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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海奇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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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接受这样的新妇,所以她只能自学。而即便主动求教,镇上女巫也不愿与她有所牵扯,因为害怕她父亲。尔后,一名富有男子前来求爱,就如我先前说的,大人,她很美丽,超过言词所能描绘,而她父亲告诉她,她必须结婚。当晚她便逃出家门,此后几年独自生活,在岛上流浪,几个女巫收留过她,但她靠自己的法艺自立更生。」
「道恩岛不是个大岛。」
「她父亲拒绝寻她,他说没有这种流浪女巫女儿。」
雀鹰再次低下头。「所以她听说你的事,然后前来寻你。」
「但她教给我的,超过我能教她的。」赤杨认真地说。「她有极大的天赋。」
「我相信这点。」
两人来到一间窝在小山谷里的小屋,或许该说是一间大茅舍。四周纠结蔓生金缕梅及金雀花,屋顶上站着一头山羊,附近一群毛色黑白夹杂的母鸡咯咯叫。一只慵懒小母牧羊犬站起身打算吠叫,想了想后改变主意,转而摇摇尾巴。
雀鹰走到低矮门前,俯身探头进屋。「阿姨,原来你在那儿!我带了客人来找你。赤杨,来自道恩岛的术法之子。法艺是修补,我可以保证,他在这方面可是大师,我刚看他修好恬娜的绿水壶,你知道,就是我这个粗手粗脚老笨蛋,那天手一滑摔掉的那只壶。」
雀鹰进入茅屋,赤杨尾随。一名老妇坐在门口旁堆满软垫的椅上,好看到屋外阳光。羽毛散乱插在稀疏白发上,一只花斑鸡窝在腿上。老妇给了雀鹰一个迷人的甜美微笑,对访客礼貌地点点头。母鸡醒过来,嘎嘎两声,跳下离开。
「这是蘑丝,」雀鹰说,「是拥有极多技能的女巫,其中最棒的就是善良。」
柔克大法师应当也会如此对贵妇介绍一名伟大法师,赤杨心中揣想。赤杨弯身鞠躬,老妇点了下头,笑了两声。
老妇用左手比出个圈圈,询问地看着雀鹰。
「恬娜?恬哈弩?」雀鹰问道,「就我所知,她们还在黑弗诺跟王在一起。她们在那里会玩得很开心,可以在大城及王宫里四处看看走走。」
「我帮大家编了王冠!」石南大喊,从气味浓重、漆黑杂乱的屋里深处蹦蹦跳跳出现。「像王与王后一样。像这样?」她得意地拍抚乱插在浓密头发中的羽毛。蘑丝阿姨终于发现自己的奇特发饰,无力地以左手拍打羽毛,做了个鬼脸。
「王冠很重的。」雀鹰道,温柔地从稀疏发上一根根捻起羽毛。
「鹰爷,王后是谁?」石南大喊,「王后是谁?白南是王,王后是谁?」
「石南,黎白南王没有王后。」
「为什么没有?他该要有。为什么没有?」
「也许他还在找。」
「他会娶恬哈弩!」女子高兴尖叫,「他会!」
赤杨看着雀鹰神情大变,封闭起来,变得如岩石般。
雀鹰只说:「我想他不会。」他握着从蘑丝发上摘下的羽毛,温柔抚摸。「蘑丝阿姨,我又来请你帮忙了。」
蘑丝伸出行动自由的一只手,握住雀鹰的手,动作中的温柔感动赤杨内心深处。
「我想借一只你的小狗。」
蘑丝显出难过表情。身旁大张着口、表情痴呆的石南迷惘思索片刻后,大喊:「小狗!蘑丝阿姨,小狗!可是都没了!」
老妇点点头,显出寂寥神情,拍抚雀鹰晒黑的手。
「有人要养它们吗?」
「最大的逃了出去也许跑到了森林里然后有动物杀死它结果就不见了后来老烂伯,他跑来说他需要牧羊犬所以他两只都要带去训练然后阿姨就给了他小狗因为它们会追雪花孵出来的小鸡,而且它们都在房子和家里外面吃饭。」
「这样啊,那漫伯可得花点心思训练了。」雀鹰半微笑地说道,「我很高兴他能养小狗,但很遗憾狗儿不在了,因为我想跟你借一只,借一、两晚。小狗会睡在你床上,对不对,蘑丝?」
蘑丝点点头,依然很难过,然后表情略为开朗,抬头,朝旁边喵了两声。
雀鹰迷惘地眨眨眼,但石南了解。「喔!小猫咪!」她喊,「小灰生了四只,结果我们还来不及阻止老黑就杀了一只,但这里还有两三只,现在小狗不在了,它们每天晚上都跟阿姨还有必弟睡。咪咪!咪咪!咪咪!你们在哪,咪咪,咪咪?」
漆黑内室传出许多嘈杂、慌乱声响,以及刺耳猫叫声后,石南再度出现,手中抓着一只不断挣扎尖叫的小灰猫。「这里有一只!」她大喊,将小猫丢给雀鹰。雀鹰笨拙地抓住,猫咪立刻咬了他一口。
「乖乖,乖乖。」雀鹰告诉小猫,「冷静。」猫咪发出一阵如雷声般隆隆作响的细小怒吼,想再咬一口。蘑丝比了个手势,雀鹰将小猫放在蘑丝膝头。她以迟缓沉重的手抚摸小猫,小猫立刻瘫成一片,伸个懒腰,抬头看看她,发出呼噜噜声。
「我能借去一阵子吗?」
老女巫从猫咪身上尊贵地抬起手,明显表示:这是你的了,不用客气。
「因为赤杨大爷会做噩梦,我想晚上有只动物陪他,可能有助于舒缓问题。」
蘑丝严肃地点点头,抬头看着赤杨,将一只手滑入小猫身下,递出小猫。赤杨僵硬地接过小猫。它没怒吼或抓咬,而是直接跑上赤杨手臂,窝入赤杨颈边,藏在后颈松松绑起的发束下。
两人走回老法师之屋,小猫窝在赤杨衬衫里。雀鹰解释:「我刚开始接触法艺时,有一次有人请我医治患了红热的小孩。我知道那男孩已在弥留,但就是无法放手。我试着跟随,好把男孩带回来,从石墙那端……所以,我留在这里的躯体瘫软在床边,也像死了一般。那里有名女巫,猜到发生什么事,把我带回屋里,放在床上。在家中,我有一只小动物,在我还是男孩时,在柔克上与我为友,原本野生,后来自愿前来找我,待在我身旁。一只瓯塔客。你知道这种动物吗?我想北方没有。」
赤杨迟疑一会儿,说:「我只知道行谊里曾说……说法师到了瓯司可岛上的铁若能宫,瓯塔客试着警告法师,有个尸偶尾随他身旁。他挣脱尸偶的掌控,但那小动物被尸偶抓到、杀死。」
雀鹰走了二十几步,没有说话。「没错,就是这样。我自己的愚蠢让我困在墙的另一边,躯体躺在这里,灵魂迷失在那里时,瓯塔客也救了我的命。它来到我身边,舔洗我,就像舔洗自己与幼子一样,像猫一样,干干的舌头,很有耐心地碰触我,用碰触将我带回,将我带回肉体。那只动物赐给我的礼物不只是生命,更是一件与我在柔克修习同等重要的知识……但你能懂吗,我那时忘却了所有修习过的事物。
「我将之称为知识,但也是一个迷团。我们与动物有何差异?语言吗?所有动物都有沟通的方式,会说『来』、『小心』,还有很多事情,但不会说故事,不会说谎。我们会……」
「但龙会说话。龙说真语,说创生语,其中没有谎言,若说故事,便是令其成真!我们却将龙称为动物……」
「所以,也许差别不在语言。也许是因动物不会为善或为恶,依照天性而行。我们或许将动物作为视为有害或有益,但善与恶属于我们,因为人类能选择自身行为。龙很危险,没错;龙会危害,没错,但并不邪恶。龙就像动物一样,及不上我们的道德标准——如果真要这么说。也可能是超越了我们的标准。龙与我们的道德无关。」
「我们必须一再选择。我正在想,女巫经常有个伴侣,有只驯兽。我阿姨有只从来不吠的老狗,她叫它『前行』;我第一次去柔克岛时,大法师倪摩尔有只乌鸦,形影不离;而我想到一位年轻女子,她总是带着一只龙蜥蜴,赫瑞蜥,作为手环。最后,我想到我的瓯塔客。我想,如果赤杨需要碰触的温暖,以留在墙这边,那动物为何不可?动物看得到生命,而非死亡,也许一只狗或猫会跟柔克师傅一样行……」
果真如此。小猫咪显然很高兴远离一家子狗、公猫、公鸡,还有难以预料的石南,很努力展现自己是只可靠又勤勉的猫咪,在家中巡逻,好抓老鼠。赤杨允许时,窝在他肩头,藏在他头发下,他一躺下,便立刻呼噜噜地窝在他下巴底,准备入睡。赤杨彻夜沉睡,没有任何能忆起的梦境,醒来时发现猫咪坐在胸口,恬静地洗着耳朵。
然而,雀鹰试图辨别小猫性别时,它又吼又挣扎。「好吧,随你高兴。」雀鹰说,快速将手抽离危险范围。「赤杨,它要不是公的,就是母的,这点我很确定。」
「反正我不会帮小猫起名字。」赤杨说道,「小猫像烛光,说灭就灭。如果命了名,到时会更哀恸。」
那天,在赤杨建议下,两人修补围墙。走在山羊牧地栅栏边,雀鹰在里,赤杨在外,只要发现有块栏板显现腐烂征兆,或是绑绳扯松的迹象,赤杨便会将手滑过木板,用大拇指压着,用手扯着、顺着、紧握,从喉头及胸口发出一连串半清晰的念诵,神情放松而专注。
雀鹰观看,一度喃喃自语:「我以前居然会将这些视为理所当然!」
沉浸在工作中的赤杨,没询问雀鹰意指什么。
「好了,」赤杨说,「这样就牢了。」两人继续,后面紧紧尾随两头好奇的山羊,对着修补好的栅栏又顶又撞,仿佛想测试是否牢固。
「我在想,」雀鹰说,「你可能该去黑弗诺。」
赤杨惊慌地看着雀鹰。「啊,我以为,或许,如果现在有办法可以远离……那地方……我可以回家,回道恩岛。」一面说,一面对自己的话语丧失信心。
「你可以这么做,但我想这方法不聪明。」
赤杨很不情愿地说:「要一只小猫保卫一个人免受死者大军的攻击,是很大的要求。」
「是的。」
「但是我……我在黑弗诺该做什么呢?」接着,他突然带着希望:「您愿跟我一道去吗?」
雀鹰摇了摇头。「我留在这里。」
「可是,形意师傅……」
「他要你来找我,而我要你去找个该听听你的故事,并找出其中含意的人……我必须说,赤杨,我认为形意师傅心中仍认为我还是当年的我。他相信我只是躲在弓忒森林中,仍会在最危急时再度出现。」老人低头,看着汗渍斑斑,修修补补的衣装,灰蒙蒙的鞋,笑道:「神采飞扬地出现。」
「咩——」身后黄羊说道。
「但即便如此,赤杨,师傅要你来是对的,因为,如果她没去黑弗诺,她会在这里。」
「恬娜夫人?」
「哈玛·弓登——形意师傅自己便如此称呼她。」雀鹰说,隔着栅栏盯视赤杨,眼神深不可测,「弓忒岛上的女人,弓忒女子,恬哈弩。」
第二章 王宫
赤杨到码头时,「远翔」依然停在港边装载木材,但他知道自己早已成为那艘船的黑名单。他走向泊在一旁的破旧沿岸贸易船「美玫瑰」号。
雀鹰给了赤杨通行信,上有王的签名,以和平符文封缄。「黎白南送来,让我改变主意时用。」老人说道,哼了一声,「对你会有用处。」船长要船务长诵读信件,听后态度变得毕恭毕敬,为狭窄舱房与漫长航程致歉。「美玫瑰」的确要前往黑弗诺,但因经营沿岸贸易,停靠各港口,交易物品,可能须花上一个月,才绕过大岛东南岸,抵达王城。
赤杨表示不在意——这段航程虽令人畏惧,但他更害怕终点。
新月到半月,海上旅程是段宁静时光。小灰猫是耐劳的乘客,每天忙着在船上抓老鼠,但晚上都会忠心地窝在赤杨下巴或他伸手可及之处。这一小团温暖生命便能让他远离石墙与隔墙呼唤的声音,他不断感到诧异。并非完全隔绝,并非能完全遗忘,鬼魅还在彼端,只隔着夜晚睡眠的薄纱,或白昼光芒。暖夜里,睡在甲板上时,赤杨经常睁开眼,看星辰随着停泊船只摇晃、摆荡,眼光随之跨越天际,落在西方旅程。他虽仍受鬼魅逼迫,但这夏日半月以来,沿着坎渤、巴尼斯克岛,以及大岛海岸航行时,已能转身背向鬼魅。
好几天来,小猫都在猎捕一只几乎跟自己一样大的老鼠。看着小猫骄傲辛劳地将尸体拖过甲板,一名水手将小猫命名为「小拖」。赤杨接受这名字。
航过伊拔诺海峡,穿越黑弗诺海湾的峡门,越过金光闪烁的海面,世界中心城市的白塔从遥远迷茫中一点一滴显现。船只驶入港口时,赤杨站在船首,在最高塔顶看到一闪银光——是厄瑞亚拜之剑。
如今赤杨希望自己能留在船上继续航行,不用上岸,进入大城,穿梭大人物间,带着要呈交给王的信件。赤杨知道自己不是适当的信差,如此重担为何加诸身上?如他这般对伟大事物及深奥法艺皆一无所知的村野术士,怎么会中选,航行过一块又一块大陆,从参见法师到参见国王,从生界进入冥界?
早先,赤杨向雀鹰表达近似心声:「这一切超乎我所能理解。」老人看着赤杨一晌,以真名称道:「哈芮,世界辽阔,无奇不有,但永远无法超过心智的辽阔及奇异。有时想想这句话。」
城市后方,天色因内陆一场暴雨而转阴暗紫黑,更映衬高塔白得刺眼,海鸥翱翔于上,宛如飞飘星火。
「美玫瑰」下锚,搭上桥板。赤杨背着包袱下船,水手祝他好运。拾起原本用来装母鸡而覆盖着的提篮,小拖耐心蹲在提篮中,赤杨上了岸。
街道复杂拥挤,通往王宫的大路却十分醒目。赤杨不知所措,只能走到王宫,说带着一封雀鹰大法师写给王的信。
说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又一个卫兵,一名又一名官员,从王宫外的宽广阶梯,到高挑侧厅,到手把镀金的扶梯,到墙上挂满织锦的内厅办公室;走过磁砖地、大理石地、橡木地板,经过花格镶嵌、梁木交错、飞檐斗拱、彩绘斑烂的各式天花板,赤杨不断复诵法宝,不愿交出信件:「我受命于前任大法师雀鹰,带信给王。」疑神疑鬼、略带无礼、假意示好、虚与委蛇、意图阻碍的守卫、领宾员、朝臣官员,成群结队不断聚集在他身旁,跟随、阻挡他进入王宫的缓慢路程。
突如其来,所有人消失无踪。一道门打开,又在身后阖上。
赤杨独自站在安静房内,一扇宽广窗户看向西北方屋顶。乌云离去,欧恩山的宽广灰白山峰漂浮在遥远山峦之上。
又一扇门开启。一名男子走入,全身黑衣,约与赤杨同龄,行动迅捷,五官英俊、刚毅,脸庞如铜像光滑无瑕。男子直直朝赤杨走来:「赤杨大人,我是黎白南。」
黎白南伸出右手,依伊亚岛与英拉德岛上习俗,与赤杨掌心相触。赤杨反射地回应了熟知手势,而后才想起,应该屈膝或至少鞠躬,但似乎已来不及这么做。他站着,呆若木鸡。
「你是从吾主雀鹰那里来的?雀鹰大人如何?是否一切安好?」
「是的,陛下。大人要我呈送给您……」赤杨连忙掏出外套里的信件——他原本打算等到让人引进有王端坐宝座上的大殿内,才屈膝呈上——「这封信,陛下。」
盯视的眼神机警、文雅,同雀鹰般无与伦比地敏锐,但更善于隐藏心思。王接过赤杨呈交的信件,仪节完美无瑕。「捎来法师任何言词的人,我都诚心感谢、欢迎。请容我怠慢片刻。」
赤杨终于想起该鞠躬。王走到窗边阅读信件。
黎白南至少读了两次,然后将信重新摺起,神情一如先前难以臆测。他走到门边,对门外说两句话,又回到赤杨身边。「请,」王说道,「请跟我同坐。他们会拿些吃的来。我知道你整个下午都在宫中,若门口守卫队长有点头脑,想到送个讯,就可以省了你好些工夫,免于翻爬横渡堆在我身边的这些城墙与壕沟……你住在吾主雀鹰家里吗?位于悬崖边缘的家中吗?」
「是的。」
「我羡慕你。我从未去过那儿。自从半辈子前我们在柔克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大人不让我去弓忒找他。」黎白南微笑,仿彿所说一切无足轻重。「我的王国是大人赋予的。」
黎白南一面坐下,一面对赤杨点点头,示意赤杨在小桌对面的椅上就坐。赤杨看着桌面,以象牙和银镶嵌装饰,镂刻着山梨树的花叶缠绕细致长剑的图纹。
「航程是否顺利?」王问,顺便趁仆人端上冷肉、熏鳟、生菜、奶酪时闲话家常。他开怀大嚼,好让赤杨自在进食,并一边在水晶杯中注入色泽极淡、有如黄玉的酒浆。他举杯:「敬吾主及挚友。」
赤杨喃喃道:「敬他。」然后饮酒。
王谈及几年前造访道恩岛之事——赤杨记得王在梅翁尼引起的骚动;王也谈到某些目前在城内、为宫廷演奏的道恩乐师,包括竖琴手与歌手,赤杨可能认识其中数位,王提起的名字的确颇为耳熟。王善于让客人放松自在,食物与酒酿自然也功劳不小。
两人进食完毕,王为各人又注入半杯酒,说:「这封信主要与你有关。你先前知道吗?」语调和先前闲话家常时并无二样,赤杨一时反应不来。
「不知道。」赤杨应道。
「或许知道信的内容与什么有关?」
「也许是我的梦。」赤杨说,声音低微,低头看地。
王端详赤杨片刻,眼神不让人反感,但比大多数人更直率坦然。他拿起信,递给赤杨。
「陛下,我识字不多。」
黎白南毫不讶异——有些术士会阅读,有些不会;但他显然十分后悔让客人感到低人一等,金铜皮肤刹时暗红,说:「对不起,赤杨。我能为你念诵这封信吗?」
「请念,陛下。」赤杨说。王的尴尬让赤杨一瞬间自觉与国王平辈,而首次自然热切地答话。
黎白南浏览过开头敬语与信中数行内容后,大声诵道:
「『将此信带给你的,是道恩岛的赤杨,在梦中非自愿地受呼唤到你我二人曾一同跨越之地。他会告诉你,在痛苦逝去之所中的一切痛苦,与不变之处中发生的变化。我们关上了喀布打开的门,如今,或许墙本身即将崩塌。赤杨去过柔克,只有阿兹弗听进他的话,我想陛下会依智慧及需求的指引,聆听并行动。赤杨将代我致上对陛下终生的尊崇及服从,亦对恬娜致上我终生的尊崇与惦念,并带个口信给我挚爱女儿恬哈弩。』大人最后以道恩岛符文签名。」黎白南将视线自信纸移开,直视赤杨,擒住赤杨目光。「将你的梦境告诉我。」黎白南道。
赤杨于是再次述说自己的故事。
故事简短,却不甚流畅。虽然赤杨对雀鹰亦充满敬畏,但前大法师从外表、衣着到生活方式,都像个老村民或农夫,与赤杨同类,平起平坐,如此俭朴减却了赤杨表面的羞怯;但无论黎白南表现得多和善、有礼,看来依然像王、举止如王,而他正是王,赤杨感到难以跨越的距离。赤杨尽快说完,安心停语。
黎白南问了几个问题:百合和塘鹅各碰了赤杨一次,之后便再未碰触?而塘鹅的碰触有灼烧感?
赤杨伸出手。在一个月来晒黑的肤色下,印记几乎完全消失。
「如果靠得更近,墙边的人可能会碰触我。」赤杨道。
「但你离得很远?」
「我是这么做。」
「而你在人间不认得那些人?」
「有时,我想自己或许识得其中一、两个。」
「但令夫人未再出现?」
「陛下,那儿人数众多。有时我觉得我妻在那里,但看不到。」
谈论此事又让它贴近,过于贴近。赤杨感觉恐惧再度涌上心头,觉得房内四壁可能会消逝,夜空及漂浮的冠形山顶如帘幕般拉起消失,留他一人站在一向伫立之处,在石墙旁的黑暗山坡上。
「赤杨。」
赤杨抬头,心神震荡,头晕目眩。房间似乎无比光亮,王的脸庞刚强而鲜明。
「你愿意留在王宫里吧?」
这是个邀请,但赤杨只能点点头,像命令般接受。
「很好。我明天会安排让你将讯息转交恬哈弩女士。女士会希望与你谈话。」
赤杨鞠躬。黎白南转身离去。
「陛下……」
黎白南转过身。
「我能将猫留在身边吗?」
毫无微笑,但不带嘲讽。「当然可以。」
「陛下,我衷心遗憾带来了让您烦忧的消息。」
「派你前来的人所送的任何词句,对我来说都是恩典,使者亦然。而且,我宁愿从诚实之人口中听到恶讯,也不愿从谄媚阿谀之徒口中听到谎言。」黎白南道,赤杨从这些字句听到家乡岛屿的真正腔调,而略微开朗。
王一离开房间,立刻有人从赤杨进入的门口探头入房:「先生,请随我来,让我带您到房间。」来者年长,仪态尊贵,衣饰精美,赤杨跟在身后,完全不知是名贵族还是仆人,因而不敢询问小拖的事。进入与王会面的房间之前,官员、守卫与领宾员非常坚持,要赤杨把篮子留给他们看管。之前已经有十到十五个官员怀疑地斜瞄,不满地查验,他也解释了十或十五次,会把猫带着,是因为城里没有寄放处。赤杨必须将篮子放在很远的侧厅,一路走来,没看到那房间,如今更不可能找到,这已是半座王宫之外,满是走廊、大厅、通道、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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