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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南城 作者:秋既白-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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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将它取了下来握在掌心。这是他父母临终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曾经想过永远也不会将它从自己身上摘下来,但是现在他快要饿死了,他觉得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要是那个摊主实在不愿意送自己一个馒头,就……拿这个跟他换吧。
他这样想着,便将玉佩攥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个摊位旁边,那摊主便一下子回过身,像是察觉到有人从背后靠近。
他被摊主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然而那摊主却没有放过他,一见到身后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便立马眉头一竖,大声的骂道:“哎呦你个小兔崽子!偷偷摸摸的过来干什么?!想偷我的馒头?!”
听到摊主这么骂,他又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慌,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拼命的摇头,握着玉佩的双手在背后局促的扭着。
那摊主见他背着手的动作,眉头一皱,疑心道:“你……你的手背着做什么?!你不会已经偷了我的东西吧?”摊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立刻大声道:“你给我把手伸出来!我看看!狗日的小兔崽子,你要敢偷东西,我不弄死你!”
他拼命的摇头,拼命的往后退。他感觉到了危险,面前的这个摊主跟他想象得根本不一样,也许他今天不但要不到吃的,反而可能会被这个人给打死。
他不停地往后退,甚至退到了外面的街道上,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想着应该怎么逃跑的时候,他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迅疾的马蹄声,飞快地朝着他的方向奔了过来!
、Chapter 6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拎着后脖颈在空中转了一圈,猛地落到了一个人身前!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就在方才的一刹那,自己竟被人从地上提起来直接放到了马鞍上,提起他的那人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地勒着缰绳,马被勒得扬起了前蹄,连连叫唤了好几声,这才停了下来。
他惊魂未定,喘着气回头去看身后那人,随着他的视线变化,梦中的林珩也见到了身后那人的模样。
只看了一眼,林珩就瞪大了眼睛。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身后的这个人,竟然会是他!
见到这个人的瞬间,林珩眼前的梦境忽然便分崩离析,像是一面镜子瞬间被巨大的力量击碎,散落一地。
破碎的梦境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不断地在林珩的眼前飞舞、萦绕,林珩茫然四顾,却发现在这些色彩斑斓的光点之中,竟然如同无数个微小的电视一般在播放着不同的场景!
他的目光依次从这些场景中掠过,每一个景象都仿佛扎在脑海深处的一根金针,死死的禁锢住了他灵魂深处的那一部分回忆。
他感到剧烈的头痛,即使是在梦中,这一股疼痛也让他觉得无法忍受。他痛得弯下了腰,抱住自己的脑袋,剧烈而汹涌的情感在他的体内肆虐,他努力长大嘴,想要喊出声来释放这股情绪,可是他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就在他感觉到所有的疼痛以及情感都已经达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忽然,这一切竟毫无征兆地、像潮水一样的退去了。
他茫然地站起来,脑海中空洞洞的一片,就好像之前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慢慢地,他的知觉一点点的恢复,思绪也渐渐回拢,随后,一个场景忽然跳入了他的脑海中,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场景,跟之前他梦到的应该是同一个时期发生的事。他沉默地、就像观看电影一眼在脑海中将它们重温了一遍,紧接着,又是一个场景跳了出来……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上演,它们并不是连贯的,有些甚至前后顺序被打乱,但他却奇迹般的都明白了它们所蕴涵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沉浸了多久,在这些片段的场景记忆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那是一段……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描述的过去。
他在梦境里沉浮,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接二连三的呼唤他,这种感觉像是一双手努力地要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
他猛地清醒过来,努力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间白色的病房内。
林珩盯着天花板茫然地眨了眨眼,脑子里回旋的画面还停留在过去的场景中,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坐在他旁边的人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林珩动了动脖子,发现有些酸疼,转过头去看那人,发现竟然是杨阳,他问道:“怎么回事?”
杨阳叹气:“不知道,南哥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林珩慢慢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脑子里瞬间清醒了不少,他道:“桂琪呢?凶手抓住了吗?”
“呃,南哥到刘毅家的时候,凶手正好分尸完毕,从窗户里跳出去,南哥跟着追下去,结果追了一阵子那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就消失不见,之后南哥沿着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就回头来找你。”杨阳以为林珩是在问之前他们追查的凶手的情况,便老老实实的解释了一遍。林珩听完却摇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杀害桂琪的凶手抓到了吗?”
“啊?”杨阳一呆。
林珩急道:“难道你们还没去查?”
“不、不是,”杨阳满脸不解:“桂琪什么时候死了?”
林珩一愣:“她……没死?”
“当然没死啊!她只是被打晕了扔在隔壁的病房,你怎么会以为她死了?”杨阳问。
林珩张大嘴,虽然桂琪没死的消息让他一阵欣喜,但他仍然不解:“可是,我明明……”
“明明什么?”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南郁城走了进来,他先看了杨阳一眼。杨阳连忙自觉的退了出去。
南郁城走到林珩床边,替他把枕头抬高,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又道:“你怎么会以为桂琪死了?”
林珩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事实上,从南郁城踏入病房起,林珩的脑子里就瞬间塞满了方才被他强行压下的梦境,梦境里的回忆实在是太真实了,让他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怔怔地看着南郁城,眼眶渐渐地红了。
南郁城有些惊讶又觉得好笑,凑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不会是被吓的吧?”
林珩摇头,却不说话,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那些情感就会汹涌而上,彻底地击溃他仅剩的理智。
他深呼吸了几次,眼泪却仍然不断地从眼眶中落下来。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这样流泪,他却顾不上觉得尴尬和狼狈,只是直直地看着南郁城,像是要把这个人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南郁城先是诧异,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沉了下去。
他坐到林珩的床边,把人搂进怀里轻轻的抱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抚性的轻轻拍着林珩的背。
林珩渐渐地平静下来,但他却仍然不想动。他把脑袋埋到南郁城的脖颈,微微磨蹭了一下。他闻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这种气息让他觉得他在梦境里经历的那些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有些尴尬。
他看着南郁城盯着自己,眼神中有些沉重,他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当初在老家的时候,你中了巫药神志不清,抱着我叫了一个名字。”林珩顿了顿,一字一字道:“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南郁城一怔,他显然没有想到林珩会问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林珩的眼睛,目光中闪过许多林珩无法读懂的情绪。过了很久,他缓缓地回过头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林珩心中一痛,面上却笑了笑:“是吗?”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道:“桂琪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晕过去了。”南郁城解释了一下,又问道:“你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珩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仔细地复述了一遍。南郁城听完后问道:“你确定你当时摸到的人是桂琪吗?”
林珩摇了摇头:“我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能够感觉出来是个女人,又躺在桂琪的病床上,我自然而然的就认为那是桂琪。”说完,林珩又问:“萧婷怎么样了?我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她。”
“她失踪了。”南郁城沉声道。
“那……”林珩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我当时摸到的确实是个死人,那会不会是——”他的话没说完,南郁城便摇头道:“不会。”
林珩讶道:“为什么?”
“因为当天晚上死的另有其人。”南郁城脸色很难看,道:“死的是一个值班的小护士,被人捏碎了心脏,当场死亡。”
“捏、捏碎心脏?!”林珩惊讶得瞪大眼:“这要怎么才能做到?”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消失已久的那个挖心凶手,连忙又问:“这个会不会跟之前挖心的凶手有关?”
南郁城不置可否,只是道:“那个护士被发现的时候,是在隔壁的病房里,跟桂琪放在一起,而当时在桂琪病房床上躺着的人……是你。”他看着林珩,眼神有些复杂:“如果你之前所说,你当时在桂琪的病床上摸到一具尸体,那说明凶手应该是在你昏迷之后,刻意把护士的尸体先转移出去,然后再将你放上去的。”
“我不知道凶手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从他对待尸体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来看,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你。”说到这里,南郁城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林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顺着他的思路推测下去:“那你的意思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刻意引诱我踩进去的圈套?而那个护士……那个护士应该只是正好妨碍了凶手的行动,所以被杀的?”
南郁城点点头,刚要开口,林珩猛然想起自己当晚失去知觉前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连忙打断他:“等等,我记得我昏迷之前还见到了陈赫!”
“陈赫?”
“对!就是那个医生!你还记得吗?我在楼下的公示栏上看见的,大堂里的护士告诉我那个医生刚来这家医院没几天。”林珩快速道:“我在桂琪病房里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对我做口型,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十分诡异,所以才刻意想去查查他的来历——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不一定。”南郁城道:“他如果是凶手,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引起你的怀疑。他当时那样做,一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南郁城想了想,道:“这样,你先休息,我让杨阳进来守着你。我去问问那个医生的情况。”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走,刚站起来,林珩便一把拉住他:“等下,桂琪呢?她没事吧?”
“她还在昏迷,应该是惊吓过度,一直在发高烧。”南郁城顿了一下,又道:“她就在隔壁的房间,你如果担心的话,一会儿可以去看看她。”
、Chapter 7
林珩并没有去看桂琪。事实上,虽然这次的案件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但此时他脑子里充斥的最多的东西,却跟案情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在想之前的那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度过了相当于一生的时间,这让他醒来之后仍然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有一瞬间他甚至于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直到他见到了南郁城,那颗飘忽不定的心才渐渐地落回了原地。
虽然他不知道梦境中所发生的事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与如今的生活连接起来的,但他仍然选择去相信,自己在梦里所见到的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不仅是源于一种感觉,更重要的是,在梦中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他根本不会想到、也无法想到的一些事。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在脑海中潜意识地捏造一些场景,所有的梦境都是源于人内心深处的渴望或是记忆,梦是现实的折射,它是有迹可循的。而在之前的那个梦中,许多事情在林珩的现实生活中根本无法寻找到蓝本,它是凭空出现的,因此,它的存在也就必然折射了某些尚未被林珩发掘过的记忆。
难道是上辈子的事?林珩忍不住这样想。
这倒是有可能。
接触的怪力乱神事件多了,林珩想问题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往这个方向上靠。人死后既然灵魂不灭,会产生怨灵,那自然也就会有轮回。也许自己梦见的那些场景,正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契机而重新想了起来?
想到这里,林珩便想起之前自己试探南郁城的那个问题。
林珩清楚的记得,在老家南郁城神志不清时曾抱着自己叫过一个名字,而这件事南郁城醒来后却全无印象,那个名字更像是他当时无意识中喊出来的。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难道他也曾经梦见过关于前世的那些回忆?
并且,刚才林珩试探的时候,刻意在问题里设下了一个圈套,而南郁城大概是因为措手不及,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只草草的回答了一句,这反而让林珩越发的怀疑起来。
林珩当时问题的原话是:“当初在老家的时候,你中了巫药神志不清,抱着我叫了一个名字。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而南郁城迟疑了一会儿,则回答道:“我不记得了。”
这里南郁城的回答就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当初在老家的时候,因为两人是躲在二叔的房中观察,因此不敢过多的交流。南郁城从巫药中清醒后,林珩并没有来得及向他解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只是简短的交代了一下南郁城因为中巫药而神志不清,之后林珩的注意便被二叔与姑母二者怀有私情的事情吸引了过去,也忘记了跟南郁城再交流。
后面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再加上与南郁城的感情越发暧昧,直到最后彻底确定关系,这中间林珩也一直没有向南郁城说明当天晚上情况的机会。因此如果当天夜里南郁城中招之后,果然如同他后来所反映的,并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那么在南郁城的脑海中,是不会有“叫了某个人的名字”这样一个印象的。
既然没有这个印象,那么在今天林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以南郁城的性格,他绝不会先回答“不记得了”,而是会首先反问林珩,他所提到的这个人是谁?
可是他没有问。
因此林珩只能假设,在南郁城的心中其实是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的。并且,在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南郁城应该也可以意识到,林珩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没有向林珩求证,是否林珩已经知道了那些记忆,也没有解释自己口中叫出的那个人与他是什么关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十分悲凉而茫然的表情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林珩的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林珩清楚的知道自己梦见的是什么。他更清楚的明白,南郁城所叫的那个“风”,其实指的是很多年以前,被南家所收留的一个小男孩。
——而这个男孩,正是林珩自己。
梦中的他有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叫做裴风珩。
南郁城因为意外从马蹄下将他救出后,在他身上发现了南家故交裴亦云的家传玉佩,随后才得知他便是这次南郁城外出特意前来寻找的裴家幼子。
两人因祸得福意外相遇,南郁城便将他带回了南家。那个年代时局混乱,并不太平,风家刚分裂成南顾两家,两边的人都尚在为了家产争夺不休,自然顾不上这些琐碎的小事,因此裴风珩被带回南家后,便一直交由南郁城来照顾。
南郁城虚长裴风珩七岁,便认了他做弟弟,每日同进同出,同塌而眠。南郁城性格冷淡,不喜与生人亲近,而裴风珩又胆小怯懦,因为骤遇剧变,父母离世,又曾在外流离,因此被南家收留后便格外感恩戴德,整日里小心翼翼,生怕招人不满被赶出南家。而对于将自己带进南家的南郁城,裴风珩更是格外感激。
他人小又有些木讷,不太会说话,只能默默地替南郁城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久而久之,南郁城便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两人间滋生了默契,慢慢地有了感情,相处时便更加不同以往了。
在林珩的梦境里,那是非常快乐的十年。
年幼的裴风珩与少年意气的南郁城宛如剑鞘与剑刃,那么恰到好处而又缺一不可。两个少年的感情在平淡的日子中日渐深刻、沉积,直到最后变成了无法分离的一个整体。
那个时候的他们并没有遭遇后来的一切,天真的认为日子可以这样平淡的继续下去,就算是两人间始终懵懂浮动的情愫也被一再按下——他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可事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们一个耳光,告诉他们:人世间更多的其实是世事无常。
裴风珩十八岁时,南郁城因为一次任务被暂时调离。
在南郁城离开后第三天,顾家对南家发起了分家后十年来的第一次袭击。
那一次的袭击发生时,南家的好手几乎都跟随南郁城外出参与任务,留守家中的人并不多,再加上袭击来得猝不及防,因此损失格外惨重。
南家在第一波袭击后果断派出人与顾家进行商谈,最后谈判得出的结果却意外的简单。
——顾家希望南家能够交出裴风珩。理由只有一个,因为裴家血脉的缘故,裴家的子孙在体质上都更偏阴性,到了裴风珩这一代更是呈现出完美的纯阴体。这一种体质对于这些年来一直不断追求成功炼制怨灵体的顾家来说,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完美宿体。
那时的裴风珩十分单纯,见到南家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变得千疮百孔,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站了出来,表示只要能够停止袭击对南家的继续袭击,自己愿意跟顾家的人走。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之后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他只是觉得不能让这个收留过自己的家族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无谓的伤害。他并不善良,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他只是想要报答从前南家在他走投无路时所给与他的一份包容——即使报答这份包容所带来的后果会使他辜负南郁城。
然而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的报答其实不过是一场笑话。所有的一切,从他进入南家的第一天起,冥冥之中就早已被算计清楚,之后他所踏出的每一步,也不过都是循着安排好的脚步,规规矩矩地走下去了而已。
后来的记忆,是一段相当灰暗的日子。
林珩并没有仔细地去看,只是匆匆的掠了过去。但即便如此,那些匆忙闪过的画面仍然在他的心中落下了不大不小的阴影。
他记得那个深暗的水牢,裴风珩满身伤痕的浸泡在一潭死水之中。他的身上爬满了细长而冰冷的水蛇。它们缠绕在他的手臂和脖颈上,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无法挣扎,只能仰面看着头顶的天空,那一方天空狭小而灰暗,宛如他不见天日的生活,他不知道还会这样继续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他在水牢里被关了整整三年,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的体制更加趋近于炼制怨灵体的要求。
在那一千多个日子里,他用他所能找到的所有的材料,在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南郁城的名字——这个名字仿佛是一盏灯,是他无限孤独的光阴里仅剩的慰藉。
在刻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记不记得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长时间的幽闭和阴冷的环境让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他只是机械地、保持着刻字的这个动作,一直不停地去描摹这个名字,试图从简短的笔画中获取某种生机……某种支撑他继续等待下去的力量。
而他,却早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了。
在等着谁来救自己吗?那个人是谁?他会来吗?
他——会——来——吗?
这些问题在无限漫长的日子里被逐渐延展,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他的心里不断的回响播放,渐渐地……它们变得微弱而渺茫,久而久之,他竟然都不记得自己曾怀有过这些期望了。
林珩的梦境并不连贯,虽然根据这些片段的内容林珩可以推出一个大致的发展轮廓,但对于某些细节,他仍然无法做出解释。
在他看到那些回忆里,裴风珩在水牢中被关闭三年后,勉强算是达到了顾家炼制的要求,被顾家从水牢中转移出去。
而那之后应该又过去了两年的时间,这一段时间中发生过什么林珩并不清楚,但他却看到了后来的结果。
——顾家的炼制并没有成功。
裴风珩的体制无限趋近于炼制怨灵体的要求,但最终却仍然不是。
他的身体太差了。
常年浸泡于水中,再加上之后两年的折磨,已经让他奄奄一息,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精神力量来存活,而这股精神力在从顾家口中得知南郁城因为试图为自己报仇而身亡的消息后彻底消失殆尽。
他死在了顾家所有人的面前,死在了即将炼制成功的最后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珩珩:郁城,我刚刚知道我的另外一个名字叫风珩(可读作:风行)。
南南:嗯,你终于想起来了。其实我也有另外一个名字。
珩珩:( ⊙ o ⊙ )什么?!
南南:暴风影音。
珩珩:……
听墙角的两人
阿澈、顾顾:……
阿澈:南郁城开什么玩笑,他叫暴风影音,我还叫土豆呢!
顾顾(面瘫脸):是吗?原来我是优酷。
路过的杨阳(脚底一滑,险些摔倒):……我才不告诉你们我的小名叫爱奇艺!
【题外话】
这一章稍微有点沉重,之后一段基调可能会有一点虐。但是虐是暂时的,HE才是最终的,相信我~
PS:最近晋江很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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