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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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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荣轩也赶紧道:“是呢,我许久没来御花园,这里景几乎都忘了个干净。”
在宫里,也只有他们两个太侍脾气好,每每柳华然与南宫祈不对付,都是他俩打和事,既然他们两个都开口,也算是给了苏容清面子,保了南宫祈里子,园子里的气氛也没那么尴尬。
他们说完,都把目光放到穆琛与柳华然身上,只要他们两个不开口,他们也只能这样坐着,柳华然见天气确实不错,正想说大家散开结伴去玩,却不料穆琛说话了:“冯父侍,周父侍,虽朕也想逛逛园子,不过今日还有一事,待先了了,再玩不迟。”
他话音落下,整个御花园里鸦雀无声。
沈奚靖心里明镜一样,穆琛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情,什么一家人坐下赏景,都是明面上的官话,现在穆琛要讲的事,肯定才是仅此赏花会的目的。
但穆琛却比以前更会做人,他说完,特地看了眼柳华然,等到柳华然点头首肯,才给了苍年一个眼色。
苍年拍拍手,园子里的宫人们鱼贯退了出去,苍年这才走到穆琛旁,道:“前几日,这锦梁宫,丢了一方私印。”
他只说了一句,便停住,慢悠悠退到穆琛身后。
在宫里,无论皇帝丢什么东西,都是大事,何况是一方私印。
在场的宫侍们,听了苍年的话,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苍年这一句话虽然短,却有个重要的信息,他说“前几日”。
前几日,正是他们这些宫侍轮番上锦梁宫“探望”皇帝的日子,苍年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丢的,他既然说是几日,而今个他们当时去过锦梁宫的人都被请来,其意如何,一目了然。
穆琛当了皇帝之后,已经过去十年,十年里,锦梁宫从来都没有丢过东西,可偏偏就在宫侍们轮流去锦梁宫探望之后,锦梁宫却丢了东西,无论让谁来看,丢的那方私印,都与他们这些宫侍脱不了关系。
皇帝的私印,是谁都可以用的吗?
必然不是。
当年文帝公布于众的有三方私印,一方经常显与朝臣家宅牌匾,一方可在帝外出时代玉玺颁发圣旨,还有一方只他私用,许多人都没见过。
这样一看,私印之于皇帝,显然十分重要。
虽然穆琛还未亲政,鲜少是用私印,但外人所知,他至少有两枚常用。
如今他说锦梁宫丢了一枚,那枚印到底如何样子,有何用途,一字未提,这就说明,这印对于皇帝是很重要的。
想到这里,在座的宫侍们都有些额上冒汗,他们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动,谁都不敢讲话。
一时间,御花园里气氛好似退到冬日,就连枝头的心鸀也蒙上一层灰,不再鲜亮。
就在这时,柳华然讲话了,他说:“皇上的私印是国之重物,吾知你们想要亲近皇儿,但也不能用这个法子,这样吧,你们谁要是舀了,便在散了之后独自回来,把印放这御花园里,这事吾做担保,定不会责罚。”
他说的倒是轻巧,他答应不责罚,但皇帝却没开口,宫侍们偷偷抬头看穆琛,见他面无表情吃着茶,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肃杀,与刚才带笑的模样完全不同,便都更胆战心惊。
柳华然见宫侍们都僵硬地坐在凳上,又道:“皇儿,你看如何?”
穆琛把茶杯“啪”地丢到桌上,茶碗裂开一条缝,碗里的茶水四溢开来,苍年站他身后,并没有搭理那破裂的茶杯。
穆琛用冰冷的目光在下面宫侍脸上都扫了一遍,道:“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开了口,皇帝一言九鼎,定不会更改,其中一个人心里一松,脸上多少变化,苍年眼睛很见,一眼便看了出来。
穆琛又坐在上面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便起身与几位太侍说:“父君,父侍,孩儿还忙,你们便在这多玩些日子,孩儿先走了。”
几位太侍自然不会拦住穆琛,柳华然也道:“不要总忙政务,要多注意身体,去吧。”
穆琛点点头,匆匆离开,苍年跟他身后离开,不多时刚撤出去的宫人们又都回来,沈奚靖用眼睛瞄了一圈,只多了杜多福一个。
虽然穆琛说叫他们继续赏景,但他都走了,剩下的宫侍便都坐不住,柳华然看他们都有些难熬,便率先与其他太侍一道离开,他们走了,宫侍们继续待在这里更没意思,便三三两两散了。
沈奚靖带着蒋行水刚走到御花园门口,便看到杜多福正一个一个往外面送人,他是锦梁宫的得力管事,宫侍们对他态度都很好,他虽然不怎么笑,但对宫侍态度也很恭敬,一时间门口有些热闹。
见那边气氛融洽,苏容清与秦海斌也在,沈奚靖不想过去自找没趣,便想从另一边门口出去。
御花园有四个门,一个连锦梁宫,一个连宝仁宫,还有西侧与东侧两扇门,西侧刚好挨着宫道,所以其他人这会儿都围在西门那边,沈奚靖见东边没什么人,扭头带着蒋行水往东门去。
蒋行水回头看看那边正聊得高兴的一群人,面上有些担忧,低声与沈奚靖讲:“他们这样巴结杜管事,实在有些不顾身份。”
沈奚靖笑笑,道:“那又怎样,杜管事是皇上面前红人,他说话是做数的。”
蒋行水一直都在宫人所,虽然他对整个永安宫里事情都很了解,但也想不到杜多福说句话那么管用,但既然主子知道杜多福管用,又为何不去那边讲几句话呢?
他心里一时间疑问重重,想要问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愚钝,沈奚靖倒是看出他的意思,便说:“我与杜管事熟,他不是两三句话便能说动的人,行水,不能只看表面。”
他这话粗粗提点了蒋行水两句,蒋行水心里受教,赶紧巴结他两句:“是,主子说的是,还是主子聪明。”
沈奚靖白他一眼,知他与他玩笑。
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东门,这里倒是清静,只有一个小宫人站在门口收着,见沈奚靖与蒋行水过来,便睁着大眼睛仔细打量他一番,随后小心翼翼问:“可是嘉淑人?”
沈奚靖有些诧异,也不知那小宫人是怎么认出他的,蒋行水代他答:“正是。”
那小宫人听了答案,面上一缓,似乎松了口气,他打开门,转身道:“嘉淑人慢走。”
他样子有些诡异,但沈奚靖还是坦然走过去。
正待他要从门里穿过时,那小宫人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沈奚靖挑眉,见他满脸都是汗,似乎十分紧张,便没说什么。直接出了御花园。
这边是宫人走的小路,这个时间路上空无一人,十分安静。
蒋行水十分有眼色,直接把沈奚靖挡在后面,沈奚靖舀出刚才那小宫人塞给他的东西,是一张纸条。
沈奚靖慢吞吞走在蒋行水身后,小心打开那张纸条,见上面写:“东配殿。”
那是穆琛的字迹,沈奚靖在东配殿做了两年宫人,是不会认错他的字的。
他不知道这时候穆琛把他叫回去有何事,但还是停下脚步,道:“行水,这边走。”
蒋行水没有多问,只跟着他从小路后面穿行,锦梁宫有个刚好就在宫后小路边上,沈奚靖直接走到那里,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开了门,是苍年。
沈奚靖带着蒋行水飞快走进去,苍年回身合上门,道:“还是嘉主子聪明,奴才本来还担心您从侧门进来。”
他倒是鲜少恭维人,沈奚靖觉得有些好笑,说:“我还没那么笨。”
苍年脸上渐渐带上笑意,他只把沈奚靖送到东暖阁前,便带着蒋行水离开。
平时这个点钟,应该有小宫人在打扫回廊了。但这时回廊间却空荡荡,沈奚靖微微一想,便知穆琛清了场。
他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东配殿前,外面木门正关着,但上面那把金锁不见了,沈奚靖便知道穆琛正在里面。
沈奚靖走过去,他没敲门,只轻声说:“皇上,小的来了。”
屋里穆琛声音也很轻,他道:“进来吧。”
沈奚靖推门进去,见穆琛正端坐在书桌后面,还是下午的那身装束。
他先与穆琛见了礼,才回身关好门,走到桌前。
书桌前侧摆了一张椅子,穆琛冲他抬抬下巴,沈奚靖从善如流坐下。
他坐好后,也不讲话,先是麻利地用桌上的茶具泡起茶来,他来这东配殿不知多少次,所以很清楚穆琛的习惯。
穆琛也不讲话,安静看他泡茶,沈奚靖泡茶动作十分流畅,他在朝辞阁干多了这个活,如今做来也是行云流水,穆琛等他把两个人的茶碗都上了水,才道:“其实,锦梁宫不只丢了私印,还有一枚玉佩。”
56、零五六
穆琛私下把他招来;定是有更重要的事。
但他这样开门见山讲出来;沈奚靖倒是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有些愣神。
按理说;拿穆琛的私印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一般的大臣与百姓不认得皇帝的私印;但许多近臣是必然见过的,要用它来仿皇帝的旨意;做一些混淆视听的事,并不算太难。
但是拿一块玉佩有何用?
沈奚靖虽然疑惑;但却没问出口,他只平静地看着穆琛。
他一向都很聪明,该说了才说;该问了才问;穆琛就是欣赏他这一点。
这样略一想,穆琛也就索性说:“他们十个人,朕可以坦白跟你讲,有一个是自己人,有两个年纪太小,等过些日子便放出宫去。”
他说的十个人,肯定是这一次入宫的十个宫侍,两个还未侍寝的年纪确实都是最小的,皇帝没有动,就表明他并不看好这两个人,等时间一到,就让人出宫。
剩下八个人里,他讲有一个是自己人,那他的意思便是,这个人的家族,已经站到了皇帝一边。
就沈奚靖所知,苏家,宋家与路家都有很明显的保皇倾向,也就是说这个人肯定是这三家里的。
沈奚靖低下头仔细思索一番,突然想到这些家族里,只有宋家是握有兵权,他仔细想着宋瑞的行事做派,心里有了底。
他抬起头看穆琛,一双眼睛黑黑亮亮,闪着自信与坚定,他说:“名字可是两字。”
穆琛虽然知道沈奚靖很聪明,也知他给的提示很模糊,但沈奚靖可以猜出,不过他倒没想到沈奚靖猜的这么快,眨眼功夫便给了答案。
“聪明。”穆琛脸上泛开笑容。
得了表扬,沈奚靖心里也很高兴,他冲穆琛笑笑,既然穆琛能告诉他这个,那他便可以把刚才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了:“那玉佩到底有何用?”
穆琛看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玉佩只是朕幼时贴身之物,朕父侍份位不高,那玉佩也不甚值钱,却是朕心爱之物。”
他淡淡说完这一句,然后平静地看着沈奚靖。
穆琛现在是皇帝,虽然玉佩是心爱之物,却也不能戴在身上,所以肯定放在保险的地方,沈奚靖略从他话里听出这些,又去看皇帝表情。
他看起来既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简简单单回答了沈奚靖的问题,但沈奚靖想明白这些后,却有些不好受。
幼时,他也有一块心爱的玉佩。
他那一块是祖父亲手送给他的,是一块羊脂白玉,雕着一双鲤鱼,十分细腻圆润。
小时候,他可喜欢那枚玉佩,因为怕磕碰,都不舍得戴在身上,只藏在书桌里,每天睡觉的时候把玩一会儿。
后来,景泰元年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枚玉佩。
想着这些,沈奚靖有些走神,穆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好半天,沈奚靖才回过神,见穆琛正低头看那茶杯出神,犹豫片刻,又道:“如果是他们拿的,那东西肯定还在宫中,皇上且安心,能找到的。”
穆琛抬起头,看他一眼,淡淡道:“那玉佩并不值钱,也不知为何要拿,且,玉佩与私印,并不是放在一处。”
“什么?”沈奚靖听到这里,吃惊道。
穆琛见他有些迷糊,便说:“不是一人所为。”
不是一人所为!沈奚靖一直到这时,才茅塞顿开。
一开始他听穆琛说丢了两样东西,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他又讲两样东西并不放在一处,他心里更是觉奇怪,如今穆琛这样说来,他才意识到,拿这两样东西的人,目的并不一致。
但是,沈奚靖想到他从前在东书房打扫那两年,他可从来都没注意到东书房有穆琛的私印,更别说玉佩了。
那个时候,只要穆琛在东书房,沈奚靖一般都不在,偶尔两个人都在,穆琛习字看书,也从来都不用印,为何现在又有了?
这些念头在沈奚靖脑子里转了一圈,他不能明着问,心里又着急,于是表情更困惑了。
穆琛见他想的认真,索性把话给他说开:“准确说,这些日子来过书房一共有九人,你之后来的是毕卓阳,那日朕看过一次,东西都还在,之后一直到宋瑞来前一天,朕才发现东西不见,也就是说,只有四个人有嫌疑。”
这一次穆琛话讲得非常明白,沈奚靖在他说话的功夫脑子转得飞快,他一边数着那些人是有嫌疑的,一边想着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如何。
头三个人是路松言、他自己与毕卓阳,后两个人是宋瑞与秦海斌,他们五个是都没有嫌疑的,剩下四个,自然是苏容清、谢燕其、何辰与钟明秋。
沈奚靖想到这些,突然问穆琛:“皇上,东西都是放书房里?他们也都来了书房?”
他能马上想到这个,证明思路是正确的,穆琛赞许地看他一眼,道:“确实都在书房,但苏容清与钟明秋并未进书房。”
这一下沈奚靖更诧异了,他不知道为何有的人进了书房,而有的人没有,想到这里,沈奚靖心里的疑惑更多,他思索良久,见穆琛面上并无不耐,才问:“皇上,那他们来了,就没有宫人在一旁守着吗?”
其实沈奚靖想问的是他们来时穆琛在不在书房,但又不能直接问这么明显,只能换了个壳子问。
穆琛挑眉,他喝了口茶,道:“朕很忙,并不是很有空闲在东书房待着。”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其他人来的时候,他可不是全程相陪,只单放着那他们在书房或者御花园里待着,那他为何又让他们来呢?这样有何意义。
沈奚靖一时间脑子里混乱成团,他看着穆琛气定神闲喝茶,突然想到,也许,皇帝是故意的?
这就对了,这些宫侍里一定有柳华然的人,只要抓到这个人,就知道到底谁家站在柳家背后,从穆珏与云秀山的结亲开始,事情就一环套着一环,穆琛把一切都算的明明白白,而他今天直截了当说私印丢了,却隐瞒了玉佩,拿了私印的人心里一定很紧张,而拿了玉佩的心里只怕更慌乱,他想的是,为何玉佩丢了,皇帝反而不找,是玉佩没有用处,还是已经知道玉佩在谁的手里?
这两个人,会笨到把东西一块送回来吗?
沈奚靖想不到,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穆琛这样是在引蛇出洞,已经很难得了。
穆琛见沈奚靖眉头紧锁,似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也不着急,他喝着茶,想着前朝的事情。
最近整个前朝气氛都很压抑,洛郡的水患还没解决,又有弹劾沐东郡守的折子压在议政堂,他虽然不发表意见,但是所有议政都要参加,最后的这些时日,他能看清很多人的面目,一次都不会放过。
所以,内宫里的事情,说实话,他没有太大心思去动作。
就算柳华然依旧稳坐慈寿宫,他也并不是很担心,八月他不能亲政,说不定十月可以,十月不行,还可以拖到明年,柳华然纵然再大权在握,也不能总是阻挡业已成年的皇帝亲政,要摆平柳家,他更需要其他的力量。
礼部不是摆设,钦天监也不都是神棍,该用到他们的时候,穆琛自然会用到极致。
但内宫里却一直不太平,皇宫就是穆琛的家,家里有不省心的老鼠,他也会觉得寝食难安。毕竟他在明面,而老鼠总是躲在黑暗里,见不得光。
他需要一个聪明的帮手,帮他解决内宫的事情。
当柳华然第一次与他讲沈奚靖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这个事情了。
沈奚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冷静、稳重,他很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他很聪明。
正是因为沈奚靖很聪明,他才会死心塌地效忠与穆琛,他相信穆琛,所以穆琛也相信他。
穆琛发现,他们没话讲得时候沈奚靖会不知道说什么,但一旦他们分析起正事,沈奚靖又能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他给自己的定位很精准,虽然他是宫侍,但在他心里,他也是穆琛的幕僚。
谁说做皇帝的幕僚一定要在朝堂之上,内宫一样风起云涌,他总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
沈奚靖想明白所有这些门门道道,抬头看向穆琛,他说:“皇上有何安排。”
穆琛把他叫来,不是简单跟他讲这些,必然是有事情让他做,才会讲得这样透彻。
穆琛笑笑,道:“你做宫侍有些时日,天气也好,可多走动。”
沈奚靖眼睛一亮,有些踌躇满志:“过些天我就走动走动,一定完成任务。”
因为有了新的任务,所以沈奚靖便有些兴奋,也没有用“小的”这个自称,穆琛听了觉得顺耳多了,随口道:“你与其他人到底不同,不用老是‘小的、小的’说,称我便是。”
说实在的,穆琛要想说好听的话,可以变着花样不让人厌烦,他只讲了这一句,沈奚靖就已经很高兴了,他忙应:“我记下了,谢皇上开恩。”
正事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但现在天色还早,沈奚靖这样出去恐怕有人看到,穆琛索性与他下起了棋。
沈奚靖这几日在屋里好好看了几本棋谱,虽然看的云里雾里,但也下得有模有样,比上次好了很多。
围棋就是这样,到底有几斤几两,一落棋盘上便知真假。
穆琛一边落子,一边道:“朕说的那些书,你要记得好好研读,有什么不懂,可问朕。”
虽然不知道为何穆琛督促他看那些书,但沈奚靖还是点点头,答:“诺,我知道了,定会好好学习。”
57、零五七
天启十年四月二十五;礼部员外郎姜从武以“上自幼仁孝恭谦、好学敏达、博文广识;今政明勤俭,雄才大略;可堪先帝之遗风,光穆梁之荣繁”为由;上书还政与皇帝穆琛。
后以右相颜至清为首的几家相继上书表示支持,四月二十八;左相林子谦请辞相位,言“年事已高;无以堪重任,望上恕臣之大不敬,允臣致仕”。
同日;兵部尚书尉迟连上书;以林子谦 “结党营私,罔顾圣意、刚愎自用”之罪名,弹劾左相。
沈奚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与穆琛在他宫里的后院喝茶讲书。这日是四月三十,他表哥两日之后,便要离宫去康亲王府上做世子侧君。
他后院的果子都开始抽苗发芽,随意看来,满眼都是碧色。
当穆琛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沈奚靖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窒息,他憋着一口气,一直等穆琛讲完,他才呼出那口气,放松下来。
穆琛讲完,并没有说这事后续如何,但沈奚靖却能猜到,这一次必定雷声大雨点小,那一摞一摞的奏折,只怕一个都批不下去。
“皇上,那可都压着候审?”沈奚靖小心地问。
穆琛看他一眼,有些无奈:“与你说认真研读《治国策》,你都看到哪里去了。”
沈奚靖面上一红,说真的,治国经纶他并不是很通,八岁前只大概学了个启蒙,后来做宫人,要不是他与云秀山经常找些话本来看,字都要记不清了,他再聪明,也不可能无师自通。
从穆琛念叨让他好好看书,他才开始认真看下来,但《治国策》十分拗口艰涩,他读起来非常艰难,又无师可问,只得在不懂得地方标出,等真有机会,好问问穆琛。
从上次赏花会到今日也不过十几天的功夫,沈奚靖已经把整本《治国策》看完,虽然大凡都没看懂,但用功的心可嘉。
沈奚靖也不反驳穆琛,只把书拿出来给穆琛看,穆琛随便一番,便发现内里暗藏玄机。
他稍稍看了个大概,又扫了眼沈奚靖,有些别扭道:“是朕心急了,你很用功。”
沈奚靖多有眼力价的人,马上便答:“皇上教训的是,我自当努力用功。”
穆琛又仔细看了那本治国策,想想才说:“是朕疏忽,《治国策》本就不是启蒙读物,等你回去,先把《治学》与《论道》读了,再看《国之方物》,最后在读《治国策》才能略懂。”
皇帝这样耐心与他讲学问,沈奚靖十分受教,点头表示明白。
穆琛不再与他纠结看什么书的问题,直接道:“大臣的奏折都要先经上级过目,一级一级往上呈,但监察司要弹劾重臣,却只需呈报两相与朕,这一次礼部的折子是正常递交上来,但兵部却并无监察司之弹劾权,他们上这个折子,到底有何用意,并不好说。”
沈奚靖原本以为兵部尚书尉迟连上这个折子,就表示他是穆琛这一方的人,借此以表忠心,但穆琛这样一讲,他也便觉尉迟连此意难辨,尉迟家到底是真要做保皇党,还是只在这一次搅混水,还不好说。
不过,林子谦的举动,倒是出乎沈奚靖意料,沈奚靖见穆琛表情十分悠哉,并没有为这几日的事情烦闷,便问:“那林相此举何意?”
他问完,半天没等穆琛回答,抬头一看,却发现穆琛正盯着他瞧。
沈奚靖有些奇怪,不知自己哪里问的不对,正想岔开话题,不了穆琛突然讲:“左相位子不好坐,这些年他倒是劳累,他身体也确实不好。”
他这么回答,沈奚靖便知道许多事情穆琛并不能说,便索性岔开话题。
最近几日,他看不到云秀山,只去了宋瑞、钟明秋两处串门,宋瑞他到底熟悉,去了也只一块下棋聊天,倒是钟明秋他一共都没讲几句,虽沈奚靖打着求茶花的名号而去,但钟明秋却并不热情。
在这些宫人里面,他是家世最差的一位,父亲只是个小城的知府,其他几个都不和他走动,长相也不算顶好,皇帝一年到头也想不起他一次,他也只关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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