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猫蛊手记 作者:微笑的猫[实体书精校版]-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钱大胡子说:“我的向导,他们去月牙泉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向导?”
“哎,半路上遇见的本地人嘛,也是少数民族,两个人从来没有出过新疆,但普通话倒说得蛮好。”大胡子眼睛瞪大,笑起来,“好了!回来了!”
他跑出去高声招呼:“喂——!朋友——!朋友——!”
野地里有人答话:“哎!来了!”
夏明若一听那声音,立刻从被窝里钻出来,站到大胡子身后。
正睡着的楚海洋被他一脚踏在肚皮上,惨叫着醒了:“别信,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夏明若回头说:“嘘——”
“好朋友!”大胡子豪迈地笑,“快来!喝一口酒!”
那两人渐渐走近,渐渐走近,走到不能再近,就在面前了,夏明若慢慢从大胡子背后露出脸来。那两人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定格,接着转身逃去。夏明若举起猎枪,咔嚓一声上了膛,奋起直追。
逃在前头那人边跑边喊:“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
“呵呵呵呵!好嘛!”夏明若咬着牙,“我叫你少数民族!我叫你没出过新疆!我叫你会说普通话!”
那两人终于齐齐号叫:“楚海洋——!海洋救命——!”
楚海洋从屋里冲出来把夏明若一把拉住:“好了,别闹了!”
夏明若又怒又笑:“他妈的骗子!”
大叔远远狡辩:“谁谁谁骗你啦?我本是陇西布衣,只可惜命运多舛,所以人海漂航啊!”
夏明若又把枪举起来。
楚海洋把他拖走,塞回被窝,一屁股坐上去压着,然后对屋外喊:“好了!进来吧!”
大叔心有余悸闪进来:“这小子,狠毒啊。”
楚海洋笑着问:“长见识了吧?”
大叔点头,凑过来在夏明若头上狠狠敲一记:“还你的!”
豹子也不甘落后,卷起袖子报仇,夏明若吃痛,蒙着头假哭起来。
大胡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海洋?我的朋友们,怎么了?”
楚海洋摆手大笑说:“没事儿,遇见亲人了。老师,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舅舅,以后一路上有他,可就热闹了。”
※※※
提到西域,提到丝绸之路,就不得不提到张骞。
张骞曾两次出使,一次在汉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一次在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史记上评价其为“凿空”,即前无古人,开辟之举。后来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第一次使用“丝绸之路”这个概念时,便将张骞通西域作为这条东西方交流要道的开端。
当然张骞走得还是很辛苦的,中途曾被匈奴关了十几年。
学界一般认为地理上的丝绸之路是从长安始,抵罗马终,为了好理解,我们用王国栋的名作《我是一匹骆驼》来说明:
〖长安烟一般轻盈的宫廷缪斯啊/你把我变成一匹孤独的骆驼,
面朝着荒漠/和/慈悲的佛。
边关的箭啊……/射向我/射向我/射裂了我!
我的魂在沙漠北面/我的魄在沙漠南面。
何时才能见到你啊/缪斯?
难道只有越过高原/抵达爱琴海边?
……〗
这首在《人民警察报》的“小星星”文学副刊发表(稿费两元三角)的划时代的伟大诗作,很好地解说了丝绸之路的南北两条路线问题。
北线,从长安开始,经河西走廊到敦煌,过玉门关,穿过沙漠到哈密,沿着塔克拉玛干北面的绿洲城市吐鲁番(高昌)、焉耆、库车、阿克苏等,然后到喀什。
南线,从玉门关出来,沿着大漠南边的绿洲经米兰、尼雅、克里雅、和田(于阗)等到喀什。
会合后继续向西,翻过帕米尔高原(葱岭),穿过哈萨克斯坦、阿富汗、伊朗、伊拉克,最后达到地中海沿岸——很遗憾不是爱琴海,借以此哀悼国栋死去的爱情——的罗马(大秦)。
其实原来还有一条中路,并且是中路最早,张骞第一次出使取道天山南麓,走的就是中路。中路先到罗布泊,再沿着涸海北岸到楼兰,然后再北上到喀什,不过因为楼兰的废弃,中路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这次的科学考察,走得就是中路。
科考队有十五个人,其中两个是向导;带了二十七峰骆驼,几乎一半用来背仪器和给养;一台大功率电台,这是联系外界的新式武器。可就算这样,过戈壁滩还是在拿命赌博,历年来因为科考牺牲在沙漠里的也是大有人在。
茫茫戈壁,空中没有一只飞鸟,地下不见一点儿绿色。
当年汉武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讨伐大宛,过罗布泊时损失惨重,到了大宛后惨败而归,抵达敦煌时十个人里只剩了一个。但当时罗布泊还是有水的,如今连水都没有了,凶险程度更胜以前。
加上正值寒冬,一到晚上滴水成冰,也就是中午时候稍微好些。当然也没有路,没有驼队蹄印,向导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地形学才能,带领着考察队沿着胡杨枯枝和死去的兽骨缓慢前行。
大部分时间赶路都在晚上,白天风沙大,有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太阳虽然没什么热量,可晃得让人发昏。而且据向导说,晚上更容易认路,除了有星象可看,沙漠里的月光明亮,甚至可以照着读书写字。最主要的是钱大胡子是夜行生物,天天鼓吹着运动产生热量,可以避免冻死。
如此走了几天,豹子后悔了,一边吃干粮一边抱怨。
夏明若在脸上蒙了块纱布,躺在帐篷里对他说:“轻松的方法也有,你现在往外走,不出三天,就能永登西方极乐。”
豹子骂他:“去你的。”
夏明若撩起面纱冲他笑,豹子立刻丢了干粮扑到他面前,磕头哀求说:“别信哥哥,求求你现在收拾我吧,别等以后了。以后沙海茫茫,保不定哪天就被你整死。”
夏明若宽宏大量地说:“知错就好,注意吸取教训。”
豹子说:“那是那是。哥哥您歇着,我先退下了。”
夏明若说:“等等我,我去找海洋。”
大叔正巧这时钻进帐篷:“还躺着呢,快起来,我要收帐篷了。”
夏明若望望他背后:“海洋没跟你在一块儿?”
“海洋在喂骆驼。”大叔坐下来喝口水。
夏明若跑出去,老远就听到有人嗷嗷喊,钱大胡子正抱着一头躺倒的老骆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夏明若眨巴眨巴眼睛,裹紧军大衣,走到楚海洋身边,问:“又怎么了?”
楚海洋说:“随他去,哭完了就好了,还不是一峰骆驼病了,我们要扔,他不肯呗。”
豹子也过来看热闹:“非扔不可啊?”
夏明若点头说:“有时候就得这样,留下来派不上用场还得浪费草料,别的骆驼也会受影响。”
钱大胡子是多重感情的人,当然不愿意,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谁劝都不听。过会儿大叔从帐篷里出来,贴耳说了两句,他立刻答应了:“扔就扔吧。”
夏明若喃喃:“什么呀……”
他跑去质问大叔:“你用什么妖法把我们钱大胡子给迷惑了?”
大叔说:“美貌呗。”
夏明若咔嚓一声又把枪上了膛,大叔竖起兰花指向楚海洋方向逃窜,边逃边指责:“坏孩子!你讨厌!”
楚海洋笑着把草料袋扔给他:“活该。”
大叔接过来继续喂骆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月光照在崎岖不平的戈壁上,他给那头病倒的老骆驼多喂了些水,拍拍它的背,让它走。据说年老的骆驼和马一样,也能认得路。
“走吧,”他说,“回家去。”
老骆驼仿佛听懂了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钱大胡子看见了,便牵着缰绳送了一程。
而后考察队拔营前行,驼铃声声,翻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其间夏明若一直在叫唤屁股疼腿疼,说自己看到骆驼鞍就想哭,最后发明了一种横向趴骑法,据说这个姿势比较潇洒,以前人家打死了狼啊、野狗啊、野猪啊,都这么挂着。
但两三小时后,驼队便停下了。
因为月亮下去了,而前方有一大片雅丹地貌,黑暗中通过很容易迷路,说不定会在这由狂风和水流造成的土堆迷宫中打转直到天明。
于是再次搭起帐篷休息,收拾停顿,夏明若抱着老黄钻进睡袋。
大叔羡慕地直咂嘴巴:“抱猫啊,真暖和,我脚指头都快冻掉了,怎么就没个猫陪我睡呢?”
豹子立刻献殷勤说:“师父,我陪你睡。”
大叔说:“滚。”
“……”(宇文豹面壁)
楚海洋嘿嘿笑,喊道:“老黄。”
老黄从夏明若的睡袋里抬起头来,黑暗里就看到两只眼睛,一黄一绿,小灯泡似的。
夏明若说:“老黄你去陪舅舅睡,舅舅冷。”
老黄迟疑着,大叔一挺身坐起来:“还等什么?快来呀!”
老黄喵呜一声钻进他的睡袋。
豹子终于崩溃了,他扑到大叔跟前问:“师父,我和猫你选哪个?”
他师父说:“猫。”
“我和骆驼你选哪个?”
“骆驼。”
“嗷嗷!那我和哈密瓜呢?”
“当然是哈密瓜,”他师父呵斥,“快给我睡觉!再啰唆小心我劈了你!”
豹子哭着说:“呜呜……我还不如死了好。”一会儿不死心又问,“那我和沙枣呢?”
他继续喋喋不休,纠缠不止,其他人堵起耳朵努力睡着了。
明天,后天……
过了这片雅丹群,楼兰就不远了。
※※※
早上起来温度是零下十四摄氏度,队员们一个个自顾自哆嗦着小身子,唯有钱大胡子老实,喊冷。他的拇指早年被冻坏了,气温一低就不能弯曲。
冷归冷,钱大汉他压根儿不在乎,从睁开眼睛起就活蹦乱跳地唱歌,说看中了一个姑娘,美得像天上的月亮,迎娶姑娘他带了五十头羊,结果娶了姑娘的娘……唱完了每日一歌,他宣布纪律:今天依然不许洗脸,不许刮胡子,不许刷牙,厨子做饭之外也不许洗手,谁要是受了伤,那就舔舔。
于是大家都很羡慕老黄:猫洗脸它不用水啊。
整理好后吃早餐,几十年不变的羊肉拌饭。
天气冷,饭一出锅上面就迅速凝结起一层白乎乎的羊油,夏明若每咽一口都要挣扎半天,大胡子鼓励他:“要坚强,想想革命先烈……”
夏明若于是钻进他的大帐篷,木然地嚼着,脑袋里想着松潘大草原上的红军。
过会儿大叔掀开帘子送来一只铜盆,盆里是尚未燃尽的木炭:“做饭剩下的,让它上你们这儿发挥发挥余热。”
大胡子挺高兴:“太好了,我刚刚还想这破手指今天怎么绘制路线呢!”
大叔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胡子张开十指在火盆边上烘着:“等气温再升个几度……我说那个夏明若啊,你一顿早饭吃了四十五分钟了啊。”
夏明若蜷缩在帐篷角落里,此时回头,嘴里鼓鼓囊囊,完全是一副立刻能吐出来的神情。
胡子看了一怔:“哟,你继续,我不和你说话了。”
大叔毫不客气地笑起来,夏明若一脸恼火地继续嚼着。
大叔夸奖:“多好的孩子……”
夏明若咽下羊肉饭,冷冷说:“我叉死你。”
大叔如今打扮得与西域向导一般无二:裹皮袄,戴皮帽,脚蹬长靴。他摸摸自己颇具特色的小胡子,仰着脖子呱呱笑,夏明若则再也不答理他。
钱胡子活动手指,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收拾东西。收着收着掏出一卷纸,皱眉看了一阵,恍然想起来,赶忙交给夏明若:“差点儿忘了,别弄丢了。”
夏明若接过来:“什么?”
“敦煌所的同志们在榆林窟秘洞里发现的,可能是北朝的东西,现在消息还没有公布,”钱胡子说,“原物是一个卷轴,正在修补,这是他们的临摹件。我们看了都认为是曲谱,你带回家让你爸看看。”
“行。”夏明若接过来。
“给你爸看?”大叔叉着腰问,“你爸搞音乐的?”
“不是,”夏明若说,“我爸修收音机的。”
大叔指着夏明若,转头向胡子:“啊?”
胡子笑着说:“朋友,道在民间啊。知道那架战国编钟吗?”
大叔问:“湖北那个?叫什么曾……曾侯乙墓吧?”
“没错,”胡子说,“其实十年前也挖出过一架,年代比曾侯乙墓里的还要早,当然规模小,损毁重,部件完全散落,而且中途运输出了差错,其中四只钟叫人偷了,等发现时已经运到了外蒙古。”
当时正在闹“文革”,事情太不光彩,当权派便要捂着,这件国宝便被藏在了某大学历史系的仓库里。1969年,历史系的教师基本上都被打倒了,死的死,残的残,入狱的入狱,进牛棚的进牛棚。钱胡子由于凶悍爱打架,谁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因祸得福,光荣地踏上了扫厕所淘粪池的岗位。
有一天开完了批斗会,两革命小将聊天说漏了嘴,钱大胡子便揣着一把柴刀夜闯历史系。结果看大门的正好是李长生老头儿,师徒俩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白天各干各的,晚上偷偷摸摸修补文物。
但编钟毕竟是一件乐器,修补易,恢复铜钟原有排列难啊,并且这古代乐器还特殊,按敲击部位不同,一只钟能发出两个音。可这两人别说听音了,可能连简谱都不识,正烦恼间,遇见了闲人夏修白,当时还叫夏东彪。
半夜里他们把仓库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夏东彪将铜钟蒙进棉被,贴着耳朵拿小锤挨个儿轻敲了几百遍,宫商角徵羽,总算定了顺序,可惜中间少了四只啊。
“你爸不简单。”钱大胡子说。
夏明若说:“那是那是,也讹了你们不少钱吧?”
钱胡子拍大腿:“不说我都忘了!不但骗了我们三十斤粮票,还想骗我的姑娘去当儿媳妇!我告诉你夏明若,”胡子义愤填膺,“我姑娘可不能给你!”
夏明若拱手说:“多谢师尊,你家姑娘酷似李逵,力能扛鼎,人称代战公主。夏明若从小体弱多病,恐怕不是对手,家父自不量力,高攀了。”
大胡子点头:“知道就好。”
他说:“我1955年上北京读书,老师关心少数民族学生,带我们去看戏,我第一次看见你爸,那时他才十四五岁吧?你家老老爷子在台上演什么……”
“鲁肃。”夏明若说。
“对,鲁肃,”钱大胡子说,“你爸就背着个手,站在幕布侧帘后面看。我哪里听得懂什么昆戏京戏,光顾着看他了,心想哎呀,这个人长得怎么这么精神啊……就是后来落魄了吧?”
夏明若说:“岂止是落魄,差点儿抹脖子。幸好有一位工人阶级的女儿出现了,我们院儿里上年纪的都说是傻姑救佳人。”
这些事夏修白可从来不对人提,夏明若印象中他爹也就哭过一次,那是1965年夏天,得知明若的爷爷没了。其实老爷子进了牛棚后没熬多久就去了,而始作俑者竟然瞒了家属整整七年。
骨灰找回来后,夏修白大哭一场,哭完了满世界找酒喝,用筷子敲碗唱“秋江一望泪潸潸”,唱到后来哽咽不能言。夏明若感慨说:“幸好有我娘在啊,我爱我娘,我娘撑起一片天。”
楚海洋正好进帐,笑着说:“这话说得好,以后你妈生气可不许上我家躲着,你爸也不许来。”
夏明若说:“啐!敢欺负我爹,小心我娘削你。”
钱大胡子问:“海洋,都准备好了吧?”
楚海洋点了点头,又摇头:“骆驼状况不太好,老师你过来看看。”
众人便跟着他出去,还没接近驼队便觉得动物们十分反常,躁动得很。楚海洋走向一头驮冰块的骆驼,它的铁掌昨天掉了,脚底被坚硬而锋利的盐碱块割得鲜血淋漓,十分可怜。
“作孽哟。”大胡子心疼了。
楚海洋说:“从玉门关算起今天是第十三天,骆驼还没有喝过水,一路上也找不到草料,只喂了少量豆饼……”
胡子埋着头不说话,大叔狠咳一声,拍拍骆驼:“听我的,这头身上的行李卸下一半来给另外几头分摊,时间不能耽搁,赶快收拾动身。”
胡子苦着脸叹气。
大叔说:“别给我磨蹭!楼兰古城东边有座烽火台,烽火台再向东六十步有水脉,有水脉,就有牧草,懂了吗?”
夏明若问:“你怎么知道?”
大叔斜着眼睛:“哼哼!”
夏明若打个响指:“听舅舅的准没错,老师,快走。”
这时,听到远处几个科考队员呼呼喝喝,胡子心里烦,猛踢一脚沙子,转身便骂:“又怎么了?!”
那边喊:“钱老师,你快看天上!!”
胡子抬头一看:“哎呀!这太阳怎么……”
……红糊糊的。
就像一只巨大的红气球,高高挂在头顶上。
众人看得傻了,好长时间谁都没说话,就在那静默的十几分钟里,红光暴涨,沙漠竟被映射得如一片无垠血海。
夏明若扯扯大叔,大叔摇头:“我也不知道……”
胡子连连后退:“不对劲,不对劲……”
“是不对劲,”楚海洋把温度表给他看,“这简直是夏天。”
而牲口们开始真正地狂躁,无论谁都拉不住辔头。它们坐立不安地踢蹬,打转儿,最后极有默契地围成一圈,匍匐着,呦呦哀鸣着,再也不愿起来。
夏明若甩掉面纱,在自己胸口重重捶了两下,见别人看他,便解释:“我喘不过气来。”
楚海洋也把领口解开,皱眉说:“奇怪,我就像胸口正压着块石头。”
夏明若顺便把军大衣扒下来:“这是怎么了?”
大叔茫然四顾,突然看见一早儿就出去寻路的两个向导翻过沙丘,跌跌爬爬,没命地向营地奔来。他怔住了,转身一把擒住夏明若的手腕。
夏明若瞪大眼睛,发现他竟满头冷汗。
“穿回去!不能脱!”大叔低吼。
夏明若说:“啊?”
大叔放开嗓子吼起来:“弟兄们!黑风暴——!黑风暴要来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立刻有人喊起来:“不可能!这是冬天!四五月份才是风季!”
大胡子跳起来:“放你个屁的不可能!风都来了还不可能!”他急促说道,“罗布人有个传说说冬天有一种风叫‘寒鬼风’,说是五十年刮一次,刮一次地上五十年不长生灵,他妈的原来不是哄娃娃!不会就让我们碰上了吧?”
他将骆驼身上的重要物资卸下来往帐篷里堆,又冲着傻愣愣的队员们嚷:“快呀!”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分散跑去加固帐篷,一时间营地里鸡飞狗跳,你撞我我踩你,鞋都跑掉了,喧闹声不绝。
夏明若钻进帐篷又钻出来,楚海洋吼道:“少爷!这关头你就别添乱了行不行?我们几个可都得去筑防风堤呢!”
夏明若惊慌地说:“谁添乱了?我的猫不见了!”
他急忙忙冲出帐篷,四下里喊:“老黄!老黄啊!”
正巧乱军之中大叔也在喊:“豹子!豹子!……别信,你看见我徒弟没?”
“没看见!”夏明若急得汗都出来了,“还有我的猫呀!我的猫哪?”
他原地找了两圈,扣上皮帽就跑,大叔也跟着。夏明若跑太急,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吃了满嘴的沙。大叔拉他起来,见其唾得正起劲便有些幸灾乐祸,关切地问:“好吃吗?”
“呸呸呸呸!呸!”夏明若抹嘴,“香,好一股骆驼骚味。”
大叔大笑,说:“走,咱俩加快速度,起风之前还能回来。”
夏明若倒站住了:“咱们去哪儿?”
“四处转转,东西丢了还能傻坐着?”大叔说,“没事,据我经验,现在离真正的黑风暴还有一阵子。”他指着最近的沙丘说:“到顶上去,昨天我告诉豹子说是个古墓,你知道的嘛,豹子向来连睁眼瞎话都信。”
“不谋而合啊,”夏明若裹紧了军大衣紧跟他,“我也觉得老黄就在这个方向,好歹养了十年的猫了,行为模式我一清二楚。”
※※※
其实行为模式这种东西很难说,比如此时的营地中,老黄正从炊事员古力姆的挎包里往外钻。
古力姆拎着老黄的后脖子,憋足了力气在它脑袋上练弹指功:“阿……阿囊死给!猫(第二声)的么找死!我佛(说)两根胡萝卜子(这)么重?!原来都四(是)你的缘故!”
老黄波澜不惊地忍受着,因为它是一只做大事的猫。
至于豹子,更是哪儿也没去,只不过和睡袋一起被沙子埋了。十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团结回楚海洋周围,后者才惊觉大叔与夏明若已经不知去向。
※※※
相比古荒大漠,这样的沙丘小得可怜,高度也不值得一提,可真要凭着人的脚力往上爬,又是要命般艰难。尤其是大风呼啸黄沙流动,两人几乎是一步一跌,大叔干脆解下腰间的麻绳,把两人系在一起。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坡顶,张望着近在咫尺的雅丹群。
大叔指着百米外的峡口喊:“昨天晚上本来想在那儿扎营,但向导们坚决不同意!因为两面沙崖太陡,而且也不是必经之路!别信你是没来过沙漠,其实风沙比什么汽车坦克都要厉害,真是压死人不含糊,你看咱们脚下,刚踩的沙坑,小半米深,可眨眼就被抹平了!”
夏明若仍然在唾沙子:“呸!……哎哟,嗓子都痛……好歹出发前我还花了半个晚上把《土壤学》和《沙漠研究》看了!”
“啥?纸上谈兵!罗布沙漠啊,那冬天就是和塔克拉玛干不一样,和内蒙那边的也不同,风特别大,”大叔摆摆手,喊道,“行了,回去吧,看样子扑空了!”
夏明若弯腰不停咳嗽,怀里的手电掉了。
话说这人全身上下也就这只手电值钱,光束集中,且照程极远。原本属于学校里的俄文老师,往上可以追溯到抗战胜利后苏联红军控制东北时期。他捡起手电来无意间拧亮,峡口附近便有东西一闪而过——也就是那么零点几秒,却叫两个人都看见了。
“反光?”夏明若不确定地问大叔。
“拿来。”大叔接过手电,再细细一瞧,又什么都没有。
两人各自愣了一阵,随后不约而同地往峡口方向冲,大叔边跑还边有意见:“想不到你也是个见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