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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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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四起的战后荒原,白色的雪地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纯洁的颜色。
有受了轻伤的士兵一瘸一拐的走在已经被冻成冰坨的尸体中间,搬运着还剩下一口气的;暂时留下那些完全僵死的;也有人时不时的弯腰捡着什么。
举目望去,视线可及之处,一片颓败。
‘
将军大营中,亦是一片死寂。
常佐邦常佑威两员副将并排坐在地上,头发胡须脏乱成一团,纠结在一起。沾了灰土鲜血的铠甲被扔到一旁。
吕军师眉头深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付明戈,一副漠然冷静的样子,坐在一处,淡淡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上午在混战之中,他们刚刚接到了“皇上御驾亲征”的旨意。本以为听到这条消息能让军中士气大振,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一个惨败的结果——如果不是最后北孟的骑兵又一次半路折返,恐怕他们要一路杀到将军的大营里来了。
‘
终于,常家兄弟之一忍不住将手上的一柄利剑摔在地上,气势汹汹站起身,指向为首的付明戈,“付将军,不管怎样,你总要想想办法罢!死伤的兄弟这么多,你能不能有哪一次拿出点有效的战术来!?”
另外一个一愣,随即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却也不做阻拦,显然是支持对方这番话的意思。
吕军师站起来,“你们兄弟二人且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做弟弟的那个怒吼。毕竟是武将,底气十足,再怎么,也比个书生声量大,“将军,你若再不用些计谋,我就带着弟兄们杀到他北孟的大营里了!”
的确,对战的这几月以来,除了第一次遭遇北孟军队以外,之后每一次的交战,付明戈都是坐在将军营里,好似事不关己,十分心不在焉。他淡淡的听着灰头土脸的下属汇报上来的消息,偶尔稍微皱一下眉,最多也不过是一句“知道了,先下去罢”。
毫无计谋可言,毫无战术可言。
几个月来,从些微散乱到杂乱无章……到现在的一败涂地。
‘
“你确实需要冷静,”付明戈淡淡的对常家兄弟说,“你也是将军,若是这种烦躁的状态被下面的将士们看到,定会混乱军心。”
“那也比你这……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强得多!”
“常佑威!闭嘴!”
然而为时已晚,话已出口,再来不及收回。
帐中几人同时看向付明戈。
副将常佑威顿觉失言,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酝酿了半天也没开口。
付明戈冷冷的看着几个人,半晌,却忽然自嘲的一笑。
——半死不活。
可不是么……自从那一年,须桓之在他面前狠下心来跟别人缠绵于床榻开始,他就开始变得半死不活。
他是端坐于朝堂之中高高在上的帝王。于是付明戈只能让做为“桓公子的情人”的那一半自己死掉,只留下半个“付将军”在这个躯壳里残喘。
半死不活——这个词,还真是适合自己。
付明戈没有办法,因为,他只有这样活着,才能以正常的状态,面对他倨傲冷峻的皇上。
如果不这样的话……
付明戈在内心摇头叹息。哪里还有什么“如果”?
他已将一生中的所有都给了他,仅仅存留下一点自尊,也不算是自私了罢……?
凤凰涅槃,煎熬和痛苦始终无边无际,若能灵魂转世,付明戈怕是比谁希望忘了曾经那些痛苦的记忆,只带着美好的过去,浴火重生而去……
‘
这样胡思乱想着,竟孤身一人走出将军营帐很远。
一阵冷风吹过,瞬间便刺穿了身上薄薄的衣料,让人回过神儿的同时,忍不住打了一阵哆嗦。
月光洁白,照在雪地之上,天地间呈现出略显暗淡却隐隐透着微光的晶莹。
这些年来,似乎从未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好的想一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曾经将自己的所有追求都等同于他的桓公子的追求,须桓之想要的,他都会为了他去争取。
因为那时候,他有桓公子对他的好,有他对他的爱。
可是现在……
付明戈长长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气团渐渐升腾起来,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宛如他付出的一片真心,被对方当做可以肆意挥霍的资本,并且一文不值……
所以,如果今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话……
‘
就在这个时候,付明戈却听到,周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悉悉索索的响声!
付明戈瞳孔一紧,竖耳细听,右手下意识摸到自己腰间,握紧了剑柄。
四周观看,付明戈不禁双眉紧蹙。
刚刚因为心不在焉,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么一个空无一人的荒地之中。
空地四周是干枯的树木枝桠,他站在中央,竟没有任何物体,可以用来掩藏可能从暗处发射出来的箭或者用于遮挡身形。
而从方才那一阵声音中能听出来,他周围至少有二十个人藏在暗处,正盯着明处的自己。
这明显是一个被紧密包围了的现状,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可能逃出的机会!
无奈,付明戈“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摆出一个随时应战的姿势。
然而一时间,双方竟再没动作。
站在荒地中央的就站在那里,藏在暗处的就藏在暗处。
天地间沉寂下来,仿佛刚刚那一阵悉索也未曾存在过,连被惊起的雪花落在地面上的轻微的“啪嗒”声都能听得见。
突然,又是一阵隐秘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付明戈转身一剑刺去!
只听得“啊”的一声闷声呼叫,对方用于隐藏身形的白色披风一处,瞬时间被鲜红的血液浸染!
付明戈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双眼微眯,剑锋一转,月光反射在他精致的脸上,闪过一道寒至入骨的冷光。
一触即发的无声对战被刚刚那一抹血光霎时间激起,几乎没有任何过程,双方迅速升向激战的高‘潮!
而付明戈不愧是大须第一将军,即使在这天寒地冻的北疆冬夜,即使身着几乎毫无保暖措施的薄衫,动作依然没有半点迟疑和停顿!
这样的包围中,一击即中是最保险的招数。付明戈在抵挡着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袭击的同时,仔细查看着这个渐渐缩小的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包围付明戈的二十个人也是身手不凡。他们并不像普通的北孟士兵那样,穿着厚重的翻毛皮袄和沉重的战甲,而是身穿轻便的衣服,外加与雪地颜色相衬的白色披风;武器也不是豪气的阔口大刀,而是轻便的长剑。
从他们的表现看来,这群人极为擅长暗战,有极好的耐性和毅力,可能是专门埋伏在一处进行伏击的——刚刚真是太大意了,居然心不在焉到这样的程度,连周围有埋伏都未曾察觉……或者,也可能是自己误闯了人家预先设计好的陷阱——无论是那种情况,如今生命倍受威胁,也管不了什么身为大须第一将军的身份和尊严,只要尽快脱离危险才好。
正想着,远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隐隐出现几个模糊人影。
付明戈眯眼仔细看去,为首的那个身材如北孟人一样的高大,因为旁边一群人的衬托,却不显得那么威猛。
一闪神间,身后就有一道夹着劲风的力量刺了过来。付明戈立即闪身,那人的剑尖擦着薄如纱的衣衫,堪堪划过,“嘶——”的一声轻微的撕裂声,衣料被拉开一道口子,边缘隐有些血迹。
“住手!”远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付明戈听到声音,眼神一冷,淡然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冷峻的目光看过去,如刀锋一般,刺疼了挡在面前的那个北孟将士的双眼。那将士手一抖,以为接下来就要接过付明戈的一招反击……
谁知道,付明戈却忽然卸下所有防备,一扬手,扔掉了剑!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长剑闷声落地,而所有人都如冻僵了一般,也定在原地!
面前的北孟士兵首先有所反应,动作起来。刚刚付明戈的那一笑充满了鄙夷的意味,显然是在置疑和轻看他的能力,如今更是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这简直是……
恼羞成怒的猛士又是一剑要刺过去……
“当!”的一声响,这一剑却突然被挡住去势。那猛士转头一看,挡住自己攻势的男人紧蹙双眉,面容虽然并不凶煞,但也显现出绝对的威严。北孟人惊叫了一声“将军”,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十分不甘心的退开了一步。
‘
用眼神遣退周围所有人,被称为“将军”的男人久久的站在了付明戈身后。
借着雪光,他用眼神深深的描画着付明戈颀长挺俊的背影,熟悉的线条和身影让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转,回到了多少年以前。 。
男人声音暗哑低沉而颤抖的对付明戈轻唤了一声,“将军。”
付明戈却仿佛早就预料这一幕一般,缓缓的转过身,脸上依旧淡淡的微笑,双眼却冷峻如冰。
他说,“穆则轩,果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有急事出去了,晚上急急忙忙回来写,甩汗,第三更总算赶上了……
三一章 抵达
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付明戈,穆则轩仍然是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他比从前更难以掩饰那种兴奋。
他直直的盯着付明戈墨玉般莹润明亮的双眼,胸中的澎湃一波胜似一波,强忍住在面上表现出的激动,却忍不住手上大力的攥住了剑柄,金属质地的武器都要被他攥出指印来。
“将军……”穆则轩的声音微微颤抖,“别来无恙?……”
付明戈转身看着他,表情很冷,眼神冰寒,口气却十分淡然,“穆则轩,关于你的身份,我果然没有猜错。北孟派来的密探,你的本名是什么?——慕凌将军?”
当年种种忆上心头,这简直是付明戈一生之中最大的败笔。
敌国的密探跟在身边多年,虽然曾经有过一些破绽,但付明戈从未想过要深入调查。若不是后来一些事情直指穆则轩,付明戈亦不肯相信,眼前这个曾经略有点羞怯却十分温柔的男人,竟是那样一个危险的身份。
直到现在,他也偶尔会扪心自问,是自己当时不愿寻着蛛丝马迹追究下去,还是穆则轩已然假戏真做,演得太过动人?
“……”穆则轩不知付明戈内心所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紧紧抿着嘴唇。他已然从八年前的娃娃脸成熟了许多,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男人的硬朗线条,看起来更加让人放心去信任和托福。
可是,从始至终穆则轩都是这样。一旦面对了付明戈,他就不能够流利的表达自己。付明戈三个字,几乎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劫。
哪怕现在他也已经坐上了北孟国第一将军的位置,哪怕大敌当前自己孤身一人立于危难重重之地,总比不上见到付明戈之后的内心的慌乱。
身材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居然如同小女子见到心上人那样,忍不住要带上点儿羞怯和畏缩。
他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早已经慢慢的变淡。
没想到,不仅八年来从未改变过,而且尤甚过往。
“现在,”付明戈冷冷清清的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仿佛他们只是陌路的行人一般,“你逮到了大须的将军,是要俘虏回去领赏呢?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做,放了人回去?”
穆则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前的立场。他早已不是付明戈手下的一员副将,不是那个在战场上跟随他左右的副将。
就眼下的状况看来,他们应当是最势不两立的双方。
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半晌,穆则轩才道,“有请付将军。”
‘
深夜时分,他们到达了北孟大营。
穆则轩从一开始就嘱咐刚刚在场的人要对付明戈被逮住这件事守口如瓶。刚一回到驻地,他便又把大帐里的其他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又掩人耳目的将付明戈带了进来。他命人速速端上好酒好菜,亲自在小木桌上摆上几大盘具有北孟特色的烤肉,一边各又摆了一双碗筷和酒杯,酒杯里斟满了烈酒。
想了想,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只小木箱,从里面抖出一件崭新的翻毛大披风,恭恭敬敬的拿过去给付明戈,道:“……付将军穿得,太过单薄了些,北孟的冬夜寒冷至极,将军还是,还是披着罢。”
付明戈站在一处并不动,看着穆则轩呆立在面前,半晌,不怒反笑了起来。
穆则轩被笑得有些愣怔,半晌,犹犹豫豫的问道,“……将军在笑什么?”
“没什么,”付明戈低头,敛住笑意,用手握了个空拳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只是觉得,有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还真是件难得的事儿。”
“……”穆则轩觉得自己的思维顿了一下,而后茅塞顿开一般,猛得抬起头看向付明戈。对方的双眼里,目光灼灼闪亮。
‘
大须驻地的将军大帐里,理所当然的乱了一大片。
乱的原因显而易见:付明戈自从那夜独自出去之后,已经三天三夜没见到人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常家兄弟又吵了起来。这一次,因为没有付明戈在场,两人吵的十分激烈,唾沫横飞满天,到最后,已经完全忽略了之前吵起来的目的和原因,两人各自开始毫不留情的互相揭短,好在还没动起手来,但也仍然吵得吕军师半个脑袋嗡嗡乱响。
“先不要吵了!”吕军师吼了一声,“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冷静想想,将军失踪了也是好事,起码表示着还有活着的可能。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祸乱军心,将会给对方以乘虚而入的机会。你们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
常家兄弟两个闭上嘴,听到这话对视一下,大眼瞪着小眼,又齐齐看向吕军师,双双摇头。
军师叹口气,沉思半晌,道,“带几个训练有素的嘴严的人,先到附近去找找看。速度要快,听闻皇上不出几日就要到了!”
两人答应一声,双双带人出去找寻。
然而结果都未曾令人满意过。
几天过去,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样的现状,着实让人担忧。
且不说这几日过去,纸里将要包不住火,不仅对于下面的士兵不好交待,眼看着皇上明日就要到了,大将军失踪多日未曾及时上报给皇上,也是大罪一条,足够每一个隐瞒实情的人,全都坐一辈子大牢。
‘
奇怪的是,北孟的大营也是混乱一片。
不知是谁走露了消息给北孟王,说穆则轩捉到了大须第一将军付明戈,却私自将人扣留,终日好酒好菜的伺候,却从没提出过要与人商议一下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据说还有人看到他对付明戈服服帖帖,连对自家的主子都不这么尽心尽力。
北孟王是个具有北疆民族显著特色的威猛男人。他听到这则消息之后,顿时发了雷霆大怒,一手将面前的红木大书桌掀了个底朝天,气冲冲骑马疾行几十里来到了兵营驻地找穆则轩,开口便问,“你把那个付明戈藏到哪儿了!?”
穆则轩略微一愣,脑筋却极快的转了几圈,小声道:“王莫要声张,末将近几日正在考虑如何用付将军来与大须谈些条件。据说大须那边还不知道将军被俘,此时声张出去了,大须十万大军打过来,末将可是抵挡不住的。”
“有什么抵挡不住!”北孟王一挥手,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两颤,“本王要见见他!”说罢就要往里面走去。
穆则轩不动声色的移了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姿态却摆的毕恭毕敬,“末将自有安排,这件事,还望王不要插手。”
北孟王怒气更胜,满脸的胡须都炸了起来似的,死死盯着眼前的穆则轩,又左右瞄了几眼营帐里的人,穆则轩的亲信如木桩一般死死的站着,毫无表情。但是北孟王知道,若是穆则轩有危险,这些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提醒你,不要太嚣张,”北孟王咬牙切齿的对穆则轩说道,“好好想想,这片土地上做王的人是谁!”
穆则轩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威猛的男人,不紧不慢道,“若不是有鄙人献计献策扩张领土,恐怕,王也做不了现在的王。”
北孟王冷哼一声,又是一番咬牙切齿。这些年北孟地界扩张,穆则轩立下汗马功劳,他身为一国之君的权力却也变得越来越架空,如今已经宛如形同虚设的傀儡一般。北疆豪放的血性男子自然无法忍受这样的尴尬身份。如若不是眼下情况特殊,他早已经将这个手握兵权的穆则轩铲除。
“天色已晚,则轩送王回宫如何?”穆则轩客气的下出逐客令。
“不用了!”北孟王甩袍转身走开。
‘
前脚刚一走,付明戈就从后面走了出来,道,“没想到北孟的君主和将军,也是这么矛盾的关系。”
穆则轩抬头看了看付明戈,并未答话。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难道大须的君主和将军的关系也……”
正在给自己倒水的付明戈手上一顿,道,“大须的事,与你无半点关系,你不用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内幕。现在我想同你说的是,你准备,软禁我到什么时候?”
穆则轩轻声一笑,“则轩听说……大须皇上就要到了。”
付明戈不置可否,“你消息倒灵通。”
“皇上亲自来了,也正合则轩的意思,免去了很多麻烦,”穆则轩道,“则轩准备用将军……跟皇上谈点条件。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得罪将军的地方……”穆则轩说的十分诚恳,“——还请将军不要往心里去。”
“悉听尊便,”付明戈淡淡道。
只怕,这一次用我做筹码,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
又几日焦头烂额过后。
大须的士兵站成整齐的队列,迎接他们至尊无上的帝王须桓之御驾亲征。
须桓之穿着厚重而名贵的黑色裘皮披风从龙辇里走了出来。
迎面吹来寒风,刮得脸上的肉生疼。皇帝的威严,却在凛凛寒风中更显庄重而不可侵犯。
几万将士齐齐跪地,高呼吾皇万岁。过了先头几个月的兴奋期,他们已被战事拖得疲惫不堪。如今皇上亲自来坐镇后方,将士们内心不是没有激动之情的。
须桓之环视四周,眼中的目光意味深长,半晌,却转头先叫来了一个人,低声问出了他到达北疆的第一句话:“——付明戈,在哪儿?”
“……”那人低着头,看着皇上的脚尖,无言以对。
须桓之眯起双眼,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张公公见状赶紧上前道,“皇上,赶了这么久的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罢。”
“你去安排一下就好,朕要先去见见付将军。”须桓之将事情一脚踢了出去。张公公听罢,在一处暗自抹汗,心中暗自对跪在地上那人说看来只能你自求多福了。
吕军师连忙上前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说。”
军师看看四周,又看看皇上,欲言又止。
须桓之见了,微蹙了一下眉,道,“先去大营。”
‘
“失踪!?”听到这条让人震惊的消息,须桓之顿时龙颜大怒!怒气之盛,简直要将建造营帐的厚毡掀起几米远,“既然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为什么不早报上来!?”
没有人敢回话。营帐里,原本叱咤风云的将士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片,大气不敢喘,头也不敢抬。数九寒天的北疆,愣是出了一身冷汗,汗湿了的内衬粘哒哒的贴在背上,一阵阵不知从哪里来的冷风钻进去,冷的人直颤。
身为帝王,须桓之已经习惯了在众臣面前隐藏自己的各种情绪,只摆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冰冷沉郁的脸。
他难得出现这样强烈的情绪反应——愤怒,烦躁,千里迢迢赶来却没见到人的失望,最多的,却是不知人去向何处的担忧。
在来的路上,须桓之就经常噩梦连连,夜半惊醒。起初只当是因为路途颠簸,睡不踏实,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然而现在看来——那分明是一种冥冥之中无法言说清楚的感知,这感知告诉须桓之,付明戈出事了。
有这样的感知,须桓之觉得不好,却也有一丝觉得好。不好的自不用说,好的是,付明戈身上有事发生,他须桓之有这样的感知,是不是就表示着,他们之间,并非已经完全没有感情……?或许这一次之后,付明戈会跟他会京城也说不定……
背对众人,缓缓闭上双眼,须桓之脑子出现了那些噩梦中显现出的场景——记得并不真切,但刀剑的寒光和鲜血的红光却在脑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烙印,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凉。
这时候,从帐外进来一名传令的士兵。他将手中一封羊皮包好的书信递了上来,喘着粗气道,“皇上,北孟大营来了一封信!付将军有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姨妈来找我……于是躺在床上翻滚了一天……今天补上更新……
三二章 对视
大营里顿时安静一片。
虽然所有人都十分高兴得到了付将军的消息,但因皇上的威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须桓之眯起双眼看着手上的书信。
前面的内容,并非是付明戈的亲笔,但字迹十分眼熟。凭着过人的记忆,须桓之一眼就认出,那是出自穆则轩之手。
对于这一点,一开始,须桓之虽然觉得意外,但是也并非是始料未及。
毕竟,他当初就怀疑过穆则轩的身份,只是因为后来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再加上付明戈的原因,便对此人的调查不了了之。尤其是在他被付明戈揭穿“刺客”身份失踪之后,忙于国事的须桓之,更是忘记了要去追查到底。
须桓之深深自责,没想到当初一个疏忽,留下这么个无穷的后患。
信上所写的内容,并不难猜。无非就是,大须的将军付明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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