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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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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时,又是南宫泊的学生,会是谁呢?
林子谦粗粗一想,却突然面露惊讶,他想到一个人,却不知这人怎么会来找他。
他想到这里,赶紧站起来往大门处跑,边跑边吩咐管家:“快去把正堂打理干净,备上最好的茶。”
林子谦身体单薄消瘦,因为公务繁忙,所以看上去总是苍白病弱,突然这么一跑起来,便有些吃不消,等到了大门口,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顾不上喘口气,直接吩咐门童:“快,打开正门。”
门童有些呆住,他愣愣地打开正门,林子谦定睛一看,果然见外面等了几位年轻人。
站在中间的那位约莫束冠的年纪,穿着一身简单的浅蓝长袍,头发也只松松系了发带,他面容俊美,正含笑看着林子谦。
林子谦平素冷硬的脸上如今满是惶恐,他哆哆嗦嗦走到门口,想要说些什么。
青年并没有觉得林子谦态度有何奇怪,他依旧笑着站在那里,倒是青年身旁另一位的高大青年道:“林相,不请我们进去吗?”
他年纪比中间的蓝袍青年大上一些,身材高大结实,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
林子谦当然也认识他,经他这样一提醒,赶紧让开了身,道:“不知大人会来,下官实在有些忙乱,大人赶紧里面请。”
林家的门童有些奇怪,在他的认知里,宰相就是最大的官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官,需要宰相叫大人。
但他奇怪也只是奇怪,却也不会傻到直接询问,只是呆呆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宅院,又关好门。
林子谦的家十分朴素,并没有太多的华丽装饰,他家没有奇山怪石,没有亭台楼榭,甚至没有名贵花木,有的只是普通的花草与青石板路,看起来却端庄大气。
蓝衣青年一边认真打量这栋宅院,一边道:“林相家里倒是极朴素,听说你的正君也不常走动。”
林子谦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忙答话:“我夫君不太会说话,只喜欢在家侍弄花草,家里也都按他喜好。”
整个大梁官位最高的右相林子谦与其正君,可以说是整个天启朝的佳话。
林子谦幼时家贫,全靠他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刻苦读书,十八岁连中三元,他从六品知府做起,十年兢兢业业,终于在三十岁出头时做到吏部员外郎,这样看来,林子谦官路好似并不亨通。
但相比许多熬到致仕也熬不到五品以上的大多数官员,林子谦的官路却又显得有些不同。
他到底担了柳长存学生的名头,要不然,就算他政绩再出众,也不可能在天启元年当上权倾朝野的右相,而他的正君,与他自幼定亲,算是青梅竹马,就算林子谦当年十八岁连中三元,朝中许多世家看重他,想要与他结亲,他都未答应。
而是风风光光高头大马,回家与这位出身贫民的夫君结亲。
他官做的越来越大,一直到宰相之位,往他家送小侍的不计其数,但他统统都打出门外,一个都没有留,几十年了,只与他正君在家好好过日子。
他能做到这般,也实属难得。
蓝衣青年听他念叨了一会儿自家夫君,也只含笑不答,与他一路走进正堂。
正堂里这会儿只有老管家一人在,他见自家主人战战兢兢把这位年轻的公子迎到主位上坐下,心里便明白一二,这么年轻的公子,能让林子谦迎让主位,肯定是皇家的人了。
老管家手脚麻利地先给蓝衣公子上了茶,看林子谦还站着,便不再多言,直接退出正堂,还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他刚一走,林子谦便直接跪下,他冲蓝衣公子磕了一个头,口里道:“微臣未想圣上突然来访,礼数不周,还望圣上责罚。”
穆琛抿了口茶,笑道:“林相不必多礼,在你自己家里,不用做这样子,起来吧,赐坐。”
他讲完,见跟在他身后的高大年轻人还站着,便道:“易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用这么拘谨,坐吧。”
下面两个大臣对视一眼,这才在堂下浅浅坐了。
穆琛悠然自得地喝着茶,边喝边赞:“林相家的茶不错,朕倒是从未喝过,是什么茶?”
林子谦一直到这时才淡定下来,答:“回皇上话,这是臣家里最好的茶,就是清风号卖的,不贵,是臣夫君最喜欢喝的沙罗清茶。”
这茶说起来并不太贵,但普通人家也买不起,相比与那些皇家御用贡茶,自然要差上许多,不过穆琛第一次喝,味道虽然清淡,但很香甜,倒是不错。
林子谦见穆琛面上始终带着笑,猜他今日心情不错。
其实,从林子谦当上这个右相,每日上朝与皇帝面对面,他就从未见过穆琛发脾气。
无论在穆琛十岁,还是如今的二十岁,他都一直很冷静自持。
林子谦历经文帝,废帝,睿帝三朝,这三位帝王里,他最看不透的,也是穆琛。
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穆琛突然上他家里来,林子谦一贯淡定的表情也快挂不住了,他现在十分紧张,浑身都在冒汗,生怕说错一句话。
前些日子他那封请辞的奏折,并不是胡写的,他不是为了给皇帝难看,也不是为了柳家要挟穆琛,他是真的不想干下去了。
他并不是惯会攀附权贵的人,当初柳家启用他,不过看他有这个能力。
实际上,他也用行动表达了这一点。
但是如今面临皇帝亲政,整个政局都风云骤变,他两边都承受相当大的压力,要想平衡整个局面,他每天耗费了大量心力,如今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身体不好,这一点穆琛是知道的,他知道皇上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那封奏折,皇帝也只是看了,并没有表态,他当时就知道,皇帝明白他的处境,在他心中,他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
这样就足够了,他为大梁兢兢业业十年,能让皇帝明白他的努力,就是对他为官二十几年最好的报答。
穆琛淡然看着林子谦,见他面容已经沉静下来,便玩笑道:“这才像林相的样子,刚才你满头大汗,还真是少见,朕今日也不过来你府上看看,你不用太过拘谨。”
林子谦点点头答:“是,皇上说的是,是臣胆量太小。”
穆琛哈哈一笑,话锋猛地一转:“你胆量可不小,你才四十几许的人,谈什么致仕不致仕,林相,你还得给朕多干几年。”
听他突然谈到这事,林子谦又有些不淡定了,他赶紧擦了擦汗,忙说:“皇上哪里的话,臣确实身体欠佳,这……”
见他又要开始唠叨他身体到底有多不好,穆琛赶紧打住他的话头:“林相,朕看你家里人也不多,不如带朕随意看看吧。”
林子谦一愣,心里更拿不准穆琛的用意,只能赶紧应下:“好,皇上想看哪里?”
穆琛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就先去你书房探究一二。”
林子谦听他这么说,心里直打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他来到书房。
他家宅院并不大,阖府除了他与他夫君,就剩他俩儿子,他两个儿子都很聪明,学问也都不错,大儿子已经在天启七年考取功名,是一等进士第十三名,因还未束冠,所以目前在翰林院修习课业。
小儿子年纪还小,才十五六岁,眼下正在青岚书院读书,并不常归家。
所以,整个林府看起来空空荡荡,穆琛与他一路走来,下人都看不见半个。
书房位置在西厢,平时下人轻易不敢过来,只有老管家每天过来打扫一二。
林子谦快走两步走在前头,先上去打开书房门上的锁,转身迎了穆琛走进书房,然后又转身关上。
这一次穆琛倒是没有四处打量,他径直走到书桌后面,坐了下来。
林子谦的书桌上有成堆的奏折,穆琛的目光从林子谦面上扫过,随手拿了最上面一本。
那一本林子谦还没审到,并不知内容是什么,只是他看着穆琛一边看一边挑眉,末了还笑了一下,心里更没底了。
穆琛突然把那本奏折合上,又换了一本看,少顷片刻,他来回看了三四本的样子,又再度拿起最开始看的那本,读了起来:“圣上年逾束冠,然内宫主位从缺,也无帝君之伴,实不利皇嗣繁延,臣请圣上尽早立君,以稳民心。”
他这句话念的慢条斯理,林子谦刚刚擦干净的汗又冒了出来,心里不停咒骂,到底是那个不开眼的,这个关头还奏立君的事,这不是添乱吗?
没看就算是柳华然也没能给穆琛塞个帝君,可见在帝君的问题上,皇帝与太帝君早就达成一致。
林子谦偷偷看向穆琛,见他并未生气,反而一脸玩味,心里更拿不准了,这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穆琛想了想,突然道:“宫里主位确实空缺已久,这事可提前复议。”
他说完,直接朝曹易泽招招手,曹易泽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拉开袋子,从里面倒出一枚白玉印章。
那印章并不大,但玉石光华,上面雕着的双龙戏珠活灵活现,一看便知出自内宫造办处。
他把印章双手捧给穆琛,又一句话不说退了回去。
穆琛抬头盯着林子谦看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话讲,心里稍稍满意,十分干脆地把印章盖在了那一份奏折上。
他盖完,便直接把印章扔回给曹易泽,站起身与林子谦道:“这一份,你可明日拿给他们看看,朕这一枚可从未用过,也不知字刻的好不好。”
林子谦赶紧应下,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意识到见穆琛这就要走,便闭上了嘴,跟在后面把他送了出门。
穆琛直接上了等在大门口的马车,上了车后,又掀起车帘与他讲一句:“林相府上真不错,等得了空,朕会再来。”
林子谦站在大门口一直看着马车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到宅里,他径直来到书房,急急忙忙拿起那本奏折一看,只见上面印了四个大字。
瑞华天宝。
睿是穆琛的帝号,一般情况下常人是不可用的,他自己也并不会用,所以,这一枚章上,只用瑞来代睿字。
林子谦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心里仿佛憋了一口气,他这时已经明白,皇帝突然来他府上到底是何事。从这一枚印章出现在奏折上开始,就代表柳华然的时代即将终结。
睿帝穆琛,就这样简简单单,把林子谦与他拴在了一条船上。
无论议事堂的大臣们怎么看他印章的那份奏折,穆琛都把他的行动落为现实。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
这一日,宫里是有宫宴的,趁着这个机会,内宫十一位宫侍里,有五位升了位份。
苏容清与谢燕其升正六品淑人,宋瑞、路松言与沈奚靖升从六品淑人。
当这个旨意传到议事堂时,所有大臣,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那份烫手的奏章,心里犹豫不决,徘徊不定。

60、零六零

同样是在五月初四这一日;沈奚靖让蒋行水捧着他精挑细选的手兜与点心;上谢燕其宫里串门。
他不会像穆琛那样,一句不说就突然上门吓唬大臣;他提前一天便与谢燕其打了招呼,得了他允;才在第二天带着薄礼过去。
反正整个宫里人都知道他是孤儿,从宫人做到宫侍;身后没有家人扶持,他宫里最值钱的东西不过是穆琛赏的;那些他不好拿来送人,所以用来串门的那些小玩意,虽然并不太值钱;但也是诗语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也算聊表用心。
谢燕其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和气人,他对谁都很好,沈奚靖从来没见他掉过脸。
所以他到的时候,老远便看见谢燕其正站在秀鸾宫的门口,正笑吟吟望着他。
就算沈奚靖与他原本就不太熟悉,但他这一番样子摆出来,难免让人心里生了几分亲近。
沈奚靖也笑着快走几步过去,到了便说:“谢淑人太客气,怎么好意思让你在门口等我。”
谢燕其又笑了一下,也说:“我还想说你太客气了,过来串个门,以后不用带东西了。”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值钱玩意,但好在宫里的小子们都很灵巧,做的东西也好,拿过来与你玩玩。”沈奚靖跟着他一路走进秀鸾宫。
秀鸾宫曾经是泰帝贵侍的住所,整个宫室都十分精致美丽,它毗邻百香园,风景秀丽,宫殿精致,比双璧宫要强上许多。
它形制与双璧宫相同,中间是主位所住正殿,两侧各配两个配殿,谢燕其就住在前院右侧的那个配殿里。
实际上,当他与苏容清一同升到正七品淑人时,就应该他住到正殿里面去了。
他一直与苏容清位份相同,但他年纪比苏容清大,年长者为尊,一直是大梁千古不变得礼制,可是,当他们升到正七品淑人时,苏容清却从来都没说过要从正殿里搬出来,谢燕其出了名的好脾气,也不好跟他争这个,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苏容清到底觉得不妥,毕竟他们一个宫里住了两个高位宫侍,不能他住正殿谢燕其住在小配殿里,索性便把他正殿右侧的两个配殿都给了谢燕其,除了行走不便,地方也算是一样大了。
沈奚靖一边跟着谢燕其往里走,一边打量秀鸾宫的样子。
这里占地比双璧宫稍稍大些,正殿配殿更新一些,看起来倒是比双璧宫好了很多。
不过这一个宫里住了四个宫侍,也着实有些挤,沈奚靖倒觉得他们这样住着并不痛快。
且不说谢燕其与苏容清两个同份位的人不对付,剩下两个位份更低的平时只怕能难与他们两个相处,还不如双璧宫那样,他们三个相互都不来往,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活的反而轻松。
谢燕其领他直接走了配殿那边的侧门,这样不会经过正殿,也好避开苏容清。
“谢淑人,你们这秀鸾宫就是精致,有空你上我们那双璧宫看看,可没法比的。”要抡起说好听话的功夫,这宫里的宫侍只怕都比不上沈奚靖。
不过,谢燕其也算是个中好手,直接回他:“嘉淑人,我们这里可不比你们那里自在,正殿都你一个人住,自然宽敞了,秀鸾宫再好,也轮不到我住正殿,呵呵。”
他这话一说出口,沈奚靖就有些诧异,谢燕其不是一个很会暴露情绪的人,如今这么说,显然是对苏容清有怨言。
但他略一想便明了,他主动来谢燕其宫里示好,谢燕其也适当与他亲近几分,倒是显得比较合理。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正屋里,谢燕其又让他身边的贴身大宫人给他们上茶。
与沈奚靖的大宫人不同,他们这些采选的宫侍们都可以带家里的侍从入宫,所以谢燕其的大宫人谢遥是他家里的贴身仆役,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情分很不一般。
见他们进来,忙笑着迎上来,接过蒋行水手里的东西:“蒋哥拿着累吧,给我就好。”
谢燕其一边拉着沈奚靖分别坐到主位上,一边打趣他:“我都没好意思要嘉淑人的东西,你怎么上来就抢,快别给我丢人了。”
沈奚靖也道:“我还羡慕你们感情好呢,哪像行水,这也管那也管,我还要乖乖听着。”
他这是用蒋行水换过话题,蒋行水算是与他认识两三月余,彼此都很熟悉,听他这么说,也只低头笑笑,并不答话。
沈奚靖借着这个机会,又与谢燕其谈了一会儿别的,突然道:“谢淑人,实话跟你讲,那天我离开御花园时,听到有小宫人议论,说皇上那边已经有眉目,他已经差不多知晓印章是谁偷的了。”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很低,不得不往前探了探身体,与谢燕其挨得很近,说话的时候,他认真盯着谢燕其看,谢燕其的任何表情变化,他都能一目了然。
果然,听他这么一讲,谢燕其脸上的笑容有了细微的裂痕,但他掩饰的很快,马上便答:“哦,我那日走得早,可没听到小宫人说这个。”
沈奚靖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小声道:“我这几天都害怕着,我看皇上那也没什么证据,万一有人诬陷别人,可怎么办?”
谢燕其听了,安抚他道:“怎么会,你别瞎想,皇上聪明着呢,不会被人误导。”
沈奚靖突然有些激动,他面色苍白,突然对谢燕其道:“怎么不会,你不知道,那天我走的迟,半路上碰到何辰折返回御花园,谁知道他去找皇上说什么。”
这事他不是胡说,那天何辰确实回去了,他自然是回去还那枚玉佩,这事穆琛与沈奚靖仔细讲过,所以沈奚靖是知道玉佩是何人所偷。
何辰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穆琛随身带的东西,他对皇帝有意,但皇帝却对他无情,偷这玉佩,也确实鬼迷心窍。这些都是沈奚靖心里想的,他没敢与皇帝说,也不知道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何辰用意如何,但他既然也就让这事悄悄压了下去,想必心里是有些明白的。
谢燕其心中一动,有些东西从他心头冒出,想要抓,却发现抓不到精髓。
沈奚靖拿何辰试探谢燕其,是有其目的的。何辰是在谢燕其后面去的书房,也就是说,如果谢燕其动过书房,何辰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没有任何人知道书房丢了玉佩,这事情只有穆琛、沈奚靖与偷了玉佩的那个人知道,所以,何辰折返御书房到底有何目的,就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一时间,谢燕其与沈奚靖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沈奚靖拿不准谢燕其的态度,但又不好明目张胆看,谢燕其也不知沈奚靖为何与他说这个,一时间两个人有些僵持。
突然,屋里响起“啪”的一声,沈奚靖与谢燕其一惊,扭头看去,却见谢遥不小心把茶杯掉在地上,洁白的瓷片碎了一地,看上去有些刺目。
谢遥显得有些害怕,忙跪下道:“主子,奴才手滑,您绕过奴才这一回吧。”
“你出错惯了,我什么时候罚过你,没看刚才嘉淑人也吓着了,还不跟他赔个不是。”谢燕其淡淡道。
谢遥忙又给沈奚靖磕了个头,道:“嘉主子,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奴才这一回吧。”
沈奚靖被他闹得有些不自在,只得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且起来,我不罚你便是。”
谢遥得了沈奚靖的赦免,又偷偷看了谢燕其一眼,这才麻利站起来,他不好叫小宫人进来收拾,便飞快地把地上的碎瓷都处理干净,站到谢燕其身后低头不语。
其实,就沈奚靖与谢燕其说的那些话,本不应该让宫人听到,但沈奚靖发现谢遥与谢燕其感情十分好,便也没让他与蒋行水出屋子,他刚才与谢燕其说话声音虽然小,要是耳朵尖的人,也是能听清的,他那些话,不止说给谢燕其听,也说给谢遥听。
谢燕其太老神在在,他总是戴着面具,很难让人抓到破绽。
但谢遥就不是了,他比谢燕其少了许多淡定与心机,以刚才的表现来看,胆子也小。
经过谢遥这么一闹,沈奚靖预备好的其他话就不方便说了,他只能与谢燕其告辞,带着蒋行水先回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讲话,沈奚靖面上淡淡的,蒋行水也保持着沉默,一直回了双璧宫,进了沈奚靖的卧房,蒋行水才轻声开口:“刚才,谢瑶听了您的话,看起来十分害怕,您和谢淑人没盯着他看,我倒是一直在看,他很慌张,手上也抖,这才打破了茶杯。”
沈奚靖在宫里到底是谁人一方,蒋行水一直都很清楚,虽然里面的各种门道他或许不知,但许多事情,沈奚靖都有与他讲,算是极信任他。
因此这会儿,他才好与沈奚靖这么正大光明谈这个,想必心里早就清楚沈奚靖今天的目的。
沈奚靖听了他的话,笑了笑,道:“行水,还是你老练。”
蒋行水谦虚道:“主子能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气,不老练一点,跟不上主子的思路啊。”
“那你看那谢遥,是不是知道什么?”沈奚靖问。
蒋行水答:“主子,我们并不需要了解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们只要知道,只有他与别人的反应不同,就可以了。”
沈奚靖有些诧异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略微一想,便懂了。
对于穆琛来讲,其实他们偷东西的动机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那个最有嫌疑的人,牵出他身后的线。
那么这个谢遥,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呢?

61、零六一

虽然皇帝并不喜来后宫;但排在前头的那些人侍寝次数也并不算太少;这些人里,沈奚靖的次数慢慢开始多了起来;这也是为何那日赏花会,苏容清对他态度不好的原因。
穆琛对于情事并不很执着;也并不是每次都非要与他温存,有时候;他们也只是对坐在一起,由穆琛与他讲解他在书上看不懂得问题。
这位年轻的帝王少时就以学问出众而闻名;由他来给沈奚靖讲解,最好不过。
从端午节他们升位之后,穆琛就再也未招过人侍寝;一直到五月十四;他才招了沈奚靖过来,沈奚靖十分关心最近的局势,他在内宫之中,并不能方方面面都了解到,大多需要宫里的宫人给他打听消息,或是由穆琛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叫来见面。
这一日穆琛在晚膳开始之前便让洛林西把他接了过去,路上蒋行水有些不安,他小声与沈奚靖道:“皇上这样,有违常例。”
沈奚靖面上倒是淡淡的,未说什么。
洛林西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他的话,赶紧说:“无妨,咱们这一朝虽然没有,但各前朝都有旧历,嘉主子不用担心。”
沈奚靖笑笑,右手在步辇的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是他与蒋行水的暗号,蒋行水会意,又给洛林西塞了些碎银。
他不确定将来能坐到什么位置,说不定这个从六品淑人就是极限了,与洛林西关系好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洛林西这次不知怎么,死活也不肯要,最后还是沈奚靖咳嗽一声,他才收下,面上有些忐忑。
“洛管事,今日怎么了,可不像你。”蒋行水与他打趣。
洛林西自然不会说张泽北跟他私底下说的那些事,整个永安宫里,嘴最严的就是安延殿的宫人,在这里,皇帝总要进行最私密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喜欢让别人知道他在床上,喜欢什么样的人,爱说什么话。
所以蒋行水与他打趣,他也只是听了,反驳一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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