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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的拥抱(出版书) 作者:月亦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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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锦随此时还抓著徐思如的衣角,嘴角微微翘起,竟是难得有一分脆弱。
徐思如的一帮同事,互相对望几眼,最终还是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但有车的男同事毕竟不好意思将这事置之不理,便坚持把他们送到最近的饭店,而其他人也纷纷散去。
徐思如微笑著跟自己的同事道别,看向一边扶著陆锦随的男人。
他叫杨自华,正是自己这边工作的顶头上司。这人寡言,但极讲原则,也很有才能,相貌也是难得的俊朗,因此在公司里的风评一向不错。
杨自华看著想过来帮忙的徐思如,不动声色地移开身子,一个人负起陆锦随压下来的重量,便径直向饭店走去。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看到犹自呆愣踟蹰的徐思如,沉稳的嗓音响起:「思如,快跟上啊!」
徐思如反应过来,收起神思,瞥了趴在对方肩上的宿醉男人一眼,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办好手续时两人不禁放松下来,人一醉简单的事情也变得不容易了。
徐思如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轻轻地吐出口气,马上又想起什麽似的抬眼看向自己的上司,却见他已经把陆锦随放到了房间的床上,正在饶有兴味地看著她。
饶有兴味?
徐思如惊讶於看到老板这样的表情,但马上就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杨自华看到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马上又恢复平常神色,整了整衣襟,开口道:「这里都弄好了。我先走了。你要一起走吗?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回家就行。我住的地方不远,不用麻烦了,你先走就好。」
杨自华看了她一眼,也不勉强,转身潇洒离去。
打开房间的门,精心装扮过的眉目瞟到一醉不醒正趴伏在床上的男人身上。虽然陆锦随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但良好的修养使他没有像醉鬼般发起酒疯,甚而此刻还保持著他一贯优雅的姿态。
眉眼间微微蹙起,嘴角扯出一个莫名的弧度,使得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一下子生动起来。
她伸手过去仔细谨慎地描摹他的轮廓。
原来,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啊!
徐思如此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意,她褪下手上戴著的银白色手鍊,放在洗手间的台面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深夜与黎明,毕竟不只是一线之差的接近。
第三章
饭店房间的窗帘并未敞开,优雅的鹅黄泄下,遮挡了阳光,使人无法感知到时间的移动轨迹。
陆锦随醒来时,头还有些重,却还算清明,他看了几眼自己所处的地方,那似梦似幻的记忆就纷纷扬扬地开始降落到他的脑际。
那张脸……真的是她的吗?
震惊、欣喜、犹疑、矛盾……还有,还有源於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的现实已经乱成了一团,可是这张脸竟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出现,让他增添了一种不确定,以及一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此刻的陆锦随,急切需要更加繁重的工作来摆脱自己此时的纷乱。
他急急地走进洗手间,正欲洗漱,却为台面上那明晃晃的东西怔愣住。
一声惊雷在他的头顶炸开!
鲜豔欲滴的玫瑰在银白色的手鍊上盛开,妖冶,却别有一种独特的纯净美丽。
陆锦随的手略微颤抖,继而传到心脏,然後像摔破五味缸一样,各种滋味泛滥而出,却难於开口。
说不清,道不明。
久经酝酿的情愫一经喷薄,就难以自制。
他快速地整理完,抓起手鍊握进手心,便迅速消失在门後。迫切地来到柜台询问,却因为饭店登记不严而未留顾客详细资讯。
如果真的是她,那麽如果她能原谅他就还会来找他;如果不是,那就更没必要相见了。自己如今的境况,又何必再给他人徒增负担。
中午时分,秋日的太阳已经失去了炙热的温度。
他默默地离开,心里却已有了主意。
华灯初上,繁华的夜色颓靡地蔓延。
陆锦随虽然已经足够的平静以及理智,但下意识的排斥回家,他把这种强硬的自控解释为对林殊的厌弃。经过昨夜一事,自己就更不想见他了。
是啊!昨夜他是愤怒的,带著疼痛的怒。
可是陆锦随心里却自认为清如明镜,今生今世,他和林殊是没办法若无其事地相处了,更遑论会掺杂任何爱的因素。
可是,对金琉的爱,曾经是那麽清晰,可是现在……现在竟然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他曾经可以足够理解并掌控自己,可如今却竟有一种麻木的模糊,使得他一而再地要脱离自控。
外面夜色正浓,而白色宝马也开上了环山大道。
淡蓝色的欧式别墅在夜幕的笼罩下氤氲成旖旎的深蓝,变幻莫测,透著一股绝望的压抑气息。
车子一如既往驶进别墅,陆锦随在门口稍一迟疑,还是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没有了平日里温暖的晕黄灯光,迎接他的只有一片漆黑,一汪死寂。
陆锦随只安静地打开灯,他的脸上平静无波,扫视了一下客厅,接著迳自走进自己的卧室。
拿起衣物走去浴室,一切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他也不去管另一个人到底在不在这个空洞的房子里,他只做好自己。
等到一切都弄好,躺在床上的时候,陆锦随都没刻意去找林殊,似乎毫不在意林殊是否出现。
可是,在这黑暗而寂静的夜里,对方含泪带著绝望的双眼却一次次挥之不去,憔悴不堪的脸色、坚定的眼神……那些,都曾存在过。
陆锦随努力驱走那些幻象,却始终无法入眠。
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明显感觉到眼睛的不适。
洗脸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镜子里深重的熊猫眼,心里瞬间空了一下,但陆锦随终归是陆锦随,一切流程还是照旧完成。
那件事,他潜意识里就抗拒去面对。
但当他打开书房的门去拿文件时,才赫然发现地上一滩乾涸的血迹。
那些记忆疯狂的上涌,按捺了一夜的惊慌此刻毫无预警地击溃他的神经,可是他的面部仍然没有表情,刻意忽略掉内心深处复杂的感情,整理好自己的公事包,就像地上那些痕迹根本不存在。
那块如此刺眼的血迹入不了他的眼,却悄悄地钻入他的心。
不远处的另一幢山间别墅,灰色调中带了几抹赭红,散发著复古优雅的气息。
汪子牧朝门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後还是无奈地合上了房门。
那夜他赶到陆锦随家的时候,著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尽管一开始在电话里听到林殊虚弱无力的声音时已经作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昔日灵动腼腆的人毫无生气地趴躺在沁凉的地板上,身下一滩红豔豔的血,濡湿了半条裤子,在地上肆意蔓延时,眼睛一痛,险些落下泪来。
林殊几近昏迷的边缘,眼睛努力地想睁开,却只得一隙狭缝,嘴唇是失血的白,察觉到他的到来,费力地张开嘴巴,翕合间吐出字句。
直到汪子牧抱起他的身子,被他身上的凉意一震,把耳朵凑近他,仔细分辨,才听清他的低喃。
「宝宝,宝宝……他不要……可……我要……求你……」
他眼中已不见疼痛,只有满满的哀求,与眼底密布的绝望。
汪子牧心酸不已,使了劲把林殊抱起来。
林殊的手就这麽执拗地抓著他的衣襟,满眼乞求又可怜地望著他,直到汪子牧点头才含笑放下,晕了过去。
汪子牧把林殊带回自己家,他家本来就有一些检查设备和药物,他又电话请教了医院几个知名的妇产科医生,忙了半天才总算使林殊的病情稳定下来,孩子也还安安稳稳地待在他的身体里。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林殊的情绪变化太陡,母体必定影响到孩子的成长。
况且才近三个月呢。
而由此上推,陆锦随自然是整件事的根源。
他虽然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十分清楚,但看林殊眼里深切的痛楚与他受到的待遇,还是会忍不住生出很多的同情,想去帮助他。而锦随,曾经那麽温和体贴的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际遇使他变成今天这个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人呢?
他是不是该让陆锦随知道林殊怀孕生子的危险性呢?这次的检查让汪子牧发现林殊虽然身体是双性的,但他的穴口很小,而子宫壁也比正常的薄弱。
不过他也知道陆锦随恨林殊,恨到什麽程度他无法揣测,但打掉这个未成形的孩子,远比在摸索中生下他来得安全。
对待过往,他无法评判谁对谁错;但对今朝,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林殊那浓烈的无法让人忽视的爱,始终在陆锦随不屑厌恶的眼光中忘我生长。两年来他所承受的,作为外人的他实在无法想像。
看来,自己真的有必要找陆锦随谈谈。
汪子牧始终相信,要是没有感情,两个人也不可能互相折磨至此。
但暂时他还不想通知他,林殊的身体得在自己这儿好好养养才行,而且,他也想看看陆锦随会不会先打电话给自己……
连著几天,这几人就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各自进行著日常的工作生活。
陆锦随除了应酬之外,晚饭多数都以咖啡代替,但每次深夜回家,没有灯光、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心里竟无法控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不重,却不容置疑地存在著。
这几夜偶尔晚上胃疼起来,他也不必忍著了,下床点根菸,就乾脆一直在客厅里坐到天亮。可是公司的工作依旧繁重,他向来做事严谨认真,而且最近有一个合作的大专案,说不忙得焦头烂额是假的。
每天晚上都要在这个空落落的大房子里度过,他的睡眠品质开始变得很差。记得刚搬进来时,他毅然把与金琉的合照挂在客厅,他能感受到那时远处射来的目光,甚至能听到空气里压抑的喘息,然而自己却从不曾回眸搜寻那道目光。
曾经爱护过的人,却打破他的平静生活,而一条生命又猝然离去。即使如此,自己竟还是无法忍心毁灭他,那麽就把他留下,互相折磨到筋疲力尽的那一天。
这一天,汪子牧总算沉不住气了,他拿起电话,按了几个键,停下,咒骂一声,又继续按。
终於,电话通了。他隐忍数日,对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事情不能再拖,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先妥协。
「喂,子牧。」声音略带沙哑,陆锦随揉揉有些发胀的头,疲态显露出来。
「今天有空吗?出来谈点事吧。」汪子牧本来已经准备对他冷言冷语,可是听到那透著疲惫的声音之後,还是不由地放轻了语气。
「什麽事?如果是那个人的,你知道我暂时不想谈。」陆锦随坐直了身体,一只手咚咚地轻敲桌面,表情开始变得僵硬。
「陆锦随!你不要固执了!」本来放软的口气陡然变得强硬,汪子牧开始後悔自己刚才的仁慈。
每当他看到林殊温柔地抚摸肚子,但却连拿个碗都勉强。他的孕期反应有点严重,一直没胃口,却很配合地咽下食物和药物,尽管没一会儿又会吐得喘不上气来。
林殊的眼睛还是那麽清澈温和,但是汪子牧也看到过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总是望著天,背影落寞异常。
「汪子牧,请你弄清楚,我和他的婚姻有法律效力,现在是他离家出走,来去在他。」冷淡而理智地陈述著,陆锦随补充道:「还有,我希望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自己会解决……」
尽管心里一直没有去思考过未来,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立场,也就有了继续纠缠的力气。
「锦随,你何必……如果你再这样一意孤行,可能、可能,连以後这麽对他的机会都没了……」声音里带了些悲痛与叹息。「下午两点,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说完,汪子牧便挂了电话。
他是在阳台打的,趁林殊熟睡的时候,可是当他再次转身时,却看到本应在睡梦中的人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身子半倚在墙上。
现在他虽能下床活动走走,但身体还是虚软无力。林殊的脸色本来就有些病态的白净,此时却有一丝恍惚的透明。
他看著汪子牧,很安静,直到汪子牧挂断电话、惊慌失措地望著自己,才开口道:
「汪大哥,谢谢你。我今天就回去。」
汪子牧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脸坚持的林殊,刚刚对陆锦随的怒气还没消下去,又碰到林殊说要回去。
这真是乱上加乱。
暗自沉下纷乱的思绪,汪子牧上去扶住对方,手搭上他的肩膀,语气尽量放平稳。
「听我说,林殊,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回去没人照顾不行的。」原本想说回去你以为会有谁心疼吗?!可是考虑到对方的心情,还是委婉地换了一句。「你先住我这儿,他那里我是有事要和他谈。至於你,先好好地留下来养身体好吗?」
汪子牧看他的眼光充满了诚恳真挚。「而且,宝宝出世之前,也还要我照顾呢。你也应当为我想想,跑来跑去我得多累。」
知道他是怕影响自己与陆锦随的关系,也知他是不好意思长期住在这里,才抛开对那个房子的畏惧说出要回去这种话。
自从那件事之後,汪子牧并没有在林殊面前问他事情原因,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陆锦随,只道叫他安心静养。
但某次两人在看电视新闻时,主持人播报关於锦芙集团的专案合作情况时,陆锦随的影像在萤幕上闪过,林殊的动作都不自然了,接著便称身体不适,回房休息。
自此,汪子牧也知道在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这种情况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林殊低著头,看不清表情,「汪大哥,你说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了呢?」
轻浅的声音缥缈得一忽而过。
一向不愿服输、尽力争取的他,因为陆锦随那残酷的连骨肉都可放弃的拒绝而慌了阵脚,第一次那麽想找个肩膀来靠一会儿。
从小,他就是一个特殊的孩子,内心的自卑不言而喻,而父母对他的谨慎和回避,甚至後来放任他只身离家求学,这些都使他内心有一种麻木後的孤单。
他一直以来习惯隐藏心思,看到一个喜爱的人就想小心翼翼地对他好,等到哪一天他能懂自己。
而现在的状况,连孩子都因为自己而受到弃置,是……是自己……选错了吗?
心痛是什麽感觉,此时林殊的头脑彷佛处於麻痹状态。一次次的疼痛,他都视若无睹,偶尔的温柔,也只如沧海一粟,过後仍是无尽的黑暗。
其实,自己唯一卑微的愿望不就是找个可以敞开心接纳自己,愿意聆听自己的人吗?有个自己在碰壁时可以宽慰,在开心时陪著开心,在难过时会拥抱自己的人吗?
他曾经因为陆锦随对自己的温柔体贴而雀跃惊喜,半夜兴奋忐忑地无法入睡,幸福的感觉第一次来袭,所以他才会拼命去争取。
他发誓他还有好多的优点可以让他去发现,可是开头就是个致命的错误,他想让他慢慢爱上自己的时候,金琉的死却让他输得那样彻底。
当林殊腆著脸皮鼓起从不曾有过的勇气向她说明自己爱上陆锦随的时候,怎麽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不过是把他伤了,回过来再来伤自己,而那期盼过的,早已静静远去。
林殊用力甩开汪子牧抓著他的手臂,蓄积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林殊整个人都好像在恍惚中,腿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身体失去支撑之後瘫软在地上。
「他不是对我不闻不问吗?」心里猛地一颤,脸上却是迷幻的笑容,连日来都不曾笑过的人彷佛现出些喜悦的神色,「他是因为讨厌我才不出现的!并不是真的有多麽讨厌孩子!我去跟他道歉!……对,我必须去跟他道歉!
「这样,他就还会承认自己的孩子……」空著的手抚上几日来都隐痛的腹部,泪水终於决堤,簌簌而下。
他第一次这麽失态地在别人面前哭泣。
汪子牧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开,想去扶他,却看到对方眼里疯狂的绝望。
身体的疼痛外加爱人不闻不问甚至鄙夷,让他真正到了心力交瘁的边缘。
汪子牧默默地看著,等他宣泄完,却被一声压抑的呻吟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打横抱起他,让他的泪水全部躲进自己的怀里。
心里犯疼,看著那隐忍倔强的人,只能温柔而心甘情愿地屈服:「好,等你再睡一觉,我就送你去。」
手臂慢慢地把他收紧在自己的怀抱里,他从来不知道心疼会让人失去理智,会愿意甘心去成全那些无理的要求。
看来曾经他的离开,真的错失了那段最美的流光。
林殊本就因上次失血不曾好好调理过,而有些体虚气短,之前又是情绪激动,胎儿也未能让他安定些,只阵阵地痛著,原先争辩的锐气转而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林殊开始後悔自己的鲁莽,险些又危及到孩子,他垂下眼眸,心里满是自责。修长的手暗自托住後腰,开始翻滚著冒上来的酸疼让他难以忽视,稍稍鼓起的肚子已让他备尝了怀孕的艰辛。
汪子牧给他吃安胎药,又在床边坐了许久,等到那人累得再次入睡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汪子牧尽管一路疾驰冲到了那个约定的咖啡厅,但时间已超过一个小时。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到陆锦随的办公室里逮著他跟他谈。
悔恨地暗骂自己太笨,害得林殊差点又动胎气,而难得的预约很有可能要泡汤了。
情绪不豫地猛力甩上车门,还是决定碰碰运气看他在不在,或者确切地说他会不会刚巧下来喝下午茶。总之,一脸心虚的汪子牧还是决定进去一试。
谁知在他鼓起气势准备踏进去时,砰的一声,撞上了一个人,熟悉的气味隐隐传来,又变得真实可感。
汪子牧像被惊醒似地抬头,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放大的扑克脸。
陆锦随若无其事地别开头,脸孔看上去颇有些尴尬,迈开长腿准备马上离开。
等等!他难道等到了现在?
惊讶过後汪子牧马上找回神智,拽住了陆锦随,止住他要离去的态势,很想笑但脸上却仍是一本正经:「锦随,既然来了就谈完再走。」
陆锦随是被拽进去的,这不用怀疑。
两人对坐著,服务生对这里的气场敬而远之,默默地观望著两个英俊男人间的「对决」。
汪子牧端起一杯黑咖啡,这并不是他的口味,但是由於他专注地盯著陆锦随,服务生在对方点完之後问他是否也要一样时,他万恶地点了下头。
勉强啜了一小口,眼睛正视对方,他缓慢而有力地开口。
「你决定不要那孩子了?」
陆锦随回视他,眼神毫不示弱,优雅地喝了一口深黑色的液体。
「这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陆锦随无视他,继续品尝咖啡,彷佛多麽投入一般。
「你不是恨他吗?那就应该让他把孩子留下,这样你们以後也不用这麽不尴不尬处著,你再也不用勉强面对他了。」
汪子牧学著他的样子又一脸随意地放下杯子,轻晃了晃,眼神上移,与对方正闪露著危险光芒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细致入微地发现对方杯中液体的晃动。
「你什麽意思?」压低的声音有著自己都不易觉察的颤抖,但当陆锦随被自己的语气惊了一下後还不忘补充:「你是说以为他为我生了孩子离开我,我就会放过他了?」
原本还有一丝信心,现在又被陆锦随冷硬的话语打回原形,忿忿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回复到平常神色。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打掉孩子,虽然他的身体会受创,经过调理总会好的;但是如果留下来……」停顿了下,复又开口,「危险性很大。如你所愿。」
彷佛自己又占了上风,汪子牧瞟了一眼陆锦随瞬间深不可测阴沉的面容,又学著他刚才的样子补充:「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锦随。」
陆锦随回到办公室以後,强迫自己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事情。
要林殊死,他从没想过!
似乎他的潜意识里更多的是要他活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著。而这个意料未及的孩子,来得太突兀,自己对他的恨还没有了结,却凭空多出个孩子来。
两年多的相处,自己好像只把他当成发泄的对象,而忘了他身体的特殊。或者说,其实从知道他身体状况的那一刻起,他对他就只有心疼和保护欲,不曾有过歧视。
而此时此刻,有的也只有全然的恨意,原本的情感早已被浓烈的恨一并冲散。
两人在仇恨里辗转纠葛,挣得再厉害也逃不开、避不了,而陆锦随却似乎忽略了一点,林殊看他的眼里永远不曾有过怨憎,有的是令他深度厌恶的爱及自责与心疼。每当这时,他都会让自己变得格外锐利,伤得对方体无完肤。
而今天子牧给了他这个选择题。
A或B,一个给他精神打击,另一个则可能是万劫不复的肉体灭亡。
那一瞬间他是迷茫震惊的,渐而又趋於明朗。
叫来秘书,吩咐好剩下不多的事务。
约五点光景,锦芙集团的总裁陆锦随竟然破天荒地跷班了。
陆锦随在办公室里已想了个明白。
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有再去爱别人的力气了,那麽何不让林殊生下这个孩子。
他一向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个孩子也算有自己的一半骨血。留下孩子,若、若那人没了,想到这儿他的心一颤,不再深想;如若就这样结束,那麽便把孩子送到国外,到一个林殊找不到的地方成长。
陆锦随一边开著车,一边若有所思,手在衣袋里摸索著找打火机,却意外地触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那种金属的质感瞬间在脑海里浮现,而那张面孔却再也没有出现。
但他相信,如果上天注定,他们还会相遇。
如果是金琉,不管她是人是鬼,他都想重新开始,弥补她,只要她愿意,而林殊呢,也许他会把他推得远远的,绝不会让他再在自己与金琉的面前出现。
开过灰色别墅的时候,车子慢慢放停。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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