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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略 作者:欧俊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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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执着于自己的姬姓,而是改名张良;他不在信奉武力,而是开始潜心研究计谋和使诈;他不再厌恶自己的相貌,而是尽可能的利用……
心下苦笑了一声,这是幸运,还是悲凉?他并不知道。
那个沉甸甸的复国之梦,曾经确定的信仰,却如烟消云散般,消失在茫茫人间。
多少年了呢……
他自嘲,也自居功,
他自视,也自明了。
不知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好像……自从太子眉间多了那点痣,他总是恍惚,依稀见到自己年少时的鲁莽。
如飞蛾扑火般,没有丝毫的顾忌,相信力挽乾坤的力量。
他权衡了利弊,仍是伸手。
他垂首摆开了八卦阵,算出了明日。
明日,太子要来拜访。
他轻笑一声,这就和他当年四处寻力士名流一般。
太子问他有没有心,他哂笑,他的心,早就遗落在了韩国都城被破的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安排了儿子逃走,却为国殉葬的时候,刺杀秦皇而不得的时候……
如今,心早就老了,或者说死了。
只留存最后一点念想,那也许是姓姬的人,最后的一点骄傲。
他要青史留名,他想流芳百世。
而太子,本就是最好的人选;在这个少年身上,燃起了他早已遗落的梦。
皇上已是不再会用他了,太子的崛起,会新造一批豪杰。
他们也许不曾跟着皇上打下天下,但他们会因为太子的崛起而声名显赫,他们会因为太子的腾飞,而青史留名。
在这些人里,有没有他张良张子房?
圣人说过,智者善谋,不如趁势,如今,太子便是大势所趋。
谁若是看不见,谁便是眼不见物的庸者。
谁若是抓不住,谁便是不识时务的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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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事败(已修) 。。。
我笑了笑:“孤也是由此知道,子房先生尽是为了孤打算,才只身入了燕地,孤为此甚为欣慰。”说着我变换了话题:“子房先生,山下阵法的破解之处,能否教我?”
“太子龙跃虎腾,区区阵法,何足道哉?”
跨上战马,胸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他目送着我离开。
我牵着马下山,回望云色中的那抹淡然。众鸟高飞,密云如群。
“太子殿下?”
我抬首,看见等在山半腰的侍卫诸人,似是远远听着我的蹄声,便备好了弓马,准备随我下山。我微微颔首:“走罢。”
一行人跨上了战马,在暮色中望山下走去。侍卫长看着我的脸色,近前来悄悄在我耳边问道:“留侯大人还康健否?”
我叹了口气:“他抱病已久。”
前面似有樵夫隐在山间,唱着:“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一滴一滴的雨水,渐渐循着密林中茂叶的空隙,滴滴答答落在我身上。
我仰头望着雨势,将伞捂在衣襟中藏好;又让人给我拿了斗笠,继续在山间飞驰。
刚回宫,便收到了消息,说是刘建的外府已选好;他不日便能搬出宫去。我匆匆地赶到他住的偏殿,却已人去楼空。
我并非乐善好施之辈,本凡胎浊骨一副,自从太兴山上下来,远看见长安的熙熙攘攘,我便知道,自己又回来了,回到这个沆瀣横流的地方。
我沉吟片刻,便往刘建的外府赶去。守卫的外的兵卒见到是我,便要进去通报,我挥手止了。
自己一人走到宅院的中庭,这里不算落魄,却也并无华敞。
远远地看见恶来正在教刘建下跪的姿势,我便将自己隐在了树木之后。
刘建不停地站起来,听着恶来的号令再跪下,恶来手执教鞭矫正着他的姿势。
我心下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便是预备成为死士的第一课。
只见刘建膝盖处磨出了鲜红的血渍,混合着泥地上的黑土,变成紫红的污垢,黏在破碎的裤腿处。
雨水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边砸出一只只小小的水坑,他的发贴着黑黄的面颊,雨中的身躯似乎更加瘦弱。寒风吹过,他身子摇晃,弱不可见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隐在暗处,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我常想,我来此世,是逆境求生。其实在这皇宫大院的朱红大门后,又有谁不是逆境求生。
他脸上满是水渍,顺着他的额流下他的颚。
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
我虽从上一世起,便可称得上一声明眸善睐,八面玲珑。但如今这些收买人心之事,却和上一世做的,不尽相同。
此世,我下手更重,脸上的面具更厚,出手非死即伤,不留一丝情面。若说我心中没有一丝一点的惶恐,却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我至今为止对刘建做的事,总觉得离面具离最后一层撕下,仅仅差之离毫,危如累卵。
心下叹了口气,挑开遮蔽着自己身体密叶,我从刘建的后面走去,撑开怀中的伞。
刘建在雨中似已麻木,半晌如不曾意识到有人为他撑伞般浑然无觉;却终于发现了我立于他身后腾龙清纹靴。
他怔怔地转过脸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泥泞中,他将头埋在泥水里:“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我走上前去,恶来顺从地接过了伞,为我撑开。
我伸臂抱住刘建的脊背,哑声道:“我们不练了,好不好?”
他抬起满是污渍的面庞望我:“小人若死,轻如鸿毛;上不能谢天下,下不能谢百姓;终不可留名后世。还望太子殿下给小人一线生机,让小人……能学武自强,为太子殿下分忧。”
我心下震惊,望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恶来:“他是孤的皇弟,你……你怎么能教他自称小人?”
恶来也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既然从前的建皇子已被贬为庶人,天下便没有了四皇子,只有庶人刘建。臣之前问他,是想甿隶此生,还是想力挽乾坤;他回答臣说,他想力挽乾坤,臣这才教他武功。若是他连这般小苦小难,都无法承于身心,那今后千难万阻,也必定退却。今日,臣便是试一试他的心意,若是他真不想枉费此生,便得有决心与毅力……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恶来说话时,刘建睁着赤红的双目注视我;恶来刚刚言毕,刘建便抓着我的袍裤,嘶哑地喊道:“不错,师傅说得对,要做人上人,得吃苦中苦。我若是这一点小难都过不去,谈何辅佐太子,谈何报仇雪恨?”
我深深地看进刘建的眼,一手拍上他的脊背,粘腻湿滑。
“就冲你这份志气,也定有回天之力……”既然他自己心意已决,今后……便怨不得我了。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
恶来将伞双手奉于我,我抖落上面的泥泞,转身而走。
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看着他们雨中操练。
过不了多久……刘建便能举行为我死士的仪式了。我伸手用袍袖将伞上的污渍擦干净。
晚上又和刘建一起用了晚膳,他却坚持要坐在小桌,我亦无强求。
巨变能蜕变一个人,我并非第一次亲眼见到。
用完饭,我领着恶来到了长安偏郊的一处山庄,里面有我在出征时,流落在军中的上百年少孤儿,我以抚孤的名义将他们收入军中。
我打胜了仗,身份又在此,他们年少孤苦得我相救,本就敬我如神明。更加上跟着我有饭吃,还能见肉,便更不渝。
在车中的时候,我侧首对恶来道:“你可在里面挑三十天资过人者,亲自训练,务必能千里杀人,日后孤自有用处。”
我走进门去,却见他们正在军士的指引下,排排坐在长椅子长桌子上吃饭。“诺。”
我微微颔首,便走进了大殿内。他们在打仗中与我相识,本就认得我,我一走进去,地上便跪了一地:“太子殿下……”
我微微颔首:“都起来罢,这位是你们的教习师父……”说着我指向恶来。
我目前打算着,等刘建成势之后,将这些人分成两队,恶来掌一队,刘建掌一队,互相牵制,也互相补充,其余剩下的,只训练武功,日后或充为内廷侍卫,或充为军中将校。
事后我乘着銮驾回宫,雨却是越下越小了。
回宫想起一件似乎遗忘很久的事,我便开口问了母后。
“今日父皇还是让籍孺侍寝?”
她抬眼看了看我,微微颔首:“你倒是把你父皇喜欢的性子,都摸透了,只是他如今侍寝这么些日子,仍没着了戚氏的道儿,看着也非良善之辈。我听吕释之说,你在燕地幸过他?”
我一怔:“是……”
母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去罢,这几日你也乏了,多休息几日,再别总是往外面跑。”
“诺。”
看来,如张良的建议,寻访能造奇巧兵器器械的艺人,还得推迟几日了。
母后这么言于我,定非语出无因。
说不定是什么人,在父皇身边说了什么。
我倒是过于勤奋了,这些天就修养片刻,亦无妨。
第二日我清晨即起,去御花园练剑。
剑气冲开了飞扬的尘籽,我如今练剑,不为强身健体,不为煊赫气势,只为杀人。
我犹记得在孓城城楼上的生死之战,那时刻骨铭心的记忆,让曾经练剑的爱好,变成了我的本能。
如今干将之剑,在手中不再沉甸;只觉轻盈律动。
全身经脉大开,天边曙色微明。
剑锋划开了雾霭般的晨雾,我大汗淋漓,却觉得舒爽。
刚才转身时,似有似无的一瞥中,似乎瞧见花园寂静梅树后,浮现出一抹罗裙蔓织……
我心下微微了然的同时,却也不禁诧异。
按说,我和他如今,已没有丝毫的牵连。
我拱手送给他富贵,让他不得不在皇宫中求胜制胜;他争宠的过程,也会不自觉地帮到我。让一个曾经受宠的女人失去平常心,于我而言,本便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我和他的身份,从我在大宴上的那一眼便从此知道,那是再也无交集的双轨。
剑毕,我撤剑转身而走;那罗裙却转出了暗处,踏着云罗,云鬓花颜,更添了妩媚。
“太子殿下?”他娇弱地开口,声音婉转好听。
我顿步,微微颔首:“籍孺公子,恕不久留。”说罢我转身便走。
他折下花园中一柄枯枝,发出清脆折断的声响,噗嗤一笑:“籍孺前几日才为太子暖了床,太子好生无情;怎么再见了籍孺,却当陌路了?”
说罢,他便拿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在我身上逡巡。
“籍孺公子已贵为天子侍寝,孤按礼不该久留。”我侧身还剑入鞘,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划开清晨的寂静。
前路的青石板已泛出鱼白,身后却响起幽幽的声音:“本来……籍孺还有些贴心的话,想与太子殿下说呢……昨儿皇上还问我,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籍孺就答,太子是个薄情寡义的虚伪之徒,可好?”
我顿住了脚步,回身朝他走去,在他身侧压低了声音:“你忘了你的家人么。”
他娇羞一笑,秋波乍起,嗔道:“籍孺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太子殿下也信?怎么,太子殿下现在能久留了?不怕与皇上的侍寝一处,失礼了?”
我暗暗四处打量。
“殿下慌什么?籍孺怎么觉着,殿下像是在偷情似的。”
我一怔,他却忽然扑在了我的怀里,我一把推开了他。他被我推的跌倒在地,鬓横钗乱,苍白地咬唇望着我。
我心下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他的身体却顺势倒在了我怀中。
他在我耳边吹气,苏苏麻麻的触感沿着我的耳廓向上滑动:“殿下,籍孺好想你……”
我扶住他的腰肢,哑声道:“籍孺,这是御花园……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他笑了笑,居然点了点头:“恩。”
我正准备放开他,他却霎时间苍白了脸色,一把推开了我……
我心下大震,父皇……应该还在上朝罢……
有些机械地转身……
回首却见戚夫人牵着刘如意,就站在树丛的后面,似是刚到。
戚夫人脸上挂着清冷的微笑,刘如意不知所措地望着母亲。
籍孺惨白着脸色,偷看了我一眼,便咬着嘴唇朝戚夫人跪了下来:“小人……参见戚夫人,参见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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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福祸(已修) 。。。
戚夫人看也没看籍孺一眼,只是微微对我福了福身子,垂首轻声道:“太子殿下,打扰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籍孺却在地上嘤嘤地抽泣起来,泪水顺着他面颊流淌而下,我心乱如麻地召来了宦者,让他们将籍孺送回寝宫。
办妥了这些,我转身便向未央宫奔去。
跨进门槛的时候,只见母后正对着烛光看一卷竹简,神情专注。我三步并成两步迈过去,仰起头便将她手边的热茶灌下了喉咙。
母后这才放下手中书,抬眼我:“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坐下来慢慢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她案几对面落座,这才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在御花园发生之事皆道了出来。
母后眉头微皱,忽然冷笑一声,目光冰寒,直指着我:“今日之事,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我躬身垂首:“我错在不该不查奸贤,便献人于父皇;我错在举动冒失,让那贱人有了可乘之机。”
母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向我招手道:“盈儿,你过来……”
我近身前去,她拉起我的手,用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磨搓着我的掌心,压低了声音:“你今日在御花园,你无备,他有备,你防不胜防,谈不上对错。但你身为太子,当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可刚才母后看你进屋的时候,步子都变了。为了一个伶人,你竟然失了一国储君该有的风度,这才是你的大错……”
对上母后凝视着我的灼灼目光,我脸上不禁挂出了笑:“儿臣……知错。”
母后若有所思:“其实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如今兵胜归朝,气焰滔天,正好你犯点错处,也让你父皇掂量掂量你的轻重……”说着母后顿了一下:“只是那个小优伶,倒是有勇有谋,居然敢以身试险……”
“他……为何故意如此,这于他又有何益?”我不解。
母后讥诮一笑:“盈儿,你大风大浪还是见得少了……今日,也算给你上一课。此事,待你父皇召你之时,便可见分晓。你只一口咬定,自己全无非分之举即可。”
我在母后身边端坐,心中渐安静,反观此事,胸中平复。
母后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缓声出言,似乎要说尽她心中的纵横,又似乎在安定我的心神:“《周易》上说,崇高莫大于富贵,圣人之宝曰位。你身居太子高位,天下的有才之士都会投奔于你的门下辅佐你。如今,团结你父皇的旧部,方是最重。他们有的已生反叛之心,若是你能将他们聚合为一,为国所用,你父皇必喜。”
“你看你丛燕地回后,向你父皇为他们请功讨赏,听闻各将校连升两级,你舅舅御林军中的精锐,更是又多封赏,你如此行事,便有帝王之风,母后心中甚慰……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道。
母后深深看进我的眼:“你去拜访留侯问国策,不是不可,但母后想劝你,频繁拜访隐士,却是不宜。”
我心下微动:“为何?”
“之前,你是身居高位的太子;如今,你亦是披挂上阵的将军。前几日,还有人想上表给你父皇为你请功,说要封你为太尉王,此事被你舅舅吕释之压了下来。臧荼一战,从此天下多少人盼着因你而富贵,你可曾想过?但若你频繁拜访布衣草庐之辈,将士们就懈怠了;你尊崇学者隐士,官吏们就懈怠了;官吏和将士的懈怠,才是你真正的危急。今日那个优伶弄出来的一点小事,只是眼前而已,却不是万世之危。”
我心下有些微微的了然,正要再问什么,却见有人影隐约伏趴在帘外:“秉皇后娘娘,皇上召太子往长乐宫。”
母后微微虚了眼,将我拉进,低声道:“若是事危,你可自用剑杀优伶,怒叱他挑拨父子,祸国殃民,以向你父皇表明心志。”
我颔首:“儿臣明白。”
跟着那名宦者走进了父皇的长乐宫,父皇似乎下朝不久;他正站在殿中,一位美貌的宫娥正跪在他的脚下,为他解开腰身上金纹玄龙的腰带。籍孺凄凄弱弱地跪在父皇面前,以袖掩面地垂泪。
父皇见我来了,挥着袍袖赶走了服侍他的宫娥,敞着衣襟向我走来,我撩起袍子跪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挑眉问道:“朕听说你在御花园里调戏朕妃?”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我心下忐忑,便先伏地一拜道:“还望父皇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儿臣立身行正,天理可昭。”
我话音刚落,却见籍孺絮絮地哭了起来,他一边拭泪,一边娇声向父皇道:“戚夫人都看见了,皇上,您要为籍孺做主……”
我装作一脸震惊地望着籍儒,父皇疾步迈到了我的身前,一脚踢在了我的胸口,我猝不及防下,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却也仅仅是歪了歪。父皇这一脚……不重啊……
我伸手抚上胸口,忐忑地抬眼,却见父皇一脸嗤笑地望着我,他指着我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送你老子的人送便送了,怎么还念念不忘?真是小家子气!”
“儿臣……”
我还没开口,父皇便激掌三声,从两侧鱼贯而入十男十女,相貌姣好,只见他们一个个敞胸低领的地跪在了我的面前。一片莺莺燕燕,人人豔妆华服,眼前如一团花锦簇般灿然。
我一脸不解地望向父皇,父皇一手搂了垂泪的籍孺,坐在最高的龙塌上,指着我皱眉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没见过美人么?愣着什么,朕赏你的,快领回去罢。”
周围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只见那二十个美人们正丝毫不掩饰地打量我,明眸皓齿,掩嘴而笑。
我脸上讪讪,嘴上只是道:“这……这多谢父皇了……”
父皇却没有理会我说的话,而是抬起了怀中籍孺的下巴,问道:“如何,朕已经帮你踢了他一脚出气,美人可满意?”
却见籍孺水蛇般地缠上父皇,咬着嘴唇破涕而笑,在父皇的怀中羞涩道:“恩。”
父皇似乎这才意识到我还在这儿潜形匿迹地跪着呢,不耐地挥手:“去,都领回去。”
我躬身:“诺。”
转身走出长乐宫的大殿,身后都是笑语嫣然的美人们,见我回首望他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偷着打量我。
我真他妈想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心下不禁佩服父皇的明见,也感叹他行事的无常。
我还不傻,也总算明白了,父皇之心意,还有籍孺的心计。
原来……原来今日晨间的事一出,父皇本就宠爱籍孺,却碍于他是我进贡之物,心存芥蒂。
如今籍孺却向他告发我,此罪可大可小,父皇心中如明镜,如此一遭下来,他对我的戒心小了些,对籍孺也放心了些。从此父皇对籍孺的喜欢,又可以剔掉些杂质,多些情趣了。
而籍孺也能再上一步,从此摆脱了太子贡品的阴影。
至于籍儒的真假,我的作态,父皇也只是对待一个玩物罢了,并无真正在意。
籍儒这一招,极险,却极有用,全建立在他对父皇心思的正确忖度和对父皇底线的正确预估上,我心下不禁佩服他的胆识心机。
《左传》中说得好,乱代,谗胜直,宫廷的修罗场中,谗邪之人,聊胜忠直。
父皇如此,我如此,刘建如此,籍孺如此,韩信如此,母后如此,戚夫人如此……
天下又有谁,进了这权利的大网,不是如此。
身后跟着莺莺燕燕,回程时不少宦者驻足窥视,我旁若无人般将他们全部引入未央宫,交予母后管辖。我也将长乐宫中之事,言于母后,母后微笑:“福祸相依,你如此以小节自污,也无妨。”
我微微颔首,母后眉眼弯弯看着我:“你真是福星,每遇小折,总能柳暗花明。”
我笑问道:“莫不是又有什么喜事?”
母后将一柄竹简放在我的面前:“项羽降将,颍川侯利畿,见燕王臧荼枭首,便心思不定,如今尽起颍川之兵,反了。”
我挑眉,母后续道:“不如你向你父皇请兵讨贼罢。颍川小地,指日可破。”
我笑了,道:“儿臣这就去向父皇请军破敌。”
母后拉住了我的手:“你舅舅昨日进宫时言于我,此仗唯一的变数,便是楚国。颍川离楚地最近,你若是要伐颍川,还得先安抚楚王才是。楚地皆是楚王旧部,若是你引兵而东,楚王旧部趁机而反……此事上,你尚需安抚楚王。”
我微微颔首,郑重道:“儿臣这就去拜访楚王太傅。”
走出未央宫时,午间的烈日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风水轮流,转得是如此之快。
竟不想……我和楚王……蓦地又牵上一缕线。
张良言于我,道是需用奇才,练奇兵。
母后言于我,道是该笼络父皇的旧部,以匡贺天下。
这两件事,都乃计长远,需缓缓图之……
而我又要练死士,寻异人……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至。
身后跟着宦者,正准备沿着脚下的青石板向宫门走去,眼前却忽然蹦出了一个小身影,他穿着精致,富贵的料子在宫中尚罕见,他拉着我的手:“父皇问我时,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一怔,才意识到他说的到底是何事。
他讨好地看着我,眼睛漂亮纯净得惊人,我蹲下来摸摸他粉嫩的小脸,欣慰地微笑:“如意弟弟……”
他咬着嘴唇打量我:“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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