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大系:大人国游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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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幸好小保姆的仆人爬上屋顶，把我放到他的裤袋里，才安全地带了下来。

　　　　这可恶的畜生把我的腰捏伤了，我只好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国王、王后和宫里所有的人，每天都来探问我的病况。猴子被杀掉了，王宫里谁也不准再养这种畜生。

　　　　我恢复健康以后，去向国王谢恩。他高兴地就这桩事和我开了一顿玩笑。

　　　　

外国文学大系：大人国游记　第七章巨鹰叼走格列佛住的小箱，他连人带箱掉进大海。

　　　　我已经在这个国家里呆了两年。大概在第三个年头开始的时候，小保姆和我陪着国王和王后到南海岸去视察。同往常一样，我被放在小箱子里带着。木匠在这小屋的房顶上，正对着吊床中间的地方，曾开了一个一英尺见方的天窗，让我透气。窗口有木板，顺着槽能够前后移动，我随时可以开关。

　　　　当我们旅行到离海边将近十八英里的一个城市时，国王决定在附近的行宫逗留几天。小保姆受了一点凉，病得出不了房门。我却渴望去看看海洋。说实话，我心里老是蕴藏着一种强烈的情绪，希望有恢复自由的一天，只是一直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我现在觉得，这里靠近海边，要是有机会的话，这是我唯一可以逃走的去路。于是我假装身体不舒服，要求带一个仆人到海边去呼吸新鲜空气。

　　　　那仆人提着我住的箱子，把我带出行宫，走了大约半个钟头，到达海边布满岩石的地方。我命令他把箱子放下，打开一扇窗户。我怀着很大希望，忧郁地瞧着大海。我觉得不大舒服，就跟那仆人说，我想在吊床上打个盹，这样可能会好起来。我上了床，那个仆人怕我受凉，关了窗户。

　　　　我马上睡着了。我只能猜测：当我睡着的时候，那仆人以为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就跑到岩石中间寻找鸟蛋去了；因为我原先从窗口看见他在找，而且在石头缝里捡到了一两个。就算是这样吧，我可突然醒了，感觉到箱顶上的铁环被猛烈地拉了一下。我觉得箱子升到很高很高的空中去了，然后又飞快地往前跑。开头那一下震动，震得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不过后来就很平稳了。我拚命大叫了几声，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从窗户望出去，只看见云和天空，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我听见就在我的头顶上有不断地扇翅膀的声音，这才了解我的处境是不幸的。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的箱子就象刮风天气的路标似的东摇西『荡』。我听到几下碰撞的声音，接着忽然感到自己笔直地住下掉，经过时间有一分钟以上；可是那速度快得出奇，我差点呼吸不过来。猛的啪嗒一声，我停止了降落。我完全陷在黑暗里足足有一分钟，然后箱子又往上升，使我从窗户顶上望见了亮光。我这才知道掉到海里去了。我当时以为，现在也还是这样想，是巨鹰带着我的箱子飞走的，那只鹰曾经被另外两三只鹰追赶着，它们想把我这个点心分得一份，那只鹰是在跟它们搏斗的时候，不得已把我扔下去的。

　　　　箱子底下钉的铁板，使箱子在落下的时候保持了平衡，撞在水面上也没有碎。箱子接缝的地方都嵌得很紧，门也不是用铁合叶钉住，而是象窗户一样上下开关的，所以我这小屋很严实，水漏进来很少。因为缺乏空气，我差一点要闷死了，就先大胆拉开屋顶上那块透气用的活板，然后非常吃力地从吊床上爬下来。只要有一块窗玻璃发生裂口，马上就会使我送命，可是窗外结实的铁丝网却使得途中没有发生意外。我推不动箱盖，要不然我一定已经推开，坐到箱子顶上去了，那我至少可以比关在里面多活一些时候。不过，就算我能躲过一两天各种危险，除了悲惨地冻死饿死以外，还能指望什么呢！在这种情况下我度过四个钟头，随时以为要死了，也真希望死掉。

　　　　我正在发愁，忽然听到，至少我以为听到了，箱子有铁环没有窗户的那一面有一阵轧轧的响声。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想象箱子在海里被拖着走，因为我老觉得有一种拖拽力量，就在靠近我的窗顶地方，激起了波浪，差点把光线全挡住了。这使我产生了一线获救的希望，虽然我想不出来箱子怎么会被拖着走的。

　　　　我冒险扭开了钉在地上的一张椅子的螺丝，把椅子移到我刚打开的窗洞下，费力地再用螺丝拧紧。我爬上椅子，拚命把嘴凑近窗口，用我懂得的各种语言大叫救命。我又把手帕绑在随身携带的手杖上面，伸到窗外去，向空中摇动了好几遍，因为要是附近有船，水手们一定会猜想到在箱子里关了个倒霉的人。

　　　　我发现一切努力都没有效果，可是明明感觉出来拖着往前走，过了一个钟头，或者更久一些，箱子没有窗户的那一面，撞到一个硬东西。我担心那是礁石，也感觉到颠簸得更凶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在我的屋顶上有一种声音，象是缆绳穿过铁环发出的轧轧声。接着，我觉得自己在向上升。我又把手杖连手帕伸出去，大声呼救，叫得嗓子差点都哑了，我听到有回答的喊声，重复了三遍。我可快乐极了，这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懂得。

　　　　我听到头顶上有脚步声，有人用英语对着窗洞口大声叫喊：“下面要是有人，就说话吧。”我回答我是英国人，不幸遇到人生从来没有过的大灾难；还说尽了好话，求他们把我从这个暗牢里救出来。上面回答说，我没有危险，因为我的箱子已经跟他们的船系住了；木匠马上就会来把箱子盖锯开一个洞，大小要正好能把我拉上去。我说：这是不必要的，太费时间啦；只要有一个水手用手指头勾住铁环，把箱子从海里提到船上，放到船长室里去就行了。他们听到我这样胡说，以为我是疯子，都哈哈大笑。我绝没有想到，原来在我周围的是同我身材和体力一样的人。

　　　　木匠来了，花几分钟就锯开了一个口，大约是四英尺见方。接着放下一架小梯子。我爬了上去，他们把我拉到船上。我的身体衰弱极了。

　　　　水手们都惊奇得了不得，问了上千个问题，我没有心思去回答。我看见这么多的矮人，同样也大吃一惊，因为我看惯了巨人，把他们都看成矮子了。船长看我快要晕倒了，就把我带到他的舱里去，给我吃了强心『药』，让我躺到他的床上，劝我休息一会儿。这正是我非常需要的。

　　　　我睡着以前，我告诉他：我的箱子里有几件贵重的家具，丢了太可惜。他走上甲板，派了几个人到我的小屋里去，把全部东西都拉了上来。他们把墙上垫的绸缎和棉花都扯下来了，椅子、柜子和床架是钉在地上的，那些水手使劲拉，除了柜子以外，东西全搞坏了。空箱子被丢到海里，马上就沉了。我睡了好几个钟头，可是睡不安宁，不断梦见我离开的那个地方，梦见我已经躲过了的种种危险。

　　　　

外国文学大系：大人国游记　第八章他侥幸得救，回到英国。

　　　　一觉醒来，我觉得精力大大恢复了。这时正是晚上八点左右，船长认为我饿得太久了，马上吩咐开晚饭。他恳切地招待我，看出来我的举动并不狂妄，说话也有条有理。当餐桌上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他要我谈一谈旅行经过，我被放到大木柜里漂流海上这回事是怎么发生的。

　　　　他说，中午十二点左右，从望远镜里，看见了那东西，还以为是帆船。靠近一点以后，发现错了，就派人坐了小艇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水手们都给吓回来了，发誓说他们看见了一座浮动的房子。他笑他们说傻话，自己下了小艇，还吩咐水手们带了一根结实的缆绳。当时风平浪静，绕着箱子划了好儿圈，看见了我的窗户和护窗的铁丝网，又发现箱子的一面有两个铁环，他就叫水手们划到那面去，拿缆绳系住一个铁环，把我的柜子（他们是这样称呼的）向大船那边拖。

　　　　拖到船边以后，他命令再拿一根缆绳系住箱顶的铁环，利用滑车往上拉。他说，他们看到我的手杖连手帕从洞里伸出来，就断定有什么倒霉的人被关在里面了。我问，开头发现我的时候，他和水手们是不是看到天上有什么大鸟。他回答说，我睡着的时候，他同水手谈过这件事，有一个人说他看见三只鹰向北方飞去，不过他们没有说比普通的鹰大。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它们飞得太高的缘故。他不明白我问这句话的意思。

　　　　我又问船长，估计我们离陆地有多远。他说，至少有一百海里。我告诉他，一定算错了，因为我掉到海里去的时候，离开我来的那个地方还不到两个钟头。他听我这样说，以为我神经错『乱』了，他劝我到他替我预备好的房里睡觉去。我告诉他，我受到他很好的招待，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我跟平时一样，神经很正常。

　　　　他当时板起了面孔，说要不客气地问我，我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所以受到哪个皇帝的处分，把我丢在那个柜子里面，象其他国家的大犯人那样，被放在没有粮食的破船上，赶到海外去。他虽然懊悔救了一个坏人到船上来，不过还是照他原来答应的活，到第一个港口，就送我平安上岸。

　　　　我求他耐心听我说说我的经历。我把离开英国到他发现我为止的那一段经过，老老实实地都讲了。事实总是能够说服懂道理的人的，这位正直、高尚的先生有些学问，又很懂事，所以马上就相信我说的是真话。为了证实我所说的一切，就请他叫人把我的小柜子拿来，我的衣袋里有钥匙。我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小柜子，给他看我搜集的那一点点宝贝。这些东西是：一颗牙齿，几枚长一英尺到半码的缝衣针和别针；四根黄蜂的刺，形状就象细工木匠用的平头钉似的；王后的一绺头发；一个金戒指，这是王后有一天赐给我的礼物，她从她的小指头上拿下来的。为了报答船长对我的优待，我请求他接受那个戒指。他坚决拒绝了。最后，我把我当时穿的裤子给他看，那是一只老鼠皮做的。

　　　　他觉得有一桩事情很奇怪，就是我说话声音为什么这样大。他问我，是不是那个国家的国王或王后的耳朵不灵。我告诉他，两年多来，我已经习惯这样说话了，我倒觉得他和水手们的声音很奇怪，好象是悄悄地说话，不过我还可以听得很清楚。在那个国家里，我说话就象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跟另一个从教堂塔顶上伸出头来的人谈话一样。只有把我放在桌上，或拿在他们的手里，才不必说得那么大声。我告诉他，我也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刚上船的时候，水手们全围住我站着，我还以为他们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小的小人呢。同时，周围的一切也都显得那么小，总觉得奇怪。我想这是因为在那个国家里，我只注意那些大家伙，对自己的渺小却装作没有看见，好象人们看不出自己的短处一样。

　　　　我们去英国一路上航行非常顺利。在到达唐兹港以前，我始终没有下船。到唐兹港时是1706年6月8日，我脱险大约已有九个月了。我建议把我的东西留下来抵偿船费，船长却发誓一个钱也不收。我们亲切地互相告别。

　　　　我走在路上，看见房屋、树木、牲口和人都是矮小的，我担心踩着路上碰到的每一个行人，老是大声叫喊，要他们让路。我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差点被人打破了头。

　　　　我一路打听，才找到自己的家。一个仆人开了门。我因为怕碰了头，弯着腰走进去，象鹅出入门洞那样。我的妻子跑出来拥抱我，我把身子弯得比她的膝盖还低，心里以为不这样，她就没法够到我。我的女儿跪在地上，要我替她祝福。可是我已经习惯站着抬头看六十英尺以上的高处，所以她站起来以后，我才看见她。当时我还想用一只手把她拦腰提起来。我低下头看来访的朋友，好象他们都是矮子，而我是巨人。我对妻子说，她太节省了，因为我看她把自己和女儿都饿得不成样子了。一句话，我的举动使得她们断定我已经神经失常了。我提起这件事，是为了证明习惯和成见的力量是很大的。

　　　　过了不久，我同家里人和朋友们才互相有了正常的了解。我的妻子坚决主张我再也不能去航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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