡的。”
路明显然不相信:“那我怎么每次都看见罂粟在主卧?”
“自然是因为罂粟小姐住主卧,少爷住客房了。”管家云淡风轻地把一脸呆滞相的路明轻轻拂开,一脸“我是长辈所以晚辈再愚蠢我也要包容”的宽怀模样,语重心长道,“路总助守寡守了这么些年,平常免不了想些杂七杂八的,也可以理解。只是请至少想得靠谱一些好吗?其实,我觉得你既然不再娶妻,不妨考虑入一下基督教,至少也能净化一下心灵什么的……”
“……”
路明要反驳,忽然听到楼上砰地一声,门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开。
路明下意识往上看,管家在一旁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低声道:“又来了。”
罂粟大概是刚要睡着,或者是刚刚睡醒。光着脚站在门口,额头上还翘着三撮短毛。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尖端指在楚行的鼻子上,眼睛里全是不耐烦,大声说:“滚出去!”
路明喉头一哽,惊得差点没晕过去。
楚行一只手里提着一只靴子,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白色袜子,平静开口:“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要你管!”
“再睡下去脑袋就是扁的了。你不是觉得金度那边的精油按摩很好?今天晚上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叫人做一场……”
楚行的话还没说完,罂粟就一扬手,楚行及时头一偏,红酒刷地砸到后面雪白墙壁上,瞬间清脆一声,红花飞溅,四分五裂。
管家扶住额头,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
“滚滚滚滚滚!”罂粟指着他,脸色冷成冰块,“再进来我要你好看!”
楚行本来面色淡然,此刻噗地一声笑出来:“要我怎么好看?”
罂粟脸上却殊无笑意,冷冷看他一眼,扭头回了房间,又是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楚行往楼下看了一眼,路明和管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齐齐低头。过了一会儿,两人再抬头的时候,楚行已经不见了踪影。
“……”路明喃喃道,“少爷还会玩大变活人?”
“路总助,你又想多了。”管家望着楼上,有些感慨道,“少爷第一次进去,维持了一分钟,第二次维持了三分钟,第三次是十分钟,期待这第四次进去,能再好一点吧……”
半个多小时后,卧房的门以稍微大于往常力道的姿态被打开。罂粟从头到脚都被打理得妥帖完美,走在前面,楚行左手拎着罂粟的手袋,右手挽着一件枚红色小薄外套,从后面跟出来。
路明痴傻地望着楼上:“……”
等罂粟迈下楼来,路明几乎是以崇拜的态度向她躬了躬身,而后肃然道:“罂粟小姐。”
罂粟眼梢都像是飕飕在释放着寒气,连看他一眼都懒怠。路明觉得,要是他现在不慎跌倒,她肯定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体上面踏过去。等楚行走到近前,路明先是不适应地一蒙,又很快回过神来,立即道:“少爷辛苦!我来拎着就是!”
“不用了。”楚行一边平静回答,一边从自己的大衣怀中拿出三本书来,同路明道,“再备一辆车,我坐。另外,你把这三本书跟手袋送到罂粟手上。”
路明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就去一趟夜总会罢了,统共不超过两小时,用得着看三本书吗?”
“这三本每本都只剩下个尾巴没看完,她要今天晚上一并看完。”
“……”路明又问,“那您手上的外套是?”
楚行看了一眼,说:“她一会儿去了要穿。”
“可,可是她就一个身体可以穿吧!今晚就两个小时我们不是要去呆两天吧!”
楚行往前走,一面简单回答:“是。但是她乐意。”
“……”
路明僵硬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少爷你何苦来……”
最终罂粟一辆,楚行一辆,一前一后去了a城最大的夜总会。
这家夜总会的背后势力就是楚家,楚行往常都是半月一次光临这里,最近因为事多,已经两个月余不曾露面。如今自家大老板重新驾到,夜总会的小老板老宋一得消息,立刻连滚带爬从顶层温柔乡里跑了出来。
按照楚行往日规矩,一般都是一辆车子低调驶进夜总会后院足矣。如今乍一出现两辆,这位夜总会负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愣了一下,第二反应就是理所当然认为后面那辆应当是保镖跟着坐来的车子,所以第□应就是哈着腰小跑到第一辆车门旁,往脸上挤好了笑容,搓着手毕恭毕敬等着楚行出来。
等到车门一打开,似乎跨下一只脚来,虽然似乎是穿着长筒靴子的模样,但负责人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多揣摩,立刻弯下腰去,谨声道:“楚少爷……”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帘内出现了一双骨肉匀亭的腿,膝盖以上光^裸,膝盖以下用黑色丝绒长筒靴套着,还有尖细的高跟在。负责人一愣,下意识抬头,结果正对上罂粟居高临下扫过来的锥子一样的眼神。
像路明这种长期遭受高强度辐射的人,至今也没能完全免疫罂粟那双刻薄到能说话的眼睛。就更不要提负责人这种经年挨不到一次的,瘫痪更是一瞬间的事。他连脱口说一句“罂粟小姐”都忘记,只眼睁睁看着罂粟收回视线,连带那张精致秾艳的面孔也扭过去,头也不回往里面走,直到肩膀给人一拍,老宋愣愣回过头来,就看见路明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急得低声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呢你!楚少爷在这里,你还不赶紧的!”
老宋浑身一抖,小跑几步到第二辆车子去,更深地哈下腰:“楚楚少爷!”
楚行一身黑色风衣,按住衣摆下了车,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循着罂粟从门内转过弯去的一点衣角,跟着往夜总会里面走。一直走出几米远,老宋要跟上去,被路明一把拽住胳膊,压着嗓子破口大骂:“什么楚楚少爷!你才楚楚少爷呢!你还楚楚老爷呢!你他妈把脑子落在拉面馆里了吧!里面糊的都是面团子吧!脑子不活络就算了眼神不好使就算了连嘴皮子也不利索!你他妈还想不想干了!”
“是是是……”
“还有,”路明揪着他衣领,拿食指指着他的鼻梁,低声警告,“一会儿进去以后懂点儿眼色。该把水果先给罂粟就给罂粟,该把文件复件给罂粟一份就给一份。把罂粟伺候好了比伺候好楚少爷管用,别的我不多说,这点重要的你给我记着点儿!出什么差池你给我自己兜着,兜不住滚蛋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路明和夜总会负责人进去的时候,罂粟已经坐在一侧的沙发位里,两脚并拢斜放,在懒洋洋地翻着书页。
罂粟翻书的样子很文静,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总是不由自主会产生这个女孩安全无害的错觉来。只是一旦抬起眼皮,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欲语还休的眼珠时,就什么幻觉都破灭。
罂粟这些天的脾气没人能琢磨透。经过这场大病后,像是性情大有改变。以前还懂得稍微装模作样地恭敬与掩饰一下,现在只剩下无所顾忌的张扬,行事肆意骄横,连楚行都不予所谓,就更不要再提别人。
可偏偏如今一眼看上去,罂粟又莫名让人觉得比以往更加美得心动。
从前还有些含蓄而内敛的颜色,带着点小心翼翼;如今则像是一朵罂粟花骤然盛放,娇艳得慵懒又嚣张,又带着幽幽蛊惑人心的危险花香。
第五十二章、
楚行在罂粟旁边坐下。后者偏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睛里怎么看怎么都写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意思。楚行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罂粟眉心愈发皱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楚行跟着过去,罂粟又往旁边挪了一下。三番五次后罂粟挨到沙发沿,眼看就要掉下去,被楚行一把捞住腰身贴到怀里,嘴角有点笑意,又咬着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罂粟陡然愤怒,大力一推。楚行不动,依然牢牢搂住。罂粟再推的时候,手就被楚行包在了掌心里,半拖半拽地一起坐回沙发中间的位置上。罂粟挣扎不开,被搂得格外紧,两人僵持了五分钟,罂粟终于渐渐放弃,消停下来。
整个包厢里一共十几只眼睛在直直看着,有一大半已经快要把眼珠子掉出来。
自罂粟生了病后,这些天风言风语一直传得厉害。前几天离枝又被罂粟逼离楚家,个中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整个楚家上下都在八卦这三人的真正关系。
以前罂粟和楚行在外,走路总是一前一后,地位也是一上一下,互动稀少,脸上也都不见笑容,就算被传言罂粟备受纵容,也只是耳朵里听说的事情,少有人亲眼见过,更难以令人再联想到更深处去。倒是离枝偶尔会当着众人的面跟楚行撒娇一下,平时做事又长袖善舞颇得信任,因此离枝其实更受青眼的说法曾经甚嚣尘上。
而如今乍出现这么一幕,就算有人揣摩正确,有了点心理准备,真正拿肉眼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可遏制地给震惊了一下。
全场唯一淡定的人只有路明一个。连老宋都是噎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跟楚行低声报告着夜总会近来的各项事项。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人挨得紧密,老宋不敢抬头,但中间还是拿眼尾不慎瞥到罂粟疑似用脚跟踢了楚行一脚。老宋勉强忍住要擦汗的想法,假装从善如流地讲下去。一直到最后,才稍微犹豫着停了一停。
这家资历已久的夜总会其实也是楚家调^教女孩子的老巢。看着眼顺的就留在楚家,其他的就送来这里分类调^教。后来等罂粟来,这一规矩便在楚行这里慢慢改变,如今女孩子再来,已经都不再踏入楚家大门,直接被送来这里进行训教。
今天的主要事项之一,就是要将调^教好的聪明机敏的女孩子给楚行大致看一眼。看得中的,就由楚行自行指派。剩下的,大都会被路明或者负责人分配到边境或者外市去。这项事宜这些年来一直有,甚至之前阿凉也是这样才摸进的楚家大门,因此历来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然而今天夜总会的负责人尝试张嘴了好几次,都没好开口。
路明之前特地嘱咐不能逆着罂粟的毛说话,负责人搓着手杵在那里半晌,一直欲言又止,不敢把话茬给提出来。等到楚行把该问的话都问完,瞥他一眼,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
老宋求助地望向路明,路明单手托腮望着天花板,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他又去看罂粟,后者垂着精致的眉眼,已经安静下来,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对他这里的举动也好似不见。
老宋嗫嚅道:“也没什么大事……”
楚行听了,瞥他一眼。老宋浑身一抖,下意识便坦白出口:“还有就是……今年调^教好的新手还没请您过过眼。”
罂粟听见这话,手指间的动作不见停顿,随意翻过了一页纸。楚行看她一眼,等了片刻,见罂粟始终没反应,回过头来,吩咐:“把人都叫这来。”
他的话说完,罂粟眼皮也不抬,仍是不做反应。老宋再去看路明,路明眯了眯眼,打了个呵欠,开始缩成一团瞌睡。
老宋:“……”
到头来他只能返身把人叫进包厢,列成一排站在桌几前面。
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他最得力的下属在管理调^教,老宋之前没细看过,如今脸上的笑堆出一朵花来,一边道:“这些就是……”
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正中间一个女孩子身上,老宋哑然失声。
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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