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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丛之刀 (完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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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等他抬头,木刀已经压住了他的后颈。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叫道:“好!”

长安将木刀撤回来,指着一边的木桩道:“三寸的地方,横劈前突各三百次,去吧。”
路达懊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爬起来跟青良作伴去了。

长安抬眼去看青良,只见那货双手拿着一把弯刀,憋足了力气,脸红脖子粗地正往下生砍,乃是个标准的劈柴动作,十分卖力,那小小的木桩表面宛如乱刀剁过的肉馅,一片木头渣子乱飞,周遭一丈之内没人。
长安的眼角顿时跟着抽了抽。

青良就像一块朽木,已经是个兽人了,却至今没有学会如何化兽。不是化不成,是他四条腿配合不利索,走起来尚且是个八脚鱼的步伐,跑起来能把前腿跟后腿纠缠成一团——别说四条腿,他平常两条腿走路时,紧张起来都会同手同脚。
长安对这种情况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怀疑他脑子可能是有点问题,因此带上了一点怜悯,对青良的态度也算温和了些。

幸而即使他温和,青良见到长安依然会哆嗦,所以大部分所学都是路达教的,不然长安怀疑自己首先要把这个笨出了奇的徒弟给掐死。

华沂和索莱木从远处走来,原来是阿赫萝要告辞,说是第二天一早便启程。
索莱木低声道:“走得是时候,我们这头的帐子房子都建起了大半,一旦搬出山洞,此处便算是我们的新部落了,她再不走,恐怕便是想先打一仗。”
说完,索莱木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若不是鸟人们的幼崽非得有极北的小五指叶才孵化得出,你当她能这样同你睦邻友好、善罢甘休?”

华沂笑道:“要不是这样,我能放她进来,平白卖她这人情?她是一头母狼,我也得看准了‘家里’没有她可图的东西,才好叫她入室。”
索莱木笑了一声,说道:“可不么,这里可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海,山顶上有密林,一路地势狭长绵延到山口,后面便是大平原,种什么有什么。然而若真是打起来,却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前无屏障,后无退路,你说怎么办?”

华沂嗤笑一声,男人的面部线条紧绷,看起来有些冷酷了:“屏障?这整个平原都是我的——你放心,这场寒冬过去,侥幸活着的都忙着休养生息,三五年间打不起来,三五年后,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他二人走到人群中,只见卡佐浑身痒痒了,跳上去要跟长安比划比划,两人都用了木刀,周围一帮人开始起哄架秧子。

华沂满是冷意的脸登时温和了下来,凝视了长安半晌,才心不在焉似的低声对索莱木道:“房子若是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你便画个图出来,像南方那样的,我想在这里建一座‘城’……你说得也有道理,平原旷野确实不容易管,哪怕我们将来占了再多的地方,也容易占一块丢一块,若有那样的关卡,会好办很多。”

索莱木本来打算对他提出这建议的,原本华沂自己提出来,他本该高兴一下的,可是此时睨着华沂那一脸春色的模样,索莱木简直没了开口的兴致,唯恐自己被他传染出一脸傻样。

卡佐与长安你来我往,卡佐有一身力气,把木刀挥舞得虎虎生风,间或嗷嗷乱叫一通,热闹得不行。长安的动作却都不大,若是仔细观察,他的手脚几乎是显得软绵绵的,只有刀刃递出的刹那才会突然加速,一点力气也不肯浪费。

他们在山洞中躲灾,一时无所事事,还没到啃树皮食物短缺的那段日子以前,一群穷极无聊的汉子们总是有力气无处使,因而在山洞中闲得蛋疼,便只得每天没事互相动动手,活动筋骨。与自己人试手需要点到为止,长安整个一冬天没有动过马刀。

索莱木冷眼旁观,不知是因为用了木刀的缘故,还是这两年间颠沛流离的日子叫他心境上起了变化,也没有人指导,长安便凭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悟性与灵气,使刀的路数开始慢慢变得内敛起来。
索莱木第一眼见这个少年,就觉得他是一把刀,凛冽而锐气毕露,而今,这把刀自己找到了一柄大巧若拙的木头鞘,将那一身的寒光全都收在了里面。

卡佐用了蛮力卡住了他的对手,依然不肯大意,似乎是想用长安打飞路达刀的那一招。卡佐是一条大汉,两寸多厚刀背的木刀能叫他一下就给别断了,长安自然不肯跟他掰手腕,立刻便松了手。
木刀一头失了力,被卡佐别得在空中旋转了起来。

长安突然一侧身,一只手准确无比地按在刀柄上,居高临下地一压,木刀立刻借了卡佐自己的力向他的小腹捅去,卡佐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三四步,向下格挡,胸前顿失屏障。
便是这片刻,卡佐眼前一花,手上格了个空,他心里一紧,反应过来,长安那把木刀已经自下而上抵住了他的咽喉。

围观的人们又是一阵叫好。

山溪起哄道:“卡佐,你是屡战屡败,锲而不舍啊!这要是真刀,你早给串成好几串肉串,烤都烤熟了!”
卡佐喘着粗气向他扑过去:“我先把你串成肉串!”

两人应声滚成了一团。

华沂贼眉鼠眼地冲长安招招手:“长安,来,给你个好东西。”

长安头上冒了汗,想脱一件外衣,被华沂坚定地制止了:“着凉了我揍你啊——这个拿去,绑头发的,也把你那头杂毛好好梳梳。”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条发带,红彤彤的珊瑚镶在其中,地下缀着一圈雪白雪白的毛,蹭在手上又软又蓬,煞是好看。

阿叶见了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华沂:“这可是……”
卡佐顾不上挑衅不息的山溪,猛地扑过来捂住了他女人的嘴,挤眉弄眼地叫她闭嘴。

见他如此识相,华沂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满意。

这发带不是一般的小玩意儿——兽人若是相中自己的意中人,便会送这么个东西给对方,当定情信物,大多是一条发带或者腰带,也有专门给年轻的女孩子戴的项链,上面编进自己的兽形时身上的毛——通俗地说,叫对方身上染上自己的味道,便好像公狗撒尿一样,告诉别人此人是我的地盘了。
若是对方接了,在被娶回去之前,别人若再要打他的主意,便先得找那送了腰带或者发带的主人决斗才行。

周遭众人见了,虽然对这种手段心怀鄙夷,但碍于首领淫威,除了正直的阿叶,竟是没有一个打算开口提醒长安。

华沂见长安毫无戒心地接了过去,抬手轻轻地捋过他肩膀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笑眯眯地问道:“好看么?”

长安:“好看——这是什么东西身上揪下来的毛?”
“什么东西”华沂的笑容僵了僵。

长安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无知地问道:“是狗么?”
在他的印象里,一般只有死动物才会掉毛。

索莱木悄无声息地笑倒在了地上,卡佐最机灵,知道首领的笑话看不得,直接将阿叶扛了起来,借口去看他家新建的帐篷,没影了。而原本坐在地上的人们反应也都不慢,立刻跟着三三两两地站起来,随便找个借口跑了。

华沂忽然变成了兽形,用鼻尖顶了长安一个跟头。

长安坐在地上,见到这雪白的巨兽,这才骤然醒悟道:“哦!原来是你身上的啊!”
华沂低低地“嗷呜”一声,低下头,撒娇似的,委屈地蹭了蹭长安。

便只见长安爬了起来,略显忧虑地拍了拍巨兽的大脑袋,说道:“哎哟,好好的,你怎么掉毛了?没生什么病吧?可别秃了。”

华沂终于忍无可忍,叼起他的后领,将他远远地扔出去了。

然后他化成人形,顶着一张臭脸,七窍生烟地走回来,终于有心情和索莱木商量如何规划“城”的正事了。
华沂有点不详的预感,以后要真的跟这么个东西过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他得被长安给活活气死。

春来,青草逐渐蔓上了整个山坡,细小的花开了出来,它们比人要有韧性得多,多长的冬天也没能冻死它们,如今春风吹又生了。
平原上野生的芽麦开始抽出新的枝条,不知先前躲到了哪里的小动物们也陆续冒了头。
华沂带领他的部落们从山上采集来大石头,运到大平原的那一头,由索莱木督工,开始建造起南方那样的大城墙来,仿佛是要大笔一挥,将整个肥沃的平原全都纳入囊中。


51、卷三 。。。
长安有了自己的新住处,本来是很高兴的。纵然他对衣食住行并不挑剔,也实在是受够了阴冷潮湿的山洞,人在里面住得时间长了,感觉骨头缝里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新鲜几日,便烦了个够呛——那作死的鲛人“啊啊啊”没事总是在他门口嚎丧!

大海解了冻,兽人们原想把“啊啊啊”放回大海里,省得他总在部落里混吃等死。
那“啊啊啊”虽然日渐听得懂人话,可是喉咙天生便有问题,听得再懂也说不出来,老赖在兽人的部落里也不像话。

可是他们几次三番出海的时候都带着“啊啊啊”,这鲛人却仿佛乐不思蜀了,一点也没有回到大海里的意思。

暴脾气卡佐与只做不说的陆泉两人曾经合力将“啊啊啊”扔进过水里,鲛人一到了水中,下半身便成鱼尾,鳞片亮闪闪的,配上一张唇红齿白的小白脸,确实很有些看头。
只是这漂亮的鲛人所作所为却实在像是一条涎着脸的癞皮狗——卡佐他们回航的时候,他便用长出蹼的手扒住船尾,一路摇头摆尾地又跟着回来了。

鲛人长在大海深处,从水中鱼跃而起的时候,尾上能结出彩虹。每年春天,成群的鲛人上了礁石岸,他们与鸟人正好相反,是无论男女都非常好看,个个长得高鼻梁深眼窝,皮肤雪白,仿佛大海深处的海妖。这时,他们的睡眠就会很少,夜里几乎不用合眼——他们在月色下的礁石上求偶,然后在黎明伊始的时候,便开始为自己的爱人唱起缠绵悱恻的歌。
据说春天里鲛人的歌声能轻易激起人一腔怀春情绪,美得能叫人沉迷其中。

只可惜鲛人“啊啊啊”的歌声实在是对牛弹了琴。

长安可听不出什么叫做“缠绵悱恻”。在他耳朵里,这跟大海地震他们跑到山顶的时候,鲛人一边哭一边哼哼的悼亡曲差不了多少——都是听不懂。
他虽然惯于天为盖地为席,然而却也吃不住有人天天夜里在窗根底下这样没完没了地哼唧。
用稻草堵了三天耳朵以后,长安终于忍无可忍,拿着训徒弟用的木刀,大清早地便一脚踹开门,杀气腾腾地出来把“啊啊啊”打跑了。

“啊啊啊”落荒而逃,跑到三四丈开外,不知是怎么觉得委屈了,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谓是肝肠寸断。
长安怕他吵着别人,无可奈何地给了他一脚,想让他闭嘴,可鲛人“啊啊啊”给鼻子上脸,还厚颜无耻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场景被阿芬才不到两岁的宝贝儿子小吉拉看见了,登时惊为天人,即刻习得,回家也对他阿妈使用了同样的招数,可把阿芬气了个倒仰。

卡佐见了,偷偷问索莱木道:“长安兄弟都被首领定下了,这个傻鲛人闻不到味么?”
无所不知的索莱木高深莫测地答道:“鲛人都这样,这是他们的习性。你要不明白,改天也打他一顿,打哭了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卡佐好奇心起,有一天,他真的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欺负了“啊啊啊”一次——卡佐先是挑衅一般,路过的时候平白无故地撩了鲛人后脑勺一下,“啊啊啊”不干,立刻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卡佐见他上钩,正中下怀,于是痛痛快快地跟他干了一架,按照索莱木说的,把“啊啊啊”打哭了。
卡佐打完架,神气活现地回了家,却不想惹了大祸。

打从第二天开始,“啊啊啊”便放过了长安,转而跑到他家窗根底下唱情歌了。因为这,卡佐险些被阿叶挠花了脸,当晚便被关在了外屋。
通过卡佐被索莱木坑了的故事,兽人部落的人们很快闹明白了,这鲛人敢情是天生的贱,原来打不得的,谁打赢了他,他就要不依不饶地对谁示爱。

这一招着实是绝代无双、天下无敌,很快,鲛人“啊啊啊”便成了部落中最不能惹的人物,人人都学会对他客客气气,连长安也开始绕着他走了。

为了让林子里的动物们休养生息,华沂与几个仅存的长老商议了一下,禁猎了半年,只搜罗了一些野兔、小猪的幼崽抱回来养。禁猎时间过了,每日也叫人有数地打猎。
兽人武士们闲得发慌,除了每日互相切磋,便更加在城楼上卖力气。
很快,高大的城门和城楼便有了模样,木匠与石匠们更是忙得团团转。

路达叼着一条兔腿,带着华沂过来找长安的时候,就发现他那位神奇的老师正在帮一个亚兽锯木头。路达忙三口两口把兔腿啃了个干干净净,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没来得及把肉都咽下去,便大步上去接过长安锯下来的一截木头。
……在上面留下了五个油手印。

长安拿锯子的手势很生疏,然而手艺却不错,虽然做得慢一点,但是一拉一推都认认真真,木头锯得平平整整。
华沂皱着眉在旁边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还会这个?”

“会一点。”长安点了个头,天气慢慢地回了暖,田间的野芽麦也在人们有心的料理下慢慢地结了穗,长安早不耐烦里三层外三层的兽皮,换了下来,上身便只剩下了一件小马甲,用骨头别好,露出两条胳膊,他身形本就修长,这一回更加是腰细腿长。
木匠亚兽却不敢把这腰细腿长的“同类”真当了同类看,本就诚惶诚恐,此时见首领来了,更加不敢多说什么,忙放下了手里的活,低下头。

长安却无知无觉,说着话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路达只好伸手帮他接着锯下来的木头,当着首领与外人,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
在已经长成了少年的路达心里,只有拿着刀枪的武士才是男人该做的,木匠之类始终是下等人的活,不是长安这样天生注定出人头地的人应该上手沾的。

长安是他的老师,少年兽人对强大的人天生含着一点敬畏。
而只要不惹急了他,以及不要在他耳边聒噪过头,长安总是很好说话,甚至是脾气温和的,待路达一直很好,又在逃难的时候一直没忘了这个小奴隶,因此路达对他敬畏里又有了一点依恋。

在路达的心里,长安如父如兄,又不全是如父兄——他在少年心里独一无二到即使路达长成了这样一个“天是老大我是老二”、十分桀骜不驯的少年,也依然认为长安是最厉害最有本事的。
路达认为,木工简直是玷污了长安那双拿刀的手,他不敢质疑长安干什么,于是狠狠地剜了木匠一眼,平白无故地把那老实巴交的亚兽男人吓了一哆嗦。

华沂瞧见了,没理会,他也觉得不妥——他觉着自己把这人当个宝贝,这人总把自己滚成个屁。于是按捺住心中不悦,按住长安的手,对那位战战兢兢的亚兽人点了点头,便将长安远远地拉走了。
华沂先是将长安手指缝中的木屑摘掉了,然后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这才轻声呵斥道:“闲得你不知道干什么是吧?没事和人家去锯木头,好好的大爷不当,干杂活粗活你倒是挺有眼力劲儿,你的出息呢?”

他骂,长安就由着他骂,一声不吭地听着。
等到华沂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发现自己唱的是个独角戏,后面那位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华沂回头看了他一眼,与那坦率地走神走到几百里开外的目光一对,顿时只觉得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的力气全都给抽光了,他于是伸出手掌,几乎将长安的整个后脑勺都给包在了掌中,咬牙切齿地往下用力按了一下:“不听话,叫你不听人话——唉,算了,上我那去,给你找点事干。”

华沂将长安带进了自己的新帐篷中,路达也当了小尾巴。

华沂的帐篷外面有院子,索莱木跟几个陌生的男人在那里,摊着满地用肮脏的兽皮裹起来的兵器,长刀短刀双刃剑,弯刀长枪小匕首,一应俱全。
那为首的陌生男人风尘仆仆,脸上沟壑丛生,小眼睛倒三角脸,面相上有些猥琐,同人说话表情动作带着明显的谄媚,然而眼睛却亮得惊人。

行商同亡客一样是古老的职业,这些人没家没业,当中很多人甚至是终身不娶,走南闯北,什么都卖。
真正的老行商狡猾极了,人脉多得叫人无法想象,哪怕姿态放得再低,也没有人真的敢小看他们——大地解冻不到数月,这些厉害的行商已经再一次抓住了商机,开始在大陆上活跃了起来。

长安一看到地上的东西,眼睛一下就亮了。

老行商察言观色,并不因为这是个亚兽便看低他,殷切地说道:“怎么,小哥也看得出我的东西好?哎呀,头一两年不太平啊,南边的海底硬是给挤出了一座高山来,死人无数,要不然这些东西怎么能卖这么便宜呢?”

长安弯下腰,拿起一把弯刀,仔细摩挲了一下刀刃,点头道:“是好。”
老行商眉开眼笑:“小哥识货嘛!今年第一回买卖,要是开门红了,我可不是小气的人,保证送你们一些好‘东西’。”


52、卷三 。。。
老行商在部落里停留了三个多月,一直赖到野芽麦成熟,踩心满意足地带走了无数的珊瑚、宝珠、鱼干以及最珍贵的一批芽麦种子。
给部落留下了一整个院子的兵器和奴隶,以及一份珍贵的赠品。

所谓赠品,乃是一张地图。
老行商不怕死得很,将他走过的地方绘制成了一张图,画在皮子上,铺开横竖足有一丈多长,山川河流全都清清楚楚,没有一处落下,连哪里见过什么人,多大的部落全都给标得清晰明了。

老行商狡猾,一眼瞧见那林立而起的城墙与城楼,就知道此地主人野心不小。
华沂大手一挥,便将密林高山峡谷与平原全都划入了自己的领地,身后临着大海,更是物产丰富,老行商瞄上了这个大主顾,打算要和他来个长期的合作关系,也不小气,上手便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此外,随着地图,他还送了两个舞娘给华沂。
大陆上卖女奴的很多,卖舞娘的却很少。
舞娘们大多是无父无母,或者奴隶出身,很小的时候便被人转手卖给行商的小女奴,行商从这些小女奴里挑选长得最拔尖的,精心教养长大,能长成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她们和部落中整日操持家里,干活干得灰头土脸的粗壮女人是不一样的。
甚至和首领长老家的贵妇与小姐也是不一样的。

舞娘从小便学着如何取悦别人,可谓是面如春花,柔若无骨,从头发丝里往外冒香气。在以往时候,是有价无市的尤物,只有最富足的部落首领才能养上一个,平时连外人也不让见的。
这老行商也不知是怎么弄的,人人都在逃命的时候,他竟然还养着这样两个人,并且养得花枝招展,水水灵灵。

只是如今大陆上百废待兴,会在这时候出大价钱买女人的色令智昏的货色,大约是活不到此刻的,老行商心里明白,因此果断割肉,干脆用这两个“宝贝”做了人情。

谁知老行商此举纯属画蛇添足,这两个“宝贝”叫华沂脸黑了整整一个月——他始终认为长安盯着人家看得魂都没了。

难得见到这样美貌的人,长安多看两眼也是自然,他其实无辜得很,又没有想怎样,只是好奇加欣赏地打量了一番,那华沂便简直魔障一样,十分不可理喻起来。
只要被他逮住,长安耳根就不要想清静下来。

无论开始说什么,三两句以内都能被华沂拐弯抹角地串回到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还年轻,不要沉迷声色,那些舞娘有什么?都不过是一张皮,看着美丽迷眼,却不是好东西,要拉着男人掉进深渊里的……”
诸如这样的话大同小异,到了华沂嘴里,他能用一百种说法表达同一个意思。
长安最开始在那密林里见华沂带着神草坑蒙拐骗的时候,便知道他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然而至今,他才算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巧舌如簧。

长安不胜其烦,所幸兽人武士们有了一批新的兵刃,长安也便有了新的任务,每日在新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带着这些个个都比他高大上一圈的兽人们训练。
他为了躲开华沂,每日天不亮便先带人围着又高又宽阔的城墙与城楼巡逻一圈,城墙尚未建成,纵然他们脚程快,这一大圈下来,也要快中午的时候才能回来,下午便是训练时间,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武场,长安便不会走,总是要陪到最后。
等天黑下来,他再绕开华沂,连家也不回了,带着路达随便找一家女主人做饭好吃的地方蹭饭。

然而尽管如此,华沂还是奇迹一般地隔三差五地便能逮着他,着实唠叨一番。

开始几次三番地将长安说急了,要发火,华沂便用一副欲言又止、苦大仇深、伤心担忧的模样看着他,看得长安一腔急火只能往心里憋,实在惹他不起。

长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人唠叨,华沂抓住他的软肋,简直如釜底抽薪一般,直把长安说得面有菜色,恨不得见个女人都绕着走,连医师阿叶给他例行熬药,顺带检查他的身体,长安都戒备十足地距离她三尺远,完事以后立刻鬼鬼祟祟地往周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华沂,这才松口气,匆匆忙忙地对阿叶笑了一下,做贼似的跑了。

这一招阴损之至,索莱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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