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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臣相得 作者:寒夜飘零-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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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望月;新月如钩;繁星如斗;举目四顾;霜天峥嵘。
心忽有所感;得上神赐下一双美名。
峥嵘,深邃不凡也;可不正配朕一双麟儿?
遂将皇长子赐名为峥,皇次子赐名为嵘,受上神眷顾之子必将昌盛吾大岳。
思及朕决议出征之时,诸位老爱卿涕零如雨,言道朝中不可一日无君。
近日来,朕再淫欲思,甚感诸位老爱卿句句肺腑箴言。
然,朕已出征在外,万不能无疾而终,半路折返,否则岂不贻笑大方?
幸甚,上神赐予朕一双爱子。
再三思虑,朕决议册立皇长子岳峥为太子。
太子半君,朕出征期间,足矣代朕于京中振国本,安民心。
待朕凯旋归朝之日,补行册封之礼,朝贺之典。
册立太子一事,朕意已决,诸卿无需再言其他,只管尽心辅佐太子代理朝政便可,诸卿忠君之心,简在朕心。
扯了上神的大旗,拽出了老臣昔日言语做托词,最后又一句简在朕心做了隐晦的威慑。
便是仍有挥着铮铮铁骨想要直谏的言官,却又寻不到陛下的身影,连上了几次奏疏,皆杳无音信。
陛下远在京外,谏无处可谏,朝中议事时于三位辅政大学士面前闹腾了几次,便也只能悄了声息。
诞生七日,皇长子岳峥便被抱上了大殿。
初生龙子,坐镇于朝上旁听政事,倒也乖觉,不哭不闹,只自顾自地吐着他的口水泡。
朝中有耿大学士看顾,有殷大学士、沈大学士辅佐,君主似乎极为安心,只每隔五日看一次奏报,一般只管在三大学士批过建议的奏折上写上一个“准”字,或是涂上一笔“甚好”,却鲜少评议诸事。
南国的冬天鲜少见雪,多是绵绵细雨。
沈澜清随着岳煜到军中四日,已见了两场连夜雨,如今正赏着的便是第三场。
自到了军中,除了第一日随着君主在主帐前,任一干兵士瞻仰了天颜外,其余时间便都一直被君主拉着躲在帐内。
主帐本是安亲王的王帐,御驾到了军中后,安亲王便将王帐让给君主做了御帐。
以安亲王那好享受的脾性,主帐之奢华、之舒适可想而知。
不仅帐外镶了金玉,鹤立在一水儿的军帐正中极为夺目,帐内更是铺满了厚实的皮毛,暖玉矮榻,锦缎被子,沉香木的书桌,复又摆了三个银镶玉的炭盆。
不像行军打仗的,更像宿营郊游的。
赤脚踩着软绵绵的皮毛,着着细布里衣,沈澜清杵在窗前,掀着帘子无声地赏着窗外连天的细雨。
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翻着奏折的君主抬眼扫了一眼窗前,皱眉将奏折放在腿上:“那雨有甚么好看的,当心着了凉。”
玄色袍服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肩头,脚底的暖意似是瞬间便蔓延至了全身,收手放下帘子,遮住了帐外密实的雨线,沈澜清转身,拢着龙袍挑眉看向复又开始翻弄奏折的君主,不禁抖了抖眼尾:“臣只是在想,如此天气,若是发兵的话,倒是可以出其不意,占尽先机。”
君主不动声色地在奏折上用朱砂批了个“准”字,抬眼看着沈卿,面无表情的问:“朕若是发兵,沈卿可要相随?”
“自然。”
“所以,朕不能发兵。”
“?”沈澜清挑眉表示疑问,岳煜抬手勾了勾食指,如同在召唤他幼时养的那头小狮子。
“……”无声地盯了君主一眼,沈澜清缓步踱到了榻旁,君主握着他的手,将他拉进被子里,裹紧,低声道,“依沈卿这怕凉的体质,哪能淋得了那冬雨?”
“万一沈卿受凉病倒,便是占了再多先机却也是得不偿失。”
“……”虽感动,却不敢苟同。
任由君主替他暖着手,沈澜清失笑,“陛下,臣只是体质偏凉,哪有那么娇弱?”
“您可是圣明君主,万不能因小失大,因私废公,若能出其不意,占了先机,不知会少牺牲多少兵士的性命。”
“小心无大错,朕绝不会以沈卿的身体去冒险……”岳煜不为所动,拥着沈卿歪了歪,滑进被窝里,“沈卿自幼体弱,后来虽调理的壮实了不少,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拇指抚上含笑的唇,岳煜带着几分强势地命令,“娘子,为夫还想与你白头偕老的,莫再劝了。”
“至于那先机不要也罢,沈卿尽可放心,朕不会平白牺牲兵士性命,自有法子出奇制胜。”
君主如此说了,沈澜清也不好再多做劝诫,挥掌熄了烛火,迷蒙间暗自计较着是否该夜探一次北扬州叛军大营。
鸡鸣时分,几日不见踪影的剑鬼兀然出现在帐内,肩上还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血腥气冲鼻,沈澜清自沉睡中惊醒,摸出了枕边随珠,借光看向剑鬼的伤口,瞬间便蹙起了眉:“这是……”“萧南北。”剑鬼木着脸,简短的答完,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奴才无能,请主子降罪。”
殷红的血滴在雪白的皮毛上,晕染出朵朵红梅。
岳煜半撑起身子扫了一眼,恍若未见,只冷着脸,不见喜怒地吐了一个字:“说。”
“禀主子,奴才带了三剑卫三刀卫潜入靖王府,寻了三日方才寻到关押睿王爷的地方,却无能将睿王爷救出府邸……”
“萧南北?”
“听声音是。”剑卫垂着眼,木着脸,仿若伤的不是他一般,声音不见丝毫起伏,“奴才没见着人,只听到了声音。”
“本来已经背着睿王爷翻出了靖王府院墙,却又被那人将睿王爷抢了回去。”
“那人武功奇高,一掌便击毙了两名剑卫。”
“若不是余下的三名刀卫一名剑卫以命拖延,奴才也无能回来向主子复命。”
说完,剑卫便闭紧了嘴,不再开口,静等主子发落。
岳煜沉默了须臾,问:“可见着了靖王?”
 
“靖王的房间便在睿王房间隔壁,观吃穿用度不似被软禁的,却又像是失了自由,未见他出过庭院半步。”
“软禁?”无波无澜地反问了一声,帝王便开始面无表情地沉思。
睨了一眼剑鬼愈发苍白的脸色,沈澜清自锦被下攥了攥君主的手,轻声提醒:“陛下,还是先让剑鬼疗伤罢。”
“嗯。”无波无澜地一声轻嗯,听在剑鬼耳中却如同天籁,感激地觑了沈澜清一眼,剑鬼叩首,无声地谢过圣恩便退出了主帐。
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怎么都捂不热的掌心,目光定在殷红的斑点上,岳煜略作沉吟,低声发问:“沈卿,你如何看?”
“靖王遭软禁却也不是不可能……”沈澜清稍微理了下思绪,不疾不徐地陈述,“当初,臣为钦差,至靖王府邸探望病重的靖王时,便觉出了几分怪异……”
“偌大的靖王府,当家的貌似不是靖王,而是靖王世子,只是后来见靖王提出要离府探望云王时,靖王世子并未阻拦,更是亲自带着护卫护送出几十里,敬父之心昭昭,臣才将疑惑压了下去,如今看来……”
“如今看来,却不知是爱父,还是敬父了。”年岁虽小,却都不是纯情少年,各种龌龊阴司不知听过、闻过多少。
妄议皇室,沈卿多有不便,君主便十分体贴的代为点出了那话语之后的未尽之意。
无论真相如何,那靖王父子关系确实大不寻常。
于君主的这般体贴,沈澜清不禁颤了颤唇角,佯装未懂君主言语间的深意,从容自若的将话题转向了另一处:“剑鬼说伤他的是萧南北……”
“看剑鬼肩上的伤口,确实极像玄天教的剑法和玄冰真气所致。”
“而且,萧南北萧师伯行事素来不管江湖大节,只重个人小义,若是他欠下了人情,为还人情留在靖王府帮忙看守睿亲王也不无可能。”
“若当真是萧南北萧师伯守在靖王府里……”情不自禁蹙起了眉,沈澜清不无忧虑地低叹,“想要救出睿王怕是难了……”
“当初萧师伯是内定的掌教,所习功夫自是略微克制着其他同门,除非掌教师伯肯出手相助,否则……”
“便是师父亲至怕也不是萧师伯的对手。”
“然,掌教师伯自幼尊崇萧师伯,让他出手对付萧师伯怕是比令太阳东落西升还要困难。”
于此分析,岳煜未置可否。
萧南北的确是个麻烦,他却更不愿看沈卿脸上失了笑容。
指腹揉上微皱的眉心,岳煜低声唤道:“沈卿。”
敛了忧虑,沈澜清含笑轻应:“臣在。”
清冷的眸子浮起几许笑意,君主侧头凝视着沈卿的眼,不疾不徐地问:“随朕去探一探靖王府,会一会那萧南北,可好?”

66、探靖王府 。。。

不再是简单而直接的命令;变成了极为认真的征询。
同一件事;换了一种说辞,便让人心里觉得舒坦得紧。
笑意抑制不住地自心底蔓延;沈澜清轻笑道:“敢不从命?”
君臣二人此次也是不谋而合。
默默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已通晓了对方心意。
沈澜清眉宇间瞬时显出几分不赞同,无声地指责君主此举太过任性。
然;君主执意,沈澜清略作沉吟;到底还是让了步。
所以说,古人诚不我欺。
当真是酒醉壮怂人之胆,艺高增匹夫之勇。
君臣二人悄声穿好衣袍;避着值夜的影侍及刀剑卫;借着拂晓前最后那抹夜色,并肩掠出了岳军大营。
大岳平逆大军与靖王府的叛军隔水而对。
当日,靖王世子岳贤带着叛军一路败退,退至淮水以南之后便就地扎了营,依水死守。
靖王府叛军尽数源自大岳水师,守着长江与大郑水军隔江相对多年,大冲突没有,小冲突不断,水上作战犹如家常便饭。
而安王岳晅所领平逆大军半数为京中禁军,半数为从内地各州抽调来的厢军专职役兵,尽皆步兵骑兵,于水上作战概不精通。
安王岳晅率大军紧追至淮水以北,再追便需渡河,几次试探连淮水中心都未能抵达便被叛军杀的铩羽而归,强行渡河显见是让兵士们平白去送死。
饶是安王岳晅再神勇,一时半刻也耐不过老天爷,便只能暂且安营,与叛军隔水相望。
平逆大军不出击,叛军便也安安生生地在对岸休养生息,安王闲暇无聊之时偶而到河边骂上几句阵,对岸的靖王世子也充耳不闻。
此时恰逢寒冬,战事便这么看似顺理成章的僵持下来,双方都偃了旗息了鼓。
岳煜与沈澜清出了大营,对着的便是这几十丈宽的淮水。
岸边树上挂着的墨绿叶子随风沙沙作响,流水刮过岸边细薄的碎冰碴和上了几声脆鸣,便是一曲天然的怡人小夜曲。
水上无浮桥,岸边没渡船,天上的星、两岸的灯火倒映在几十丈宽的匹练上,竟是像极了那分隔牛郎织女的银河,耀眼,绚烂,令凡人只能望河兴叹,轻易得不着那渡河之法。
空中又飘起了零星细雨,于河面上激起一层朦胧水雾,霎时为这凡间风景添了几分虚幻。
运转内力撑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岳煜低笑:“如此美景,如仙似幻,倒叫咱们赏着了。”
“美则美矣,却也太过无情。”想着牛郎织女的典故,思绪兀然便拐到了隔着河的安王与睿王身上,沈澜清不禁失笑,或真或假地低叹了一声。
许是通了心意,默契自来。
本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岳煜却挑起眉,应道:“区区一条淮水,拦不住安王。”
“却是拦住了睿王。”许是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太过舒畅,沈澜清笑着自岸边树上摘了几片树叶捏在指间,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君主,“陛下,且看谁先到对岸,如何?”
“可有赌注?”
“若臣先到对岸,只求陛下一个允诺。”
“若沈卿输了,朕也要沈卿一个允诺。”
“以臣一个承诺赌陛下一句金口玉言……”漫不经心地挑了片形状最为规整的叶子夹在了食中二指之间,沈澜清慢吞吞地道,“貌似是臣赚了。”
岳煜但笑不语,然,微扬的唇角却将言外之意表露的一清二楚——沈卿,可敢赌上一赌?
挑眉,扬手。
指间绿叶不偏不倚正好掷到了淮水正中,月白色的身影凌空而起,玄色身影紧随而至。
沈澜清足尖点在渐沉的叶片上借力再次腾空,岳煜却是直接拍在了沈澜清的肩头,借力之余便再未松手。
两道身影不分先后的到了对岸,似是有意又若无意,君主反倒是将他的侍卫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帝王终是找对了融化沈卿的方式,不动声色地维护端的触动人心。
眼底的动容虽如昙花一现,却尽数无声地沉入了心底。
耳廓微动,沈澜清快速探听了一番方圆一里内的动情,缓缓松了口气,轻笑:“陛下,臣是您的贴身侍卫,您不能总是让臣做吃白食的。”
“嗯。”岳煜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换沈澜清护着他的意思,只是低声命令,“指路。”
“……”倒是差点忘了,吾君是个路痴。
自然地攥住了吾君的手,沈澜清微微眯眼盯了眼不远处朦胧的景象,索性直接跃到了君主背上:“陛下,臣逾越了。”
“朕之荣幸。”
玄色身影背着淡蓝色的身影,缓缓融入夜色之中,隐约传出几句君臣二人间的低语。
“陛下,方才那赌……”
“平手。”
“赌注……”
“你我皆赢了。”
“呵!倒是臣占便宜了。”
“沈卿。”
“臣在。”
“朕只要你不离不弃。”
“陛下。”
“嗯?”
“臣……尚未想好,待臣想好了再寻陛下要那赌注。”
“好。”
“……”

“泱漭,这家的蟹黄包子最美味,晚上饭便在这吃?”说是来探靖王府,然到了庐江郡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这君臣二人只得满脸雀跃的相伴着逛起了庐江郡,倒也让他们想了个合理的名头——熟悉地形,也好方便救了睿王后撤离。
岳煜抬眼瞟了一眼仙客来的牌匾,便将目光定在斜对过的阅红楼上:“听说那楼里的女儿红不错,不如去那间喝上几杯,九思也好顺便会会老相好,免得心里总是惦记着。”
“……”老相好?
觑着吾君那看不出喜怒的平直唇角,右眼皮子兀然跳了跳,想起先前陪着岳渊流连了几次风月场所,如今风月楼里依然歌舞升平,昔日故友却身陷他国太子府邸,略有憾然的同时亦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沈澜清挑眉斜睨吾君,面不改色地讶然相问:“什么老相好?”
“几个月前,那楼里的头牌难不成不是为了九思公子才要自行赎身从良为妾的?”君主姿态悠然,语调随意,看不出分毫怒意,然,陛下,您当真不是在与臣找后账?
唇角情不自禁地愈发上扬,沈澜清故作恍然般轻笑道:“若不是泱漭提起来,澜清倒是将这茬忘了……”说着,抬脚便往对过走,“泱漭说的不错,却是要去看看的,几月不见,倒真是有些想那思琴姑娘了……”
“先前碍着与耿氏已有婚约,不好婚前纳妾打耿家的脸,如今倒是不用再平白辜负美人恩了,澜清这便去问问,看那思琴姑娘可还在……”
“天将黑了,该去靖王府了。”明知多半是说笑,然看着沈卿那似模似样憾然思念的德行,终是忍不住兀然攥住了沈卿的手腕,打断了那人的话。
若因他几句说笑,沈卿便当真弄个妾回去,想到要看着沈卿与那狐媚子歪缠,兴许歪缠够了沈卿还要与他说上一句“臣不过是在遵从圣旨行事”,君主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连带着话语都又带上了几分久违的冷意。
不动声色地于袖下回握住了君主的手,抬头看了眼尚露着大半张脸的夕阳,沈澜清忍笑:“是,正事要紧,只好让那思琴姑娘再等些时日了。”
且让她等着吧!

庐江占地最广的府邸便是靖王府,无需去找,只要登上房顶极目一看便能知道府邸落在何处。
与大半年前相比,靖王府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诗情画意,闲适怡人。
先前作为钦差过来时,沈澜清便仔细探过王府,还令流影与雪影画了一张王府地图,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沈澜清与岳煜在与王府隔了两条街的茶楼里,品着茶,听着书,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闲话,待日头西陲,这才留了块碎银子在桌上,施施然下了楼,踱着步子,似慢实快地绕到了靖王府东墙外。
若只有一些王府护卫,以沈澜清与岳煜的功夫,本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就是大白天的潜入王府他二人也能来去自如。
然,谁让这府内如今可能住着萧南北呢?
便是武艺再高,他二人也不敢在四十年前便风云江湖的拔尖人物跟前儿托大,不说别的,仅萧南北身上那至少一甲子的内力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自东墙入府,本来雀盲眼与路痴的搭档想顺顺畅畅地夜探一番还有些难度,偏他们运气好,入了府,才停在一处屋顶上,便见着憨娃托着托盘嘟嘟囔囔地往后院而去。
止住欲动手的君主,沈澜清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跟在了憨娃身后。
上一次虽说他算是被憨娃送的竹笛算计了,他却相信憨娃本身是不知情的,若是装,装得出憨憨笨笨的神态,却装不出那般纯净无垢的眼神。
憨娃托着梅子酒七转八转,片刻功夫便转入了那三面环水的竹楼。
隐在竹楼外,隐约能听见自竹楼二楼窗口飘出的渺渺琴音。
眼见着憨娃托着梅子酒进了二楼正中那一间,岳煜与沈澜清相视一眼,纵身而起,无声地落在竹楼顶上,掀开屋瓦,头挨着头往屋内瞧去,不禁大觉意外。
屋内,七弦琴歪放着,琴尾伸出了琴案,琴案上空出来的那一角正放着憨娃方才端来的梅子酒。
修长略显干瘦的手显见是想去执杯,却被年轻宽阔的手掌攥住了手腕,停在距酒盏寸远的地方再不能往前。
本该在叛军大营主持军务的靖王世子单膝跪在靖王脚边,一双凤眸含着隐怒死死地盯着琴案前盘腿而坐的靖王。
靖王垂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攥在手腕上的手,将有些酸麻的腿伸直到琴案下,慢悠悠地问:“怎么?贤哥儿,软禁了为父还不够,便是连这梅子酒也不舍得给为父喝了?”
“……”手越收越紧,眉心早已打成了结,岳贤哑声道,“父王,您何苦作践自己的身子?”
靖王岳灿轻笑,抬眼看着岳贤:“为父无能,管教不了自家不孝子,不借这水酒消一消愁绪,又能如何?”
“总不能教为父一把年纪了,还要去隔壁在睿王伯父跟前儿哭上一鼻子吧?”
“为父可没长那么大一张脸。”
在那温和无波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岳贤垂首,将眼埋在靖王的手背上,低声道:“父王,谁都可以骂儿子不孝,唯独您不能。”
“你做得,为父却说不得……”手背上的湿意令平静的目光泛起微澜,然,那漫不经心地语调却未改分毫,只见靖王望着窗外被夜风拂乱的枝叶,不紧不慢地道,“没想到为父教你多年,便将你教成了这副没担当的样子。”
“……全天下人都以为儿子不忠不孝,然,儿子不过是为父王鸣不平,儿子问心无愧。”
“为了本王?”
“为了本王便将本王软禁了,为了本王便将前来王府的钦差软禁了,为了本王便能与云王勾结举兵造反,为了本王便能与大郑太子牵扯不清……”缓缓推开伏在手背上的头,靖王捏着岳贤的下颌,含笑问,“贤哥儿,你当真是本王好儿子!然……”
“你可曾问过为父,为父想要的是什么?”
“无需为自己的贪欲灌上如此堂皇的理由……”
“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岳家人在岳家人面前无需那么虚伪。”
“贤哥儿,你幼时为父便与你讲过,想来你已经记不得了,今日为父便再与你说上一次,信不信由你。”
“为父从来没想过那个位子,来北扬州做藩王是为父于元清宫御书房内跪了三个时辰自请来的,不是你皇祖父不给,是为父不要。”
“若你当真只是为了为父鸣不平大可罢手了,为父自会在皇上跟前儿保你无事;便是你只是出于自己的贪欲,为父也劝你趁早罢手……”
“莫看你比皇上还要年长两岁,然,你绝不是皇上的对手。”
“皇上,那是父皇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差得远了……”
无论此番话语对岳贤造成了多大的冲击,靖王脸上始终含着笑,便如同寻常人家与爱子闲话家常的慈父一般。
靖王世子的唇紧抿着,沉默地看着靖王,有不甘,有愤怒,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父子二人沉默地对视了约莫盏茶的功夫,靖王世子撩起衣袍,缓缓起身,转身出了竹楼。
颀长健硕的身影披着软甲,背挺得笔直,略显低沉地声音带着决绝飘入竹楼:“父王,你总是说我比不上八皇叔,儿子便将那把椅子抢过来证明给你看,给天下人看,靖王岳灿的儿子才是最出色的。”
捏着白瓷酒盏,缓缓啜了一口,靖王自嘲地笑笑,轻声低叹:“傻孩子。”

不期然看了一场大戏,沈澜清抬眼看向岳煜,以眼神相询——陛下,怎们办?
缓缓掀起唇角,岳煜握着沈澜清的手,贴在他耳侧,低笑:“娘子,莫勾引为夫……”
“为夫可不想在这与你打野战给二伯父和三哥听。”
“……”沈澜清兀然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道,“陛下,您真是……”太无耻了。
或许是心意相通时日尚短,默契还在时灵时不灵的阶段,这次君主似乎并未听出沈卿的未尽之意,只是捉着沈澜清直接自竹楼楼顶上跃到二楼回廊,大喇喇的入了靖王所在的房间,含着笑意问:“三哥,可要跟我一起去河对面住上些时日?”
久不相见,于如此局势下再相逢,兄弟二人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生分。
听见岳煜的声音,靖王并未露出半分讶色,只慢条斯理地抬眼,举杯,轻笑:“自然要去,否则这戏如何继续往下唱?”
“那便劳烦三哥了。”
“自家兄弟,无妨。”靖王缓缓起身,目光在岳煜与沈澜清相握的手上打了个转,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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