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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囚心(出版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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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官兰容!」躺在地上的魏锡飞说道,「我们这次来也是因为他写信求助我们三江四海的船王,说你杀了上官船王、夺了船王之位又不恪尽职守,反而烧杀抢掠做尽贼匪之事,他万般无奈又被你软禁在万花岛上,便请求我们出面替他夺回船王一位。」
叶倾云缓缓收回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弑师谋位?烧杀抢掠?
「哈、哈……哈哈哈!」叶倾云仰首大笑起来,周围的人却都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叶倾云笑过几声之后便敛了表情,「原来我叶倾云不论做了什么,都抵不过他一人仅用只言片语便能让人信服,上官,你生的好本事!」
就在这时,有个属下从悬梯上来走到奚清宇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奚清宇顿时脸色大变,几步走到叶倾云这里,压低了声音。
「庄主,方家差人来问,几时才可以让方大少爷返船?但是属下和属下的人明明看着方大少爷上了船的,再一问之下说是方大少爷刚上船没多久又被庄主的人给请走了……」
叶倾云一怔,怎么可能?但又马上明白过来,不由微微眯眼,握着剑的手狠狠一紧,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来,「上、官……」
上官兰容住的岛名为万花,岛上恰如其名,栽满了各色奇异的花草。
叶倾云一上岛便直奔上官兰容住处,怒目赤红,杀气逼人。
他早该想到的,纵然是自己的属下都不能自由出入夙叶山庄,而能那样来去无踪的,除了骆隐风便只有上官兰容了!
纱幔飘荡的回廊,漫着淡淡的薄雾,四周芳草萋艳,令人有误入仙境的错觉。曲径回廊通往一扇紧闭的雕花大门,叶倾云想也不想一脚将门踹开。
「砰」的一声打碎寂夜的宁静,叶倾云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视线先落在房里一个摇篮上,那里传来孩子「啊啊」的声音。
上官兰容背对着门口而站,房里燃了盏灯,幽幽的灯火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叶倾云抬脚跨过门槛,缓缓走了进去,「上官,到底是为什么?你若想要这船王的位子大可和我说,为何要颠倒是非陷我于不义?又为何要偷走方孝哉的孩子……还有,方孝哉在哪里?」
上官兰容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果然只要和方孝哉有关的,你才会如此拼尽全力……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和木头一样死板的人,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你?」
火光在叶倾云的眼眸里跳了跳,照出一片令人颤栗的寒冽如冰,只有在说到「方孝哉」这三个字时,才会映出几许温柔。
「这与你无关,把方肃给我,还有方孝哉。」
上官兰容仍是淡淡的,一派与己无关的口气,「如果我说方肃和方孝哉之间你只能救一个,叶倾云你怎么打算?」
叶倾云抿了下嘴唇,说道,「如果我不救方肃,孝哉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和他自己。」
「呵,叶倾云你什么时候成情圣了?你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待方孝哉的?」
听到他说起过去,叶倾云脸上微露黯然,「我是对不起孝哉,他不原谅我也是正常的,但我会尽自己所能为过去做的事做出弥补,而我对他的情意……」
话到这里突然打住,叶倾云敛下表情,神情又冷了几分,「这是我和孝哉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现在是来要人的!」
「哼!」上官兰容冷嗤了一声,「我使尽计谋赶走了骆隐风,结果又来个方孝哉……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了今日做了多少事……你所看见的,还有你所没看见的。」
叶倾云手腕微微一震,手里三尺青锋隐隐铮鸣。
「果然都是你,在三江四海船王面前颠倒黑白,偷走方肃,绑走方孝哉,你究竟所图为何?」最后一句灌了内力,霎时窗门粉碎,遽来的风灭了房里的火烛。
一阵静默,上官兰容才又开口,声音饱含幽怨,「只有这些?我原以为你知道的更多的……你们都以为用毒是我的所长……」话到这里却是突然变了个声音,「实则我最大的本事,是模仿别人的声音。」活生生的上官弘的声音让叶倾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如你所知,我第一次找方孝哉就让他对自己的身分起了疑心;然后我扮成夙叶夫人,骗他说你给他喝的药会让他永远恢复不了记忆;接着又溜进你的书房,用你的声音和自己争执,让他相信你劫了清白人家的船……」
顺着他说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叶倾云脑中,于是他终于明白方孝哉为何会对自己猜忌怀疑,甚至抱着怨恨的态度,最后一度愤然选择离开。
「方孝哉为人刻板规矩,也正因为这一点,我知道他就算落入危险也不会拉人来为自己开脱或垫背,所以他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我让他偷了你的水域图,目的是让你以为他背叛你。
「但是连我也没想到的是,骆隐风竟在这个时候受命平定两淮江寇,又恰好让他遇到了方孝哉,真是老天助我,原本只是一场背叛的戏码,在你眼里却成了方孝哉和你心里曾经最重要的人勾结在一起,共同设计于你……」
停了一停,上官兰容才继续说下去,「只是那个时候你还没明白自己心意,你的恨与愤怒都是建立在对方孝哉的感情上,但你不自知,任意地伤害,且用了他这种人最不能忍受的方式。」
连上官兰容都看出来自己对孝哉的情意,那个时候自己却一味的伤害,以至于两人到今天这般无法复合的关系。
叶倾云看着眼前这个人,恍然间似不认识他,这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上官兰容吗?记忆里的上官兰容固然骄纵又好捉弄人,但不至如此凶狠残忍……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上官兰容似幽幽地叹了口气,「叶倾云,你不明白也没关系,事到如今,你我也都没有退路了……」
叶倾云手上长剑一横,银亮的剑身上映着上官兰容的背影,「告诉我孝哉在哪里,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日情分。」
「叶倾云,你越是这样心焦我越不会告诉你,我要方孝哉在你看不见想不到的地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住口!」叶倾云满面杀气提剑而起,剑尖直指上官兰容背心。
那些曾经和方孝哉一同度过的日子的画面占满脑海,温馨的、和睦的,抑或是剑拔弩张以及无言的漠然和崩裂,最后定格在他初次见到方孝哉的那一瞬——
清俊的男子敛了一身的温润,因为失去记忆而显得有些茫然的眼眸里,有几分不愿示弱的倔强和傲然。
自己只是抬头那瞬无意间的瞥到,而这一眼却将这个画面深深留在脑海中,那样清晰,宛如昨日……
长剑划破虚空,被愤怒驱使着,他只道眼前这人不再是他的青梅竹马,不再是他相互扶持的师弟,而是鬼魅,是凶手,是导致他和方孝哉之间彻底崩裂的罪魁祸首!
「上官,我今日便送你去师父那里忏悔!」
剑尖「噗」的从背后刺透上官兰容的身体,几乎同时一直在摇篮里不出声的方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如泼染的墨在上官兰容的衣衫晕染漫开……
叶倾云维持着剑刺出的动作,胸口起伏,好像每一下喘息都花下很大力气。
他没想到上官兰容会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任凭他一剑刺过去,小时候无论谁委屈了他,都要被他以三倍颜色的还了,怎么可能……?太不像他了……
叶倾云转动手腕缓缓将剑抽出,更多的猩红决了堤一样的涌出来。方肃哭声不断,叶倾云想着要快点找出方孝哉来。
「上官,别怨我,你弑杀生父,我早该替师父将你送下去给他谢罪!」
最后一点剑尖抽了出来,上官兰容仿佛全身气力也被一起抽走了一般,顺着剑被抽走的方向软倒下来。
垂在鬓畔的头发散飞而起,在看清楚青丝掩映下的那张容颜后……
一瞬间,叶倾云仿佛听到胸口里有什么哗啦一声碎成晶末,然后耳边就只剩下温热的血液飞溅的声音。
第十六章
手上沾到的黏稠液体似烧起来了一样,他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口,令他吐息不能,喉口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孝……哉……」
在一身染血的男子彻底摔落地上前,所有的感知才又回到叶倾云的身体里,他大叫着方孝哉的名字扑了过去。
「孝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方孝哉动了动因着失血而苍白如纸的唇,没有声音,叶倾云这才发觉他被点了哑穴,封了身上穴道。
颤抖着手去解开他的穴道,感觉怀里那人的身子正一点点失去温度。
「带……肃儿……回、回方家……」解开穴道后,方孝哉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地拜托。
「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叶倾云的衣衫,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冰冷彻骨爬上背脊。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自己明明是来救他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哥!」
「方大哥!」
门口出现三道人影。
一见里面的情形,骆隐风箭步上前,一掌打在叶倾云胸口上。
叶倾云没有提防,被掌力震飞了出去,方孝哉从他手里脱开,径自摔在地上,嫣红的液体立时在地上绽出一朵红莲。
方敬哉连忙将方孝哉抱了起来,然后怨毒的眼神狠狠瞪向叶倾云,「姓叶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哥?!」
滴血的剑还在自己手中,叶倾云不知该要从何解释,但见方孝哉已是不省人事躺在血泊中,他忘了解释,径直向他走去,只想将他抱在怀里,别再让他流血、让他受伤。
没走两步,一脸严肃的骆隐风挡在他面前。
叶倾云只想到方孝哉身边,他的眼里只有方孝哉,看不清认不出眼前是谁,而阻挡他的人都去死!
「滚开……」
面前的人没有动作。
「给我滚开!」
挥剑要砍,手却被生生停住,接着喀嚓几声,手骨碎裂的疼痛让他登时眼前发黑,箝制的手一松,他便整个人摔在地上。
「倾云大哥,方大少爷与你毫无过节,何故屡屡冒犯?」
骆隐风说完不等他回答,转身到方敬哉那里,伸手点了方孝哉身上几处大穴,又喂他吃了粒东西,然后对着方敬哉说了什么,方敬哉点点头将他大哥打横抱了起来匆匆而去,封若尘则从摇篮里抱走了方肃,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叶倾云仍然趴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不要带走他……不要把孝哉带走……!
伸出去的手,手腕不自然的扭曲,却依然拼着力气伸着,仿佛要抓回些什么。
堂后的帘子被撩开,上官兰容施施然地从后面走出来,整个房内满是血的味道,他缓缓走到叶倾云身旁,歪着头看了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丝毫无关一般。他蹲下身,手指穿过叶倾云垂落在脸上的头发,仔仔细细地顺着。
「求之必失……你就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术士的话……」嘴角微微扬起,笑里有几分冶艳,「我也不相信……你看,所有人都不要你了,只有我还陪在你身旁……」
门外秋风萧索,离了枝头的枯叶孤零零地飘着飞着,不知最终归去何方……
泰山脚下,气质回然却都俊美非常的青年三人,组成一幅别样的风景。
「三位公子,看个相吧?」
一身白色锦缎长衫、长相斯文清逸的青年止了脚步,转身看向算卦的摊子,眼眸水灵,淡淡含笑,「好啊,你不如帮我们看看姻缘。」便走了过去
一旁着青衫的男子一声不响地跟着也走了过来,而另一个身着绛色织锦长衫,面相看来有几分狂狷的青年,却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相士抬头,目光先落在青衫男子的身上,「这位公子面相敦厚,有禄星庇佑,将来必定官运亨通,只是姻缘上稍稍不尽如人意,若是不主动去求则将永远失之,反之求则得之,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
听完这番话,青衫的男子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相士的目光又落到绛色衣衫的青年身上,「这位公子从样貌看来也是人中龙凤之相,只是戾气太重,若不知收敛恐怕会做下令自己后悔不已的事……」
青年已经不满的皱起眉头,转身要走却被白衫的青年一把拖住,「走什么,听完呀。」
于是相士继续说下去,「而这位公子的姻缘和刚才那位恰恰相反,若求之太甚反将永失其爱……」最后才把目光转向白衣服的青年,「而这位公子……学生也不多言,送你四个字——『求而不得』,望做人莫心狠,多积善行德,兴许一日会有所改变。」
白衣的青年听闻,隐隐含笑的脸顿时垮下来,目光阴鸷,「你胡说八道什么?」
「人家又没说错。」绛衫的青年拍拍他肩头,「少拿毒虫毒蛇害人,积点德吧。」
「哼!」白衫的青年一跺脚赌气转身独自走了,绛色身影一晃已经追了上去继续调笑,青衫的男子还在原地站着,看看那两人,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相士的卦摊上并淡淡道了声谢,这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追上前面那两人……
山风带起三人的衣衫,肆意着年少的风流,只是当年的一语成谶,那个时候的他们谁也没有放在心头……
秋意沉寂之后,便是苍凉的冬季,连续几日灰蒙蒙的天,寒气凝到了极点然后化作冰晶纷纷扬扬落下。
「下雪了……下雪了啊!」
「夫人,外头冷,快把袄子披上。」
夙叶像个孩子一样,追逐着四散飘飞的雪花,一袭枫红的秋衫在曲径长廊上翩跹而过,像极了眷恋着不肯落地的秋叶。丫鬟手里捧着披风,在后头追得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快要追上了,前头的夙叶猛然停下,丫鬟反应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我的祖宗夫人……」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夙叶望着的地方也是丫鬟噤声的原因。
丫鬟是过了年才来的,只知道那间房间以前住过什么很重要的人,如今住的人虽然不在了,但是庄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而现在,那间房间的门口地上正坐着一个人,未经梳理的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脸上,胡渣满面,脏兮兮的,若不是认出了身上的衣服,一眼看过去差点就以为是哪里混进来的乞丐。
丫鬟将披风给夙叶披上,然后拽着她往回走。
夙叶仍然盯着那个人,似很不情愿被拉走,「我要倾云陪我堆雪人……」
丫鬟不松手,仍是拉着她走,小声哄着,「小姜陪夫人堆……」
「我要倾云陪我……」
「庄主很忙,我们不要打扰他,小姜陪夫人堆,堆个好大好大的雪人好不好?」
夙叶点点头,乖乖跟着她走。
好不容易哄住了夙叶,在拐过走廊的时候,小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坐在那里、仿佛化作石雕的人,不禁摇摇头,轻叹口气。
好好的庄子,一疯疯了两个。
曾经雄领两淮,被人叫作江寇船王的叶倾云叶庄主,如今却成了个只剩皮囊的废人,整日坐在曾经软禁方孝哉的屋子门口,等着盼着那个人的回归……
雪片被风卷着吹到叶倾云的脸上,右手绵软无力的垂在身侧,可以看到手腕扭成不自然的角度。他伸出左手接住飞来的雪花,看着如此晶莹在指间化作一点冰亮。
抬起头,雪花飞上他的脸黏在额角,他望着天际露出痴恋的表情。
「孝哉,下雪了,我带你去江上看雪景……」
低沉暗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生命里仅此唯一……
大雪一落,接着年关将近,便也是各地商户最为忙碌的时候,方家自然也逃不开这个惯例。
「大少爷,保和堂的东西送来了,请您过目。」
方孝哉放下手里正在核对的年终岁末要送给各家商户的酬礼单子,起身跟着小厮来到大堂。
保和堂的老板一见方孝哉出来忙上前作揖行礼,这一年来方家可是他的大主顾,整年的收益是往常好几年都抵不上的。
而说到大主顾,就不得不说这位多灾多难的方大少爷。
听闻好不容易从船难里九死一生活了回来,结果新婚不过一年,夫人却在省亲归来途中遇上江寇,尸首全无,而这位方大少爷又不知怎的被人伤了半条命,好在有药王谷的人出手相救,多少山参雪莲名贵药材喂下去,硬把人从阎王手里给抢了回来。
调养大半年,除了面色还有些苍白,人已精神不少,现在也能出来主持店务了。
「方大少爷,这就是您要的玉芙天蟾,为了找这东西老夫可是花了大力气,您是不知道……」
方孝哉抬手制止他再唠叨下去,「您放心,方某绝不会亏了您的。」打开做工精美的玉盒子,里面是只通体雪白、背脊上有三条淡粉色条纹的蟾蜍,四肢被金扣锁着,鸣囊还在一鼓一鼓。
「怎么样?」保和堂老板小心问道,要不是这方家在生意上的照顾,他才不会花大力气寻这鬼玩意儿。
方孝哉似为满意地合上玉盒,小厮已捧了个木匣子过来,在保和堂老板面前打开。
「这是一百万两银票,若确定是真的玉芙天蟾,剩下的一百万两方某会让人亲送到您府上。」
保和堂老板接过装银票的盒子,抱在怀里连声谢着退出门口,结果差点和门外进来的人撞到一块。
「哎哟哟!」方敬哉手里端着什么,步履生风,还好他反应快避让了开,才没将碗里的东西泼洒出来。
平和谦逊地与保和堂的老板互相礼过之后,方敬哉身子一转立刻换了副表情,龇着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边,将碗小心放下,然后一边跳着一边去摸自己的耳垂。
见他那样子,明明手里端的东西烫手到不行却还不忘要做好表面功夫,当真是把封若尘的商道学了个精髓透彻,方孝哉一个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方敬哉没搞明白他哥笑什么,扑闪扑闪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突然眉头一皱,「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忘记柳大夫怎么交代的,要小心……」
「是、是、是,要小心保暖,切忌不可着了风寒。」方孝哉暗暗叹了口气,也不辩解,只吩咐小厮回屋里去把大袄拿出来。所谓说多错多,他可不想被方敬哉直接打包了送回药王谷去。
方敬哉将药碗再次端起来,用手搧着吹吹凉,然后递给他,「趁热喝,益气补血的。」然后注意到桌上那个药盒,像个好奇心重的孩子般用手指戳戳,「这是什么?」
「要送去药王谷的谢礼……对了,淮王爷那边的谢礼送去没有?」
「送了。」方敬哉嘟嘟囔囔地回答,然后有些抱怨和不满的语气,「哥,这些事真不用你操心,你能不能乖乖去床上躺好?」
方孝哉将药碗端离嘴边,瞥了他一眼,「你看家里这么忙,我怎么躺得住?」
「不忙,一点都不忙!」方敬哉一边否认一边用力摇摇头,然后抹了下鼻子,嘿嘿一笑,「有若尘帮下手你还不放心?」
「等你把若尘娶进门再想着使唤别人。」方孝哉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下,然后看着他颇有深意的笑,「这次……又把自己卖了多少晚?恐怕是……没个半年翻不了身吧?」
方敬哉被说破心事露出吃瘪的表情,然又突然发觉了什么似的,不由惊讶,「哥,你从鬼门关逛了圈回来,怎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才不会拿他和若尘的事情开玩笑,不对,以前他大哥是从来不开玩笑的!
方孝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碗,微微一笑,「死过一次,自然什么都看开了……」
原来所有的错都是上官兰容的一场阴谋,那个时候自己不能动也没办法说话,但是两人的对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有那么一瞬间的释然,然后他发现那些时日纠结着自己的,不是他恨叶倾云,而是他想忘记却无从可忘,他的生命早已被那张狂的男子霸道地烙下独属他的印迹……当自己被叶倾云一剑穿胸的时候,他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那时他想起叶倾云曾说过的话。
「如果你死了,我会血洗两淮让天下同悲!」
想,也许那个时候的那句话,真的是对自己说的……只是这样激烈的感情,他承受不起。
从京城离开之后,一直不放心他的方敬哉和封若尘去寻求淮王的帮助,而骆隐风恰好是淮王的旧部下,于是就由骆隐风带着他们一路找了过来,他被刺伤后又幸得淮王出面,让他得以在药王谷中治伤,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初时的几个月一直在生死间徘徊,后来半年又在卧榻上度过,将养了大半年如今才好得差不多。有时会惦念起那个人后来如何,关于两淮的传闻多少也传到他耳中,那里确实乱成一团,呈无人辖管的状态。
只是现在,两淮也好、夙叶山庄也好,于方孝哉而言都已经是个两不相干的地方,叶倾云救过他,自己又在叶倾云手里死过一回,这一次,是真的两清了吧。
见方孝哉已经把碗里的药喝完,方敬哉正要「押」他回暖和一点的屋子去,下人进来通报,说有位姓骆的公子要见大少爷。
方孝哉愣了一下,随即知道来人是谁。
下人把人带了进来,来的果然是骆隐风。和这个人虽然只有不多的几次见面,但是「骆隐风」这个名字在方孝哉的记忆里却占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不知骆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骆隐风朝着站在一旁的方敬哉看了一眼,方敬哉立刻心领神会地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该听,于是拿起放在桌上的空药碗自觉退了出去。
待到堂上只剩下方孝哉和骆隐风两人,骆隐风这才向方孝哉一拱手说道,「骆某前来,是想拜托方大少爷一件事……」
方孝哉摆了摆手,「骆大人言重了,若是没有骆大人和淮王,在下恐怕早已不在这里。骆大人有何要事,尽管吩咐,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骆隐风脸上却是隐隐露出难色,「只怕这件事牵涉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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